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不好当完本——by叱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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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朱挡在慕容祈身前,急道:“殿下,属下送殿下离城。”
慕容祈抬头看向慕容疍,嘴角突然扯出一丝微笑,他缓缓抬起右手,微微抬起食指,淡淡启唇,“一个不留!”
“嗖!”一柄短小的铁箭“噗呲”一声贯穿了护卫在慕容疍身边铁卫的眼睛,这柄箭像是信号一般,在慕容疍和龙胤还未来得及反应,“嗖嗖嗖嗖!”箭如雨下,一个个像是长了眼睛般,专门钉人的眼睛。场中局势立刻发生了压倒性地逆转。片刻后,箭雨停了下来,铁卫已经损失大半。慕容疍铁青着脸看向慕容祈,挥舞着长剑要扑过来,“嗖!”一柄铁箭斜斜擦过他的脸庞,划出了一道数寸的血痕,血立时涌了出来。
“黎阙!”龙胤大惊失色,从马上一跃而下,护到他身边,“黎阙,形势不妙,我护你离开!”
“离开?”慕容疍讥讽地笑着看向他,“我又能走到哪里去?”他晃悠着站直了身子,看着对面那个十四岁的少年,眼中冷凝一片,静静道:“这里,就是结束……”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龙胤的脸,街道四围突然传出瓦罐破裂的声音,从街头传到了街尾,煤油和酒的味道传来,龙胤看着脚下四处流淌的液体,惊诧道:“你疯了吗?你想让越州城为你的陪葬!”
“有何不可,”慕容疍一把推开龙胤,转身走进了混乱的人群,眨眼间消失在了长街上。
龙胤骑上马掉头赶往城外,火从两边的屋顶上掉落下来,火焰一下子蹿起来老高,整个长街一下子陷入了火海之中。
“殿下,”连朱将手边的斗篷展开,为慕容祈披上,那斗篷外面晶晶亮一层,遇到火焰,火焰会避让到两边,慕容祈看着前方的长街。
主街混乱一片,而慕容疍和慕容祈早就消失在了这样的混乱中。大将军府陷入从未有过的诡异寂静,慕容祈袖手踏进西厢,西厢四门洞开,风呼呼地穿过,慕容疍端坐在椅子上,唇色发黑,鼻中隐隐有褐色的血迹。
慕容祈在中厅站定,慕容疍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无力地抬起右手指了指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地方静静道:“就在那里,我亲手杀了他。”他扯开唇角,露出无奈地微笑,“他一定对我失望了,我总是让他失望。”他喘了口气,抬起满是紫淤的眼睛,“龙胤不会让我离开越州,一个断臂的皇子连一颗棋子都不如。”
慕容祈静静听着,一双眼睛沉静异常,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但是并没有结束,十八,不会结束,”慕容疍认真道,“你的路注定充满坎坷,而我不会对你有一丝仁慈。你会像我一样,痛失所爱,孑然一身,即便登上极位,也会失去一切。这是我对你的诅咒,也将是你的一生。”
慕容祈背过身去,袖在宽大袍服下的手不可抑制地痉挛,他的一生?不可逃避的一生……待他回神,慕容疍已经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血从他的耳朵嘴巴和眼睛里溢出来,又很快停止流淌。到最后一刻,他仍旧保留了自己的左手。
龙胤浑身雾气,气喘吁吁闯进来,声嘶力竭地嘶吼了一声,跪倒在慕容疍的尸体旁,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慕容祈看着闭上眼睛,显得平静异常地慕容疍,心中竟然出奇地失落。他与慕容疍一样,曾经一无所有,又都凭着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万人之上,如今一颗星辰陨落,那些不为人知的心境也随着他的逝去湮没,为这世间平添不少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善德女王》OP《一步一个脚印》
第23章 疑云再起
越州城内浓烟滚滚,越州城外七里山上寂静一片,冯琰立在一处空旷的大石上,极目远望良久,身后一个银白色的身影静静立着,半晌,那人笃定道:“看样子,局势已定!”
冯琰“嗯”了一声,脸上并无欢欣,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慕容祈如果在京中,一定要去皇陵守上几日。即便亲手毁灭慕容疍的希望,作为始作俑者的慕容祈心中当真毫无波澜吗?良久之后,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那青年人,“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你父亲?”
