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总是要自杀完本——by成于乐cy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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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上方的天花板,黑森森的酒柜居高临下,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只作势欲扑的巨兽。
这组酒柜很是庞大,差不多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离它不远处,白色房门像一艘漂在暗夜中的小小救生筏。
显而易见,酒柜已经倾斜得摇摇欲坠。它随时都会脱离最后的束缚掉落下来,狠狠把苏砸进地板里。
「怎……怎么回事?」苏听见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自己脖颈下面冒出来,「这些家具为什么突然作妖?」
“你不是不看吗!”苏没好气,“它们很正常。总之,出去再解释。”
纯爱之魂见他很镇定,胆子稍稍壮了一点,半闭着眼睛东张西望,蓦地又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你右边吊着一个鬼!!」
那是一道白色的长影,被荧光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青色,在苏的右上方轻轻晃荡着。
苏早就看到了这个所谓的“鬼”,索性把纯爱之魂托起来,举到那白影旁边:“你自己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呜哇啊啊啊——!!」纯爱之魂吓得肝胆俱裂,差点又晕死过去。挥舞的手爪不小心触到了白影一角,柔柔软软的,还散发着一点点温热和沐浴液的清香。
「这是……」它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爪间的布料,「被子?」
“没错,就是我们刚才盖在身上的被子。我就跟你说了,这里没有鬼。”
「为什么它这样吊在这里?」纯爱之魂迷惑地扯了扯被角,「怎么没有掉下来?」
“我想,它有一个角被固定在床栏上了。”苏也试着拽了一拽,很结实。他攀住被子,双腿发力,身体凌空一跃,迅速顺势爬了上去。
床现在不是水平的,而是翻转了九十度垂直悬挂在墙壁上。他踩住床头精致的雕花铜栅,确认它足以承受他的重量,然后一长身,轻捷无伦地翻跃到了床的另一侧。
现在他离地面有三四米高了。天花板也更近了,摇摇欲坠的酒柜还在头顶狰狞地窥伺着他。他只能祈祷它不要现在就掉落,那样一来他根本无处可避。
床上方是书案,书案上方是一组沙发。这些家具的间距和排列都刚刚好,就像攀岩时那些可以供人立足的石块。
“喀啦啦啦啦!”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再次响起。苏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酒柜猛地向下一压,如泰山罩顶。但它终于又顿住了,仿佛在积蓄最后一把气力。
纯爱之魂此时也顾不上聒噪,飞在苏的头顶,尽职尽责地为他照着路,看着他一点一点向上登爬,逐渐接近了房门。
“去,把门打开。”苏吩咐它。
纯爱之魂连忙飞上去,依言打开了门。苏手臂一撑,身形一纵,稳稳落在门框上。
“喀啦啦啦!!”
又一阵爆响过后,酒柜背后的木质墙围完全开裂了。柜体开始缓慢滑动,发出雷鸣般沉闷而悠长的摩擦声。这声音越拖越长,苏身下的门框也开始随之震颤。柜中的酒瓶像格格发抖的牙齿,彼此清脆凛冽地撞击着,纷纷脱离底座坠了下去,在淡蓝色的灯光中像一场水晶雨。
「小心!柜子要过来了!」纯爱之魂尖叫着,「欧买嘎!欧买嘎哒!!」
苏尽量蜷缩身体,用手臂挡在脸前。
拖着如雷的轰鸣,整个酒柜从他眼前加速滑过,坠向下方的黑暗。
“嘭!!!”
