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泛之辈完本——by颂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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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把桌子往边上挪了挪。
发出动静后,老师往他们的方向扔了只粉笔,“王栋梁!你上来答题!”
名为王栋梁的香肠小子嘴里还来不及咽下最后一口,就莫名中枪了,他擦擦手站起来向关河投去求救的目光,关河用铅笔在桌上写了个答案,低头不语。
下课后,王栋梁脸拧成了一根麻绳,跟周围同学嘚瑟他刚才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还能解出标准答案有多么多么酷。
关河闻言瞥了对方一眼,戴上耳机将周遭嘈杂声置之度外。
平时关河就不太合群,但没表现的那么明显,顶多从他微微蹙着的眉毛里挑出三分不满。而此刻,他像个横空就会爆炸的定时炸弹,稍一不慎就容易踩雷。
可偏偏有人不怕死。
王栋梁同学吹完了牛逼,回头跟关河道了谢。
关河一扯嘴角即放,毫无诚意,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用。
“诶,你最近没跟屈战尧混一块儿啊。”王栋梁又剥了根香肠,拨到一半总感觉脊梁骨窜进了一丝冷意,抬头看关河如冰窖般的脸,“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王栋梁吓得一哆嗦,香肠掉了。
关河没再看他,自顾自的走出了教室。
“靠,好嚣张啊。”王栋梁啧了一声,前后左右的同学纷纷凑过来八卦,“关河跟屈战尧肯定打架了,我今早看见屈战尧脸上贴着创口贴呢。”
“是啊是啊,屈战尧好久没来我们教室窗口趴着了。”
“怎么?你想他了啊?”
“才不是呢!我喜欢的是关河这种智慧型的学霸。”
“那你可就没戏咯,关河怎么可能看上你啊。”
“你烦不烦啊,说真的,他这样我连问题目借机接近都不敢了,怕把我冻僵了。”
……
关河今天逃课了,去了他们经常去的网吧打了半天游戏,把对手杀了个片甲不留,私戳他哭喊着大侠饶命后,心里的憋闷才好过了一点,出去付钱的时候,老板来了一句“小战很久没来了,你俩今天也不在一块啊。”
关河生硬而不快的说,“我不知道,他不归我管。”
走出网吧,被初秋的阳光晒了晒,他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站在路边吹了会儿干燥的风,胃里难受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他没吃午饭就过来打游戏了,一打就是一下午,估计有点低血糖。关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那是从屈战尧房间的小竹篮里拿的,一直放在这件衣服的口袋里。
他盯着那颗包装特别劣质的奶糖看了会儿,又端着架子把它塞了回去,转身去超市买了一盒巧克力。
屈战尧在二毛家里玩,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
他一手拆了包薯片,一手潦草的回了条信息。
“哟,你真跟夏珊珊好上了啊?”
屈战尧眼睛周围黑乎乎的一圈,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不知道,她一直给我发短信。”
“那就是有戏啊老大!”二毛比他还激动,“夏珊珊是卫校校花呢,那腰那腿那小脸蛋,没的说!”
“我把你这段录音发给你女朋友了啊。”屈战尧指指手机。
“别介啊。”二毛讨好的给他递了个烟灰缸,“我觉着吧,该谈恋爱的时候就不能藏着掖着,这么漂亮还主动的女生真不多了,老大,你不是还没正经谈过吗?说出去有损你三中校霸的名声。”说着瞥了一眼对方熨帖在额头的黑发,拉耸着脑袋剥桔子的样子,叹了口气,“现在也有点……”
屈战尧瞪他,“抽你啊。”
二毛笑着躲开,指了指电脑,“别抽我了,今天下午有个神经病一言不合就砍砍砍杀杀杀,我装备被抢了不说,他妈直接让我下了十个等级!”
屈战尧闻言道,“ID是什么?我替你砍他。”
二毛说,“青青河边草。”
屈战尧嘴里的水霎时就喷了。
这个网名是他帮关河取的,那时候他带关河开杀,取半天名字都被占用了,正好老板在听青青河边草,他就灵机一动用上了,关河那会儿特别酷的大砍特砍,一下就出名了,还被公会里的一帮男生以为是战斗力爆表的高冷御姐,各种私聊勾搭,为此屈战尧笑了很久。
“这他妈什么青青河边草啊,明明就是食人草,见血封喉的那种!”
