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完本——by大风不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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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正在喝水,抬头见进来的是乌天,一脸惊讶:“有事吗?”
“老师,聂原为什么请假?”
“哦,他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事儿,今天一大早刚打的,听着挺急,也没具体说什么事儿。”老范知道乌天和聂原关系好,也就把情况如实告诉乌天了——再说这情况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他什么时候来?”
“他妈没说,可能是家里有红事儿或者白事儿吧,应该用不了几天。”
“……那谢谢老师。”
“不用谢,哎对了,昨天我见乌校长,听她说你寒假还和聂原一块儿玩了好几天?”
“……嗯。”
“行,你去吃饭吧。”
乌天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老范放下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刚开学就这么累呀?”隔壁班的班主任杨老师笑着问老范。
“是这俩学生让我头大,就这个请假的学生,家里农村的,挺老实的孩子,我之前还和他说过别老是天天和乌校长侄子一起傻玩儿,你看,寒假又跑去找乌天了。”
“男生嘛,正常的。”
“我这不是担心他,乌天玩儿,人家有家里给安排出路,他呢——不过话说回来,乌天倒是比刚来那会儿好点了,起码看着没那么厌学了。”
“你知足吧!乌天交个朋友就能待得住了,已经很省事儿了。我听肖老师说她班俩学生谈恋爱,那个男生本来成绩倒数,现在都进前十名了,看看,这叫爱情的力量,”杨老师说着笑起来:“乌天还没谈恋爱呢,要是谈了恋爱学习进步了,你怎么办,你都没法叫人家断,乌校长看着呢。”
老范叹气:“那我还得谢谢那孩子和乌天一起惹事儿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儿又被推开了。
乌天喘着粗气儿,显然是跑过来的:“老师,您能不能把聂原家号码给我?”
第二天,正式开始上课了,聂原还是没来。
两个号码都打了,一个聂原他妈小灵通号,一个聂原家座机,都打不通。
给聂原买的衣服还安安静静放在拉杆箱里没拿出来。
第三天中午,乌天又跑去问老范,老范皱着眉:“目前打不通他家电话,等联系上了我就通知你。”
乌天回到宿舍,坐在下铺硬邦邦的床板上,攥紧了拳头。
不行,等不了了。
乌天起身,从柜子里取出放着钱和卡的钱包,又走到阳台上,给周贺打了个电话。
晚饭时,乌天又站在了学校的围墙前。
围墙被加高了,乌天来回转了半天,幸运地捡到几块儿砖头,大概是施工剩下的。
乌天先把耽美文库使劲儿扔出了围墙,然后他把砖头一块块垒起来,一只脚踩上去,用力猛地一跃。
乌天双手狠狠扒住围墙顶端,两脚玩命蹬,折腾得手指都被砖石磨出了血印子,才终于骑在了墙上。
周贺站在墙下:“我操,你还这能爬上来,我以为你上不来!哎你往下爬的时候悠着点,我在这儿接你。”
乌天点点头。
说得容易做得难,周贺接是接着乌天了,但毕竟是一百五十多斤的重量,周贺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乌天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粗气儿。
“走吧?”周贺问乌天。
乌天声音又沉又颤:“……你过来扶我一把,我崴着脚了。”
周贺闻言连忙走过去:“那先去医院,崴脚了很可能骨折,去拍个片子。”
“没事儿,”乌天煞白着脸:“扶我上你车,我坐一会儿缓过来就行了。”
“……还是去医院吧,反正他就在家也跑不了,不急这一会儿。”周贺皱着眉说。
“怎么不急这一会儿,我都他妈急死了,”乌天摆手:“真没事儿,现在就直接去槊县吧。”
周贺把乌天扶上摩托车,自己也跨上去,发动了车子。
“谈个恋爱,至于吗,乌天?”
“……至于,别废话了,赶紧的。”乌天声音是哑的,因为脚踝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哟~~~~~~
啊这大半夜更新,好饿,想吃月饼!!!
☆、当时(三十五)
周贺发动了摩托,扭头问乌天:“你行不行?”
乌天在他背上砸了一拳:“别墨迹了,不用管我。”
周贺把摩托车拧到了最大档。
乌天坐在后座,一手抓着摩托车侧边的钢管儿,一手握着自己的脚踝。面如刀割的感觉已经过去了,眼下只觉得麻木,脸上一点儿触觉都没有。
槊县离市区算是比较远的,饶是摩托车比大客车快,也足足骑了两个多小时。
出发时天刚半黑,到达槊县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今晚在县城里住一晚吧,我去买点药,明天去丘西村。”乌天道。
“能走吗?”