“他未必想见我,当年他一走了之,虽然有母妃的原因,不过……”那青年人抿唇,“总之,我还是不去了,被母妃发现又要闹上一回。再者,他对我也不见得多……算了。”
“你我年龄相仿,叶叔对我诸多照顾,不见得没有你的原因在。”冯琰转头看向银色衫子的年轻人,沉吟道:“晨曦,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如今他孑然一身,你如果有空,便去看看他。”
叶晨曦抿唇,山脚下疾驰的马蹄声传来,马匹到了近前刹住,黑衣人从马上跃下,疾走了几步跪倒在叶晨曦面前道:“主上,越州之乱已经平定,六殿下在龙大将军府薨了。”
叶晨曦看向冯琰,兴味道:“果然!这位十八殿下沉寂至今突然一鸣惊人,倒是有趣,听说你还教过他。”
冯琰没有出声,只见那黑衣人身体突然一歪,用手撑持住地面,右手探向肩膀,“噗呲”拔出一柄断箭扔在了地上,伏首道:“属下无状,请殿下和将军恕罪!”
“无妨,你下去疗伤吧,”叶晨曦摆了摆手,那黑衣人低头应是,正要退却,冯琰眉峰蹙起,用帕子捡起那断箭细细看了看讶异道:“这柄短箭哪里来的?”
那黑衣人道:“今日十八殿下在城中启用了一支神秘部队,人人配备连环快弩,属下在城中探听消息时,不甚中箭。”
冯琰明朗如星月的双眸狠狠一缩,他爹在漱木河身中埋伏时,前锋全部被这种短箭射杀。会是巧合吗?冯琰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叶晨曦疑惑道:“怎么了,这支箭有什么问题吗?”
冯琰勉强压制住心中翻涌起的无数猜测,平静道:“没事,既然越州城已经无事,我就先回北境了,”说着将短箭收了起来,又道:“若是西陵有什么,我北境定然相助,你无须同我客气。”
叶晨曦感激点头,冯琰翻身上马,又看了一眼越州城,回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叶晨曦才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他揉了揉脸,“许久不笑,这么笑着都嫌累。”
那黑衣人道:“冯将军注意到了吗?”
“不仅注意到了,怀疑的种子也已经埋下,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这把剑已经插在了慕容祈的心脏上,何时拔出就要看冯琰了。叶晨曦负手立在冯琰刚刚立过的地方,遥遥望向越州城,“消息递出去了吗?”
“京中和薛家此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那黑衣人犹豫了下,“属下在城中发现龙少将军。”
“逵儿也来了?”叶晨曦眉头一蹙,“见了什么人?”
“进城时,正好遇到了十八殿下。少将军还斥责了守城的宋将军,让他放行。会不会只是巧合?”
叶晨曦不以为然,静静道:“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绝无巧合,看来这一面避无可避了。”
越州城大火一个时辰后已经全部扑灭,慕容祈暂时安置在了大将军府的敞轩内,这一夜注定无眠,轩内灯火通明,他手边放了一卷书,抬头看着暮色沉沉地夜空,心中波澜不惊。
连朱自轩外进来,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慕容祈转头看他,淡淡道:“出了什么事?”
连朱跪地道:“启禀殿下,连弩快箭少了一支。”
慕容祈眼光蓦然凌厉,“什么人带出去的?”
“从属下截杀的两人来看,应该是西陵王的暗卫,属下已经派人继续追击。”
“冯将军回到北卫营了吗?”
