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我触角了!完本——by落樱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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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隙目光朝那狼狈的几人身上扫去,清隽的眉凝了三分。
阿团被项薛棱抱在怀里,昏沉的往四下茫然看了一眼,“公子……”他生出些力气,喃喃喊道,“公子!”
项薛棱的手臂倏地抱紧了阿团,冷冷回望云隙。
云隙唔了唔,几道白光夹杂着尘土飞扬朝项薛棱身上甩去,刹那间滚出一道奇异的风,项薛棱只觉得手臂一疼,手心一空,再往怀中看去,仅仅片刻须臾,他那小公子就消失无踪了。
项薛棱心口一紧,愠怒涌上眸子,持了刀剑,身影极快的朝云隙砍去,刀刃在半空中一转,生生被人抗下,皇帝瞬间与项薛棱卷入厮杀之中。
皇帝无意恋战,将项薛棱逼入羽林军的包围中,转身提剑追上早已远离厮杀中心的云隙和小刺猬。
等他在一条从明月峰上坠下的小溪边寻到云隙时,阿团已化成小刺猬跪伏在云隙脚前,身后的小刺棱都害怕的合了起来,走近看去,小刺猬整个团子隐隐发颤,小爪抱在一起,委实可怜的很。
皇帝往云隙脸上看,他家小蜗牛也是有些恼了,眉宇不展,向来云淡风轻的眸子中带着三分苛责,只听他家小蜗牛慢吞吞训道,“你~觉~得~你~自~己~蠢~不~蠢~?”
小刺猬背着一身小刺跪在一块鹅卵石上,声音沙哑, “蠢呜呜呜呜,公子我错了……”
云隙被他这一个‘蠢’字恼的不行,倏地化成小蜗牛,居高临下趴在高一点的石块上,威风凛凛的抖着触角瞪着阿团,气的说话速度都快了些,“先前觉得你有些灵气,带你离开伤心地,哪知你竟如此的笨!”
阿团心口疼极了,公子说的没错,若不是他这么笨,怎么会中了别人的阴谋诡计,害的公子吃亏被捕,他真是笨的一塌糊涂,服侍公子也服侍不好,学武功也学不会,是天底下最笨的刺猬了,公子若是想当坐骑,也不该寻他这个跑起来都不稳当的笨刺猬。
阿团将头埋进小爪里,声音听起来像快哭了,“公子对不起,阿团总是闯祸,阿团这就走,这就走……”他说着朝云隙磕了头,小爪撑起身子扭头朝河间爬去。
云隙丢了个决出去,把小刺猬凌空架了回来,浮在半空中,皇帝见小刺猬要跑,刚欲去拦,就见云隙已经把团子带到了触角前。
皇帝想了想,虽说眼底瞅着是不打眼的两只小东西,但总归有了人的思想,像这种师父管教笨徒弟的场面,还是有外人在场要好些,徒弟笨死的时候,有人劝着给师父台阶下。
云隙被皇帝放在肩膀上,瞅着趴在皇帝手掌中瑟瑟发抖的小徒弟,“你~还~跑~?”
再~跑~就~打~你~了~吼~!
阿团抽抽搭搭,“公子不是不要阿团了吗?”
说阿团太笨了,又笨又蠢。
云隙威风凛凛的探着触角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听~谁~说~的~不~要~你~了~?”他歪着触角瞅皇帝一眼,皇帝连忙道,“我没说。”
云隙哼哼收回触角,皇帝轻轻拂了拂小蜗牛的背壳,顺顺壳,不生气,“云公子,阿团应当生病了,身子热的厉害,先带回去给御医瞧瞧吧。”
皇帝这么一提醒,云隙这才从恼怒中抽出些清明打量阿团,发现阿团气息炙热,浑身隐隐做颤,原本澄清的黑豆小眼有气无力强撑着,他探入阿团的神识中查看,发觉小刺猬神域昏沉微弱,竟像是有了几分中毒之兆。
得出这一诊断,云隙顿时更加恼了,将满腔怒火泼在那刚开始抱着阿团的人身上,让皇帝将那人单独拎到了河间边上。
项薛棱被精钢链子锁捆着,脖子上架着刀剑,身上皆是打斗留下来的伤口,着实有几分狼狈,但仍旧厉声道,“将他还给我!鬼刹帝,若你敢伤了他,他日本王有幸回了白漓,定然举兵犯你祁沅!”
云隙紧抿薄唇,绕着项薛棱兜转打量须臾,眼中疑惑越来越深,皇帝道,“有你这句话,孤今日便断了‘他日’的麻烦,就地处决了你,省的二王子回去既要劳心劳力夺回白漓国兵权,又要费心思进犯我祁沅。”
云隙看了他半晌,负手傲然睨视项薛棱,“你~强~要~了~他~?”