“……能。”
周贺推着摩托车在前面走,乌天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两人慢慢走在槊县的主干道上,顶着夹杂煤灰味儿的大风。
从头走到尾,没见一家快捷酒店,全是挂着“XX招待所”“XX宾馆”牌子的私人小宾馆。
乌天咬牙:“再回去转转,不应该连个快捷酒店都没有吧。”
周贺看了眼乌天弯着的右腿:“算了,凑活一晚吧,别折腾了,明天早点起来去找他,时间长了你姑不得过来扒了咱俩的皮。”
两人走进了家叫“平安家人”的宾馆。
进了房间安顿好,周贺又去买了点消肿喷雾。
“谢了哥们。”乌天手里握着喷雾对周贺说。
周贺耸肩:“不用废话这些,你赶紧找着他完事儿吧,来来回回要被你俩折腾死。”
两人都累得够呛,随便吃了点饭就躺下了,澡都懒得洗。
黑暗中,乌天踹踹周贺:“你那天和薛立臻怎么回事儿?”
“就那么回事儿,还能怎么样,他那个德性。”
“那你们现在呢?”
“现在……不明不白的,那天同学聚会之后他就没来找过我,估计也是顾不上,家里事儿挺严重。”
“……”
“行了睡吧,明天还得折腾呢。”
乌天闭上眼,想,不知道丘西村有多大?找一个人容易吗?要是找不着呢?要是找着了……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乌天想翻个身,刚动了下身子,就牵连着脚踝一阵剧痛。
第二天一大早,是乌天先醒的——昨晚就没完全睡着,一直是半睡半醒,一会儿做梦梦见聂原说完蛋了家里知道咱俩的事儿了,一会儿又醒过来想还好是梦……乱七八糟地反复。
“好点儿没?”周贺问。
“还行,反正不影响走路,走吧。”
两人坐上摩托车,出县城,上了省道。还好路上一直有指示牌,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乌天看见了写着“丘西村”的一小块儿木牌,立在路边。
已经快九点了,周贺伸长脖子往牌子一旁的小路看了看:“应该就是这儿了,前面都是平房。”
两人下车,推着车往小路上走。
路上人不少,都以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二人。
“找个人问问吧,也不知道这村儿有多大。”周贺说。
“等等,”乌天忽然停下了脚步,踮起脚尖凝视着远处:“我看见他了。”
“啊?哪儿?”周贺也踮起脚,过了几秒,扭头看向乌天:“没有啊?”
乌天的目光还定在那儿:“他走过来了——”
周贺不再说话,和乌天一起停在原地等着聂原走过来。
这条小路是个下坡,两人基本上站在最高点的位置,所以乌天能看见缓缓走过来的聂原。
乌天丢下周贺,向着前方走了过去。
“……聂原。”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乌天高声喊道。
聂原左手拎着个暖壶,右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闻言猛地抬起了头。
乌天站在前方,身上穿着寒假时那件黑色大衣,领口处露出校服衬衫的天蓝色领子。
“你——你怎么来了?”聂原瞪圆了眼问。
“……我来找你。”乌天一步步走过去,右脚使不上劲儿,身子有点儿歪。
聂原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迅速往周围看了看,上前攥住了乌天的手腕:“……找个别的地方说话。”
乌天:“周贺在那边儿等着,过去吧。”
聂原松开手,跟在乌天身后往村口走。
“……他急着来找你,我就跟他来了。”周贺冲聂原笑笑。
聂原抬头看了看乌天,轻声说:“你俩……能不能先别在这儿待着……我大概没几天就回去了,乌天。”
乌天一愣,问:“什么?”
“你俩回去。”聂原重复。
气氛瞬间凝固。
半晌,乌天没接聂原刚刚的话,问他:“你家有什么事儿?”
聂原抬了抬手里的暖壶:“我姥姥……住院了,我得照顾她。”
“严重吗?”
“不算严重吧,下礼拜应该就能出院了。”
“……那你就连一个电话都没空打么?是没空打,还是——不想?聂原?”乌天忽然抬高了声音问。
聂原却只是摆摆手:“你俩先回去吧,我现在是真顾不上你们。”
乌天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周贺拍了肩膀:“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聂原沉默。
“行,”乌天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走了。”
周贺已经跨上了车,乌天屈起右腿也跨了上去。
“嗡”地一声,摩托车点火,冲了出去。
乌天没忍住在后座扭头,视野里最后一个聂原的身影,是他低着头,仍旧站在原地。
周贺一口气骑回了市区。
“你去哪儿?”
乌天面无表情,手里拿着手机:“回学校吧,刚刚才开机,一堆我姑的未接来电。”
周贺点点头:“你回去了悠着点,你姑问起来,你别什么都抖出去了。”
“我知道。”
“要是你俩……实在不行,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他可能是害怕。”周贺说。
“……嗯。”
乌天走进了七中的大门。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老范和乌校长的暴怒,以及一连串的追问。
“嗯,我知道错了。”
“……去找聂原了。”
“因为他是我朋友,我担心。”
“翻墙出去的。”
“翻墙的时候崴的。”
“……他姥姥病了,他要照顾。”
“嗯……我记住了……”
……
乌天走出办公室,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四天之后,聂原到校。
他是中午到的,直接回了寝室。当时乌天刚洗完脸,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个瘦削的背影。
聂原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乌天。
两人目光相交,又很快别开,都没说话。
梁德浩在乌天后面进门,见了聂原,直接过去搂住聂原的肩膀:“去哪儿玩了?”
