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公里完本——by阿焜

他不说，杨子文也跟着不说，直到陆焜的电话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起身去了卧室。
陆焜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呼呼的风声，“喂，成哥”
“诶，陆焜，我买了下午飞回去的机票，大概晚上五点钟到”
看来广州那头的事情办完了，陆焜说：“好，成哥，那我去机场接你”
陈君成：“不用，我叫毛毛来接我了，你听成哥的话，出去避几天，你和他们之前闹得都动刀了我怕他们再有什么动作，你放心，我和管咱们片区的杨所长打过招呼了，让他们这几天多往这边溜达溜达，还有孟律师那就我和毛毛去谈吧，单子是他接的，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可是，成哥。。。。。。”
陈君成还是那句：“这次你听成哥的”
陆焜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多久回来？”
“等我电话吧，成哥给你拿点钱，你去南方好好玩一圈，平时给你假你都不休，这次补上”
。。。。。。
杨子文听到卧室没动静了，她起身往里张望，正好陆焜就出来了。
“我去！”
什么？杨子文被他莫名的一句弄懵了，“你要去哪啊？”
陆焜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挠了下额头，说：“青海啊，一会儿我转点钱给你，等回来多退少补”
呜啦啦，终于搞定你了！
杨子文掩饰不住心底的喜悦，笑着说：“好啊，那。。。这样吧，咱们仨个一人拿出五千当旅费怎么样？回头我跟江洺说”
“好”
陆焜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他问杨子文，“江洺知道我去吗？他会不会不同意？”
陆焜想起江洺那让人琢磨不透的性格，心里有些拿不准。
杨子文拍拍胸脯，像是下保证一样，说：“有我在，他肯定同意，你放心”
话虽这样说，事实上，杨子文想的却是先斩后奏，对付江洺，她总要另辟蹊径。
听到杨子文这么说陆焜稍稍放了心，“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吧，定好机票告诉我一声就行”
虽然这是逐客令，但杨子文甘心情愿地接受，她踩着高跟鞋，声音清响地走到陆焜身旁，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软绵绵地吐出三个字。
“我等你”

☆、第十四章
出发当天，阳光很灿烂。
只是江洺的全程沉默显得气氛有点尴尬。
他倒没有表现的不高兴，面色是平静的，就只是不说话而已。
杨子文和陆焜都很识相地不往枪口上撞。
首都国际机场的候机厅，人来人往，忙碌依旧。
他们要在这里中转去西宁。
杨子文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斜眼看自己身旁挨着坐却相互不言的两个男人，越看越想笑。
“你俩今天穿的是情侣装吗？”
杨子文说完，江洺和陆焜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江洺依然没什么表情，陆焜却忍不住笑了。
灰T，黑运动裤。
除了版型不一样，其他都很相似。
陆焜往江洺身边凑了凑，有讨好之嫌。
“你今天又不会笑啦？”
“。。。。。。”
“那你要不喜欢我跟着，我就回去”
陆焜故意把语调降到最失落的状态。
江洺张张嘴，吐出两个字：“没有”
“那你给焜哥笑一个”
陆焜垂眼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到江洺的睫毛和腻白的脸。
“我胃不舒服，不想笑”，江洺头靠着椅背，闭着眼，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按在肚子上。
陆焜刚想问什么就听到杨子文插过话来，“药带了吗？”
江洺：“带了”
陆焜又转头去问杨子文：“什么病啊？严重吗？”
