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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泛之辈完本——by颂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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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骂的挺带劲儿的,不忍心打断你。”
程霈霈抱住脑袋觉得天要亡他,人生重来一遍算了。
烦躁的踢了一脚树干,除了踢疼了他的腿以外,一片叶子都没掉。
徐川路过关河身边,屈战尧正蹬着自行车,“诶?川哥?”
“小战,你现在住哪儿啊?”
关河声音平静的挤进了他俩的对话,“我家。”
“关警官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弟了。”徐川听见对面传来一阵拔草声,程霈霈一边拔一边骂骂咧咧,他觉得挺可笑的。
“走了。”徐川打了声招呼就晃着他的花生米往前走,拔草小卫士程霈霈一咬牙,气结地吐出一口烟圈,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屈战尧好一会没吭声,骑到了红绿灯口才开口道,“程霈霈是你弟?”
“嗯。”关河说,“没血缘关系,他妈跟我爸好上以后我就多了个败家子弟弟。”
“你怎么不早说?”
得到肯定答案的屈战尧内心有点憋闷,早知道就不吃这狗屁飞醋了,害得他在停车库他妈心情忧郁了半个小时,还想着要不要先回去……操,屈战尧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你以为他是我的谁?”关河的轻笑从后面传过来。
“男朋友吗?”关河接着说。
屈战尧乖乖地闭嘴,将车骑的飞快,关河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将他腰间的T恤塞进了裤子里,冰凉的指尖碰到了对方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屈战尧猛地一颤,车头歪了。
“你让我好好骑车。”
多熟悉的一句话啊,关河倍感亲切,抬头望向布满星星的漆黑夜空。
屈战尧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愁,“今天晚上星星真多。”
“好像明天就要下雨了。”
“要不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屈战尧说,“屈小元一个人在家……”
关河看着他,带着某种赋予蛊惑的低沉嗓音,“要不要?”
“好。”屈战尧抛开内心纷乱的细碎情绪,眼睛弯起来说。
昨晚放飞自我的观星行动,让屈战尧今天差点提不起劲儿起床,闹钟响了四次他才勉强爬起来,屈小元已经刷完牙,坐着等开饭了。
屈战尧给她泡了杯奶粉,热了两片面包,胡乱给她系了个蝴蝶结,就扛起她飞快地下了楼,可惜屈小元今天还是迟到了,错失了一朵小红花让屈战尧很懊悔。
关河起床后收到了一个快递,是程霈霈寄的,打开来的那瞬间他呼吸就凝固住了。
那是几年前没有拆开的包裹。
大抵是近乡情怯,他有点害怕。
嗓子里有种晦涩难安的感觉,他努力咳了咳,拿剪刀划开了封着的胶带。
关河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的情绪,可还是不免在看见实物的时候重重吸了口气。
整颗心都被狠狠拿捏了一番,酸涩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蔓延着。
那是一双白色的球鞋,款式老旧,一看就是好多年前流行过的。
价格很不菲,关河知道,那年如果要买这样一双鞋大概要花3000多块。
“等我有钱了,我买来送给你。”屈战尧将手贴着他的手说,“现在肯定买不起啦,等到你某年生日,哎,说不上哪年吧,我定个目标,后年,再不济就大后年,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成了大款了,买十双送你都不成问题。”
“你这是要包养我吗?”关河笑着说。
“一双鞋就能包养你啊,那我这钱可花得太值得了。”屈战尧凑过去亲了亲他,“盖章了。”
关河握着球鞋的手指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他没法想象在他们分手后,屈战尧是如何拼了一口气,累死累活的打工才买得起这双鞋的。
也没法想象,他怀着怎样的心情给他寄过来。
如果当时他拆开来看了,他们会不会少错过几年。
如果他没有跟自己较劲那么多年,他会不会少受苦几年。
如果当年他们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他们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继续在一起。
关河的手指摸着那双鞋,仔细描摹了一遍后,穿上了。
这鞋可真暖和。
