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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泛之辈完本——by颂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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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儿他刚才才用过,上面还有他眼睛的热度,一想到这儿,屈战尧就觉得一颗心被抛得七上八下,觉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沾沾自喜,虽然有点傻。
关河出来的时候揉着眼睛,屈战尧一瞥,两只眼睛都才0.8。
他扶着门框一通笑,“终于有一样赢你了。”
关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难道之前没有吗?”
“什么?”屈战尧心情有点愉悦。
“厚脸皮啊。”关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屈战尧愣了几秒钟后不服气的跳脚大骂,被体检医生丢了无数眼刀。
回头看见关河挑着眼角,笑得有些恶劣。
屈战尧愤愤不平的戳了一下关河的腰,听见他猝不及防的一声低吟。
“嘿嘿。”
屈战尧洋洋得意的去量身高了。
关河看见他身高一栏里写着180.5cm,之前一直觉得他好像比刚认识的时候蹿个儿了,现在看来是真的,屈战尧双手握拳耶了一声,“我靠我终于不是一七几的矮子了!”
“你说谁是矮子呢!”排在他身后的几个男生忧伤地反驳道。
关河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最后一项是抽血,那边人是最少的,好几个女生都站在一边互相鼓励,屈战尧胳膊上按着棉棒,颇为随意潇洒的从椅子上蹦跶下来,见关河站着没动,碰了碰他的肩,“怕啊?”
关河没说话,撸起袖子坐下了。
“你的血管有点儿细啊。”医生尝试了几下都没抽出血来,屈战尧发现关河梗着脖子没往那儿看,手渐渐收拢,指骨有点泛白。
终于抽血完毕,关河背过脸松了口气,屈战尧笑着揶揄他,“大少爷怕打针哦。”
关河充耳不闻,交了表格就往下走。
屈战尧目光落在关河还在冒小血珠的手臂上,在下楼的时候扯住了他,摘了自己的棉棒换了一头按住被针头扎出来的伤口。
“得好好按着,不然明天这儿会有一块乌青。”关河低头看见屈战尧毛绒绒的头发翘起了一根,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来。
关河鬼使神差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很软,跟他脾气完全两个极端。
在屈战尧抬头的间隙,他松开了手,微微侧过眼。
“好了,应该不会再出血了。”屈战尧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真的怕打针啊?”
见关河没说话,他更加肆无忌惮,直到有老师走下来,他才恍然想起今天的目的,扯了一把关河的胳膊,毫无顾忌的在几个同学的眼皮底下狂奔而去。
屈战尧跟一个朋友借了辆摩托车,拍了拍后座,“上来,带你兜风去。”
关河跨上来,屈战尧借力一踩油门,关河被往前一带,胸膛紧贴着他的背。
风呼呼肆虐而过,关河看见屈战尧的发型被吹得乱七八糟,他从后面拨了拨对方的刘海。
“谢了,刚把头发吃进嘴里了。”屈战尧呸了几声,声音被风拉得很长。
关河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觉得阳光照得很舒服。
他来到这儿也有几个月了,除了平时经常光顾的书店和商场以外,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学校和屈战尧家。
这里真的不大,屈战尧兜了一圈才花了一个多小时。
但关河看见了他从没看见过的风景。
热闹而拥挤的集市,吵吵嚷嚷的菜市场,种满小白杨的街边公园,满墙涂鸦的狭窄弄堂。
“每天晚上这儿都会有乐队表演,然后大妈们闻声而来,在不配套的音乐里跳广场舞跳的很欢腾。”
“那边有个小破厂,我冬天的时候经常去做赤豆棒冰,一边裹着棉被一边吃冷饮,特别爽。”
“哦哦哦,对了,天气冷一点的时候,小吃街就开张了,里面什么都有,我跟二毛有时候也会在那儿摆摊,卖卖烤串和卤味,到时候你来帮我,你往那儿一站,我们生意肯定好的飞起。”
“你听见了没有啊?”
