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故事完本——by大风不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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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
头发被剃了一小块儿。
今天第一节就有课,乌天对着办公室门口的镜子深吸了一口气,攥着卷成一卷的教案向教室走去。
果然,进班的一瞬间,全班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啊——”,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学长你怎么啦”“学长你打架啦”“学长你脑袋怎么了”。学生们都知道乌天高中就是七中的,又因为他年轻,一个个不叫老师,偏要叫学长。
“昨天发生了点儿小意外,没事儿,”乌天冲他们笑笑:“把你们上次写的作文拿出来,这节课讲。”
一个女生高声问道:“学长,是什么意外?”
班里一片哄笑。
这女生是乌天的课代表,很有灵气的一个女生,作文写得好,字也好看。
“出去吃饭的时候边儿上有人打架,把我给误伤了。”乌天心想果然不好搪塞过去,反正……也确实是旁边儿有人打架,差不多。
乌天这一说,学生们更炸了锅,“不要紧吧学长”“报警了吗”“很疼吧”……
乌天举起手掌,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大家不用担心,我要是有什么事儿今天也不会来上课了,行了,言归正传,作文都拿出来了吗?这次的作文题目挺难的,这段话……”
连着上完两节课,乌天干着嗓子回到办公室,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早上贪睡,起得晚,当然,根本原因是他昨晚失眠了。
回甘城一年半了,他没想到会遇见聂原。
乌天想起这茬,便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果然,“新的朋友”里,多出个人。
名字就是聂原,头像是初始头像,一个连五官都没有的人头。
乌天点了“添加”,请求添加好友的附加信息,乌天写的是“我是乌天”。
拿起手机了,乌天就又顺手刷了会儿微博,围观完某某教授和某某教授的学术撕逼,看了眼“嫣嫣然”的主页——没有更新——又点开了微信,有一条新消息,是乌校长发来的:“我听许熙说你昨晚因为同学打架了?”
乌天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就是晚了两节课,许熙这家伙就说漏嘴了。
再点开“新的朋友”,聂原的头像后面是四个小字:等待验证。
乌天起身走到楼梯拐角,拨了周贺的电话。
“你回来了没?”周贺前天带女朋友去附近的景点玩了。
周贺哑声道:“我操这才几点!我昨晚到的。”
“昨晚几点?你家里人知道吗?”
“八点多吧,家里不知道啊,我直接回的自己家——怎么了?”
“我昨晚跟人打架了,头被磕了一下……说来话长,你今晚有空没?见面说吧。你给我圆个谎,要是我姑或者你爸妈问起来了,你就说昨晚我是帮你打架来着。”
“乌老师脸皮够厚的啊,这什么黑锅啊就让我背,怎么,是勾搭姑娘被打了?”周贺笑骂。
“……是聂原。”
“聂——聂原?”周贺的声音陡然拔高。
“嗯,现在电话里说不清,晚上见面说吧,我开会去了。”
“行,我今天没事儿,下午来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吧。”
乌天挂了电话,往教研室走去。
到的时候其他老师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大家围着张桌子坐,乌天拣了个最外圈儿的位置。
“这次会我们要分析一下上次月考的情况啊,文1班,进步率19.8%,差一点儿达标;文2班,进步率27%,超额完成任务,嗯,对小乌提出表扬啊,干劲儿一直很足,”语文组组长王老师冲乌天笑笑,继续说:“文3班,进步率……”
“文2班进步率是最高的,小乌来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吧?”