皇帝一愣,项薛棱要紧牙关,“情势所逼,非我情愿,但事已发生,他便是本王的人,本王自会护着他,让他将来受不得半分委屈。”
云隙蹲在项薛棱跟前,托着腮帮子道,“你~说~的~将~来~,是~这~一~世~,还~是~永~生~永~世~?”
项薛棱冷然望着他,“自然是本王活多久便护他多久!”
云隙哦了声,点点头,项薛棱道,“鬼刹帝,请将他还给我!”
他的小公子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直到现在都瞧不见人影,项薛棱心急如焚,那人身上还带着涟丝毒,离不开他的,他将涟丝毒种在那小公子身上,本就亏欠他了良多,必然不能让他再受到涟丝毒的侵害。
云隙仍旧疑惑的打量他,问,“你那法术用在妖的身上管事吗?”
项薛棱不解,沉声道,“请将他还给我。”
被用绸缎裹着的阿团躲在皇帝手中,费力的缩了缩身体,他一动,绑在脚腕的铜铃铛清脆的响了起来,项薛棱睁大眸子,明明他的小公子近在咫尺,可他却瞧不见他,项薛棱胸口浮上怒意,作势便要挣扎,手腕刚一翻,云隙探手在他眉心一点。
一道红光顿时劈入项薛棱的眉心,皇帝来不及出声,只见他浑身一僵,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奄奄。
皇帝带着云隙后退两步,“哎!你这……下手也太忒快了些。”
他并不是真的要处决掉项薛棱啊。
皇帝哭笑不得,揉了揉云隙的手指,“说话慢吞吞,杀人倒是干脆利落。”他心头无奈,这下倒好,白漓国二王子真真正正死在了祁沅的土地上。
皇帝回想起项薛棱死前的原因,对那句‘你强要了他’耿耿于怀,若他猜的不错,云隙正是因了这句话才恼的,他心思如浮萍七上八下飘来飘去,阿团是个男孩,那日火烧娑罗庙他见过了,而此时的项薛棱也正是个堂堂八尺男儿,那这句‘你强要了他’当真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
此刻在场的二人二妖中,一人一妖与这句话密不可分,可以不提,而说出这句话的云隙小蜗牛既然能道出此话,必然对这龙阳之事也有了解,否则不会直接便恼,哪里像皇帝,在心里震惊,纠结,恍然大悟,心思几番上下兜转,才品出了这句话的门堂。
皇帝望着自己贴在云隙腰间的手掌,猛地收了回来,掌心滚烫,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望着云隙的眸子多了几分热切和清明。
云隙莫名其妙的拍了拍皇帝,撩开皇帝右手绸缎中趴着的小刺猬,阿团虚弱的睁开眼睛,“对不起……”
“睡~吧~。”云隙捏了个决送进小刺猬神识中,抬手晃动着那只绑在阿团后爪上,跟着咒术变小了的铜铃铛。
铃铛清脆亘远,渺渺传入耳中,明月峰山涧中浮出几绺缥缈雾气,雾气在云隙脸上打了个转,立在了昏死过去的项薛棱的身前。
旖旎雾气转出一位与项薛棱相似面庞的男子,体量颀长,只身皓白袅袅,就是……黑了些,衬得他一袭白袍纯白如雪,而如雪的袍子相互映衬,又趁的他……黑了些。
那人冷冷淡淡,眉间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皇帝看向云隙,云隙看向那人,那人看向阿团,阿团闭着眼睛。
……
皇帝只好望向那人,那人却转眼冷冷望着云隙,云隙饿了去寻皇帝。
……
“咳。”皇帝开口,“这位是?”
云隙站了一天,站的颇累,扶着皇帝的手臂,懒洋洋中带了些抹不易察觉的兴奋,他故作冷漠,快速道,“绪卿上仙好兴致,有空下凡来尝人家百种苦乐,不知如今云隙帮了上仙一把,提早托生,上仙可还满意?”
皇帝第一次听云隙口气中夹霜带雪,不知怎么,有些醋了,朝云隙靠了两步,听着二人…一妖一仙的对话。
绪卿手一挥,掌上多了团蜷缩着的小东西,热乎乎的贴着他的手心睡得很沉,小爪抱着自己的小尾巴,时不时哼唧两声,哼唧声伴随着铜铃铛晃动两下,甚是可怜。
云隙勾唇道,“这位仙子,刚刚答应云隙的可是凡人,并非上仙原身,上仙若觉凡间有趣,寻了他物来戏耍便是,而这个。”云隙看向阿团,“是在下收入门下的小徒儿,既然入了我门下,云隙自是会护着些,不容他人戏弄。”
掌心的小东西合团的刺软软扎在绪卿手中,他低头细看,听那只慢吞吞又啰嗦的蜗牛道,“哎~,不~知~上~仙~的~法~术~在~妖~物~身~上~可~还~有~效~?”