关河眼圈微红,指骨渐渐泛白。
原来时间有为他们停留过。
原来他曾经给过他机会。
原来是他矜持骄傲不肯低头。
直到穿上那双鞋,关河才从旧时经年的梦里醒过来。
时光的节点带着棱角,竭力往前跑,在放纵的未不可知的现在,凝结成了永恒。
原来他那么,那么,那么喜欢屈战尧。
第37章
改变生活的现状是需要勇气的。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跨出那一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比如关河看见屈战尧每天累得要死回家,倒沙发上一分钟就能睡着,然后再被噩梦惊醒,盯着空荡荡的客厅怔神,继而露出一个略显孤寂的笑容,很久才慢慢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那时候关河想,他不应该着急,他们还需要时间来慢慢磨合,至少先让屈战尧将生存以上的问题解决好,才能毫无芥蒂的重新开始。
周末下了一场大雨,将整个城市浇得奄奄一息,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天黑透了,屈战尧早晨出门的时候还以为看早了一个小时。
关河的腿还没好彻底,但警局缺人,他不得不前去支援。
夏天的尾巴悄然而过,临走前还隔三差五的台风过境,肆虐横行一番后降了温。
屈小元不幸中招感了冒,那天晚上屈战尧在加班,换季时节他们店里搞特价,他得站到十点半才能回家,关河从警局回来,发现屈小元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脸色很不对劲,他立刻抱起她直奔医院,等到挂上了点滴后才给屈战尧打电话,让他安心。
屈战尧飞奔到医院已经十一点了,他的脸色比屈小元还差,满脸的冷汗,手足无措的站在墙角,深吸一口气进了输液室。
屈小元把脸埋在关河怀里,不哭也不闹,关河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出警,没抗住在安静的输液室里打了会盹,但手一直搭着点滴管,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抬头去看输液瓶。
屈战尧往他旁边坐下,“还有两瓶,你先回去睡,我来看着。”
关河把屈小元抱起来交给屈战尧,“我去外面抽根烟。”
屈小元抬头看着屈战尧,朝他笑笑。屈战尧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忽然有些心疼,不知道是屈小元本身痛感比别人弱还是反应太过迟钝了,她每次生病都很乖,也爱笑,比平时更爱笑,可能觉得笑一笑会少难受一点吧。
关河进来的时候屈小元在玩自己的头发,屈战尧困得小鸡啄米,头垂下去的时候又猛地笔直身体,然后把屈小元的手扒拉下来,轻轻说了句“别闹。”
那时候的屈战尧在细碎光晕下显得特别温柔。
“小元,要不要吃糖?”关河摊开掌心让她选,“只能吃一颗,病好了再吃。”
屈小元兴奋的摸来摸去,最终选了一颗橘子味的,那是她最钟爱的口味。
屈战尧说,“为什么还有店在卖这种糖?”
关河抓了一颗葡萄味的塞嘴里,“而且还没涨价,一块钱十颗。”
屈战尧没说话,好半天才低头从关河手里抽了一颗水蜜桃味的,用嘴咬掉糖纸,很没有耐心的把糖嚼碎。
那是屈战尧式的吃糖方式,永远迫不及待,尝到里面没夹心后他会耸起眉头,气呼呼的鼓起嘴巴,囫囵吞枣的咽下去。
“好吃吗?”
“没夹心!”
关河轻轻地笑了。
挂完点滴已经十二点多了,屈小元终于支持不住趴在关河肩上睡着了,屈战尧略微有些吃醋,屈小元居然不要他抱,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他们打的车停在路口,里面在修路,他们只能下车走回去。
屈战尧接过关河手里的屈小元,单手抱着,小家伙迷迷糊糊间叫了声哥哥,然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了。
屈战尧不得不停下来拍拍她,关河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忽然觉得一点都不困了。
路灯一路都很敞亮,伴着雨后清新的泥土香,走在回家的路上,屈战尧觉得心里很踏实,不像以前,逼仄阴暗的巷子里,不时会冒出几个挑衅滋事的家伙,棍棒把墙皮都敲得脱落了,一路走到头都没有灯,像没有尽头一样。
没有人愿意过这样的生活,谁都不愿意。
把屈小元哄睡着了以后,屈战尧去浴室里洗澡,关河在刷牙,狭小的空间里他解开了上衣的三颗扣子,胸前被水打湿了。
屈战尧抱着衣服浑身燥热,听见关河“咕咚”一声吐掉了牙膏沫,强行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屈战尧一时间忘了让开,在窄门里,俩人腿贴着腿摩擦了一下,关河开口就冒出了淡淡的薄荷香,熏得屈战尧满脸潮汗。
“明天早晨我带屈小元去挂点滴,我休息。”
屈战尧还站在原地发愣。
“喂!”关河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屈战尧这才回魂,掩饰般地哈哈一笑,“好好好。”
“我说什么了你好好好?”
