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难伺候完本——by朽木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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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嬷嬷一惊,立刻肯定道:“他定然是不知的,那下毒之人,在当日便已经让老奴连夜送出府了。”
徐梓棋微微颔首,大概是她多心了:“既然如此,嬷嬷你起吧。”
“是,夫人。”薛嬷嬷跪的腿都有些软了,站起来的时候,两只脚还有些晃。
“对了,那名下人,你安排他去往何处了?”徐梓棋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声。
“老奴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连夜离开京城了。”薛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答,不敢有半句隐瞒。
“呵,嬷嬷,看来你真是老了,都生出慈悲心肠了,”抚了抚自己的云鬓,徐梓棋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丹寇,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应该该知晓,这个世间只有一种人,才能永久的保守秘密。”
“这……”薛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徐梓棋,在看轻她眼底的冷意后,身子下意识一抖,“夫人请放心,老奴这就差人去办。”
☆、第3章 圣旨
又是几日过去。
这日,吃过药,慕子凌倚靠在床头,阿临见他并不重新躺下,忙拿过一件外衣,为他披上,同时问道:“公子,您可要看会儿书?”
“不必。”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一会,慕子凌忽然抬起眼眸看他,“今日可是二十一了?”
“是二十一了。”阿临回答道。
过了一会,慕子凌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阿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公子,不禁问道:“公子您可是有事?”否则为何一直问时辰。
“无事。”话音落下,慕子凌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随后吩咐道:“准备一下,我想沐浴。”
阿临闻言,连忙带着几名小侍去准备沐浴所需。
待他们将所需之物都准备妥当,慕子凌就摘下发簪,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脚步缓慢地朝浴房走去。
未时过后,陛下为他赐婚的圣旨就该进府邸了,圣旨送到的时辰,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上一世,传旨太监将圣旨念完时,他只觉得晴天霹雳,屈辱至极,心中怒火滔天,愤愤难平,领旨过后,更是整日浑浑噩噩愁眉不展,别人唤他,也是三声不应四声不响。故而在徐梓棋过来安慰他,并且告诉他有一计脱身之时,他想都没想,便欣然同意,还非常感谢。
那时,他心中只有屈辱跟难堪,觉得让他以男子之身嫁于另一名男子是万万不能,能脱身便好……却不曾想,代嫁之人若是被识破,他便是欺君,难逃死罪,而他的父亲亦会为此受到牵连。
现在回想起来,慕子凌突然发觉,徐梓棋想的这一计,不仅害了他也害了他父亲,她想置自己于死地是好解释的,但对他的父亲出手,着实蹊跷。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徐梓棋会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沐浴之后,慕子凌穿好衣衫,而后就坐在铜镜前,闭上双眼,任由手巧的婢女为他束发。
束完发,慕子凌就起身,然后从书架前随手拿过一本书籍坐下安静地看起来。
阿临见自家公子似乎是要专心看书,就干脆挥退其他侍者,他自己则立在一旁,伺候着。
心里计算着时辰,快到申时之时,慕子凌就收起书籍,站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庭院。
负手而立,慕子凌仰起头,微微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天空,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明亮。
阿临一脸茫然,他歪着头,看着这样的公子,忽然觉得很陌生,他总觉得,自从中毒醒来之后,他的公子,变得跟以前好不一样了。
这么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慕子凌似乎看得入了神,直到有一名小侍唤他,并飞快跑来,他才回过神来。
小侍跑到慕子凌跟前,弯了弯腰对他说道:“公子,宫里来人传旨了,老爷让您前去接旨。”
“嗯,我这便过去。”
已然知道圣旨的内容,这一次,慕子凌不再感到愤怒,他的心里非常平静,丝毫没有起半点波澜。
经历过一次死亡,他还有何惧?
走过长廊,穿过花园,越过重重拱门,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正厅。
走进正厅,慕子凌走到慕纪彦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爹,而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徐梓棋,淡淡地喊了一声母亲。
“好孩子。”徐梓棋此时正想不通为何会有圣旨颁于慕子凌呢,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慕子凌对她敷衍的态度,听他喊自己,就随口应了一声。
慕纪彦听着奇怪,就偏头看了一眼徐梓棋,见其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片刻,他将头转回来,看向慕子凌,眼底有关切,“身子可好了?”