杨子文盯着江洺，摇摇头，说：“没事儿，轻微的胃病，偶尔会犯，你在这看着他，我去给他倒点热水，出门就病怏怏的，等到地方我揍他一顿就好了，到时候你别拦着”
陆焜笑笑，要起身，“我去吧”
“不用不用”，杨子文拿着水杯就走了。
剩他们两个人。。。。。。
江洺正难受呢，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拿到一边，随即肚子上一股热，他猛然睁开了眼，没等他发问陆焜就解释道：“我手热，给你捂捂”
“不用”，江洺往旁边挪身，避开了陆焜的手，陆焜一着急，想去拉他，没成想把江洺的衣领扯下了大半。
右肩膀暴露在空气中，也入了身旁各位的眼，有人瞥一下像看热闹，有人眼底冒红心。
江洺眉头紧皱，赶忙把衣服拉了回来，但令陆焜意外的是，他没有发火。
“我真的不舒服，你别碰我了”
蔫声蔫气。。。。。。
这时杨子文倒水回来了，淡粉色的水杯。
没想到性感的外表下面还有颗萌萌的少女心。
她坐到江洺身边，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江洺睁开眼，把水杯接过来自己喝。
“一会儿坐飞机能行吗？”
江洺放下水杯，抬手擦了下嘴角，说：“没事儿”
他没逞强，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事实也像江洺说的那样，从北京登机再到西宁落地，他脸色缓和了好多，在飞机上还和杨子文聊了会儿天，陆焜坐在过道处，只有听的份儿。
“等到西宁要不要去会会旧情人？安心可是知道我们去的”
江洺没好气地看着杨子文，质问她：“你要是不说谁会知道？！”
杨子文用臂弯怼了一下江洺，说：“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安心都有兵哥哥了，还会再care你啊！”
江洺一时迷糊，“什么时候的事？”
“。。。。。。”，杨子文也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好像对所有追过他的女孩儿都不屑一顾的清高。
“去年十月份吧，安心说她给你发信息告诉你了，不过你好像没回她”
江洺貌似想起来了，“哦，那就见呗，请她和兵哥哥吃饭”
“兵哥哥忙着呢，吃毛线啊！”，杨子文忽然想起什么又顺手拍了下江洺的胳膊，说：“我见过兵哥哥照片，长得不是一般的精神，一米九的高个儿，到时你不要死的太难看啊”
“。。。。。。”
杨子文见他没反应，说：“要不你从了我吧，到时文姐给你撑场面，就当是我救济空巢老人了”
江洺没理她，他余光瞥了一眼陆焜，顺带还看见个空姐。。。。。。
陆焜和她貌似说了什么，待空姐走了，杨子文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要不要再明显点，都来几趟了，陆焜，你不会给她点儿脸色吗？”
陆焜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为什么给脸色？”
杨子文白了他一眼，长睫毛忽闪忽闪，也不知道涂了多少睫毛膏，“她看上你了呗，不过南航的空姐姿色真是一般”
“挺好看的”
陆焜和江洺异口同声。
杨子文坐在中间恨不得将这两个男人都扔出窗外，“反正我觉得没有川航的好看”
见美女不高兴了，陆焜识相地奉承一句：“我感觉都没有文文好看，你说呢？江洺”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江洺头也不转地回了这一句。
空气被调和成了暖调。
陆焜笑，杨子文笑，江洺想着刚才的话，也笑了。
飞机飞到一半，杨子文起身去上厕所。
中间位置空了出来，陆焜往里挪了下身子，直接坐到杨子文的座位上。
“喂！”，陆焜拿胳膊碰了下正在闭眼听歌的江洺。
江洺不耐烦地摘下一侧耳机，“干嘛？”
“给我听一只呗”
江洺把手里那只递给他，说：“没什么歌，凑合听吧”
“好”
陆焜把耳机塞进自己的右耳，突然传来的重金属声音震得他眉心一蹙，他赶紧拿下来，问江洺：“这什么歌啊？”
“《定时清醒》”
“谁唱的？”
“。。。。。。丢火车”
一个人？还是一个乐队？陆焜听都没听说过，他见江洺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就把耳机又塞了回去。