屈战尧抬头看他,“不是说明天早晨吃汤包吗?”
关河一脸没救的看着他,伸长手臂越过他的脑袋揭了块毛巾擦头发,偏不走。
屈战尧忍无可忍,冲他挥了挥拳头,像只随时会扑上来的小豹子,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得不说,关河某些方面很贤惠。
屈小元跟着屈战尧过了六年多,糙得不像个小姑娘,吃饭两脚趴开,要不就蹲在凳子上,这点屈战尧每回都要骂她,但这位祖宗听不进去。
但在关河家住了一段日子后,屈小元似乎可以被称为一个合格的“女孩子”了,关河给她买了生平第一套裙子,把她美的路都走不动,吃饭慢条斯理吃了半小时,屈战尧从厨房里溜了一圈回来这家伙还在扒饭。
屈战尧平时不怎么拾掇自己,更别说屈小元了,顶多给她擦点宝宝霜,别让脸裂开就行了,关河那天回家拿了几支没开封的面霜,洗面奶,果味的牙膏,还有一些扎辫子的蝴蝶结,说是简琳给的。
屈小元很兴奋的到处蹦跶,关河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穿裙子呢。”
屈小元立刻如大家闺秀般手贴着膝盖,乖乖坐正。
关河给她盘了个头发,屈战尧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了,要说女孩儿哪儿最不好带,绝对属扎辫子莫属,屈战尧每回给她弄头发都弄得没脾气了,偏偏她还不愿意剪短。
“你理发店里进修过吗?”屈战尧瞠目结舌的鼓鼓掌。
屈小元开开心心的去照镜子,摸着头上的蝴蝶结爱不释手。
关河把梳子放好,回头看他,“第一眼看见屈小元,我还以为她去刨垃圾堆了,头发跟稻草一样,还打结。”
屈战尧尴尬的摸摸鼻子,“有那么丑么。”
关河毫不留情的抛了个有字。
屈战尧冲他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最后关河很委屈的发现今晚的晚饭少了个鸡翅。
虽然这种惩罚方式挺幼稚的,但关河甘之如饴的享受那种熟悉感。
因为他知道,屈战尧会给他留的。
果不其然,在厨房的小碗里,多了三个鸡翅,还是最大个的。
今天是很尴尬的一天,屈战尧早晨起晚了,温度降得很厉害,晒阳台上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于是他只能去柜子里淘外套,俩人秋冬的衣服都叠在一起,所以……屈战尧在一阵仓促中穿错了衣服。
关河的毛衣比他大一号,屈战尧看着明显拖长的袖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老板娘今天来店里,破天荒的夸了他一句,“小战你今天挺帅啊。”
“呵呵。”屈战尧扯着嘴角笑了笑。
下午接到了法院打来的电话,他爸下礼拜出庭,家属到时候准时出席。
其实当年的事他爸有一定责任,但全权的过错应该是祝天威一手造成的,他爸判了六年也该赎完罪了。
屈战尧去厕所抽了根烟,烟灰落在掌心上的时候他鼻子一酸,这六年,好的坏的,终于到头了,也终于能重新开始了。
“哥哥!”屈小元在店门口冲踱步过来的他喊道。
屈战尧在一阵惊诧中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还有拎着一堆东西的关河,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单手插在右侧牛仔裤口袋里,盯着他的毛衣半晌。
屈战尧觉得丢人也不过如此了,他一路快走到店门口,被关河扯住了胳膊,伸手点了点他的领口。
“不准笑。”屈战尧没有和他对视,咳了一声道,“我他妈不是故意的,早晨太慌,穿错了。”
关河牵着屈小元的手,很辛苦的忍着笑。
“哎,你俩来干嘛。”屈战尧压低声音说,“我在上班呢。”
屈小元说,“吃肯德基。”
关河往他们店里看了一圈,“我要去买几件衣服。”
这边的衣服大多都是没牌子的三无货,小厂家自产自销,一看就不是关河能穿的类型。
但当关河穿了一件款式花哨的条纹毛衣出来后,屈战尧才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丑的衣服,只有丑的模特。
老板娘大声称赞好看,关河只是礼貌性地扬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让她打包。
屈战尧给他包衣服,小声提醒道,“你真要买啊,这个质量不好。”
“买。”关大款一如六年前一样手一挥,拎了六个袋子出来。
屈战尧看他挥金如土的样子挺想揍人的,结果老板娘拉他到角落里说,“你朋友啊?”