“暗卫来报,已经回去了。”
慕容祈手心濡湿一片,脸上仍旧淡淡的,慕容疍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你会像我一样,痛失所爱,孑然一身,即便登上极位,也会失去一切。”埋在袖子里的手痉挛起来,脑后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脖颈处开始泛出汗意,良久他道:“你先下去吧。”
连朱退到轩门外,慕容祈静静坐在几前,轩窗上不知何时坐了个红衣人,那人手中扣着一把乌沉沉地扇子抵在朱润玉白的脸颊边上,歪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笑着道:“殿下似乎并不高兴,慕容疍可是殿下登上极位最大的威胁。”
“搜到了吗?”慕容祈冷冷开口,眉间却蹙了些烦闷。
桓檀撇了撇嘴,黑色的扇面一抖,上面放着一块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玉石,方方正正,“如果不是我提前一步,这玩意儿就要被龙胤拿走了。你说他是自己对这破石头感兴趣,还是……”
“叶晨曦,”慕容祈曲手放在膝上,眸中凝满了寒意,“他就在七里山。”
桓檀流转目光,将扇柄抵在唇上,“说起七里山,我倒是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叶晨曦与冯璋一直交往甚密,看来与冯将军也很熟悉。”
慕容祈倏然抬眼,眼中发出慑人的目光,整个人如绷紧的弦,仿佛随时会崩断。
桓檀耳朵微微一动,抬眼望向轩外,笑道:“殿下有不速之客来了,”说完翻身跃下,消失在了夜色中。连朱急匆匆进来道:“龙少将军在外面求见,属下已经回绝,但是龙少……”他还没说完,身后传来铁甲铿锵的声音,步伐急促。慕容祈挥了挥手,连朱退到旁边。
“见你还真是不容易,”龙逵搓了搓下巴,在轩中寻了地方坐下,一脚蹬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十八殿下跟六殿下在越州城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我忙里忙外的好歹是收拾完了。如今来讨杯水喝,殿下要这么小气吗?”
“夜深露重,喝茶终究难眠,”慕容祈静静端坐在几前,看也不看他,淡淡道。
“喝茶难不难眠我不知道,但是不喝我今夜肯定难眠得很。”龙逵一脚蹬翻了茶几,连朱抬手扣在腰间,蓄势待发。
慕容祈抬眼,迎向了轩外人的目光,一个银色衫子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慕容祈伸手抚了抚面前的玉盅,神态异常宁静。
“殿下!”龙逵连忙起身行礼,叶晨曦没有应答,走到近前向慕容祈行礼,“逵儿一向随性,有得罪十八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慕容祈开口,语气不急不缓,“陵王殿下的爱将,即便随性一点也无甚妨碍。越州之乱,本宫自会给陵王殿下一个交代。明日本宫扶棺回京,在此先同陵王殿下道别。”
龙逵要说什么,被叶晨曦一个眼神阻止,叶晨曦肃面哀戚道:“六殿下不幸暴毙,乃我大燕未有之憾事。国丧当前,不可耽误。臣会安排西陵属军随行护送,确保殿下的安全。”
慕容祈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陵王殿下了。”
叶晨曦行了礼出了轩厅,龙逵看了看慕容祈,还是追了出去,急道:“这么容易就放他走,连个下马威都不给,至少也要扣半个月吧。”
“你如此为西陵着想,我很感动。但是我再晚到片刻,你就伏尸轩中了,真不知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者无畏。”叶晨曦冷了口气,满满的无奈。
“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龙逵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就他身边那个暗卫,武功看起来的确不错,但想要撂倒我那也不是片刻间的事情吧。”
叶晨曦无奈地撇了撇嘴,他蹬翻了茶几的那一刻,轩外就有二十几个连环快弩对着他,只待慕容祈示意,立刻将龙逵射成筛子,偏这个人反射弧这么长,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转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敞轩,那个少年不动声色地模样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前一刻他刚刚打败了最大的敌人,没有欣喜没有欢愉,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所图甚巨,叶晨曦莫名觉得担心。
未央宫中,烛火明灭,翊贵妃端坐在梳妆镜前,那张年过半百依旧曼妙的脸浮在镜中,有些诡异的僵硬。半晌,她慢慢抬手抚上白皙细腻的颊面,轻轻问立在身后的姑姑道:“惬心,本宫看着是不是老了许多?”
