泛泛之辈完本——by颂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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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别做败家子。”关河倒了杯水喝着。
“我他妈做了二十年败家子说不做就不做我面子往哪儿搁,再说了,不得有个缓冲期啊,少则五年,多则一辈子。”
关河:“……”
程霈霈的废话可以让男人沉默,女人流泪的那种。
关河自顾自去厨房喝了碗粥,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说,他晚上还得去警局值班,于是提起他的行李把他往外送。
“送你去宾馆。”
“哥……你是不是去警局啊?”程霈霈嘴里咬着一根碎碎冰。
“嗯。”
“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这次我可是受老爸嘱托才来这儿的,使命完不成我卡就要被停了。”
“你说。”
程霈霈跟他挤进了电梯,笑眯眯的说,“徐川。”
关河回头看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诧。
“好像是位大叔,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得找他问点事。”
关河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你跟刚才那位什么关系啊?”
“他还穿着你特别宝贝的运动服?是不是旧情人?”
“他身上带着挺浓的匪气!好酷哦!”
“我……”
程霈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关河一把塞进了出租车里。
晚上的出警不太顺利,关河抓人的时候不小心挨了一拳,眼角红了一块,一整晚他都十分低气压。
警局里没人敢惹他,大伙各自挨着电脑,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
关河想起屈战尧之前穿着他衣服的模样,捧起杯子,把凉咖啡喝完,从口袋里摸出烟,叼着站到了窗边。
他其实是故意的,放那条衣服。
可惜被程霈霈搅了局。
他还没来得及探究屈战尧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对方就跑了。
到现在为止一个电话都没有,关河盯着手机屏幕,幽深如墨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挣扎。
要不他主动再打一个吧。
关河将烟掐灭,同时也把内心的想法掐了。
还不是时候,他这样太急功近利了,会把屈战尧吓跑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凌晨一点,屈战尧的电话打了进来。
关河咳了一声,握拳将弯着的嘴角掩饰得很好。
屈战尧那边信号不太好,也可能是电话质量问题,上来就是一阵刺啦声。
“我……那边……你还……”
“什么?”关河皱了皱眉,听见那人挺焦急的跺了跺脚。
随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电话终于清楚了。
“能听清我讲的话吗?”
“不能。”
“喂——”屈战尧很大声的喊了一句,下一秒又被自己捂住了嘴。
“现在行了。”关河走到窗边,忽然看见他右前方的草丛堆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弓着背,捂着听筒。
关河喂了一声,那人也小声的喂了一声。
这是搞哪出?关河蹙着眉头没戳穿他。
“那个……刚才我听邻居说,你们今天去我们那儿出警了?”
“嗯。”
“他们说,有一个警察受了点伤,然后我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那个警察还好吗?”
关河眼神若有似无的在他身上扫了一遍。
“不太好。”关河说,“特别疼。”
第34章
屈战尧操了一声,小声的说了句“那帮孙子”。
他声音压得很低,关河却听得一清二楚。
“你打电话来就问这个?”
“没有,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洗干净的衣服还你。”屈战尧被草丛堆里的蚊子咬了一口,他缩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关河勾着嘴角笑了笑,“现在就有空,你要过来吗?”
屈战尧说,“改天吧,我现在已经躺床上睡觉了。”
关河望着黑灯瞎火里挪动着的草丛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就这样吧,挂了。”屈战尧朝警局窗口扫了一眼,语速飞快的说,“额头如果肿起来的话,用软膏早晚涂三次效果会比较好,劳烦你替我转告那个警察。”
“我知道了。”关河忍着笑说。
目睹着屈战尧揉着酸胀的腿站起来,往警局门口站了一会儿,头上沾上了几片叶子,他皱皱笔挺的眉毛,转身走了。
关河站在窗口,吸完了一包烟,视线一直跟着对方走,很久才从那个虚无缥缈的黑色阴影里收回来。
屈战尧今天带屈小元去学校里报了个道,学费还欠了两千块,校长人还算不错,没急着跟他要钱,只说尽快。
他认真道了谢,牵着屈小元去了商场。
给她买了些画笔和本子,还有一些简单的认字书,屈小元两眼放空,直到看见蛋糕才回魂,她拉着屈战尧的手,兴奋的胡言乱语。
屈战尧走进去给她买了一个相对比较便宜的奶油蛋糕,屈小元咧着嘴笑,吃得风卷云残。
“喝水不?”屈战尧给她灌了一口。
屈小元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在一家钢琴店门口停了下来。
那是关河上次弹的那家,她认得。
“宝贝儿啊,这我真买不起了,要不把你卖了吧。”屈战尧揉揉她的脑袋,扯着她往前走,屈小元死犟着不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屈战尧。
俩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动静惊动了老板娘,屈战尧刚要跟她道歉,却见她亲切的看着屈小元,“小元来玩啊?进来进来。”
屈战尧傻愣在原地半晌,屈小元已经扑到了钢琴前胡乱的按起了键。
老板娘跟屈战尧说,“今天不是那位警察小哥带她来啊?”
屈战尧侧目,微微偏过头看着她,“警察?”
