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完本——by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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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估计也是。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去滑冰?”他朝宁桐青一笑。
“可以……只要你不被你爸妈抓差。还打算做什么?”
展遥看向宁桐青,笑了起来:“看你?你做什么我做什么……不过……”
他一顿,先是看了一眼已经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长辈们,才继续说:“到湖边了。”
“嗯?”
展遥眨眼,压低声音:“拉一下手吧?就一下。”
宁桐青也跟着看了看前方夜色中的父母和师兄师姐,没回答,直接牵住了展遥的手,心里数了三下才分开,笑着问:“我数到三了。你这又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那也只能算一下。”展遥还是笑,抓抓头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上次我们在湖边你说的话了。哎,那什么,不去滑冰也可以。”
仔细地分辨了一番年轻人的脸色后,宁桐青认真地问:“那去哪里?”
展遥有点生气地瞪他一眼,:“我今年领到很多压岁钱。”
“所以?”
这明知故问的态度太昭然,展遥不由得又瞪了一眼,可看着似笑非笑地宁桐青,他还是凑过去,飞快地、无声地说了一句话,然后两手插进口袋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第二天又是常钰的学生来拜年的日子,今年因为瞿意两口子也来了,师门宴格外盛大,宁远和常钰早早地就被来拜年的学生簇拥出了门,师兄师姐们喊宁桐青也去,宁桐青找个昨天夜里吹了冷风现在头痛的借口,到底还是推掉了。
爹妈出门没多久,门铃又响了,进门后展遥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甚至说得上局促,连看宁桐青也不大敢:“……要不然我们还是出门?”
“还是让你的压岁钱有更好的用处吧。”
宁桐青拉住展遥的手,带着他往自己的卧室走,展遥的手心烫得全是汗,也越攥越紧,两个人的手像是黏在了一起。一时间宁桐青脑中也闪过“这真是疯狂”的念头,却又在片刻释然了——既然他们如此渴求彼此,最坏又能怎么样呢?根本没什么见招拆招,且不说展遥,自己是可以负起一切责任的。
门一关上,紧张了一路的展遥像是忽然醒过神来,手上猛一用力,拉近了两个人间的距离后,便急切地亲上了宁桐青。
这桩“共谋”没有太周密的计划,两个人连窗帘都没拉上,却也顾不上不好意思——明亮的光线下,展遥身体的线条坚硬分明,可人软得不像话,连汗水尝起来都是甜的。
知道至少两个小时内家里不会有其他人,但是“这是在宁桐青的卧室里”这个认知对于小别重逢的两个人来说,让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即是刺激又是禁忌,一开始两个人大概想得是解一解急病,一次就好,可是并肩躺了没几分钟,又情不自禁地缠在了一起。这一次,展遥终于有了声音。
偷欢一般的情事结束后,展遥本来想走,穿好了衣服没走出几步,他又满脸通红地坐在了床沿上,问宁桐青能不能让他坐一会儿再动身。宁桐青索性将铺在床上的浴巾抽走,然后说:“就在这里睡吧。要是等他们回来你还没醒,我来说。”
展遥吓了一跳:“……你要说什么?”
他蹲下来,替展遥脱了鞋:“说你找我吃了个午饭,饭后等你们等困了,睡着了。”
展遥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为难,他摇头:“还是回去……”
宁桐青亲了亲他的头发:“就这样。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我来处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你吃了午饭没有?”
展遥摇头:“不饿。”
宁桐青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掩饰了一下:“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在床上吃?”
