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我触角了!完本——by落樱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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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才知道,牧廷耀之所以能进入天牢,是因为在皇帝殿前跪了四天三夜,昏迷吐血,才终于得了皇爷爷的口令,拿到口令的那一刻,就抱着藏在床上的馒头跑去了天牢。
也是在那时牧单才知晓,皇爷爷下了命令,不准狱卒再给他食物和水,让他自生自灭,不允许任何人为牧单求饶。
那三年来,王叔吃的是什么他吃的就是什么,一顿饭掰成两个人吃,牧单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常常被饿的没有力气,后来牧廷耀便将一日三餐中的两顿饭都亲自送去给牧单吃,宫里的人接了皇帝的旨令,不准给十七皇子额外的食水,想借此压制牧廷耀为牧单送饭的决心,却不料,这一送,便是三年。
“我不恨皇爷爷这般对我,是我害死了父皇,他怨我也是应当。”牧单在牢中时多次想着,就这么死在这里吧,死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可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都听见栅栏外牧廷耀疯了般的大哭,叫着他的名字,让他醒过来,喊着父皇的名字,让他保佑单儿好好的。
云隙动了动腿脚,往另一边的台子上挪,回眼瞥见一长溜被自己按灭的蜡烛染着清白的薄烟。
听皇帝这般说来,他忽的忆起一人的模样,高高瘦瘦,看谁都是一副惊恐畏惧的模样,躲在一个坐在莲花池台子边的小娃娃怀里,高高的身子缩在泥地上,蜷成一团呜呜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声。
那小娃娃为那人拂了拂长发,奶声奶气的说着保护云云的话。
牧单凝望着那个名字,牧廷耀年幼时受了极大的苦,住在远离王城的一处行宫中,在母妃死后受尽了阉奴的折辱打骂,身子被那些恶心的奴才肆意的玩弄戏耍,直到被有一日他父王带他远下浙南时路经此地,说去看望十七弟是才发现此事,父王大怒,撩开牧廷耀的衣裳往里面一瞅,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便持了长剑将一干奴才杀得干净,带着几只头颅连夜赶回了王城。
王叔那么想当皇帝,因为他记得那些折辱他的人说过,只有皇帝才能杀了他们,皇帝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牧单闭上眼,皇帝不是最厉害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怕,也怕妻离子散,怕众叛亲离,怕死,怕很多很多。
一双手按上他的肩膀,皇帝睁眼,看见云隙坐在他身前,一只手朝他脸上拂去,将将贴着黑金面具。
皇帝按住他的手,垂眸道,“我的脸只有王叔从未怕过。”
有一年,牧廷耀拿着半只面具对他说,单儿不是鬼,带上面具就不是鬼了。那一年,他遮脸的兜帽被年幼的牧隐戏耍了拽了下来,吓着了牧隐,害他高烧了几天几夜,昏迷不醒日夜不停呻|吟着害怕,鬼……爹爹害怕……
皇帝眼中藏着痛楚,他说,“你知道吗,王叔不是为了牧隐,而是怕我会伤心难过,他怕我再也不敢面对世人,怕我只能待在黑暗中,怕我甚至连用膳都要背对着所有人。”
“他对我这般好……我怎能,怎能让他唯一的血脉就这么断了……”
云隙收回了手,悬在半空,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说,“可牧隐为了杀了我而不惜烧掉先祖太庙,所有的情缘也便就此灭了。”
这太庙中是他的皇爷爷,父皇,是他敬爱的王叔,这便他的底线,无论是谁都不能越界。
云隙‘呀’了声,慢吞吞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了个砍掉的动作,认真说,“要~不~要~我~来~?”
也算是清扫一下阻碍他还过失的路。
皇帝见他眼里带着柔柔的杀意,悠悠的调子怎么都学不来冷酷刺客的模样,“不,现在不是时候。隐儿没有能力能为我下了三鬼煞魂阵,若无人在他身后帮他,他不可能想到这种办法。就算要废了隐儿,也先要将他背后的人抓出来。”
否则他就是死,也放不下心。
云隙又‘咦’了声,“不~傻~啊~”
皇帝无奈摇摇头,“我在云公子眼中便是这般评价?”
云隙深沉诚恳的点点头,“是~啊~!”
皇帝,“……”
陵宫太庙被烧之事皇帝未作隐瞒直接传入了王城之中。
七王惊慌的拉住余卓,“皇兄会知道是本王做的吗,会吗!”