“已经好了,让您担心了。”慕子凌心中一暖,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好了便好,”慕纪彦点点头,眉宇间含着一丝担忧,他道:“陛下传旨于你,且先接旨吧,莫让公公久等了。”
这时,本坐在下座饮茶的公公将茶放下,站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就接旨吧,老奴等个一时半会倒是不要紧,但这圣旨是等不得的。”
闻言,正厅之内,慕纪彦带头,所有人都齐齐跪下。
见状,公公点点头,而后便将圣旨打开,尖细的声音开始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念完,慕纪彦已经眉头紧锁,而徐梓棋则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手帕已经被她撰得变形。
在场所有人,唯有慕子凌最是冷静和淡然。
只见他神情淡漠的接下圣旨,之后叩谢皇恩,仿若这道让他嫁于二皇子的圣旨只是变化的天气一般,并不特别,也不会令人惊讶。
送走传旨太监后,慕纪彦便挥退众人,看着慕子凌不言不语,皱着眉,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
徐梓棋本来还想跟慕子凌说几句,但她刚刚张口,就看到慕纪彦的神色,于是只能将要说的话重新吞回肚里,领着丫鬟和下人先回了房。
沉默许久,慕纪彦才先开了口:“你放心……待会我便入宫,请求陛下收回这道旨意。”
慕子凌心下感动,又后悔上一世自己还曾经埋怨过父亲,只觉得羞愧。
好半晌,他收回思绪,缓声道:“爹,您不能去,二皇子病重,药石无用,若是有其他方法,想来陛下也不会同意这本是荒唐至极的事,让二皇子娶一名男子为妃,让天家沦为笑柄……但这是国师的话,是最后的希望,所以这道圣旨,陛下是万万不会收回的。”
“我知,但你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让你……”慕纪彦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悲伤,他自然知道个中缘由,也知道圣旨既下就不会收回,但是他的孩子,惊采绝艳,翩翩公子,又怎么能够以男子之身出嫁,还是嫁于另一名男子?
“爹,圣旨既然已下,就成定局,何不坦然接受?何况我听闻,这位二皇子虽然长久卧病在床,却是难得性格温和的有才之人,能与他谈论学识,从他身上学习一二,也并非是不能接受的。”
上一世,接旨之后他虽然心中愤恨难平,非常抗拒,但代嫁之事是需保密的,故而他只能按照圣旨所提,每日进宫跟二皇子相处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其实就是陛下想让他跟二皇子培养感情的,毕竟他们都是男子,这场婚事又并非二人你情我愿之举,所以,就唯有希望多多相处能够积累一些情谊。
慕子凌记得自己第一次入宫之时,看到二皇子的惊艳。
他还记得这位二皇子的风华,即便抱病在床,惨白无力,气质依旧清冷如玉,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但如此,那二皇子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极有礼貌,纵然自己因那莫名其妙的圣旨而记恨迁怒于他,从来冷言冷语,言语之中时不时夹枪带棒,他依旧待他极为温和,总不忘在每日他去之时,让下人备好他喜好的书籍和茶品……
现在回想起来,慕子凌倒是觉得,这位二皇子,人确实不差,死了当真可惜,若是真如国师所言,自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嫁与他之后真能救他一命,也是一件善事。
当时他得天怜悯,获得重生,如今他救人一命,也是积德。
说完话,慕子凌觉得喉咙难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中也不免苦笑,没想到,最后反倒是他来安慰起父亲来了。
见慕子凌咳得厉害,后面又怔怔出神,慕纪彦关心道:“可是又难受了?”
“我无碍的。”慕子凌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的孩子大病初愈,应该继续卧床休息,于是慕纪彦也不再多留慕子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会再想想办法的。”他怎么也要尝试一番。
慕子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未张口,就被慕纪彦抬手阻止了:“别说了,爹是知道该如何做,回去歇着吧。”
又看了慕纪彦一会,慕子凌才微微颔首,招来阿临,步伐缓慢地离开正厅。
回去的路上,阿临时不时就偷偷看一眼自家公子,一张圆乎乎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刚才的圣旨他也听了,只觉实在气人,他家公子惊采绝艳,棋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应该是要站在朝堂之上一展风华的,怎能披上红妆嫁于他人为妻?
纵然是天子,也不该这么糊涂的。
阿临实在为自家公子不值。
“你欲言又止那么多次,是想说什么?”再被偷看无数次后,慕子凌终于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阿临。
“我……”阿临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最后,却只问了一声,“公子,您真的要嫁于那二皇子吗?”
慕子凌看了他一眼,“阿临,你是要随我去到王府的,切记王府并非丞相府,千万记得谨言慎行。”
阿临一怔,回过神来后忙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太过逾矩了,“我知道了,公子。”
收回视线,慕子凌继续缓步前行,随口问道:“查到是谁要下毒害我了吗?”