“怎么?我家没老鼠,不会因为你在我床上吃东西就半夜要咬我的脚趾头的。”
他转身要去给展遥找吃的。这时展遥轻轻扯住了他:“……真的,不饿。要不你陪我躺一下。”
宁桐青又一笑:“那真的要露馅了。”
可等他找来零食再回到卧室,展遥居然已经睡着了。
窗帘还是没拉上,宁桐青看了一会儿展遥的睡脸,把零食留在了床头柜上,又替他拉上了窗帘。
宁桐青麻利地消灭了一切“罪证”,洗完澡后还开了洗衣机,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家人回来。他原以为自己怎么也比展遥能熬,可没想到,耐不住客厅里暖气太足,看了没几页,居然也睡意上涌,睡着了。
睡梦中他听见有人进门来,就是睁不开眼睛,等再醒来时,身上已经多出了一条毯子。
客厅里没开灯,宁桐青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坐起来后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几点了,但书房亮着灯。
他赤着脚裹着毯子走去书房——
宁远和展晨坐在棋盘的两侧,棋局已经过半。
第76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宁桐青觉得或许真的是做了个漫长的梦——他其实是在老房子里,吃了药犯困,觉总是很多,等终于醒过来,到书房一看,只要展师兄在,他不是在和爸爸谈学问,就是在陪着爸爸下棋。
现在他们同时望向自己,时间公正无私,打破了同样来自时间的幻象。片刻后宁桐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妈呢?瞿师姐呢?”
是展晨回答了他:“师母那边还有活动,瞿意陪着。我和宁老师回来时你已经睡着了。展遥也不像话,怎么让你睡沙发?”
宁桐青若无其事地将披着的毯子放在一边,拖过椅子也坐到棋盘边上:“他来找我吃午饭,等了很久你们还不回来,家里暖和,就困了。我本来是打算在客厅里看会儿书,结果也是因为太暖睡着了。你们回来多久了?”
宁远轻轻一敲棋盘:“我们回来得早。你妈和瞿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晚展晨在家里吃晚饭,你坐一下,清醒了就去准备晚饭。”
宁桐青扫了眼棋局,笑着接话:“行。吃饺子?”
“嗯,你妈包了芹菜牛肉和白菜猪肉两种,都在冰箱里冻着,袋子上有标签,你煮的时候看一下,别混在一起。”
“哎,常女士真是展师兄的亲师母,一直记得师兄最喜欢的饺子馅。那我再煮点粥?你们中午都没喝酒吧?”
“没喝。”宁远摇头,“你煮一点吧,你妈妈她们今晚搞不好还要喝一顿。常钰的学生聚在一起喝酒太多了,说了也不听,不好。”
“还那不是我妈能喝,上有所好……”接收到宁远投来的目光,宁桐青收住了话,又看了看棋局,笑着拿过宁远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我看完这局就去。”
宁远又看他一眼:“还要下一阵子。”
宁桐青朝展晨笑:“那就要看展师兄想下多久了。”
说话说两个人都瞪了他——宁远的目光里责怪他灭自己人志气的意思多一点,展晨则是有点无奈这位小师弟一开口就戳破了真相。宁桐青只得再次闭了嘴,假装去看表:“还早嘛,你们先下着,我看一会儿再去。”
但宁桐青的在场让下棋的两个人多多少少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专心一致地下棋,开始说起话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棋盘边的宁桐青,展晨笑着摇摇头,对宁远说:“宁老师,您说多快啊。桐青就不说了,现在我的儿子,都读大学了。”
“怎么能。上个月桐音打电话给常钰,说她儿子被老师告状早恋。桐音也就是问一问情况,他倒先生气了,说‘我都满十六岁了,怎么就能算早恋了?’”