屈战尧在心里叹着气,怎么又想到他了。
刚开始几天确实特别难熬,晚上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想起关河冷漠的说“我们不是朋友”那句话。
砸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心里那个坎就是过不去。
第二天他看见了关河给他发的短信,可他还是删掉了。
然后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胸口像是被千斤巨担压得透不过气来,脑海里思绪万千,勾着一缕将熄未熄的火,心乱如麻。
他妈在门口喊,“又不去上课了!跟着阿河学好了才没几天又开始了!”
屈战尧头一回跟他妈不耐烦的顶嘴,“妈!别给我提关河了,他才不是我朋友!”
随后消极的闷着被子继续睡。
结果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梦的开头由夏珊珊搭在他腿上的手开始,到关河衬衫半脱,眯着眼睛抚上他的背结束。
醒来后仿佛周身被吸干了空气一般大喘特喘。
洗内裤的时候他特别憋屈,别人把你当个屁,你却还对他有不正经的想法。
屈战尧用沾满泡沫的手擦了擦眼睛,操,别他妈犯贱了。
他把你当陌生的在校同学,而你却对他有非分之想,屈战尧觉得这样很悲哀,而更悲哀的是因为对方一句话整个世界都失衡了,变得不再像洒脱的自己。
青春就是贱的复杂写法,不知道哪儿看来的这句话,但屈战尧此刻非常感同身受。
俩人偶尔也会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关河看着他放慢脚步,屈战尧招摇过市的抖着腿,视线甫一接触,就跟多看一眼要立刻暴毙似的,默契万分的瞬间移开。
屈战尧踢踏着球鞋目不斜视的走过,关河一边讲题一边假笑,吓得跟他一块儿去小卖部的同桌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时候在食堂里狭路相逢,屈战尧摸透了关河爱吃什么,故意排在他前面,把最后一份番茄炒蛋盖饭点走,勾着二毛的肩膀趾高气昂的离开,关河坐在他们斜对角的位置,他扒拉着不太好吃的土豆丝盖饭,忽的抬起头跟他视线碰上了。
屈战尧手一哆嗦,整盆饭飞了出去,成了名副其实“盖.在地上的.饭”。
晚自习的时候,关河听着周围女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觉得不太舒服去天台抽了个烟,屈战尧也在抽,俩人站在一高一低的台阶上,关河那句“聊聊”刚开了个头,就被屈战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这位同学,让一下好吗”给吹散在了晚风中。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下了楼梯。
关河看着被月光照得交错纵横的树杈,将烟头滤嘴狠狠咬了个牙印。
自从跟屈战尧吵架,不是,决裂那天开始,他就觉得很没劲。
上课没劲,下课没劲,吃饭没劲,哪哪都很没劲。
刚来这个城市的那种窒息的陌生感又一下子席卷而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地万千,没有一隅,他有点慌张,却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好在,做题看书真的是可以让人麻木的。
关河开始恢复刚来那几天的学霸样子,每天写卷子,没到几天,一本三年高考就被他写了一半了。
虽然不够打发时间,但聊胜于无。
有一堂课是全年级一块听的安全教育课,在学校的大礼堂里。
关河他们班跟屈战尧他们班命运般的紧挨在一起,他抬头就能看见屈战尧毫无正形躺着睡觉。
阳光照着他的侧脸,好像瘦了一点,下巴变得尖尖的,轮廓也莫名锋利起来。
他睡得很熟,嘴唇微张,偶尔蹙着眉头用手挠挠脸。
老师走过来,二毛立刻用胳膊肘撞撞他的腰,屈战尧从酣睡中惊醒,猛地站起来说,“这题我不会做。”
大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清脆笑声。
屈战尧反应过来后,恬不知耻的跟着笑了一下,然后用书本挡了挡嘴角湿润的水渍,歪了歪身子一屁股坐下了,没多久又睡去了。
关河看着他亮晶晶的嘴角有点无语,也有点想笑。
第11章
晚上他准时去桥下喂猫,那一次在桥上等屈战尧的时候,他跟这些流浪猫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关河后来没再去过,只是有一回路过,小猫们喵喵叫着跑过来贴住他的大腿蹭了蹭。
其中有一只更甚,那是只棕白相间的小奶猫,个头很小,毛也稀疏,看起来又瘦又可怜,但每次抢食物的时候都叫得最大声,生怕人忘了它,关河觉得这种倔强的劲儿挺像屈战尧的。
他揉了揉小奶猫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那几颗屈战尧家的糖喂它,这家伙什么都不挑,但很奇怪,特别爱吃糖。
“小糖球。”关河想了想这么叫它,“别什么东西都抢,留点给别人,叫小糖球的时候你再跑过来,听到了吗?”