“这段时间……我还是照常教的,是2班整体状态上来了,都鼓着劲儿学。”乌天本来在走神儿,被王老师猛地一叫,磕巴了一下。
“乌老师真厉害,这才刚接2班两个来月,2班状态就上来了,我们班那帮人,天天就想着怎么在教室里装wifi!”徐老师冷笑着说。
乌天没接话。
这徐老师叫徐温柔,可惜人不如其名,她和乌天是一起进校的,更巧的是两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只是乌天是本科毕业,她是研究生毕业。然而乌天带的文2班是重点班,她带的文7班是体育班,学生都是走体育特长的学生,成绩差,最是难管。为什么会这样,乌天自己心里也明白:乌校长安排的呗。所以徐老师凉飕飕说反话的时候,乌天只能沉默——确实理亏。
散了会,乌天掏出手机一看,快十一点了。
再看一眼,左上角有个小小的微信图标,乌天从屏幕上方往下划拉,是聂原通过了好友请求的通知。
乌天点进了聂原的朋友圈。
空白。
好吧,一个连头像都用的初始头像的人,也不该指望他发什么朋友圈。
下午没课,乌天坐着备了一下午的课,现在上课门道多,不像他上学那会儿,老师有张嘴就行。现在学校提倡信息化教学,说白了就是每节课都得做PPT。
乌天把做好的PPT保存进U盘,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墙上的闹钟,五点半了。
不用晚自习值班的话,五点半下班。
“到了没?”乌天给周贺发了条微信。
没过一会儿,周贺回了条语音:“到门口了。”
乌天拎起包下楼,刚到二楼,迎面碰上乌校长。
乌天:“……乌校长好。”
乌校长点点头,问乌天:“脑袋上怎么回事儿?”
“昨晚跟许熙吃饭,正好碰上周贺了,周贺工地上有点事儿,跟几个工人打起来了,我跟着就被磕了一下。”
“都多大人了!”乌校长皱眉:“小天儿你注意着点,你现在是七中老师,七中老师在外面跟人打架,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乌天捣蒜似的点头。
“你回家?”今天周五,这周末高二年级放假。
“嗯,回。”乌校长都问出来了,乌天只好答应下来。其实他不大想回家,他妈昨天打电话说牌友给介绍了个姑娘,问乌天什么时候有空,去见见。
乌天心想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跟许熙说自己家不催婚呢,这就得相亲去了。
周贺的大奔就停在校门口,乌天拉开车门坐进去:“你下次停得远点儿。”
“那多可惜啊,正好让你们学校那些对你有意思的姑娘看看,乌老师已经被富婆包养了,被富婆揍得都开瓢了也不敢还手。给你省事儿了。”周贺边说边看乌天额头上的纱布。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三俗呢,”乌天笑笑:“我是想说你停这儿要是被我姑撞上,又得拉着你给你介绍对象。”
“我有对象啊!”周贺理直气壮。
“今天有,明天有没有谁知道,哎,不跟你贫了,”乌天揉揉眉心:“你爸妈没问你我打架的事儿吧?”
“没问,哪那么快。你怎么碰上聂原了?他不是回贵州了么?”
“不知道,可能又回来了吧,他妈是本地人。”
“哦——那你们这是……旧情复燃?”
“复燃个屁,昨晚才刚见面,他那伙人跟另外一伙打起来了,我帮他来着,就被打了。”
“行吧,”周贺趁着等红灯的空当点了根烟:“然后呢?”
“然后我姑知道我因为同学被打了,所以让你给我圆个慌,要不我怎么跟她解释我因为聂原挨打——聂原是谁她都不知道。”
“真麻烦。”周贺耸肩。
乌天盯着电脑看了一下午,头有点儿晕,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嘱咐周贺:“今晚不喝酒了,我回家。”
“你回家?还想吃完饭去做按摩来着。”
“可别,”乌天笑笑:“我那点儿工资消费不起。”
“老板包你啊。”周贺也笑了。
“拉倒吧,我也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妈又要着急。”乌天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累,十一假期多存点稿。
你们给我点回应好不好嘛?!?!看文不评是耍流氓啊!!!!么么哒~
☆、七年
“哦对了,”乌天拍了下腿:“大夫说我伤口愈合之前都不能喝酒啊。”
周贺笑了,没接乌天的话,却问道:“聂原混得怎么样?”