展晨听了直笑:“我就记得桐音的孩子和展遥差不多大,还真是没差几岁。这个年一过,也是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去年他给您和常老师添麻烦了,我们做父母的不称职,谢谢宁老师。”
“一点都不麻烦,比起展遥,宁桐青的年纪那叫活到狗身上了。孩子身上有你们两个人的优点,也不要太担心了。小孩子长大了,就是要离老人家远远的。我十四岁离开父母,宁桐青稍微晚一点,二十出头也走了,两个城市也不远,展遥看起来能在你们身边多留几年。”
作为被比较而且还输了的一方,宁桐青没有丝毫不悦,只管托着腮看棋。而听到老师这样说,展晨无奈地摇一摇头:“就是这样,瞿意还是舍不得。头一个月每天半夜都坐起来叹气。也是没道理,他年纪小小就去住校,按理说我们应该早习惯了,没想到上大学了忽然舍不得了。”
“那还是不一样。”宁远指指宁桐青,“喏,他出国第一年,常钰半年做不了任何事情,每天看着相片一发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这事宁桐青从未听任何人提过,不由得吃惊地看着父亲。不仅他如此,连展晨看起来都惊诧不已。他先是和宁桐青交换了一下目光,才说:“真是想不到……”
“人之常情。”宁远落子了,“孩子不在身边,不可能不记挂。一个是这样,三五个还是这样。”
展晨也跟着下了一手,又说:“不过展遥出去上了这半年大学,确实也长大了。以前我们有点担心他脾气闷,不合群,这次回来开朗了不少。”
“他不会不合群。不过还是要让孩子一个人在外头生活,?5 行┦虑槊挥懈改父攀帐傲耍荒茏约貉Щ岽怼!?br /> 听着两个人的交谈,宁桐青陡然意识到,无论是父亲还是展师兄,都陌生起来了——他们不再是师生,也不是学术界的前后辈,就是两个普通的父亲,絮絮地谈着关于孩子的闲话。
他插不进话,也不想说,就在边上听着。听展晨为展遥的课业和生活琐事担着大大小小的心,他的白头发在灯下隐隐闪光,一瞬间,宁桐青明白了常钰的伤心为何而来。
他压下胸口泛起的一股热意,微笑着说:“展遥挺好的。师兄你多和他说说话。有些话你都能对我爸说了,和他说有什么不可以?”
展晨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笑:“能和宁老师说的话,也不见得就要和他说。对了,桐青,他要念医学院这事,你事先知道不知道?我不是不支持他,也不是觉得读医苦,就是怕他一时冲动,将来后悔……”
“报志愿前他告诉我了。”宁桐青还是含糊了一下,说了个模棱两可的时间,“不过别担心。他将来肯定是个好大夫。”
“你别净说好话来宽慰我。”展晨转头看了看宁远,还是笑,“小十像他妈妈,心软,其实最好是学些不要和人打交道的专业,将来少吃些苦头。”
“心软可就不止像瞿师姐了吧?那今晚我们来劝劝他,让他来和我一样学历史,基本不和活人打交道。”
这下三个人都笑起来,笑容的含义却是难免各不相同。笑罢宁远正要再说话,忽然目光转到了书房门口:“哦,展遥醒了。“
展遥抱着苏麻离,脸上满是睡痕:“……我好像睡过头了。”
宁远就笑,冲他招手:“过年又没什么事,想睡就睡。来,过来看我们下棋。宁桐青,展遥也醒了,做饭去吧。”
宁桐青让出位置:“好,那展遥来观棋,我下厨房去。”
展遥就说:“我去做饭吧,你坐着。”
宁桐青还没说话,宁远又说了:“展遥你来。看见他就讨厌。坐我边上。”
“唉,真的师兄师姐一家才是亲生的。”宁桐青假意捂住心口,然后冲展遥悄悄使了个眼色,“听宁老师的,小宁老师给你们做饭去。”
他们擦肩而过。
宁桐青在厨房里还没待上十分钟,展遥就跟着溜了进来。
宁桐青扭头对他笑:“苏麻离呢?”
“宁教授要输棋了,我假装失手,把苏麻离放棋盘上了。然后……苏麻离被关了禁闭,我也被赶走了。”
宁桐青大笑起来:“你这不好啊。展师兄要气死了。”
“才不会。我爸看我的眼神的意思明明是夸我做得好。他们现在在下新局了。”
“饿不饿?”
展遥点点头:“饿死了。饿醒的。”
“我送吃的给你时你已经睡着了。”宁桐青打开冰箱,“不过家里没什么现成的了。哦,有酸奶,不过水马上开,饺子煮好你先吃。”
“那等饺子。”
宁桐青又笑着转身回到灶台,刚说了一句“你还是去看他们下棋吧”,忽然背上一热——是展遥拦腰抱住了他。
由着展遥抱了一会儿,宁桐青才开口:“嗯?”