在他闭眼之前捕捉到这样一幅画面，飞机穿过云层，雾蒙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
杨子文上完厕所回来才发现自己的位置被霸占了，而此刻，江洺正靠着陆焜的肩膀，他们还分享着同一个耳机听音乐。
杨子文什么都没说，安然地坐下来。
静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给那熟睡的两个男人拍了一张合照，当画面定格的一瞬间杨子文忽然意识到，有些事，如果要来，真的谁也挡不住。
飞机广播这时又在播报气流颠簸，系好安全带什么的，同样的词语杨子文也说过很多遍，中文的，英文的。
她烦躁地把眼罩拽下来遮住眼睛，没几分钟也呼呼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西宁曹家堡机场。
陆焜拿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江洺的脸，示意他到地方了，可江洺依旧靠在陆焜的肩膀上，睡得死沉。
“你就不能用点力吗？！”
陆焜眨眨眼，双手摊开，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杨子文白了他一眼，没等陆焜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杨子文鲜红的五指利落地从他眼前收了回去。
江洺被打起的瞬间一脸懵逼的看着陆焜。
陆焜摇摇头，无辜地说：“不是我”
江洺揉了两下脸，靠着陆焜的那一侧都压红了，看起来很滑稽。
“走了！”
杨子文发完话转身就随着人流往出口走，陆焜看了眼江洺，也起身跟去了。
从下飞机到取行李的一路，太多人把目光投向这三位。
俊男美女，还都是大长腿，犹如行走的T台一样，杨子文对这些目光很受用，心里美滋滋的，但是表面还得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她是装的没错，那两位却没装，墨镜下的脸，从里到外的漠然。
出了机场门口，等出租车的间隙，三个人站成一排解烟瘾，陆焜没带烟，只能抽江洺的，他嫌杨子文的烟没劲儿，给他他都没要。
“酒店订了吗？”，江洺边吐着烟雾问杨子文，他俩以前也一起出来旅行过，江洺全程大撒把，什么都不管，真跟懒没关系，主要是杨子文更适合，也乐于做这些。
“我在市区订了家青旅，你和陆焜一间双床位的，我自己一间大床的，一会儿直接打车过去就行了”
陆焜和江洺听了杨子文的安排都无声地弹了下烟灰，没做任何异议。
西宁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云彩，果然海拔两千多米的地方空气要纯净许多。
车子一路开到市区，拐进一条比较窄的路口，然后在小区门口等了下来。
杨子文付钱下车，陆焜和江洺推着行李跟在她身后。
进入单元门右侧的瓷砖上有一串醒目的字体：“Lete Youth Hostel（理体青年旅舍）”
就是住这里吗？
“电梯来了啊”
杨子文喊了一声，那俩人齐齐收回目光。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也跟着进了电梯，他没有按楼层键，看样子去的是同一楼层。
这人个子和陆焜差不多，但是长得嘛，确实标准的西方帅哥脸。
他冲杨子文笑笑，然后“嗨”了一声。

☆、第十五章
杨子文仰头看他，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再然后就开始哇啦哇啦地飚英语。
陆焜一个单词都听不懂，也没想听，他转头去看江洺，从刚才来的一路上到现在，他都没有摘下耳机，显然对杨子文和外国帅哥的搭讪也不敢兴趣。
十五层，电梯里叮铃一声，门开了。
不过按照指示牌，他们还要再爬一层楼梯才到。
杨子文自顾自地和帅哥往楼上走，全然不顾江洺和陆焜在后面拿三个行李箱，还有一个双肩包。
“你在这等着，我先拿上去再下来接你”，陆焜两手各拎起一个行李箱对江洺说。
“不用，我又不是拿不动”
“叫你等你就等！”，陆焜抬高音量，狭窄的楼梯口扩散不出去，都进了江洺的耳朵里。
陆焜说完往楼上走，江洺僵在原地，一步都没动。