“对啊,高高瘦瘦的一位警察,长得很漂亮,特像大明星,弹得一手好钢琴,他答应我有空来这儿帮我弹弹琴吸引顾客,让我在这位小朋友来玩的时候好好照顾她。”
屈战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原来关河带屈小元来过了,那他怎么没说?
怪不得屈小元对关河这么亲,这么黏糊。
屈战尧感觉一颗心微微有些荡漾,忽上忽下找不着北。又好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不痛,触感却很清晰。
陪着屈小元胡乱玩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去上班了。
前天他找了个新工作,在商场里卖衣服,老板看屈战尧个高腿长,盘正条顺,人也勤快,既可以当模特又可以干干粗活,就用了他。
工资比之前的要高个几百块,也没那么累,屈战尧昨天干完活都不需要涂什么伤筋膏药,他一时间还有点犯贱的不习惯。
他俩站在临时搭建的破烂站牌前等车,屈小元手里还有老板娘送的巧克力,她剥了一颗,硬塞进了屈战尧嘴里。
屈战尧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爱吃甜的东西了,他觉得太腻,特别是干完活后,饿得七晕八素吃甜食,会让他想吐。
不过今天倒还好,他没挨饿,吃糖挺舒服的,他在嘴里嚼了两下,伸手把屈小元翘起来的头发往下压了压,估摸着是不是要给她剪个头发了,屈小元好歹是个小姑娘,跟着他混,糙成了假小子,到时候上学不免给人欺负了。
车子还没来,他们身边多了几个青春洋溢的高中生,穿着一水红白校服,嬉闹着一哄而上。
下午四点多,这条街是最热闹的,周围一片嘈杂熙攘,屈小元怕生,紧紧牵着屈战尧的手往后躲。
那几个高中生说说笑笑,一排人浩浩荡荡站成一排,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屈战尧忽然想起以前,他跟二毛他们也喜欢一窝蜂蹲着等车,每人嘴里都嚼着一块泡泡糖,比谁吹得大。
二毛这么胖一小伙子,肺活量差到人神共愤,屁都吹不响一个,他们轮流笑话他,公车站里充满了放肆的笑声。
然后屈战尧看见关河背着耽美文库去图书馆,他立刻“见色忘义”,朝对方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在关河一脸鄙夷中,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关河虽然嫌弃他那副样子,但还是停下脚步来等他。
他俩你撞一下我我碰一下你的进了图书馆,关河伸手把他吹的泡泡摁灭了,黏糊糊了一脸,屈战尧把泡泡糖从脸上揭下来,怒目而视,关河笑得特别好看,他恶向胆边生,跳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跑了,关河从后面追上来,俩人闹了一阵,被图书管理员制止,“图书馆内,禁止嬉闹。”
他俩搬了个凳子坐在角落里,他手贱一直撩拨关河,关河看书看得起劲,压根不理他,他倍感受挫,转着笔左顾右盼。
关河趁人不注意,掰过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一口。
“不许看别人。”呼出热热的气掠过他耳畔,他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然后就学乖了,真乖了。
他觉得很神奇,明明已经过了六年了,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依然不死不休的徘徊在他脑海里,稍一牵扯,便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细到连那时候关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得,嘴角弯起的弧度也记得。
被一阵汽笛声拉回现实,屈战尧看着那些年轻又朝气蓬勃的男生们上了车,又忽的想起那天在关河家里看见的那个男生,也是一样的年纪,嘴角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好像天生就是被人宠大的模样,可爱坦率,光彩照人。
一种熟悉的酸意泛上心头,屈战尧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在这儿吃什么干醋。
“走了。”他牵起了屈小元的手,“回家吧。”
“哥哥,电话。”屈小元指了指他的裤兜。
屈战尧拿出手机接通了,他刚才的所有情绪都被这通电话给打散了。
屈小元不明所以的看着脸色发白的哥哥,紧张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司机,我要下车。”屈战尧抱起屈小元就往前跑,把她送到了钢琴店的老板娘那儿,拜托她照看一会儿,就立刻叫了车回家。
他在车上汗如雨下,紧张的胃痉挛。
刚才的电话是陈奶奶打的,她说他们那幢楼烧起来了,火势蔓延得很厉害,消防队和警察都已经赶过去了,让他赶紧回来。
屈战尧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哆嗦着手指掏出了烟盒,却一直点不上,司机看他急,加快马力往他家的方向疾驰。
现场一片狼藉,一层一层的黑烟直窜上来,呛得屈战尧红着眼不停咳嗽。
有一位警察拦住了他,说不能进现场。
“我还有东西在里面。”屈战尧说,“你让我进去把东西拿出来,这对我很重要!”
警察费力的拦住他,“你是哪一楼的住户,里面的东西能拿出来的我们都尽量帮忙拿出来了……”
屈战尧瞥了一眼乱成一片的人群,走过去潦草的翻了一下包裹,有几个是他的,但并没有他要的东西。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等一下,关警官已经在里面了,你别……102住户,你……”
屈战尧回头看他,发现自己背上出了一层细汗,手心也是,他几乎握不住防护口罩。
“关警官在里面?”