小糖球舔着奶糖将脑袋拱到了关河胸口。
屈战尧这天正好心血来潮想喂一喂很久都没喂的猫,结果就看见关河笑着揉他们的脑袋,忽明忽暗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冷峻的侧脸变得异常柔和。
他感觉心里自上而下刮了一阵暖风。
明明才一个礼拜没跟他说话,但认真看到他的笑容,却又好像过了很久。
他不承认有点想念跟关河一起玩耍的日子。
屈战尧心里陡然升出那么一点微酸,又伴着烧在心头的一股邪火。
最后只好将手里的三明治毁尸灭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回了家。
关河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三个月里第一次。
“过得好吗?”不痛不痒的开头。
“还行。”关河用耳朵夹着电话。
他妈妈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猫叫,皱皱眉说,“你养猫了?”见关河没说话,她又说,“养猫不好,掉毛掉一身,还有细菌和病毒,丢了吧。”
“不。”关河捏了捏小糖球的耳朵,“我不要。”
“你!”他妈妈沉着声说,“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关河说,“我不想沦落到跟我哥一样的下场。”
沉默了一会儿,他妈那边传来一阵接二连三的骂声,关河皱了皱眉头,兀自挂掉了电话。
从毛孔里滋生出的烦躁感瞬间扩散了全身。
桥上一片死气沉沉,只有微弱的几声猫叫。
“我走了,下回再来看你们。”关河将小糖球从腿上放下,掸了掸衣服,背影坠入一片黑暗中。
他现在很烦,很烦,很烦,掏出手机想打给屈战尧。
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抿了抿嘴,将内心涌起的情绪一并压了下去。
关河跑了几条街,买了安德蛋挞、好美味馅饼、巧味鲜麻辣烫带回了宿舍,室友看见了都想扑上来分一杯羹,结果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退避三尺。
每一样都尝了一口后,他把这些东西通通丢进了垃圾桶,好像并没有屈战尧口中描绘的那么美味。
不声不响的过了一个礼拜零三天,屈战尧发现自己每天吃吃喝喝,居然还瘦了三斤。
真是天妒英才。
下午他们班跟别的班有场篮球赛,班长特别神秘的说,“现在保密,但你们一定要赢哦。”
“切!~”大家纷纷翻了个白眼。
屈战尧本来是想溜出去给夏珊珊买礼物的,虽然对她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但好歹是人家女孩子主动提生日这档子事,总不能让她失了面子。
想着又要破财,屈战尧心里很肉疼。
结果刚溜出去,就被他们班力大如牛的班长给拖了回来。
“有什么事打完篮球赛再说!”
“凭什么我打啊?我们班不还有陈大壮么!”
“他壮是壮,但当主力明显不够格,打篮球还是你打得好。”
“咳咳。”屈战尧吃软不吃硬,此刻螺丝钉已经有点松动了,班长再接再厉的劝说,“真的,你打篮球打得好不是全校都知道的事儿吗?”
