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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故事完本——by大风不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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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天也兀自收拾着东西,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聂原和乌天就再没说过话了。聂原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乌天都那么说了,自己实在没理由再认为自己和乌天“挺熟的”。
放假的下午没有每日测验,下了第三节课就可以离校了。
到了还有十分钟下第三节课的时候,平时一贯严肃的历史老师竟也合上了历史书,笑着说:“看你们也听不进去了,都准备好啊,一会儿一打铃就往外冲,谁最后一个出教室门就帮我把作业抱回办公室再走。”
教室里一片哄笑。
下课铃一响,真的是全班都争先恐后地背起耽美文库往外跑。
聂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了校门。
晚上十点十分,聂原终于看见了自家矮矮的房子。
他是不到五点半上的大客车,没想到车半路坏了,他们一车人只能等着下一辆来接。好不容易等来了下一辆,车上又一股浓浓的臭味,汗臭脚臭……熏得聂原一阵阵恶心。聂原上车时饿得不行,下车时就只想呕吐了。
终于撑到了家。
聂原往家门口走的时候有点疑惑,他给聂美荣说了今天回家,车晚了这么多,怎么没像以前初中时那样去村口接他?
到了家门口,聂原抬手刚要敲门,忽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紧接着就是他妈的声音:“她来了谁管她啊?你管?你不干活了?”
聂原的手定住了。
“你是一分钱没有到我家的,不会挣钱就算了,你现在还把老太太往我家领?你当我家养老院啊!”
……
聂原在门口静静听了几分钟,然后使劲儿敲了敲门。
“妈,我回来了。”
开门的是他爸,聂原进门,见他妈正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低低地抽泣。地上是一堆他家瓷碗的碎片。
见了这场景,聂原刚刚在门外的担忧变得更沉重。
聂美荣抽泣着不说话,聂原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他爸:“姥姥姥爷呢?”
“已经睡了。”
“噢,那,那我也去洗洗睡了。”聂原脱下耽美文库,走向自己的小屋。
进了屋,聂原去接了壶水烧上。等水开的间隙,他听见自己肚子叫了。这是今晚第二次叫了,本来以为饿过劲儿就不会再饿了呢。不过……就现在家里这状况,肯定也没饭吃。
聂原擦洗完身子躺在床上,忽然就想起了那两个晚上乌天给他吃的面包。
特别软,奶香味特别浓,特别好吃。就是太贵。
连块儿面包都那么遥不可及。
第二天聂原起床的时候他爸已经出门干活去了。他家有地,不过已经和村子里其他村民的地一起租出去了,农忙时租地的老板会雇村民们干农活,农闲时,村民们就去村子附近的工厂里打工,水泥厂、塑料厂什么的,村子附近有不少。
桌上有碗面条,聂原吃了,见聂美荣正低着头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聂原走过去,蹲下问聂美荣:“妈,昨晚你们吵架了?”
聂美荣的眼睛是肿的,声音也哑:“小原,妈妈就你这点盼头了。”
聂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妈,到底……怎么了?”
“你奶奶要从贵州过来,这不是成心不让咱家过日子吗?”聂美荣说。
聂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奶奶”是谁——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回过他爸的老家贵州,更别说见爷爷奶奶了。贵州太远了。
“奶奶……怎么突然说要过来?”
“你小叔叔——咱们都没见过的,一直在贵州——要娶媳妇了,你爷爷奶奶太穷,没钱给他盖房子,你奶奶这是要过来管咱们要钱!”
“……啊?”聂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咱哪有那闲钱给他们盖房子啊,你要上学,而且我们还得攒钱供你上大学,你姥姥姥爷岁数也大了,更别说,”聂美荣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哭声,“你爸根本就挣不来钱!我生你的时候,咱家这房子还是村里最好的,现在呢,别人家都早就盖了二层楼了,咱家还和十多年前一样!村里别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没出去打工的也在厂子里混的不错,就你爸,这么多年了一直就是个临时工。小原,你说妈能不难受吗?”