屈战尧想了想,点点头。
“能不能拉他来做模特?”
“他是警察,平时工作忙。”屈战尧拒绝道。
老板娘失望的看着关河牵着屈小元的背影,但还是把今天卖衣服的提成都算在了屈战尧头上,足足多了五百块钱,屈战尧受宠若惊。
于是下班后,他准备请关河吃饭,可惜屈小元吵着闹着要吃肯德基,他俩只能忍痛割舍了对面的小火锅。
屈小元一手拿着汉堡一手扒着原味鸡,啃得豪气云天。
关河捏了根薯条,沾了点番茄酱往嘴里塞,顺便将吸管插进可乐里递给噎得半死不活的屈小元。
屈小元仰头吸了一口,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又埋头苦吃。
屈战尧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容有些心酸,“其实她从来没吃过肯德基。”
关河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以前没钱,我只能买镇上盗版的炸鸡回来,叫什么香香鸡的。”屈战尧闭上眼说,“那时候她吃得也很欢腾,屈小元只要能吃东西,什么都不挑,她很乖。”
“其实我挺对不起她的,让她跟着我吃了很多苦。”
屈战尧笑得一脸愧疚和自嘲,那神态落进了关河眼里,他感觉心脏被狠狠掐了一下,有些奇异的疼。
想也没想便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她前面跟我说,她哥哥也没吃过肯德基,所以一定要吃。”
屈战尧抬头看他,手背上黏了一点关河沾上的番茄酱,他笑笑,却没有抽开手。
陪着屈小元大逛特逛了一晚上商场,屈战尧给她抓了两个小企鹅,屈小元开心得脸都挤成一团了。
她一手牵着屈战尧一手拉着关河,蹦蹦跳跳的下了楼,关河伸了伸手,将屈战尧手里的袋子拎过来一个。
走出商场已经十点多了,屈小元趴在屈战尧肩上睡着了,外面下起了大雨,一时间没有停下的意思。
关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伞,举着撑过他上方,“走吧。”
那把伞一直斜着,对方的肩头湿了一片,可他却完好无损。
屈小元在他肩上睡得很香,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而害怕,屈战尧记得,她小时候一下雨就要哭。
街边有几个人在慌乱中奔跑,躲进了不远处的楼道里,他们身上湿透了,狼狈的掸着衣服,屈战尧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这个城市是多雨的,夏末秋初最甚,他很少带伞,为生活奔波的人都疲于去想这些,能好好活着已经算恩赐了。
每回他都充当那些仓促狼狈躲雨的人,或是直截了当冲入雨中,管他呢,淋雨就淋雨,有什么所谓?
凉凉的雨丝打到身上的时候也没多痛多冷,他习惯了。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孤独,或许下雨天总是孤独的代名词。
这六年来他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挣扎,一个人努力,有时候真的很想认输,可没有人站在他身后,于是他只能忍耐。
他其实很少会回想那段痛苦不堪的生活,可现在却时常想起,而且好像没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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