又过了更久的时间,展遥含糊而固执地说:“……不去。”
宁桐青放松了身体,还是任由展遥赌气一样贴在他身上。他本来想问一句“难受吗?”,可话到嘴边,又成了:“你放开我一会儿,水开了。”
展遥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手,又僵持了好几秒,终于离开了宁桐青,在厨房一角的一张高凳子上坐了下来,不说话,也不看宁桐青,早些时候的兴高采烈全飞去了天边,只剩下难以掩饰的沮丧和低落。
宁桐青回头看了他好几眼,都没说什么,一直等到加完第二道冷水,慢慢地开了口:“就是这么难受。现在知道了吗?”
“……嗯。”展遥很轻地应了一句。
“他们不知道,你自己难受。知道了,那就一起难受。”
“嗯。”
“想说吗?”
展遥默默摇头。
宁桐青又给饺子添了一道水,然后点头:“那就不说。没关系的。很多人好多年都不说。”
没过多久,饺子煮好了。宁桐青把二十个饺子全部端给展遥:“他们的饺子等粥煮好了我再下。你慢慢吃,别烫着。”
展遥接过盘子和筷子,出了一阵神,终于开始吃。
一开始他吃得很慢,后来越吃越快,宁桐青不说话,站在一边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咽。刚出锅的饺子腾腾地冒着白气,拂上展遥的眉眼,此时的它们也成了最好的遮掩,让厨房里的两个人假装不知道那一粒粒地落在饺子上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终于,宁桐青看不下去了,他反锁了厨房的门,然后夺掉盘子:“行了,别把自己烫坏了。”
展遥依然不肯抬头,被宁桐青抓住的那只手徒劳地反抗了两下,总算想起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便急急忙忙地擦了擦脸,望向宁桐青:“我……”
宁桐青弯下腰,轻轻地拥抱了他:“嘘……别说话。我都知道了,这样是对的。你已经在保护我了。”
第77章
展遥一家在初六返程。
宁桐青正好也是这一天返回T市,展遥他们是晚上的火车,他的航班在下午,于是他倒成了被送行的那个。
展遥自告奋勇开车和苏麻离一道送他去机场——在春节这短短几天里,常钰女士和苏麻离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互相成为了彼此的心肝,在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把他从妈妈怀里抱走之后,宁桐青只好把他留在了父母家里。
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征求了展遥的意见,展遥确实有点舍不得,可他也看见了苏麻离在宁家如何如鱼得水、受尽万千宠爱,最后还是答应了。答应完了想想不对,对宁桐青说:“你不必问我的意见的。”
“是不必。”
接下来宁桐青得到了分别来自展遥和苏麻离的吻。
到了机场的停车场后,宁桐青再次得到了展遥和苏麻离的吻,后者的吻尤其绵长热情,宁桐青不得不掏出手绢来擦掉脸上的口水。这一路展遥没怎么说话,不开心写在脸上。宁桐青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揉了揉他那软蓬蓬的卷发然后说:“那开学见了。时间还早,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慢慢开。”
展遥“嗯”了一声:“那你到了告诉我。”
“会。好了,不要皱着眉了。说不定我在你开学回来之前又有什么公事,要回一趟N市了。”
这话原意是宽慰一下展遥,让他不要太为小别惆怅。可听他这样说,展遥的神色反而有了一瞬的僵硬了:“……哦,好。”
宁桐青转念一想,还是笑了,又伸手轻轻一搂他的肩膀:“好了,我得去安检了。”
展遥牢牢地抱住了他,好一阵子终于撒手:“开学见。”
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大多数人都有些长假后的懒散和心不在焉,但到了下午,一则意外的消息在办公室流传开——昨天夜里,易阳突发心梗,今天在医院去世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宁桐青耳中。最初的错愕之后,宁桐青还是怀着侥幸的心情向其他同事求证此事的真伪,待确认之后,他找了个避人的角落,给孙和平去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