骇人的声浪翻滚袭来。苏的耳膜一阵刺穿般的剧痛,开始尖厉地嘤嘤作响,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纯爱之魂呆呆望着酒柜坠落的方向,「为什么那些家具都吸到墙上去了?这个房间有机关吗?」
“不是房间的问题。我想,应该是重力的方向变了。”苏解释给它听,“我倒红酒的时候注意到,那些酒瓶都固定在底座里,不会轻易活动。然后我想到,这是一艘星际飞船,航行的时候重力方向有可能会改变。所以,这个房间里的其它物品,应该也都是固定在地板和墙面上的。”
「喔……」纯爱之魂心有馀悸,「那,那个酒柜为什么掉下来了?」
“因为固定它的那面墙松脱了。你记得那个‘喀啦啦’的杂音吗?那是红木墙围开裂的声音。我以前住的房子更换过一次木地板,所以我听过这声音。”
「那你当时怎么知道重力的方向改变了?我们当时什么都看不见哇!」
“我们突然摔下去的时候,我摸到了我背后的墙。这个房间的墙壁都包了红木,只有地板是石料的。但我摸到的墙壁很冷,明显不是红木的材质。所以我明白了,我当时其实是坐在墙壁上,背后靠着地板。也就是说,我们的房间突然整个翻转了九十度。但我又没有明显感觉到房间旋转,所以应该是重力的方向变了。”
「你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么多!」纯爱之魂不明觉厉,肃然起敬,「我只想到了『卧槽』!」
“因为你没有主角光环,而且不姓苏。”苏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纯爱之魂又扁了扁眼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骑门框吧。」
“先别动,再等等看。我觉得事情并没有完。”苏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主角每次都大费周章逃出生天。当他们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的时候,死神就真的来了。
现在的他,搞不好也处在同样的境地。
周围的灯光忽然重新亮起。苏感到身体的重心在缓缓偏移——重力方向又恢复了。
苏慢慢倚着门框滑坐在地上。在他身体两边,一侧是一片狼藉的房间,一侧是空旷的走廊。鲜明的对比,有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感。
走廊尽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走得很快,但步伐丝毫不乱。
一瞬间,苏心里警铃大作。他太熟悉那个足音了。
绝对不会错,是尉檀来了。
第5章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灯光里显现,在苏面前俯下了身子。
“殿下,您没事吧?”依旧清冷的声音,“请原谅,我来迟了。刚才重力系统出了问题。”
“我没事,不过我的房间好像有点事。你自己看。”苏抬了抬下巴。
尉檀半跪下来,单手扶着门框,往房间里面探视。
“的确很糟。”他蹙起好看的眉锋。
他离得很近,与苏仅隔咫尺。俊挺的侧脸被灯光柔柔地勾勒着,完美得像一个不小心从梦里掉出来的幻想。制服的风纪扣严严密密扣到最上端,然而却有一缕清冽的香氛悄悄从领口逃逸,游走如丝,撩得苏心弦剧颤。
想起信息素这回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在苏反应过来之前,尉檀已经被他狠狠压倒。
尉檀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双手的手腕被对方牢牢钳固在头顶。对方压在他身上,躁狂难耐的气息如同困在樊笼的猛兽,急欲寻求宣泄的出口。
尉檀不急不怒,平静无波的眸子淡然扬起,迎视眼前的人:“殿下,请放开我。我不能和您做这样逾矩的事。”
“为什么?”苏觉得,这野蛮的低吼已经完全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你被别人标记过了?”
“没有。”尉檀立刻说。
“那你为什么要抗拒我?回答我!”手指用了更大的力气扣住尉檀的腕部,苏看到尉檀的肌肤被勒出血红的深痕。
尉檀的目光微微一闪,侧过头移开了视线。“您要和第二帝国的皇储联姻,不能和我这样的下级军官在一起。”
苏一怔。
类似的话,上一世的尉檀也说过。
那时他们交往了很久,却始终不曾公开关系。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公子,甫一出生,就拥有整个家族为他缔造的财富帝国。而尉檀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要拼了命地工作,才能维持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们的地位相差太悬殊,而爱情来得太不合时宜。
上一世,他已然让尉檀如此委屈,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覆辙?