阿临道:“管家查到,有一个叫做王奇的下人,嫌疑最大,那日他是负责打扫公子房间的下人之一。”
慕子凌眼眸一闪,“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上一世,这件事情最后就是不了了之的,因为在圣旨下来之后,他便整个人浑浑噩噩,后面又闹出替嫁事件,陛下盛怒,他出逃没多久便被抓回来,父亲也被降职,所以最终也没查到到底是谁要害他,但这次,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定然要揭开徐氏的假面具。
阿临气呼呼地说:“公子出事的那夜,他就跑了。”
慕子凌垂眸,心下冷笑,果然是如此的,他这位继母做事,当真一点痕迹不留,只怕这个叫做王奇的下人,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公子,您说这王奇因何要下毒害你啊?”阿临把王奇用自己能用上的话都骂了个遍后,才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声来。
闻言,慕子凌冷笑,“真正想要害我的人,只怕不是他。”
阿临挠挠头,觉得有理,“也是,他一介下人,与公子无冤无仇,确实并无理由要害您的,不过他又是听命?div align="center"> 谒兀俊泵抛约旱南掳拖肓税胩欤艘换幔鋈坏纱笱劬Γ舻溃骸凹热换褂心缓笕耍枪幽癫皇欠浅NO眨俊?br /> “她暂时不会再有动作了。”这次事情还未过去,府里还人人自危,更何况刚刚陛下又下旨将他许给二皇子,婚期就定在下个月,若是此时他再出问题,恐怕就不单单是丞相府要追查到底,陛下那里,自然也会下旨严查。
阿临神情茫然,“公子您知道那人是谁吗?”他怎么觉得自家公子好像知道的模样。
慕子凌没有回答,而是脚下的步伐拐了个弯,偏离回去的道路,转而朝着湖面上的凉亭走去:“随我去坐坐,许久没来花园,待一会再回去吧。”
没有听到答案,阿临偷偷看了好几眼自家公子,鼓了鼓腮帮子,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吞下。
在凉亭坐下,慕子凌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将徐氏的假面具揭下。
王奇失踪,这次事件的线索就断了。若是找不到王奇,或者王奇已经死亡,那么想要证明是徐氏指使的,就实在很难。
慕子凌心中有恨,对这个结果,极为不甘心。
阿临站在慕子凌的身边,瞧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看,于是也好奇地看过去。
“咦,是薛嬷嬷,另外那人好像……”阿临看着不远处站在假山那里的两个人,神情先是有些疑惑,过了一会,他想起是谁之后,忍不住往前几步,把手撑在围栏上,惊讶道:“王奇。”
被这一声唤回了思绪,慕子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阿临身边,沉声问道:“你刚才说谁?”
“公子,对面跟薛嬷嬷一起站在假山那里的人就是王奇,他居然还在府里!”说着,阿临就挽起袖子气冲冲地往外跑,这回他一定要捉住这个凶手。
见阿临自己一个人就跑了,慕子凌连忙让人跟阿临一同前去。
微微眯起眼睛,慕子凌重新转过身,看着对面显然还没有察觉的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既然王奇未死,还自投罗网地回来了,那么这回他倒要看看,他这位继母,要怎么继续扮演慈母贤妻。
☆、第4章 王奇
此时与薛嬷嬷站在那假山后的下人,确实是王奇。
说来也巧,那日薛嬷嬷听了徐梓棋的话,立刻就派出人沿着王奇离开的路想去将其灭口,却不想那王奇又偷偷摸摸地重新回到幕府。
他也是幸运,这一回来,刚好躲开那些杀手的追杀,保住了自己一命。
这王奇相貌平平,无父无母,无妻也无子,典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平日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人赌上一把。
他这人,每月一拿到月钱就一定去赌-坊玩耍一番,但又是个运气极差的,几乎把把都输,偏偏他还是个不信邪的,认为风水轮流转,总会轮到他赢钱的时候,所以经常输个精光,被打手赶出赌-坊。
恰好,下毒的那日上午,他刚刚赌输了这个月的月钱,正郁闷呢,故而,在薛嬷嬷将银子给他后,他手又痒了起来,揣着银子刚走出十里地,他实在抗拒不了赌-博的诱惑,于是一咬牙,便又折了回来,进了赌-坊。
薛嬷嬷给他的银子不少,有五百两之多,所以他这一赌,就是小半个月,直到手头的钱都输了个干净,被赌-坊打手连打带踹的给赶出来,他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愤怒郁闷之余,又想起了薛嬷嬷,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想着,自己做的这事儿,怎么也不止五百两这个价,于是就琢磨着再去要点银子。
重新回到幕府,王奇自知不能让人撞见,一路都低着脑袋,轻车熟路的就绕到了后院女眷住的地方,他这一两个月都帮着薛嬷嬷做事,每月都会过来几次,所以熟悉的很。
避开其他人来到薛嬷嬷住的房屋前,王奇抬手正准备敲门,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一惊一扭头,就见薛嬷嬷惊讶的看着自己,表情十分古怪。
拍了拍胸口,王奇松了一口气:“嬷嬷您怎么都不出点声的,差点吓死小的了。”若是其他人,他可就要完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答非所问,薛嬷嬷压下心头的慌张,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几名侍女结伴过来,忙给王奇示意一下,道:“将头低下,跟我来。”
王奇自然也瞧见了那走来的侍女,于是就把正要说的话暂时吞进了肚里,将头埋低,弓着身子跟在薛嬷嬷身后往外走。
薛嬷嬷是跟着徐梓棋过来的,一晃眼已经有十几年,是府里的老人了,平日里又凶狠又难相处,故而侍女们一见迎面走来的是薛嬷嬷,都纷纷禁了声,退到一边,让他们二人先行过去。
一路将人带到花园,薛嬷嬷见四周无人,便领着王奇走进了角落,借着假山遮挡,厉声质问道:“不是让你连夜离开京城吗?”
慕子凌差点中-毒而亡,慕纪彦怒火滔天,当夜便下了命令,这件事要严查彻查,府里上至少爷小姐,下至小侍丫鬟,都必须接受询问、调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道命令一下,管家第二日就将府里所有下人召集过来,一一询问,很快就找到了昨夜给慕子凌当值的几个下人,却还差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