陆焜刚把行李落地又赶紧下来拿剩下的，连双肩包都没让江洺背，江洺本想说句“谢谢”的，可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没说出来。
“你俩身份证给我”
此时外国帅哥已经不在杨子文身边了，她一个人站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是个戴着眼镜，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的小伙子，他专注地核对电脑上的信息，还不时跟杨子文确认。
“网上订的是吧？”
“对”
“身份证给我一下”
杨子文把他们仨的身份证依次排开摆在台面上。
“一间双床，一间大床是吧？”
“对”
等待的间隙江洺拿起窗口架子上的宣传页翻看，里面都是青海的一些特色景区，青海湖，茶卡盐湖，塔尔寺等等。
蓝天碧水，红墙白塔。
旁边还有一块立着的黑板，写着拼车信息什么的。
杨子文也注意到了，她问前台小哥：“包车把附近的景区玩一圈要多少钱啊？”
“你们三个人吗？”
“对”
前台小哥低头想了一下，说：“我要和司机师傅沟通一下，前几天是一人一百，这几天好像涨价了，一百五了”
涨得还挺巧。。。。。。
“不对不对，你们是包车，不是拼车对吧？”
杨子文被他呆萌的样子弄笑了，说：“拼车的话就要和别人一起玩，可能不太方便，我们还是包车吧，你先联系一下司机，我们先去放行李休息一会儿”
按照前台的指示，杨子文的房间在楼上，陆焜和江洺的在另一侧的楼下。
“我叫小哥哥帮我拿行李吧，咱们各自回房间歇一会儿，晚上再一起出来吃饭，怎么样？”
小哥哥。。。。。。杨子文这个临时马屁拍得真是响当当。
沉默了半天的陆焜和江洺终于有了说话机会，但也仅限一个字：“好”
江洺刚进房间里就跟死尸一样的趴在床上，好半天都没说话，他听见房间里陆焜的脚步声，还有来去的开门声。
“你起来把药吃了，我刚给你倒了热水，但是没找到你的药”
江洺从枕头里抬起脸来，看着陆焜一条腿跪在他床边，手里拿着水杯，再往上是他的脸。。。。。。
他的脸在背光下有些模糊不清，江洺翻了个身，坐起来，说：“登机之前吃了”
陆焜单膝跪床转了个方向，面对着江洺，说：“那距现在也快五个小时了，该吃了”
江洺抿抿嘴，没说话，他心里犯嘀咕。。。现在这样的气氛不对。
陆焜在江洺的沉默里也恍然自己好像做得有点过了，他把水杯放回床头，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躺会儿”
两张小床，中间放着个黄色的床头柜，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窗口还有一个红色的柜子，除此之外就无其他了。
要补充一点的是，房里也没有洗手间，要去公卫。
大概青旅很多都是这般吧，简单，朴素，但又有一种莫名的纯净感吸引着天南海北的人来。
陆焜起身把窗帘拉上，然后裹着被子就睡了。
六月的青海，天气温和，就是早晚温差大了点，他们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晒，现在温度却降下来了。
江洺坐在自己床上，看着对面陆焜渐渐熟睡的样子竟是难得的沉静，他呆呆地看了几秒，然后忽然地，像是逼迫自己一样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为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可耻。
想抽烟，特别想。
江洺抓起手边的烟盒轻声地离开了房间。
阳台有个公共的吸烟区，江洺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在收洗完的床单，她冲江洺笑笑，继续干她手上的活。
江洺绕到阳台边上迫不及待地点了一颗，狠吸一口过后他才稍稍平静下来，傍晚没有风，烟雾笔直地向上缓缓升起，江洺看着下面的街道，穿梭的车流，还有远方山上的丛丛青草，越往远看，景色就越淡。。。。。。天上不时飞过几架飞机，不知名的方向，载满常旅客。
在看到陆焜的纹身之后江洺经常回想同一个画面，也许是时间久了的缘故，他眼前晃过那些景象时都好似蒙上一层名为“岁月”的黄纱，他越想看清就越模糊，扑朔迷离般地抓挠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