这些抱怨聂原听了好多年了,已经有点麻木,只能轻轻拍着聂美荣的后背:“妈,你别哭了……”
“小原,好好学习啊,”聂美荣抹了把眼泪,“妈就是当初没上下来学,要不早就走出这破村子了,咱家穷,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都靠你自己了。”
“嗯,妈,我知道。”聂原连连点头。
聂美荣不住地叹气。聂原听着就难受,像浸了水的油纸,严丝合缝地压在心上。聂原试着转移话题:“妈,七中的条件特别好,每个教室都有空调,还有多媒体……就是电脑。”
“城里就是好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县里上学,夏天热得一身痱子。”聂美荣轻声说。
聂原赶紧接着说了许多学校里的新鲜事儿,聂美荣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聂美荣起身去做饭了,聂原独自坐在院子里,现在正是十一月初,秋高气爽,风已经有点凉了,但不冷。
铛铛铛,有人敲门。
聂原起身去开了门,竟然是他爸。聂原刚想问“爸你中午不是在厂里吃饭吗”,就看见他爸身后探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
老人从聂原他爸身后走了出来。
“聂原,叫奶奶。”杨忠国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有——人——在——看——吗——
☆、当时(十三)
这周日的晚上临时加了个班会,但并不是老范来开,而是袁齐和申鹏来安排明后天运动会的事情。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事做,运动员要比赛,其余的同学,有给运动员拿衣服递水的,有给全班搬纯净水的,有写诗给广播台读的(诗被读了能给班级加分),有专门在看台上扯着嗓子加油的……
聂原趴在桌子上,脑袋沉得像灌了水泥。袁齐和申鹏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但兜了个圈子又拐出去。头晕乎乎的,分辩不出一句句话的含义。
韩宇低下头来问:“聂原你没事吧?”
聂原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没事,我……困。”
韩宇松了口气,“那你明天可睡饱了,后天你跑一千五呢。”
晚上回了寝室,聂原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感冒药,和着水吞了一粒。说明单上写的是一天两次,聂原早上在家里吃了一次,下午在大客车上吃了一次。但这会儿实在难受得厉害,感冒药多吃一次应该也没事吧。聂原吃完药去洗了把脸刷了个牙就躺下睡了,恍惚间听到梁德浩问“聂原怎么睡这么早”。往常聂原洗漱完还要看会儿书,直到熄灯了才睡。
聂原想回答他句“困”,但嗓子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干脆也就不说话了,接着睡。
又过了一会儿,聂原感觉有只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聂原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想,梁德浩手好凉啊,贴脑门上还挺舒服的。
然后就听见了乌天的声音:“他发烧了。”
聂原吓一跳,睁开了眼。
他眼睁睁看着乌天的脸越来越大——离自己越来越近,“你吃药了么?”
聂原清醒了许多,点点头。
“嗯,好。”乌天说完就起身爬上了梯子。
聂原又昏睡过去。
所幸早上醒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虽然脚步还有点飘,但起码头不晕了。聂原又吃了一次药,搬着凳子随同学们走向操场。今天是运动会的第一天,基本上都是短跑项目,令大家惊讶的是他们班的运动员相当靠谱,基本上都进了前三名,甚至有三个项目拿了第一。老范笑得合不拢嘴,和拉拉队一起在看台上扯着嗓子喊加油。
可能冬天要来了,聂原抽了抽鼻子想。今天降温了,风里陡然带上了刺人的寒意,聂原感觉头又开始晕乎乎的,身上关节处也疼。好像是病毒性感冒。聂原犹豫着今天跑不跑——之前打算提前跑几圈适应适应。一千五百米呢,他以前从没一口气跑过这么长。
最终还是放弃了,今晚吃了药好好休息,明天直接比赛吧。
晚上回了宿舍,何磊他们还亢奋着,一会儿说女子50米比赛里张一晓甩了第二名一大截,一会儿又说跳远的时候20班那个男生甩掉了一只鞋,说着说着梁德浩忽然看向聂原,“哎,聂原明天跑一千五啊!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聂原吃了感冒药就犯困,半眯着眼点了点头:“……还行吧。”
坐在上铺的乌天探出个脑袋,看着聂原问:“你不是发烧了么,能跑?”