屈战尧回头看他,关河嗯了一声,“放寒假吗?”
“差不多就过年那会儿,不然没空。”屈战尧说完才反应过来,声音沉了一点,“放寒假……你得回家吧。”
“嗯。”关河捏了一下屈战尧的后颈,“看路。”
“哦。”屈战尧脚尖在地上点了点,沉默了一会儿才踩了油门在道路上疾驶,路过一个下坡,关河伸手环上屈战尧的腰。
屈战尧心里咯噔一下,一阵猛地急刹车。
“怎么了?”关河歪着脑袋看他。
“我……”屈战尧觉得自己平时的豪气云天都被狗吃了,忽然就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怯意。
“没事,你搂着吧。”他嘀咕了一声,甩开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
关河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不搂着你我会飞出去。”
“知道了。”屈战尧遮掩般咳嗽着冲下了坡。
关河抿抿嘴唇,从暗巷转为大街,被明晃晃的阳光照得眯起眼睛,低头看见屈战尧右手胳膊的针眼周围还有未干涸的血珠。
他开的飞快,身上带着暖融融的风。
关河感觉心脏被人捶了一下。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屈战尧虽然逃课,但确实减少了打架次数,关河去他家吃饭,总能听见他妈妈说,“多亏了阿河带我们家小战重归正途。”
在他们家里,爸妈都连名带姓的喊他,要不就是喂和那个,很少亲昵的喊他阿河二字,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听多了也觉得很顺耳。
“阿河,你多吃点。”屈战尧老妈给他不停夹菜。
“我靠,我一定不是亲生的!”屈战尧愤愤不平夹了个鸡腿,他妈筷子打过来,“就一个了,给阿河吃!”
关河很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屈战尧真想一巴掌抽飞他。
“对了,明天我不跟你一块儿走了。”吃过饭,屈战尧趴在床上翻漫画,“我有点事。”
“哦,那我明天去图书馆。”关河往他水床上一蹦,捏着小鸭子玩。
“都这么久了还没腻?”
关河看着他,“下礼拜运动会,你准备好了没?你的赌注有一千块。”
“靠,你不说我都忘了。”屈战尧翻箱倒柜了一阵,拿出了一双运动鞋,“我得去跑步了,你要不去看雪花屏电视机吧。”
关河说,“我做作业,顺便玩小鸭子。”
是玩小鸭子顺便做作业吧,屈战尧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关河居然是个又怕打针又爱赖床还喜欢玩小鸭子的学霸。
虽然这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二,但对屈战尧和关河来说,是狠狠烙印在生命中的一天。
他们从认识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发生巨大冲突。
那天早晨关河就觉得心情不太好,浑身细胞都在抵抗,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午他就看见教室门口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徘徊着。
没有屈战尧找他去吃东西,关河收拾好耽美文库准备去食堂。
那几个人拦住了他,“嗨,关河,好久不见。”
关河脚步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三个人,剥丝抽茧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是谁。
第9章
“嗯,你们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我们学校高三模拟考,放了两天假。”一个寸头男生说。
关河料到他们不会说实话,说实在的,他跟这些同学以前没多好,顶多班级活动一块儿打打球或者搞搞卫生,并没有到为了来看他不惜浪费假期的交情。应该是他爸妈让他们过来打听一下他过得怎么样。
靠同学打听,没有一通电话来得方便吗?关河冷笑着想。
“哎,关河,这地方真破啊,西站那边全是小偷,方圆钱包都被偷了!”