绪卿冷淡瞥他一眼,云隙得意的挑眉,这位上仙的法术天下独一无二,能使万物生息延绵,繁荣不绝,而此种绝妙之术偏偏对云隙,甚至是对世间万物的蜗牛不起效用,为此,供人妖神敬拜的绪卿着实不大喜欢蜗牛这一野物,尤其不喜蜗牛界中所引以为傲修炼成精的这只玉白小蜗牛。
“若想有效,便有效,不想有效便无效。”绪卿顿了顿,合手抚摸着另一掌心的小刺猬,欲言又止的望了眼云隙,化成一缕白烟卷着项薛棱的身体消失在秋意深沉的明月峰河涧之中。
河涧小溪流涓涓流远,远处等候的羽林军似黑色冷箭静静等候军令,即便自己辛辛苦苦要寻的人被云隙放走了,皇帝也只是无奈的一笑而过,扶着他往羽林军停驻的地方走,“我不大明白云公子这一出是何意。”他扭头笑着道,“愿意给我讲讲吗?”
云隙也笑眯眯的望着他,笑容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跟着皇帝朝王宫回,路上不紧不慢的道出了这一番对话蕴含的何意。
纵然他不知晓绪卿因何原因下凡来走这么一遭人间疾苦,但既然此番一世与阿团扯上了关系,阿团又是自己的小徒儿,那云隙自然会照料着,该偏袒就偏袒,绝不让自家刺猬吃亏。
他也没料到阿团这乱七八糟的情缘竟是和这位上仙连在一起了,不过,能与上仙攀附上关系,也好过为那精钢牢中腌臜之人伤心难过要强。
他杀了项薛棱是为了逼出凡人身体内藏着的这么仙魂,若绪卿不曾出现,那项薛棱所说的护的一世,便就真的只是一世。
可凡人的一世能有多长,阿团注定要陪在云隙身边长长久久的,只为了这一世的刻骨铭心,待项薛棱死后阿团免不了再一场痛楚折磨,为了避免百八十年之后项薛棱归西,倒不如先将绪卿逼出,他若想留在凡间,承的便是绪卿的记忆和神思,日后凡人作古,绪卿带阿团上天恩恩爱爱也无不可。
云隙这蜗牛做事向来周全,也是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还要他辛苦背着小壳爬来爬去天南海北的去解决事儿,他干不来,也懒得干,云隙对自己这点干脆利落十分赞赏,若没有他那老不正经的师父留下的烂摊子要他收拾,云隙此刻也是个甩手蜗牛,日夜趴在花蕊中贪吃花瓣去了。
想起师父留下来的烂摊子,甩手蜗牛又忧愁起来,皇帝探手按了按他眉心,云隙仰头望他,皇帝道,“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做便是。”
云隙笑了下,纵然这只牡丹花才是自己最大的麻烦,但听他说这句话时也不由得心中软了软。
“那你同绪卿上仙所说的法术又是什么?”皇帝问,为何神仙的法术你想他有效便有效,想他没效便没效?这种话听着很是耳熟,与那山中寺庙拜佛的和尚说的一般,你信佛,佛就灵,不信便不灵。
云隙老神在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绪~卿~呐~,是~一~根~送~子~神~木~”
皇帝,“?”
云隙有些气恼,怎么这么笨呢。
“你~且~将~他~的~名~字~倒~过~来~念~一~念~”
哦!
皇帝在喉间将绪卿这两个字颠三倒四念了几回,只把云隙气的想敲他脑袋,“念~他~在~凡~间~的~名~字~!”
