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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玉 番外篇完本——by柔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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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这次不用花念夙解释,就明白过来先生试图与自己交流,高兴的说:“是这只小狐狸的名字吗?他叫佑木?不对,还是友毛?鸭毛?二毛?”
小狐狸高傲地扬起了小下巴,耳朵尖抖了抖,一脸的不屑,转了个身用屁股冲着他,摇了摇火红蓬松的大尾巴。
紫阳:“……”
花念夙看得忍俊不禁,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它叫幼墨,很有灵性,能听得懂你说的话。”
他想了想,又凑过去小声提醒了两句:“所以千万别当着它的面说坏话,它性子傲,当心它记仇。”
紫阳点点头,回头去看先生,高兴地说:“我也有一个兄弟,叫铁蛋,是一只很胖很胖的鹧鸪,下次有机会我带它来给你看看。”
花念夙拉起先生的手,在他掌心中轻轻写字,把紫阳的话转达给他。
先生‘听完’,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随后朝他点点头,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还哑得厉害。花念夙心疼地轻轻捏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别再说话了,担心他撕裂了声带。
紫阳没有听懂,只好望向花念夙,花念夙解释说:“想不想摸一摸它?”
“嗯!”紫阳期待地望着先生怀里的小狐狸,只见先生朝自己招了招手,便跑了过去。
他对这种全身是毛的小动物最没有抵抗力了,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就很想抱在怀里拼命揉一揉。
幼墨被小孩儿滴溜溜的大眼睛盯得打了个哆嗦,可怜的小狐狸抬头望了男人一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微微偏着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于是,它决定把心一横,摸就摸吧,看在你这个小屁孩儿能让他这么开心的份上,小爷我牺牲一回色相又有何妨?
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蓬松的手感,让紫阳兴奋得只想要尖叫,光滑如绸缎的皮毛好似一团燃烧的烈焰,烛光打在它火红的毛发上,晕开了一圈银白色的光泽。这只小狐狸一身皮毛油光可鉴,简直是漂亮得不像话!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入夜时分,花念夙扶着先生进屋,紫阳抱着小狐狸过来与他们道晚安,就欢天喜地的要带着它去偏房睡觉。
花念夙见幼墨顶着一脑袋乱毛,恋恋不舍地抬头望向屋内的男子,灵动的眼眸黯淡了下来,一条大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拉着紫阳小声叮嘱了两句:“虽然先生让幼墨陪你一晚,但它与先生情分非同一般,绝不可当作普通的宠物一样亵玩,记住切莫轻慢了才是。”
紫阳懂事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捋顺了它脑袋上那一撮乱毛:“小狐狸,今晚有劳你了。哥哥要照顾先生,阳儿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所以拜托你陪我一夜,明日定将你交还于先生,可好?”
小狐狸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在紫阳脸上转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舍身饲虎的表情。哼,小屁孩儿念在你挺有礼貌的,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吧。
“阳儿在此谢过小狐狸,也谢过先生。”紫阳露出两个小酒窝,抱着小狐狸朝屋内躬身拜了两下,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了。
片刻之后,花念夙在内室架起了屏风,把热气腾腾的浴桶搬进来,放置在屏风后,从柜子里取出常用的几种草药泡进水里,又将换洗的衣服和干净的面巾叠好放在架子上,试过了水温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先生坐进了浴桶,把皂荚放在手里搓出白白细沫,抹在他的头发上一寸寸地轻轻揉搓。
久病之人大多消瘦,脱去了长衫,男子已然形销骨立,水光中的侧影异常清减伶仃,拨开一头披肩的雪发,光洁的肌肤下透出一抹惨淡的青白来,肩头沾着水迹,发出淡淡的光辉,锁骨比从前更为凸显,衬得脖颈与下颌的线条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可见当年必定是个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美人,可如今却重病缠身,积重难返了……
花念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搭在浴桶边的手被轻轻握住,男子侧过头,脸上露出询问的神色,花念夙连忙示意无事,收敛了心神,继续为他洗头擦身。
一整日忙碌劳累得很,沐浴更衣后,先生早早上了床,却不肯闭眼睡去,半支起身子,抬手摸索着抚上了少年的脸庞,仔细触摸了两遍,不由轻轻蹙眉,正要打手语就被花念夙拉住,在他手心写道:爹爹别费气力,我读唇语便是。
先生,其实就是十六年前那一场灵妖大战之后,下落不明的花霏白。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二人平时都以师徒相称。
男子也就不再坚持,由着他扶着自己躺回床上,脸上很快露出了些倦怠之色,无声的动了动薄唇。
[夙儿,平日多注意自己身体,莫要太过劳神了。]
花念夙跪在他的床头,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将灵力捻成一丝细线通过掌心缓缓渡了过去,护住他脆弱的心脉,让温厚的灵力在他体内运行了一周天,滋养他日渐干涸的五腑六脏。
这些年,花霏白的身体不管如何调养,总不见多少起色,内里已经枯槁的形同耄耋老翁,已是回天乏术,活不长了。
花念夙拉着他另一只手,指尖在他掌心写到:不用担心,孩儿心里有数。最近朝中事多,恐怕会有一段时日不能来看你。爹爹你多多保重,万事不要逞强,别让孩儿不放心。
花霏白点点头,轻轻握了握两人相交的手,既是表示答应,也是感到不舍。
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微弱力量,花霏白眼眶有些发热,随即想到离别时小狐狸向自己投来的恳求目光,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爹爹,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幼墨叔叔吗?”