“去他的狗p联姻!”苏咬牙切齿,“我要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殿下,您的婚姻不是您个人的事情。”尉檀还是侧头看着别处,语气淡漠得仿佛事不关己,“您是第一帝国未来的统治者,请务必为帝国的未来考虑。”
苏根本不想听到这些,猛然低下头,打算强吻下去。
由于刚才那一番惊险的逃脱,苏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意。alpha特有的气息透过皮肤,混合着沐浴液和酒精的香味,在两人之间徘徊流转。
尉檀的神色忽然变了一变,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淡淡的檀香气伴随着渐渐升高的体温,从衬衫下散发出来,愈来愈浓馥。
“殿下,请放开我!”尉檀又说了一遍。原本温柔有礼的语气,此刻突然变成了含有警示意味的威胁。
几乎是与此同时,不知什么缘故,原本一直暗搓搓蹲在旁边准备拉灯的纯爱之魂也突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扑了过来,抓住苏拼命向后拖,想把他和尉檀分开。
苏的左侧胸腔内猛地传来一阵钝痛,似乎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捏住了。仅过了短短几秒,钝痛迅速变成了窒息般的麻木。他无法呼吸,全身的气力在一瞬间被悉数抽离。
视野骤暗。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感觉到的,是一双手臂把他紧紧抱住。
苏醒来时,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躺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一个猥琐的黑球悬在他头顶上,闪着一双水盈盈的泪目。
“我死了?”他喃喃问道。
「殿下!」黑球抢在他说出更多的话之前叫了出来,「殿下您活过来了!真是好险啊!吓死脑脑了!」
听到“殿下”两个字,苏立即明白,他仍在第一个世界里。
“是啊殿下,您的光脑一直守在您床边。”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您昏迷了好几天,所幸现在没有大碍了。”
“这是哪儿?”苏聚焦视线,打量眼前的病房。
“这里是您的封邑星,您回家了。”医生查看着体外循环机的生理数值,“毒素已经被清除,您的身体状况稳定。”
“毒素……?”苏回忆了一下,“我之前的症状,是因为毒素发作了吗?”
“是的。当您体内的alpha荷尔蒙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毒素就会发作,令您心脏功能骤停。”医生叹息道,“居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毒素都能找到,苏布起殿下真是心狠手黑之人,我们第一帝国的未来绝不能落入他的手中。”
苏瞥了一眼纯爱之魂。它立即会意,附耳解说道:「苏布起是你的皇兄,就是给你下毒的人。」
苏用眼神表达鄙夷:这算什么名字?!
纯爱之魂无辜摊爪:你应该已经习惯这种画风了。
医生继续说:“目前已经确认,毒素是从一种草里提取出来的。这是全宇宙唯一可以克制您的毒素,您遇到它就像超人遇到氪石一样。”
医生点出一面悬浮屏,向苏展示资料,“这种草极其稀有,正式的名称是‘苏必死’,俗称‘叫你苏’。”
“…………”苏淡然颔首,“我感受到了皇兄的怨念。——尉檀呢?他现在在哪里?”
“您是说,把您送来的那个omega下级军官吗?他已经走了。”
“走了?”苏奋力挣扎着想坐起。
一群护士手忙脚乱冲过来扶住他,“殿下,您刚脱离危险期,请不要乱动。”
“殿下,请您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医生严肃道,“根据线报,苏布起殿下派出了大批杀手,潜伏在星,准备趁您身体尚未恢复的时候刺杀您。这些天,全星球都戒严了。”
苏心猿意马地点头,“告诉我,尉檀他去了哪里?”