“对啊,他说他有东西要拿,所以进去了。”警察说。
“操! ”
屈战尧哑着嗓子说了句放手,推开了拦着他的那些人,戴上面具不管不顾冲进去了。
墙壁已经烧得乌黑,一块块发烫的墙皮掉下来,屈战尧脚心踩到一块,几乎烧灼。
他被烟熏得咳嗽起来,脚一下没站稳,摔了一跤,他撑着手臂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好在他家房子小,一下就能走到头,他在一阵黑烟里看见关河抱着他妈妈的遗像坐在地上。
那一刻,他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了,有人拿了把钝刀一点一点磨着。
“关河!”屈战尧大喊,“你他妈坐在地上干什么?!”
关河听见声音,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我脚动不了,你帮我喊一下外面的消防员,让他们扶我出去。”
屈战尧晃晃悠悠躲过了火光的侵袭,来到他身边,“我背你。”
“你……”
“别废话,我背你!”屈战尧蹲下身,踢开了脚边烧起来的木头,扶住关河的大腿就把他往背上一带。
警察被人背出来还挺丢人的,关河在门口执意让屈战尧把他放下来。
将手里烧黑了边框的遗像放在屈战尧手里,关河咳了一声,忍痛走向了警车。
屈战尧内心莫名升起一股想打人的冲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面子。
手里的遗像烫地像是要把他手心烧起来一样,他低头看着妈妈淡淡的笑容,蓦地鼻子一酸,感受到了浓浓的后怕。
有人给他递了杯水,是简琳。
“从没见过关警官这样,跟疯了一样冲进去。”
“哎,今天这起事故源于四楼一个小孩烧东西,不小心烧着了窗帘,然后火势往下引,牵连了你们其他人了,到时候我们会帮你们争取更多赔偿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嗯,谢谢。”屈战尧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的不像话。
“再喝杯水吧。”
关河跟警局的人交代好了事情后,蹲在地上抽了根烟。
很快,人群都散去了,受轻伤的送了医院,警察也各自回去收拾残局。
屈战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关河说,“我走了。”
“等一下。”屈战尧烦躁的把烟摁灭在杂草堆里,走过去抓住了关河的脚踝。
关河的脚肿得有点可怕,脚面红了一大片,估计是伤筋动骨了。
屈战尧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气急。
“你是不是抽风了关警官!你他妈脑子没病吧!这是火!冲进去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没冲进来你怎么办!你有必要为了我妈的遗照这样吗!如果你出事儿了我……”屈战尧顿了顿,压抑住微微颤抖的声音不解气的骂了句操。
骂完了以后他看着关河,他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么狼狈,脸上乌漆墨黑的都是灰,头发翘起了一根,怎么压都压不平,身上的衣服被烧破了,手上还有一道口子。
屈战尧眼睛一酸,他偏头呼了口气。
刚想开口,关河声音淡淡的,截住了他的话头。
“你在担心我吗?”
“我……”
屈战尧抿了抿唇没说话。
半晌,他听见了关河带着气音的笑声,笑着笑着扯痛了神经,他皱了皱眉看着他。
“弄成这样还笑得出来,你真的……这几年是不是吃了老鼠药把脑子吃坏了!”屈战尧心里还蹿着一股无名火,他很紧张,害怕到手脚还在出汗,只能梗着脖子胡乱发泄,抬头就看见了关河浓密的睫毛抖了抖,剩下的话直接被空气带走,轻的忽略不计了。
身后那片火烧云在火光冲天后的傍晚变得更加夺目,疏影横斜,霞光满天,带着极具苍朽却并不枯萎的生命力。
关河一直不敢确定屈战尧是不是真的排斥他,直到今天,他看见了一紧张就会结巴,还会不停骂人的屈战尧,那种感觉特别熟悉。
他现在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装出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让关河很心动。
他一直认为,在爱情里,只有心动后才会有其他感情。
而心动的感觉,他只能从屈战尧身上找到,别人都不行。
屈战尧深吸了几口气,才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他,哆嗦着手指扶他起来,“去医院。”
“嗯。”关河特别乖巧的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身体相触的那瞬间,俩人都感受到了一阵过电似的酥痒。
“疼不疼?”屈战尧呼吸慢慢加重,别开了脸。
关河皱着眉头看向他,很轻的唤了一声,“疼,尧尧。”
第35章
最终屈战尧抱着一堆行李,左边拖一个屈小元,右边拉一个关河回了家。
自然是回关河家,他家墙皮都被烧成灰了,进去得一氧化碳中毒。
其实屈战尧刚开始是拒绝的,从刚才的劫后余生中回过劲儿来后,他才拾回了一点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现在很乱,一堆倒霉事上杆子往他身上攀,没法儿用言语描绘,就觉得往前走一步很危险,于他于关河都是。
可是想来也很凄惨,他实在没地方去。
关河又一副“你要敢把我一个伤患扔这儿我就咬你”的样子看着他,没辙了。
“钥匙呢?”屈战尧说。
“兜里。”关河偏头举了举他受伤的手,很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屈战尧只得把手伸进了他屁股后面的口袋,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把金钥匙,关河看了一眼,“这把是警局办公室的钥匙,家钥匙在左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