“……看着一般。”
“一般?那就是不太好喽。”
“不清楚,昨晚也没说上几句话。”
“你悠着点,”周贺忽然扭头看了眼乌天:“这会儿不是小时候随便玩儿了。”
“这哪跟哪啊,”乌天摇头:“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倒是你,你还提醒我呢,你和薛立臻打算怎么办?”
薛立臻这事儿上乌天是结结实实地服气了:周贺让薛立臻在他公司里当保卫科的头儿。乌天曾十分费解地问周贺:“你让薛立臻天天在眼前晃悠,你不膈应得慌吗?散都散了。”
周贺表情也十分费解:“谁跟你说我俩散了?没散啊。”
乌天:“……你不是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周贺轻飘飘地回答:“两码事,不影响。”
“什么叫两码事,你和薛立臻不好着呢吗?!”乌天追问。
“你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儿,”周贺笑了:“我跟周贺就是合作愉快,他一来我公司就当了个头儿,多好的工作啊,我爸一朋友想塞人来这个位子都被我给拒了,然后呢,我和他还保持……关系,当然他也知道我过几年肯定得找个姑娘结婚。”
乌天皱起眉:“就是保持床上的关系。”
“对。”周贺点头。
所以乌天才会问周贺,你和薛立臻打算怎么办。
周贺身边儿女朋友就没断过,相亲也没断过——那薛立臻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乌天虽然知道薛立臻和周贺算是相互合作,但他对薛立臻的印象总还停在高中时,薛立臻像只豹子,凶巴巴的一脸不爽,见着周贺,瞬间变成了大猫,收起爪子,软乎乎地任摸。
要是他看见周贺左拥右抱一堆姑娘,难道不会一砖头把周贺拍死吗?
周贺也够损,薛立臻年纪轻轻的,让他去保卫科,天天管着公司里的纯净水换没换,员工打没打卡。
“你老操心我和他干嘛,我俩能有什么事儿!”周贺说。
“……我,”乌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不明白薛立臻怎么忍得了你干这些事儿,按他那脾气,不应该把你套个麻袋打死吗?”
“你想多了,”周贺挑眉:“这都多少年了啊,他那脾气早没了。”
“是么?我回来还没见过他。”
“想见么?想见我就叫出来——不过他现在挺没劲的,可能是天天和保卫科那帮老大爷待久了。”
乌天一愣:“你说见就能见?”
周贺直接掏出手机,过了一会儿,乌天听见他说:“出来吃饭吧,留仙居。”
两秒后,周贺挂了电话。
“……这就行了?”
“不然呢?”周贺打方向盘转了个弯,留仙居到了。
乌天沉默,他去外地上大学这四年,周贺和薛立臻之间发生了什么?其实周贺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只是薛立臻……难以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周贺停好车,和乌天一起走进了留仙居。
这是家新开的川菜馆子,地方挺偏,但每次来门口都挤满了车——味道很好。
服务员端着菜单过来了,周贺指指乌天:“给他,他点菜。”
乌天接过菜单翻了翻,抬起头说:“等薛立臻来了再点吧。”
周贺摇摇头:“我请客,不用管他。”
乌天:“好吧,有钱的是大爷。”
点完菜没一会儿,薛立臻走进了包间。
乌天起身,盯着薛立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相貌改变不大,只是脸部线条比高中时更深刻了一些。
但——整个人的气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正是盛夏,周贺穿着T恤和五分短裤,乌天白天要上课的缘故,穿着条长牛仔裤,和一件运动款T恤。
而薛立臻竟然穿着长袖白衬衫,和黑色的西服裤。
他向乌天伸出手,乌天顿了顿,赶忙也伸出手与他相握。
两人握手的时候,薛立臻微微弯腰,面带微笑,连连点头。
这阵仗吓得乌天眼睛都瞪大了。
周贺表情如常:“你今天去公司了?你今天不是休班么?”