第6章
尉檀不见了。他仿佛是一颗只能存在于黎明之前的露珠,在清晨的阳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一个omega下级军官的去向,皇储殿下的幕僚团队并不感兴趣。他们所担忧的,是那些潜藏的刺客。
星全境的安保级别被提升到最高级。每一天,空中都盘旋着大批无人侦察机,每座重要建筑物顶端都站着如临大敌的警卫狙|击|手。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皇储殿下却很平静。
“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苏坐在宽大的座椅中,穿着军靴的长腿交叠着架在桌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猫似的晶瞳在暗处闪烁,宛如计算机的硬盘指示灯。
「什么问题?」纯爱之魂站在三层高的金胎錾珐琅托盘上转了个圈。它对皇家生活很满意,快要乐不思蜀了。
“为什么我没有死。”苏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作者明明有两次机会可以杀死我。一次是那个酒柜悬在我们头顶上的时候。如果它在我爬到门口之前掉下来,我必死无疑。另一次是毒素发作的时候。我确实差一点就死在这件事上了,但作者最终还是放过了我。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唔……」纯爱之魂低头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因为作者终究还是很仁慈的!」
“哈哈哈哈哈呸!那是不可能的。”苏摆摆手,“一定有什么原因。让我好好想一想。”
指尖一挑,他把纯爱之魂托在掌上,“说起来,我还要问你。那个时候——就是我把尉檀压在地上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冲过来拉我?”
「因为我在那时收到了新的设定。」纯爱之魂变出一面悬浮屏,双爪捧到苏眼前,「喏,你看。上面说,你如果发|情,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我赶快冲过去想拉开你,可还是迟了。」
“确实如此。”苏一手翻阅着悬浮屏上的文字,一手托腮沉吟,“可我并没有死。为什么呢。”某个答案在他脑中浮浮沉沉,但一时抓不住。他想努力思考,却总是难以自抑地想起尉檀的脸。
昨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
尉檀独自待在一片墓地,采摘一种心形的野草。草叶边缘有锋利的锯齿,尉檀的手被刺得流血,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
醒来之后他想起,这个梦是有来由的。
那还是在上一世,一天晚上,他洗了澡出来,看见尉檀坐在灯下,安静地读一本书。长睫如鸦,眉目如画。
“你在看什么?”他走过去抽走那本书,看看封面,是安徒生童话。
“我小的时候,福利院的阿姨讲过一个故事。我突然很想再看看。”尉檀说。
“今晚别走了好吗?”苏抱住尉檀的身体,亲吻那带着檀香气味的白皙肌肤,缓缓解开对方衬衫最上端的纽扣:“我想抱你。”
交往了这么久,尉檀总是对他若即若离。每当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的时候,尉檀都会无比冷静地回避。
这一次也是一样。尉檀默默推开他,把纽扣重新扣好,“我回去了。明早要加班。”
再一次被拒绝,苏有点恼火。他苏是什么样的男人?邪魅一笑,男男女女血槽全空遍地躺倒。
“如果你对我没兴趣,就不必纡尊降贵跟我交往。”气恼之下,便不由口不择言,“你是想要钱吗?说个数目。只有你开不起的价,没有我付不起的钱。”
即使是听到这样的侮辱,尉檀依然不急不怒,只淡淡说了句:“不要孩子气。”
“孩子气?!”苏啼笑皆非,反被弄得一点脾气也无,“我比你大三岁!”
“哦。”尉檀走到玄关,回头,“明天想吃什么,想好了告诉我。”
他走了,留下苏独自语塞。
除了不肯与他亲热之外,尉檀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情人。不要回报,不要名分,什么也不要。尉檀不许他靠得太近,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尉檀也从未远离他身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回头看去,尉檀就在那里,静静守着他。
蜜里调油也罢,雷电交加也罢,到了尉檀那里,便统统被化解成风轻云淡。
而他又怎甘心告诉尉檀,自己根本离不开对方。
百无聊赖地抄起尉檀刚刚看过的书,只见书页还翻在《野天鹅》这一篇上。
11个王子中了魔法,变成了野天鹅。为了救回哥哥们,小公主听从仙女的指示,到墓地采摘荨麻,编织成11件披甲。但是,这件工作完成之前,她不能说一句话,否则就会像一把尖刀刺入王子的胸膛。
直到如今,苏还是清楚地记得故事内容。他梦里那种锯齿边缘的心形野草,就是荨麻。
——那个时候,尉檀为什么突然想看这个故事呢?
——现在的自己,又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