乌天这样一问,其他三个男生才发现聂原确实无精打采的,嗓子也是哑着的。
“我明天应该就好了。”聂原只好这么说,运动会的报名表已经交上去了,这会儿想换人也换不了。
“要是实在跑不了……我们就偷偷找个人替聂原吧。”何磊说。
陈骏驰摇头:“被发现了就取消成绩,不是这一项比赛的成绩,是所有成绩都取消。”言下之意是今天的比赛成绩这么好,要是因为聂原一个人而被取消所有成绩,多不值当。
聂原那句“我会跑的”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乌天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皱着眉问他:“你吃的什么药?”
“呃,这个。”聂原把放在枕边的感冒药递了过去。
乌天拿着说明书看了半天,说:“你这个药不治咳嗽和鼻塞。”
聂原确实鼻子堵,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也没仔细看,应该治感冒就行了吧?”
乌天去柜子里拎出一只小小的塑料箱子,在里面翻找着。过了一会儿,递过来两只口服液:“喝这个吧,通窍止咳的。”
聂原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就眉毛皱成一团,他咽了口吐沫,把两小瓶口服液一口气喝光了。怎么这么苦!
乌天看着聂原一脸挣扎的样子,脸上带了点笑意:“你怎么回趟家还生病了。”说完也不等聂原回答,自己爬上梯子上床了。
聂原听乌天这儿一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周末家里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头大,越想越头疼。
第二天上午各个年级的项目就都结束得差不多了,下午只有两项:男子1000米和男子1500米。
中午午睡的时候聂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操场上坐着,这两天又降温刮大风的缘故,聂原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关节倒是不疼,但就是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听何磊说他们班现在的总分是第一名,但第二名4班就比他们班低了2分,追得很紧,就看下午的两项了。
下午先赛的是男子1000米。
聂原扒拉着看台的栏杆,盯着下方跑道上已经摆好起跑姿势的乌天。
枪“啪”地一响的同时,跑道上的运动员闪电似的蹿了出去。聂原的目光紧紧追着乌天,乌天个子高,腿长,步子大,看着挺占优势。跑道一圈400米,要跑两圈半。第一圈乌天算是跑在中游,到了第二圈就渐渐突出了,到了第二圈的后半圈,运动员们已经明显分出了先后,乌天跑在第一梯队,这时候他的步子彻底放开了,前后甩胳膊的频率也明显上升,矫捷的身姿像只凶猛的猎豹。聂原听见老范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到了最后半圈,乌天稳定在第二名,看得出他在最后冲刺,但第一名也在冲,两人始终有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看台上的同学们都急得拍栏杆,声嘶力竭地喊:“乌天——加油——”聂原也跟着喊,简直恨不得那个第一名突然摔一跤。申鹏见聂原喊得脸都红了,赶快拍拍聂原的后背:“哎你就别喊了!省点劲儿,马上你要去跑一千五啦!”
聂原一下子没了声,心砰砰地跳,立马就紧张起来了。要比赛了。
“乌天是第二名!”蒋澜澜扭过头来喊道,“可是第一名是4班的!是个体育生!”
众人都大大“啊”了一声,蒋澜澜接着说:“现在我们班是第二名,不过就被超了1分,要是一千五跑得比他们班快,分数就肯定能超过他们了!”
蒋澜澜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聂原。
“聂原加油啊!”
“加油!”
“超过4班就行了!”