薛立臻站在原地:“嗯,新电脑到了,张主任让我去帮忙装一下。”说完才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他自己有手有脚的,装个电脑都不会吗?我要这废物干嘛?”周贺沉声道。
薛立臻表情有些尴尬:“……我也不清楚,他叫我去我就去了。”
“他是老板我是老板?”周贺反问。
乌天看薛立臻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知道周贺这是哪来的邪火,赶快喊了一声站在门口的服务员。
“先生有什么需要?”
“把菜单拿来。”
“好的。”
没一会儿服务员把菜单送过来了,乌天递给薛立臻:“点几个菜吧,好久没见了,这顿我请。”
周贺目光一闪,没说话。
薛立臻接过菜单,先往桌上扫了一眼,才翻开菜单,点了个西红柿鸡蛋汤。
他冲乌天笑笑:“我这两天胃疼,喝点儿汤就行。”
乌天想薛立臻肯定是看了这一桌子菜,知道他们本身就没想等他点菜。
三人边吃边聊天——但主要还是乌天和周贺聊。
薛立臻一直摁着那碗西红柿鸡蛋汤喝,被乌天问起来这几年怎么样,只是笑着说:“瞎混,”随即又添一句:“现在跟着周总做事儿,很好。”
周贺朝薛立臻举起酒杯:“乌天不是外人,你叫我名字就行。”
薛立臻赶快放下已经凑到嘴边的汤勺,双手端起酒杯与周贺碰杯。杯沿碰在一起的时候,乌天看见他将自己的杯口向下压了压,使自己的杯沿在周贺之下。
看得乌天又是一愣。
过了一会儿,薛立臻去洗手间了,乌天扭头看向周贺:“这几年他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你这么关心他啊,哦,一会儿咱俩谁结账?”周贺笑眯眯地说。
“我说了我结就我结——他刚来那会儿你摆那副德性干什么啊,大家就朋友吃个饭,搞得跟批.斗.大.会似的。”
“行行行我错了,我没有顾及到乌老师怜香惜玉,”周贺笑笑,然后正色道:“我特烦他那拍马屁的毛病,就那张主任,老废物一个,仗着是我爸提拔的,天天跟我对着干,倚老卖老,他还追着拍马屁。”
乌天刚想问“薛立臻竟然会拍马屁”,忽然想起刚刚薛立臻和自己握手时的样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
七年了,自己一直在上学,上完学又回学校上班,总觉得身边的环境变化不大。
但七年,其实是很长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吃完饭周贺说要送薛立臻回家,让乌天自己打车去。
夜色掩盖下,乌天看见周贺的手搂在薛立臻腰上,而薛立臻什么反应也没有,任他搂着。
乌天回到家,因为头上的伤,挨了他妈一顿骂。
他妈骂完又立马笑了,递给乌天一张照片,柔声说:“小天儿,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儿的照片,你看看。”
是个挺清秀的姑娘,眉眼细长,小巧的鼻子和嘴巴。
“怎么样?”
肯定不能说好看,那就成表示满意了;但也不能说不好看,否则就有了“下次找个漂亮姑娘”的潜台词。
“……一般。”也只能这么说。
“那明天晚上见见吧?我都问好了,人家明天晚上有空。”
“……行。”
然后老妈就换天心地去通知媒人了。
乌天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今晚薛立臻的样子——那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低眉顺目?
七年了。
他们都长大了。
乌天脑海里又弹出来高一时在周贺家,薛立臻把周贺被烫起了个泡的手指抱在唇边轻轻吹气的样子。
七年了。
乌天拿起手机,进入微信界面,点开了聂原的头像。
“在吗?”
乌天发完,打算刷会儿微博。
但没等他点开微博,聂原就回了过来:“在。”
乌天嘴角往上一勾:“你在干嘛?”又加上一个呲着牙笑的□□表情。
“没干嘛。”聂原回。
乌天想了想,发过去:“我以为你在贵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