余卓挥开他的手,拉平自己的衣袖,冷然道,“会不会,都要解决掉鬼刹帝,殿下不必恐慌。”他想到了什么,眸中含着不清不楚的幽光。
秋意渐浓,阿团正趴在院中晒太阳,小肚子下铺着厚厚泛黄的梧桐叶儿,它打着哈欠,在脑中将公子给的口诀又练习了一遍,惊讶的发觉四肢百骸涌上了一股比先前更为温暖的气息,舒服的让它想要飞起来。
阿团张开两只小短爪,闭着眼睛想象自己也能浮在云上看人间繁华百态,到青阳山的另一头看日落云海,去西城巷子里亲自买一捧热乎乎的栗子糕,再——阿团闭着眼睛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酥软的香味,它叽叽叫了两声,睁开眼。
睁眼的同时发现自己竟然浮在半空,来不及想的太多,小爪一挥,惊慌失措中法术顿时失了效,让它天翻地覆的朝地上摔去,阿团心里伤心,迅速叹了句还没娶媳妇便眼前一黑。
“唉。”一声叹息响在耳边,吐息温润,怀里飘着一股热腾腾的栗子糕味。
阿团放下捂住眼睛的爪子,羞涩的捏着小肉垫,扒拉着身上的刺,寻摸着有没有伤到他的恩人。
余卓将它带进屋子,放在桌子上,“小东西长得不高,爬的倒是很高,摔着了怎么办?”他捏捏阿团的小爪小脚,“摔伤了以后你就只能滚来滚去吃东西了。”
阿团垂着小脑袋,正听他教训,听到这句话后整个团都收缩了一下。
呜呜,它虽然能团成团,可它不会滚的。
余卓笑着将栗子糕推在它面前,“吃吧。”
阿团跟着傻乎乎的流口水,心说他的恩人可真好呐,它将栗子糕中的半个栗子抠出来放进余卓的手里,小心翼翼的亲了下他的手心。
余卓一愣,笑了起来。
阿团也跟着开开心心的啃起米糕来,正啃着,见余卓叹了口气摊开桌上的笔墨写了封信。
阿团抱着米糕假装啃的正香,用余光一个字一个字扫去,它能认的些字,虽然不多,但将整封信倒是看了个遍。信是写给什么公子的,说的是接了宫中王爷的旨意去办些差事,刚好就在这位公子居住地不远,他会前去一叙。
信中简单提及所办差事的为难和为官者的辛劳,说是再过不久便会辞去宫中一职,也省的被王爷逼迫伤害了无辜家亲云云。
阿团默默的想,那位七王爷果然不是好人,它眨巴着黑豆小眼望着余卓,原来他的恩人并不开心呀,可它只是个刺猬,帮不了他的,若它也能像公子一样幻成人就好了。想及此事,阿团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等公子再入了它的梦,便定要向公子问一问这件事的。
秋风卷着流云变幻莫测,三十三重天中,青瀛正光着脚平泡在洒满消弥花的温泉中,见小童进来,他拎了袍子遮住白皙的胸膛,懒懒问道,“怎地?你把本仙的小青瓶弄碎了?”
小童连忙说,“这次不是,是、是绪卿上仙出事了!”
“那根闷木头能出什么事?”
小童喘匀气息道,“绪卿上仙晨上不知怎么了,闲逛到黄溟镜前,随手掐指一算,说了句,红鸾星动,便回宫派仙童来取了自己的一册渊源下凡去了!”
青瀛噗嗤笑了出来,“红鸾星动?他这根木头还会星动?真是天下之大极可笑,动就动呗,你这么慌张做什么,莫不是你就是他那红鸾?”
小童被臊的满脸通红,“不是、是我刚刚发现绪卿上仙他拿错册子了!”
册子上写着仙界每个人的渊源,记载着众仙的嗔痴怒笑恩怨情仇,和凡人所说的命格有几分相似。
青瀛一皱眉,披着袍子走了回来,捏了个决,唤出渊源宫中的数万万渊源,朝里面细细一探。
“上仙可查到了什么?”
青瀛唔了一唔,捏着下巴道,“这便是天机的妙处,是冥冥天意让他拿错了,如今本不属于他的这段渊源已经重新改写刻进了他的仙格之中,成为他的了。”
小童战兢问,“会出什么事吗?”