十六年前,心有不甘的幼墨,最终还是不顾花霏白的嘱托,没有对君无泪使用‘断忧散’,导致后来君无泪痛失挚爱后,失了心疯,从此人事不知。这些年来,花霏白对他当年擅作主张一事始终无法释怀,尽管一直对他温柔以待,却再不肯让他走进自己心中,保持着淡淡的疏离。
[当年是我忽视了他的心情,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呢?]
有时候温柔是一把双刃剑,最温暖也最冷漠,最亲切也最疏离,然而最是伤人,惩罚着别人的,也惩罚着自己。
花念夙微微一怔,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或许这些年来,他们都误会了,爹爹并不是不肯原谅小狐狸,而是他一直不肯原谅自己,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昏黄的烛火轻轻晃动,花霏白微微偏着头,脸色雪白如纸,眉如远山含黛。
[你父王……他还好吗?]
花念夙想了想,答道:父王还是老样子,连虚谷神医也无计可施,只能用针药维持现状,以免加重疯症。
他倚靠在床头,陷入了一片沉默,没有焦距的眼眸失去了璀璨的光华,却盛满了浓密的温柔与深切的追忆。
花念夙踌躇了一会儿,缓缓写道:爹爹,你还不愿意去见他吗?父王这是心病,只有你能解得开。
[夙儿,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他。]
少年轻轻咬着唇:爹爹,为什么你不肯去见父王,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他?
[不,我不曾恨过他。]花霏白极轻地摇了摇头,双唇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我……依然爱他。]
少年的眼眶顿时红了,握着他冰凉细瘦的手指,轻轻地摩挲:那为什么……你不肯跟孩儿回妖域,和父王生活在一起?爹爹,孩儿不懂。
[夙儿,还记得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吗?]
花念夙楞了一下,那是三年前他与花霏白相认时的事了。有一天他捡回来一只独眼的小花猫,身上被人用弹弓打得偏题鳞伤,屁股上一大块毛都掉秃了,饿得皮包骨,虚弱得直哼哼。
在父子两人的悉心照顾下,小猫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皮毛渐渐有了光泽,常常趴在花念夙的腿上陪他看书习字,与他同寝同食,亲密无间。后来有一天,小念夙兴高采烈地给小猫搭好了一个窝,却发现小猫已经停止了呼吸。
其实,那只猫已经很老了,为了报答小主人才努力恢复了健康,陪他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那日,他捧着小猫僵硬冰冷的身体泪如泉涌,第一次觉得心里被人挖去了一块肉似的。
[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一个人,那时候你会明白的。]
花霏白靠在枕间,银丝披散在肩头上,过分消瘦的身形只在被子下显出一个浅浅的轮廓。
他安静地沐浴在烛光中,淡淡笑着,神态中却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见了面又如何,爹爹已经时日无多了,既然如此,何必要让他再痛一次,徒增伤悲?这对你父王太残忍,爹爹不能这么自私。]
[爹爹宁愿他像现在这样,过得无忧无虑不思愁苦,也不想给他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再狠狠夺走他的希望,给他致命一击。]
[你可知道如果给了一个濒死之人希望,再亲手将它夺走有多残忍吗?活在梦中,又何尝有什么不好……]
花念夙望着他,那一刻心中像泛起了春末的潮汐,眼角渐渐濡湿了。
三年前,他刚回到妖界,打败了六大阁老,血洗了万妖城,小狐狸避开了所有守卫潜了玉髓宫,浑身是伤出现在他面前,嘴里叼着一张花念夙的生辰纸,双眸含泪地求他救人。馨芳惊喜地认出眼前这个小东西脖子上挂的,正是当年在人界时,为他们打了一个冬季猎物的那个神秘少年的玉佩,后来花念夙跟着小狐狸来到这座江南水镇,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爹爹。
没有任何言语,只一眼,花念夙就对爹爹生出一种十分亲昵的感觉,本能渴望着与他亲近。当年,幼墨取出了自己修炼了八百年的内丹救回了爹爹一命,散尽一生的修为,从此变回了原形,成为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十多年来与他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爹爹带着小狐狸,又回到了他与父王在人界住过的江南小院,一个人带着一身伤病,日复一日地回忆着两人从相遇到相爱,每一个点点滴滴的过往。尽管捡回了一条命,但爹爹的身体彻底垮了,坐在窗边不小心淋了点雨,卧在床上足足咳了大半年,虚得走不了路。