“方圆是谁?”关河看了他们一眼。
那几个人都有点儿尴尬,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卷发男生举了举手,“是我。”
关河真不记得他们班有这号人物,不过乍一看有点像屈战尧。
关河一方面要跟这些一点儿不熟的同学周旋,一方面还要想屈战尧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心里很烦。
但是不能抗拒的太明显,他们人生地不熟,又都是些生活能力为零的大少爷,一个不小心,待会儿钱包又被偷了。
“我带你们去开个宾馆。”关河说。
“好啊好啊!晚上出去玩呗,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吗?”他们当中就属寸头最兴奋了。
“没有。”关河招了辆出租车,“先去吃饭吧。”
这些人跟饿了几天似的,席卷了三个汉堡后才回过劲儿滔滔不绝的问。
问关河在这儿生活的怎么样啊,没有爸妈管爽不爽啊,有没有交到一些好玩的朋友啊。
最后一个是重点,他知道他爸妈对交朋友这事管的很严,初中的时候他砸坏了钢琴想玩架子鼓,自己找了老师,架子鼓老师是个蓄着一头长发的地铁歌手,活得比较自由散漫,有一回上他家教课的时候被他妈妈看见了,私下查了他的信息,给了他一叠钱让他滚蛋。关河记得他妈妈言辞凿凿说的那句话,“我们家关河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这样的老师。”
关河那时候一直在想,他这样的老师是怎么样的老师?
后来他明白了,凡是身价跟他们家搭不上边的,都是他妈妈口中“这样的”一类。
他带着那几个连名字都不怎么叫得出的朋友去逛了会儿商场,他们要买的东西这儿普遍都没有,不到一刻钟就没地儿去了。
微微带着潮湿的风吹得人犯困,正打算乘车回宾馆的时候,他看见屈战尧从公车上下来了。
他们打了个实打实的照面。
屈战尧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关河,还没来得捂好自己的伤口就感觉到背后划过一道阴冷刺骨的视线。
关河的眉头蹙得很紧,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脸。
屈战尧嘴角带血,额头淤青,瘸着腿往前蹦了蹦,手里还提着一根棍子,怎么看都像是刚刚打架斗殴回来的一样。
“这就是你没来学校的理由?”关河说。
他那句话带着点刺,屈战尧浑身都痛,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周围那些人穿戴整齐,一眼瞅过去全是名牌,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靠,饿死了。”屈战尧抓了抓头发,黑色的发梢染上了一点儿血渍,他没所谓的用手蹭了蹭裤腿,“去吃饭吗?”
旁观的那些人鄙夷的啧了一声,“关河,你朋友啊?”
屈战尧说,“是啊,关河跟我是……”
关河往旁边走了几步,甩开了屈战尧带血的手,“不是朋友,一个学校而已。”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屈战尧感觉自己因为他的那句话力气刹那间被抽空了,有点没反应过来,再抬头的时候,关河已经跟他们走远了。
那些人笑闹着说,“就是,关河怎么会跟他做朋友啊,你看他那浑身脏不拉几的混混模样,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他比划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关河冷冷的打断他,“你也闭上嘴。”
那些人不说话了,情商再低的人都感觉到关河现在心情很不好。
屈战尧在原地停了片刻,紧紧攥起了拳头。
关河被他一把抓住领子往墙上推,屈战尧的眼睛里燃着火,盯着他说了三遍“我操你妈”后狠狠一挥拳,待在他旁边那个寸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你敢打人,小心我……”
话没说完,屈战尧的拳头就砸了下来,关河舔了舔口腔,感到一阵血腥气。
屈战尧狠狠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变了形。
忽的松开手嗤笑道,声音很轻,“我打了,你们敢怎么样?”
关河看着他没说话,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他听见身后有人叫骂,“操!长没长眼睛啊!”
屈战尧慌不择路的往前跑,被路过的一辆三轮撞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他很快站起来,像是一点儿也不痛的踉跄了几步,关河看见他回头往他们那儿瞥了一眼,混杂着疼痛和失落的眼神让他心里一紧。
他觉得很烦。
身后那几位商量着要怎么跟他爸妈告状,关河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冷漠3 ,“如果你们敢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我爸妈,等着。”
“我在这里既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关河看着他们,“记住了吗?”