“拜托了,我借你抄一个礼拜作业吧。”
“我稀罕你的作业,人关河之前借我……”屈战尧挠挠头,哽了一下,“算了,下午我打吧,你现在别烦我了。”
下午自习课结束,他们班的队员都兴冲冲抱个篮球往体育馆里冲。
屈战尧慢吞吞的走过去,嘴里叼着块面包,刚踏进体育馆跟里面的人对上眼,脸上的笑容僵住,面包掉在了地上。
“关河,你换不换球衣啊。”有个女生喊他。
关河也看见屈战尧了,但他只是稍一撇就淡淡的别开了眼。
显得屈战尧此刻叼着面包傻愣的样子特别蠢。
“不换了。”关河说,“我反正替补,随便打打。”
“那不行,我们肯定能赢他们班的。”王栋梁穿着宽松的球衣,手搭在他胳膊上。
屈战尧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笑话!有他在,你们赢个屁!
人渐渐到到齐后,比赛就开始了。
双方球员站在台上,女生自发形成了拉拉队。
关河的喊声远飘千里,特别高昂。
“能不能给别的球员一点儿信心啊。”里边一个高个寸头小声说,“关河还是替补好么。”
忽然爆发出一阵破了音的吼声,“老大加油!打赢关美人!”
屈战尧很想把二毛的脑子挖出来喂阴沟洞里的老鼠,这么一喊,显得他更丢人了。
关河居然破天荒的朝休息区笑了一下,引得女生一片儿欢呼。
真是够招蜂引蝶的,屈战尧没琢磨出这成语有啥不对,扯着背心呼了口气,他们打篮球都喜欢穿少一点,可大概学霸脑子都不太正常吧,他居然看见关河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运动外套,里边是一件白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系到了最上边,鼻梁上架了一副金属框眼镜,左手拿着篮球,右手插着口袋。
这他妈明显来耍帅的吧,屈战尧抬头看见休息区的迷妹们已经癫狂的模样非常唾之以鼻。
“请对对方球员说一句话。”
平时沉默寡言的关河主动往前迈了一步,用余光扫到屈战尧,长长的睫毛垂下,眼底的神色讳莫如深,“这次,希望还是我赢。”
屈战尧脑门的青筋跳了跳,“你他妈想得美!”
比赛正式开始了,起初大家为了隐藏实力,糊弄着追打了一阵,等到比分一直很接近的时候,队长才开始排兵布阵,互相配合起来。
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肆意奔跑其实挺能忘事儿的,至少跑着跑着心里的烦闷就都跑没了,屈战尧为了赢关河,卯足了劲儿的投篮,运动了半小时就觉得热血沸腾,他卷起背心擦了擦汗,看了一眼休息区喝水的关河,他的白衬衫异常显眼,衣服下摆被跑过带起的风吹得微微扬起。
比分一直咬的很近,刚开始是屈战尧他们班领先,后来被赶上了,然后在屈战尧拼了命的三分,盖帽里又拉回来了,场上开始有几个女生倒戈喊屈战尧的名字,他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往关河那儿斜了一眼,此人正把崩了的衬衫扣子系起来,修长的手指盖住了白皙的脖颈。
屈战尧一恍神,新一轮比赛里抛的球他都没接住。
队员撞了他一下,“回魂了你。”
屈战尧摸摸脸,“知道了。”
下半场屈战尧只盯刚被换上场的关河,两人你追我赶,你盖帽我偷袭,抢球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彼此都微微躲闪了一下,然后厚脸皮的那个人胜。
大家沉浸在比赛里,没人管他俩的暗潮汹涌。
不争馒头争口气,屈战尧他们班的人平时成绩被关河他们班压惯了,这回终于释放自我,势必拼个你死我活。
屈战尧抢球的时候被散了的鞋带一绊,往前一扑腾,抓崩了关河领口的两个钮扣,那一片白皙的皮肤霎时多了个红手印。
关河的眼镜也被撞掉了。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了片刻,屈战尧才咳了一声松开了手,恍然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尴尬。
“帮我捡起来。”这是关河上场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凭什么!”屈战尧搓搓手心里的汗没回头。
“谁撞掉了谁负责。”关河抱着篮球看着他。
屈战尧耐着性子将眼镜递给他,“麻不麻烦啊,大少爷是不是还得让我帮你戴啊?”
“这倒不用了。”关河好整以暇的擦了擦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