聂原尴尬地摇头:“没,是家里有点事儿……”
陈骏驰也走过来:“这几天的笔记我下午拿给你。”
聂原连连道谢。
乌天转身爬上了床,听着聂原整理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书摊开盖在了脸上。
乌天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周贺说,他可能是害怕。
没错儿,我这样的人——乌天感觉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了——我这样的人,在他眼里肯定一无是处,其实也确实是一无是处,学习不好,没事儿就打架给他惹事儿,现在又拉着他搞起来同性恋……
他害怕,应该的。跟我在一起待久了,肯定就——近墨者黑了吧。
晚上开班会,老范照旧拿着个笔记本,走进班,翻开本大声念道:“现在召开班会第一项,请乌天同学上台进行检讨!”
聂原握着笔的手一顿,没抬头。他知道乌天就站在讲台上,正冲着自己。
“我要做深刻检讨,上周四我翻墙出去……上网了,我违反了班规校纪,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在此,向范老师道歉,向同学们道歉。”
“这就完了?!”老范把本子往桌上狠狠一拍,怒道:“你说说你翻墙的后果!”
“……脚受了一点伤。”
“一点伤?”老范冷笑:“你非要让我帮你把裤腿掀起来给大伙看看?”
“……脚腕崴了,没骨折,但是肿起来了。”乌天只好实话实说。
“同学们!你们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咱们先不说违反班规校纪,就说乌天翻墙崴了脚,这是他幸运,没骨折,要是骨折了呢?要是摔断腿了呢?还上不上学了?!”
聂原紧紧攥着笔,指?2 庖丫喊住?br /> “身体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都不珍惜,谁能替你们珍惜?那堵墙是学校加高了的,乌天你就这么不要命地翻,你想没想过你要是摔出个好歹,你爸妈怎么办?……”
班会结束,直接开始晚自习。
三节晚自习的课间,聂原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终于等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
聂原起身,快步走到乌天桌前,低声说:“你先别走。”说完就站在乌天身边不动了。
乌天一言不发地坐着。
直到连值日生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聂原和乌天两个人。
聂原去关了前排的灯,只留他们头顶的那一排,把周围的空间照亮。
“你让我看看你的脚腕。”聂原说。
“不用。”乌天抿着嘴。
“……”聂原干脆蹲下去,直接上手,轻轻卷起了乌天的裤腿。
冬天.衣服穿得厚,掀起了裤腿才看见,乌天右脚脚腕高高地隆起。
“……我没事。”乌天把裤腿放下。
“乌天,我——”聂原起身,一只手撑在乌天的桌子上,整个人朝他俯下身:“我那天,不是故意那样……是真的家里有很多事情……”
“聂原,我相信……这是理由……但这只是一部分,”乌天支着椅子向后挪了挪,抬脸与聂原对视:“我们的事,可能确实太……不好接受了,我能理解你……”
“……”聂原低下头,说不出话。
我怎么告诉你,我怎么能告诉你。
聂原独自走在寂静的回廊上,又想起家里那无底的黑洞,爸妈打架打得全村皆知,聂美荣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姥姥万念俱灰地喝了农药,所幸抢救过来,但也只剩半条命,现在仍住在医院;抢救姥姥花了很多钱,ICU一晚就要好几千,杨忠国和姥爷正四处借钱……
这些事情,沉重得无法说出口。
乌天的存在,像走在长长隧道里时,远方出口处的光亮。那一点点光亮,那么亮,让隧道里的自己只想飞奔而去。但光亮又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
他随口说家中哪个哥哥姐姐出国了的时候,他刷卡开三百五一晚的酒店房间的时候,他在超市不看标价地往推车里扔东西的时候,他在肯德基端来满满一盘食物的时候……
那么亮,那么远。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当时(三十六)
乌天说,我们的事,可能确实太……不好接受了,我能理解你……
聂原沉默。
然后乌天就起身走了。
聂原趴在连廊的栏杆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家里的事儿。那天乌天和周贺来去村里找他,他让他俩回去时乌天沉甸甸的目光,又倏然浮现在眼前。
聂原抹了一把眼睛,想,我不就是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开学晚来了几天,你至于急成这样么?还翻墙出来直接找到我们村儿了,可以啊你,乌天。
你这个德性,你这个德性——
我怎么会害怕和你在一起呢。
聂原甩甩头,向宿舍楼走去。
走进寝室,梁德浩和陈骏驰正因为一道数学题争论不休,梁德浩说应该分三种情况讨论,陈骏驰说得五种,两人吵得正激烈,突然被何磊的泡面香味儿堵住了嘴,齐刷刷向何磊扑去。
寝室里还是往常那样热闹,乌天不在,大概冲澡去了。
聂原又坐在床上愣了会儿,才想起来没冲澡。还有五分钟熄灯,热水自然已经被用完了,聂原咬咬牙,拧开了洗澡间的水龙头。
刺骨的凉水兜头而下,聂原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躲,又硬生生收回脚步。
这段时间本来就恍惚,今天见了乌天,更觉得脑子转不动了,浑浑噩噩的——淋点冷水清醒一下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