青瀛拢了拢自己的青丝,“暂且不知。只不过嘛,这段渊源倒是和云隙那只小蜗牛有些干系,罢了罢了,过些日子等仙宫的事忙完,你我便下凡看一看那小只去。”
不知要被故人来访的那小只此时正坐在殿沿前慢悠悠吃着洗干净的朱梨果,看面前的汉子左右顾盼之后,见没人,从怀里取出一袋子白银锭子,压低声音说,
作者有话要说: “俺滴娘嘞云公子,您能不能将那日的水儿卖给属下些。”
见云隙蹙眉,那汉子连忙道,“俺莫油憋的意思,就是想带回去给俺媳妇儿,恁瞧瞧俺这脸,俺这身子,这滑不溜秋的,嘿嘿嘿,俺知道云公子恁是厉害人儿,俺就是想向您买一点给俺媳妇,俺媳妇那老娘们天天干活,手比现在的俺还粗呢,俺就是想让她欢心欢心。”
云隙眨巴眨眼眼,瞧着这白皙的粗糙汉子,听他拐三走四的奇怪调调,想了想,道,“你~教~我~说~你~的~话~,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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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都放心放心,云隙是不会出事的,就算其他人都会,他也不会有事。
☆、俺~骄~傲
深山林子中容易起风, 一起风,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摇摆呜咽,与那鬼哭狼嚎有几分相似,皆让人浑身发颤, 毛骨悚然。
云隙撑着腮帮子斜依在一块皓白月净的大石头上, 微仰着头与树影枝杈间的暗卫一上一下面面相觑。
半扇云朵掩住月光, 天地暗了三分, 竹林子中的风刮的更大, 过了会儿,树桠上的人受不住了, 艰难道, “云公子,还是回殿中入寝吧。”
他被皇帝派来保护下头的这位公子, 内心惊涛骇浪翻了一翻, 暗卫抽着鼻子, “属下,属下有些怕鬼……”
云隙咦了声,换了个姿势舒服的倚着石块,仰着头认真道,“怕~鬼~是~病~,要~治~。”
暗卫声音又颤了三分,“怎么治?”
竹子林长生竹摆的更加剧烈,一股卷着冰渣子的风吹了进来,云隙慢腾腾道,“多~吓~几~次~就~好~了~。”
暗卫顿时一僵,很是凄苦,还未凄苦完,就听云隙慢慢从阴风中送来句话,“你~到~底~去~不~去~摘~朱~梨~果~?”
“去!”他去还不行吗,不就是刚刚否了这人的意思,应了皇帝的旨令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吗,怎么就惹着这好看的公子了,暗卫在听鬼嚎啕和摘朱梨果上挣扎一番,好歹朱梨果就种在三醒殿前,那地儿还有白嫩嫩的守卫兄弟陪着他。
暗卫想罢,哀求两句千万莫要告诉陛下他怕鬼所以先走了,云隙笑眯眯的挥手,一抬眼,暗卫身姿矫捷的消失在了深深竹林子里。
等只剩下他一个时,云隙一挥手,那股阴风才逐渐显出了形,一形挨着一形,亲亲密密正做着什么不可说的事。
云隙又换了个姿势,趴在石块山的横斜上,下巴底下垫着手掌无辜的瞧着它俩。
鬼二眼风一扫,这才发现自己显了形,连忙把口中鬼大的舌头推了出去,低头用袖子含羞遮月的擦着唇角。
云隙似笑非笑道,“若你二鬼说不出什么,借着差事戏耍风月,我不介意向无常讨一讨这鬼界的条律薄,看看玩忽职守是个什么罪责。”
鬼二立刻凄凄惨惨伏在云隙脚边,“呜呜呜呜都是鬼大强迫二二的,上仙一定要明察秋毫,千万要将大大浸在油锅中炸上一炸。”
做个桑拿。
鬼大脸色不改,朝云隙行了礼,从怀中取出一方血迹斑斑的帕子,上面画着复杂的梵文经咒,“这是在一处名曰失阴城中找到的,在祁沅国极北之境,寻到的时帕子上的梵文已经被毁了。”
鬼二从腰间摸索出个细长的青黑色铜戟,“这东西压着帕子,白大大让二二告诉上仙,这是三鬼煞魂阵的第一个阵法,他想错了,三鬼煞魂阵分了三地,各地放着一尊能让鬼刹帝遭受刀亡啃噬火融的杀器,前二阵法已经皆因他失效,如今只要找到第三处火融,赶在阵法启动之前毁掉它,就能救下皇帝。”
哦。