屈战尧跑了一路,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角落才停下来,身上的伤口此刻才痛的刻骨起来。
他想起他刚才跟祝明那些人说的话,现在看来都像是笑话。
“今天我挨的揍,就当是利息,关河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以后不准找他麻烦,要玩我奉陪。”
他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在乎得不得了的友谊,在关河眼里就是个屁。
他们的友谊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是自己上赶着贴上去的,关河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操!
屈战尧捂着脸怒吼了一声,靠墙喘着粗气,闭上眼。
人大少爷只是图一时新鲜,就自己还当真了,朋友?狗屁朋友!都他妈是自己犯贱!
屈战尧点了根烟,然后愤怒的用脚踩灭。
电话响了,他压了压内心被狠狠碾过的慌乱,开口道,“喂。”
二毛在电话那头愣了愣,“老大,你哭了?”
屈战尧的嗓子有些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潮湿。
“没有。”屈战尧不耐烦的清了清嗓子,“干嘛?”
“三炮的生日会,你来吗?”二毛说,“心情不好来玩玩,有很多漂亮的卫校妹妹哦。”
去生日会之前,他买了块纱布随便包扎了一下。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在鬼吼鬼叫的唱歌。
歌词有一句是这样的,“在乎的人不在乎我,是怎样一种痛啊~”
反正歌词很俗,但屈战尧或多或少的有些感同身受,就像他跟关河,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站在同一条线上。
屈战尧笑了笑,抬手敬了杯酒。
他现在牵一发动全身的痛,但脑子却是十分清醒。
他的生气已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了,更多的是难过。
关河虽然没揍他,只是轻轻一戳,他就碎成了稀巴烂。
他笑着扔了手机,在一片音乐声抢过话筒吼了几嗓子,脑仁震得有些疼。
去你妈的关河!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俩没关系了!
关河站在桥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他没去管拳头砸到他嘴角是不是让里面肿起来了,就像屈战尧曾经说的,他现在烦的心里刮四级大风。
不,应该是十级。
之前看到屈战尧背着他打架的时候,他确实很生气,又碍于那些人在,他不敢表现出跟屈战尧关系很好的样子,怕他爸妈又捅什么幺蛾子。
屈战尧因为他说的那句不是朋友生气和难过,他无法辩解,所以任凭他揍。
关河点开了手机屏幕,那条短信孤零零的躺在信箱里,并没有回信。
——我找你,在你经常喂猫的大桥下。
衬衫上屈战尧带血渍的手印洗不掉,这件衣服只好扔了,关河闭上眼,想起了屈战尧听到那句话傻愣着的无措,周围一片熙熙攘攘,他都听不见。
只是用那种“屈战尧”式的眼神盯着他。
那时候他还年轻,他不知道一句“对不起”并换不回他那一刻的如鲠在喉。
等了很久,直到月明星稀,流浪猫都缩回了桥底下,屈战尧还是没有来。
关河头一回感到有些慌张,他觉得屈战尧不会再理他了。
十七岁的他,拼命漠视心中的不快和害怕,把自尊放得很高,骄傲的删掉那条短信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留下所谓年轻人的任性和较劲。
大概被他妈说中了,他关河不需要任何朋友。
第10章
自那天后,关河足足一个礼拜没有跟屈战尧碰过面。
他是个有计划的人,想好了要做什么,如果不实现,心情就会很糟,他看着手机备忘录里记着些零零碎碎的话,“《宇宙解密录》”“安德蛋挞”“木山公园”“好美味馅饼”“巧味鲜麻辣烫”……大多都是屈战尧说这礼拜要带他去吃的地方。
可惜这个计划毫无预兆的破裂了。
除了一个人看完一本《宇宙解密录》撑死还能完成,只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看书。
关河删除了备忘录,将手机塞在课桌里。
讲台上老师唾沫横飞的讲着他昨晚已经预习完毕的习题,同桌将脑袋挨着抽屉悄无声息偷吃刚去小卖部买的香肠,味道熏得他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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