皇帝故作委屈,拉着他的手,慢悠悠踩着山涧的落叶往回走,顺从云隙的意思,念了一遍,顿时睁大了眸子。
☆、蜗蜗皆可生
项薛棱, 冷雪香。
皇帝舌尖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眼前浮现夜空中那一束高枝雪白的冷雪香木, 当年他恳求皇爷爷为这地开辟成园,搜罗天下奇珍异草充实似锦苑,皇子叛乱的那几年, 他在牢狱中曾多次拜托牧廷耀去看一看他那如珍似宝的树。
他还记得牧廷耀嘟嘟囔囔话也说不清楚的向他抱怨, 这树树怕是早已死了, 通身惨白, 几年也不见着发一两枝嫩树丫, 更别说开花了。
惨白的冷雪香只有皇帝知道在夜月中有多美,银装素裹, 树桠间氲着月华光晕, 春夏秋冬,静静伫立。
他茫然的停下脚步, 原来, 项薛棱的真身绪卿上仙便是那株树。
云隙回头疑惑的望着他, 以为他没听懂,便耐心解释,“绪~卿~是~神~木~,送~子~神~木,似~锦~苑~那~株~。”
又硬又不好吃的那株树,你很喜欢的那株树。
皇帝沉默,点点头,没再过多说话,一行人趁夜色回到了王宫。
深秋的似锦苑内静谧无人,水法汩汩冒着清泉,水露落在青玉石上嗒嗒嗒的响,水雾朦胧。星辉草合了花苞,只剩下柳眉似的小叶在风中窸窸窣窣。
云隙托着腮帮子蹲在悲鸣花前,捏着梨木小勺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那花骨朵上涂蓝田蜜,他目光认真专注,手中的动作却没了往日的行云流水,对着一片花苞来来回回抹了好几遍,认真的有些出了神。
风中送来一声若不可闻的呻|吟,云隙抬眼朝西望去,西苑中有一顶八角凉亭,亭前台阶上坐着衣袍如雪的绪卿上仙。
云隙撑着脑袋想,若他这么黑,必然是不会穿的这么白的,长得倒还算俊俏,不至于被人说上一句这上仙黑丑黑丑的。
只黑不丑的绪卿上仙抚摸着膝盖上趴着的小刺猬,云隙想和他探讨一下自己刚刚这么出神的原因,但又碍于路途遥远不想动,打算捏了个唤醒阿团,让他过来传个话。
他这个决还没捏出来,绪卿上仙冷冷的瞪他一眼,云隙慢吞吞翻个白眼,瞅什么瞅,再瞅也比你白。
云隙想了想,“白~漓~国~怎~么~办~?”
项薛棱不再是项薛棱,那木头上仙还会管他这一世的杀父之仇夺|权之恨吗,涟丝毒对凡人而言是致命毒|药,对神仙来说却没什么作用,他能帮阿团解了毒,但甘心就这么算了吗,云隙心下道,要是就这么算了,也忒忒忒窝囊了,这个木头还不如凡人呢。
“他还活着,就要活完这一世。”绪卿道,纵然他被云隙逼出了仙魄,有了神思,能跳脱凡人的定数来掌控大局,但理是这个理,就是……不解气。
绪卿望着怀里团成一小团的东西,云隙来的太过于恰巧,多上几天,于他毒发前将他逼出仙魄,恐怕不会再有如今他与小刺猬的纠缠,少上几日,于他带走小刺猬后出现,怕是即便项薛棱是绪卿,爱上阿团的也只是凡人,并非他这个上仙。
而云隙出现的时刻,项薛棱心境模糊,藏着的仙魄对阿团而言也还未悟出个什么门道,晚上那么些时日,等他悟出来后,也只会当这小东西不过是绪卿下凡时遇上的一世情人罢了,哪里还未有如今秋夜月下,捧团独坐,望着小东西的酣睡,还能再回味一下下昨夜的抵死缠绵,绪卿上仙的一颗木头心都要被迟来的春水荡漾化了。
云隙闷闷的瞧着他,不就是棵送子木吗,他们蜗牛可是不分雌雄,蜗蜗皆可生,根本不需要供拜这仙,绪卿也正是因为自己这送子法术对蜗牛没啥用,也不大喜欢这东西。
唉~~~云隙仰着浩瀚星辰,叹气,舔了舔梨木小勺上的蜜,不明白为何皇帝知道了绪卿就是冷雪香,或者冷雪香就是送子神木后不会笑了,眉眼之间藏着抹不去的落寞。
皇帝难道不都喜欢开枝散叶子孙繁荣的吗,凡人应该很是看重这东西的。
想不透也懒得想的云隙终于拍了拍手,将自己的小勺勺藏好,瞥了眼满心望着袍子上的小刺猬的绪卿,慢悠悠打算去亲自问一问皇帝,究竟是为何不笑了。
云隙慢慢转了一大圈,捏个诀进到了皇帝的寝宫。
寝宫内墨色成片,静悄悄的,云隙抿唇,不在啊。
他一边想,一边爬上皇帝的龙床,盖着上面的墨水清云的被子,靠着软和的枕头上闭着眼睛,寻思着他躺着等等他吧,躺着怪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