惬心矮身道:“娘娘,奴婢从未见过像娘娘这般年轻的人…”
“在我这个岁数,能有这样的容颜的确不多。但那些年轻的还不是源源不断地进来,陛下虽不贪色,耐不住耳根子软,本宫真的累了…”
“娘娘,您不能…咱们如今的处境如火烹油煎,娘娘一旦生出退却之心,那谢氏必然…”
“是啊,本宫回不去了,当年本宫执意入宫,母亲百般劝说仍旧不听,走到今天悬崖勒马早就迟了。”翊贵妃明亮的眸子上流转出哀愁,“如今,我又舍弃了疍儿……”
“殿下……”惬心咽了声音,“殿下断了手臂,本就是弃子了,娘娘也是无奈之举。”
“本宫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当年鸩杀那个贱人的事情参与者都被处理了,为何疍儿还会知道?他自三岁就送到了我手里,我待他如亲子,却仍旧养不熟这条狗。”
“娘娘,切不可为此伤神。当务之急,是要寻到更好的人代替六殿下,娘娘膝下无子,如风中之烛,随风飘摇。若是手握一个皇子,便依旧能权倾后宫。”
“更好的人选?放眼整个皇族,可用的皇子不多,唯三六九十八可用。三皇子如今在谢氏膝下,九皇子跟三皇子熟稔,刚刚冒头的十八皇子,是我薛氏将要除之立威之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着实让本宫伤神。”
惬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娘娘,惬心早些时候听到了些关于九殿下的传闻,不知真假,但若是真的,九殿下倒可以争取过来。”
翊贵妃柳眉轻轻挑起,“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惬心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凑到翊贵妃耳边轻声诉说,翊贵妃眼眸渐渐明亮起来,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太极殿中,仁和帝软趴趴地躺在榻上,全身疼痛难忍,他紧紧闭着眼,冷汗顺着额角慢慢低落。待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半晌,他才喘口气道:“十八回京了吗?”
“暗卫来报,明日扶棺进京。殿下在越州见了西陵王殿下,似乎并不愉快。”内监跪在榻前为仁和帝松动筋骨,手法颇为娴熟老练。
“姓叶的跟慕容氏一向不合,没什么好奇怪的。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仁和帝眯着眼睛,背上被按得十分得劲。
“痕迹不多,但足以取证。陛下,如果让殿下知道……”内监有些犹豫,“禁龙卫一个都没回来,殿下的心计堪比先帝,陛下不可与之硬碰硬。”
“等朕百年以后,你不必急着下来伺候,朕会留下最后一道密旨,”仁和帝一脸平静,像是在谈论别人的生死,“老头子如果知道朕为大燕江山百年稳固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一定会弄死朕。”
“那奴才这就下去安排……”内监躬身退了下去,仁和帝将脸捂在丝绸的枕巾里,半晌,他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块方方正正,扔在哪里都不起眼的玉石,用手轻轻抚摸着,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地温柔。
漆黑地山道上,两匹快马迎着冷风一路疾驰而过,再往前十几里便是北境的入口彩云城。冯琰睡在驿站的床上,手中摩挲着那柄短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支配备古川利器连环快弩的部队,此前在北境毫无踪迹可寻,却突然袭击了巡边的大将军。而如今这支部队又在越州出现,随之浮出水面的就是这支部队的主人,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他曾经在那些阴谋诡计中沉浮了十年,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叩叩……“门外突然传来极轻地叩门声,冯琰立刻从床上起来,扬声问道:”是谁?”
门外没有回应,随即又是两声极轻地叩门声,冯琰起身11 ,手按在腰间,单只手拉开门栓,全身绷到极点,猛然开门,门口空无一人。耳后生风,利刃破空袭来,冯琰抬手一挡,后退了两步。那人身法诡异,出招如暴风骤雨般淋漓尽致,脸始终隐藏在斗篷里面。那黑衣人虽刻意换了身法,但是数招以后冯琰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觑空退后一步喊道:“小瑾,是不是你?”
那人身形一顿,浑身散发出阴寒之气,屈指成爪,一爪袭来。冯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触到了他衣衫下凸起的伤疤,撩开袖子。手臂上是大大小小的箭疮,那人被触到了伤疤,浑身一震,一掌拍出挣脱了冯琰,往后退了一步,跳下窗户,从对面的屋顶上掠过。
冯琰跟着跃下,从四面涌出数个黑衣人,争相阻击冯琰的去路。为首的黑衣人立在屋顶上,遥遥望向这边。他深深地看着冯琰,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眸中顷刻间被冰冷覆盖,眸光像是淬了毒一般,趁冯琰不备,扬手甩出一枚寒光,直打向冯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