云隙看着鬼大鬼二,鬼大道,“但第二处阵法虽已失效,若有心挽救,极有可能会再次启动,所以属下与鬼二会分开寻找第二、三处阵法。”
云隙点头,接过它手中的帕子,拧眉瞧着上面的梵文符咒,帕子上隐约还能感觉到一丝锐气。
这丝锐气太过于微弱,可却让云隙起了些许熟悉之意,脑中思索好大一会儿,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惯用的,只当自己是多心了,他收了帕子和青铜戟,还算满意鬼大鬼二的差事,心下一悦,扔给两鬼各一只小青瓶。
鬼二激动的捧着小青瓶话都说不利索了,云隙撩着碍眼的发丝慢慢道,“只~是~空~瓶~子~。”
最近蜗牛很干涸,那啥要存一段时间才好。
鬼二仍旧双手托着小青瓶高兴的吹了一股阴风,“空的也好,空的也好。”
只要是经由上仙的手中,啥都是宝物。
深夜过半,皇帝在九歌行宫侧殿中批阅完了从王城送来的奏折,熄灭蜡烛,脱下袍子着素白的里衣刚躺下,身上忽的朝床中沉沉压了三分,他控制着表情,冷静道,“云公子的出现方式每一次都让孤惊喜。”
云隙不慌不忙把屁股从皇帝大腿上挪走,盘腿坐在床里侧,拎着手中的东西喜气洋洋道,“看~个~好~东~西~。”
他慢吞吞将血迹斑斑十分渗人的丝帕铺了出来,上面压上青铜戟,探手过去默默念起了决。
皇帝喉结动了动, “你打算在孤的床上招鬼?”
这是个……什么癖好。
云隙取出灵幡袋,将翠芬水鬼的鬼魄覆上丝帕,嘴里轻轻念着什么,皇帝见他有模有样兴致勃勃,也不忍心打断他,只是随意扯出些闲话,“云公子这几日与王大牛走的约莫有些近,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若是觉得这人有趣,孤可将他赏给你,但粗人比起宫中的奴才伺候起来不精细,云公子——”
“俺~滴~娘~嘞~,俺~不~要!”云隙拉着淡淡柔柔的嗓音,头也不抬,字正腔圆。
皇帝,“……!!”
皇帝一脸惊愕,好似被三十三重天的惊雷从头到脚劈了个透彻。
云隙挑眉瞧他,阵法还没开始这人怎么就好似被吓死般?
他慢条斯理道,“恁~瞧~恁~这~啥~样~子~”
皇帝,“……!!!”
云隙摆好了阵法,道了句,“恁~瞧~好~”
只见屋内忽的扬起瑟瑟阴风,凄风苦雨,青铜戟上泛着狰狞幽光,骇人恐怖。
皇帝闷哼一声,捂住心口,身子好似被一柄勾剑一寸一寸割破肌理插了进去,钻心的疼正准备从百骇涌上灵窍,云隙及时的停止了阵法,见面前的人脸色惨白,发觉自己好像献宝献过了头,抱歉的望着他。
皇帝靠着床栏深喘两口气,勉强笑道,“孤这就去将王大牛抓起来。”
竟然教云公子这些乱七八糟阴晦的东西。
云隙,“……”
喂——能不这么傻吗。
皇帝噗嗤笑出来,“逗你的,王大牛怎么会这些呢,莫要担心,孤没事,现在便请云公子讲一讲这是个甚子东西吧。”
哦。云隙小~心~瞥~他,看这人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才简单讲这两件东西的来历和作用告诉了皇帝。
皇帝听后半晌沉默,最后叹了叹,“若没有你,孤便死在这方帕子和青铜戟中了,有多谢云公子多次相救,你若想要什么,孤便去为云公子寻来,只要不伤天害理,孤都答应你。”
云隙挑眉,赏~赐~是~定~然~要~的~,虽然他细想一下觉得自己挺没脸的。
献完了宝,云隙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眼睛一瞥,瞥到了丝帕角落还未被血遮盖的字,惊讶道,“你~是~花~妖~托~生~?”说罢就去寻摸皇帝的手腕。
皇帝连忙将手藏在被子底下,干咳一下,“唉,不是。”
“这不是你的名字~~~?牧~单~,花之雍容~~~,花王是也~~~。”怪好听,怪好看,和他凡人的身份怪像,都是统领族群的。
皇帝,“……”
你再叫一遍试试?!
云隙,“牡~丹~”
皇帝被他气笑,云隙瞥见皇帝质疑他的文化水平,便有模有样道,“虽说读音一致~~~,但字错了~~~,没料~~~,阵法还能启动~~~,怪~哉~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