这时乌天走上看台了,他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水,白T恤的领口也被汗水湿透了,蒋澜澜赶紧把手里攥着的矿泉水递给乌天,然而乌天接过了水说了声“谢谢”,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径直走过去了。
“广播里在叫一千五的集合了,走吧。”乌天走到聂原面前说。
申鹏也跟着过去了,三人到的时候体育老师正在发别在衣服后面的号码布。聂原接过号码布,正准备让申鹏帮忙别在后背上,乌天忽然伸手摁住了聂原。
“你感冒太严重了,跑不下来,我替你跑吧。”
聂原瞪着眼“啊?”了一声,申鹏也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你刚跑完一千啊!而且如果被发现要取消成绩的。”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乌天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我初中练过长跑,没事儿。他感冒太严重了,跑完这一场肯定得晕那儿。”说着就伸手去拿聂原手里的号码布。
聂原攥着没给他,“我能跑,你……不用担心,你快回去坐会儿。”
申鹏左右为难:“要不我回看台问问谁能跑……”
“你们班搞什么鬼呢!”一声粗吼在聂远身后响起。
申鹏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粗声粗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那高个子男生走了,申鹏一脸焦急:“完了完了,那是4班体委,他刚刚看见乌天跑一千了,乌天肯定不能替跑了。”
“都弄好了没?运动员准备上跑道了!”体育老师拿着喇叭喊了一嗓子。
“放心,我能跑。”聂原被4班体委吼那一嗓子激起了怒意。
“哎哎好的。”申鹏绕到聂原背后帮聂原别号码布,乌天和聂原面对面站着。
“那你跑吧,我在里面贴着内圈陪你跑。”乌天说。
聂原匆匆说了一句“不用了你快去歇会儿吧”,走向了跑道。
1500米要跑将近四圈,前两圈不允许运动员变跑道。聂原在第四道,正中间的位置,匆匆往内圈那儿瞟了一眼,没见乌天,看来他已经回看台上了。
第一圈还好,大家为后面几圈攒着力气,都没跑得太快。
到了第二圈,就渐渐分出先后了,聂原大张着嘴巴喘气,鼻子完全是堵死的,整个鼻腔连着脑门都开始痛了,是剧痛,像有一把尖嘴锤子一下下砸在头盖骨上。聂原脑子里除了痛感,就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
不要停。
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喘气声,怦怦怦怦怦,哈……哈……哈……
第三圈了。大家都贴着内圈跑,运动员们排成了一条线,聂原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这时连“不要停”的念头都没有了,只觉得手脚和大脑分离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奔跑的动作,喘不过气来。
“聂原!!!”
身旁传来一声吼叫,聂原一震,抬眼就看见乌天跑在自己身边。
“跑完这圈就剩不到一圈了……加……油!”乌天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聂原猛地想起来,乌天不会一直在跟着自己跑吧!
听见乌天的话,聂原清醒了不少,哎对,跑完这圈就快完了。
聂原往前看了看,发现自己应该是倒数几名了。不过也真的提不起劲儿去超过前面的人了。
头特别沉,光想往下栽。想扑到地上。
“聂原!!!”乌天又吼了一嗓子。
这一圈跑下来,每次聂原想往地上扑的时候,乌天就喊一声他的名字,跟叫魂儿似的——不过人家叫魂儿应该是“聂……原……”,没他这么亢奋的。
最后大半圈,聂原感觉自己都有点飞升成仙的感觉了:前面有多少人看不出来了,剧烈的头疼感觉不到了,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也听不见了。
跟要灵魂出窍似的。
唯一清楚的是乌天还跟在身边,与他肩并肩地跑着。
还有半圈。
还有小半圈。
还有……
“聂原!”
聂原只觉得双脚一软,被乌天拽到怀里,两人齐齐倒在了足球场的草地上。
聂原感觉自己的头顶在乌天肩膀上,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聂原,已经跑完了,你跑完了。”乌天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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