日子久了,镇上的居民都知道这间院里住了一个俊美如嫡仙的先生,可惜双目失明,且又聋又哑,身体还很差,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苦涩的药味。先生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桃树和一片药圃,是个温润清逸的读书人,也是镇上最有见识的人,受到全镇老小的敬爱,都把家中孩童领到先生家里读书习字。
尽管有小狐狸的内丹续命,加上不断进补的珍贵汤药,十三年后,爹爹的病情还是恶化了,再一次陷入了昏迷,这一次却没有另一个内丹可以救他,小狐狸历尽了千难万苦才回到了万妖城带回了花念夙,为他洗髓换血,少年几乎换去了身上近一半的毒血才重新将他救醒,抢回了他一条命。
自从见到爹爹的第一眼,花念夙就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亲。这种血缘间的感应,以及父子间的亲情羁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割舍,不需要什么生辰纸的印证,他就知道这是他从出生以后就一直渴望能见到的爹爹。
后来,花念夙经常偷跑回人界去看他,心中对他依恋极深;而他心中也割舍不下拼死生下的孩儿,拖着一身支离病骨,又撑过了三载春秋,一直咬牙坚持着。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他再昏迷一次,就算花念夙把自己全身的血都换给他,也是无济于事了。
花霏白温和地朝他招了招手,朝内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些空间。
[孩儿,到床上来,与我躺在一起。]
花念夙像怕惊扰了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他身边躺好。花霏白缓缓侧过身,朝他张开了手臂,少年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
感觉到少年温热的体温,花霏白揽住他,低下头,亲昵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下个月中秋,你就满十七了,明天爹爹想提前为你过这个生辰。]
少年蜷缩在他怀里,贪恋着这一刻爹爹身上的温暖与柔情,眼眶微微泛红。
[想跟爹爹要什么生辰礼物?]
花念夙轻轻摇头,勾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划写:爹爹,我只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摸了摸他的脑袋,花霏白极轻地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闪过几许歉意,搂着少年,仿佛把自己的整个世界抱在怀里。
[记住,爹爹爱你。无论以后你我身在何方,爹爹的心永远都与你在一起。]
少年哽咽了,收拢了与之交握的手指。
夜风轻摇着帘幔,泛起层层涟漪,窗外婆娑的树影撒落一地,留下满院花香。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二天,又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点缀着片片云彩。
花念夙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读书习字,宋妈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角落里择菜,听着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
抱着小狐狸睡了一晚,紫阳一整天都神清气爽,小脸红扑扑的,心情特别愉快,与几个小朋友围坐在一张木桌上临摹字帖,花念夙则给另一桌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讲解诗经中的典故。
右手那个小胖子用手肘杵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和他咬耳朵:“喂,我说,你要不要跟我交换小玩意儿?”
紫阳掀起眼皮子,斜睨了他一眼,见那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从桌子下面伸过来一只手,捏着一串珠花发夹,不知道是从那个小丫头头上揪下来的。
紫阳嘴角抽动,只觉莫名其妙,扭过头去,对他不予理睬。
小胖子见他没有反应,急得抓耳挠腮,声音不由大了几分:“给你!拿着呀!”
引起同桌的小朋友侧目,被他闹得无法,紫阳只得无奈开口:“你要做什么?”
“交换你手里那只草蚂蚱。”小胖子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汗,腼腆地露出两个酒窝:“姑娘家不是都喜欢戴花吗,喏,这个给你戴。”
紫阳盯着他手里那串珠花看了两眼,才迟钝地明白过来,登时涨红了一张小脸,怒道:“谁要姑娘家的东西了?”
小胖子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他生什么气,漂亮的小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一双横飞的小眉毛神气又可爱,心想娘说的没错,女儿家的心思你别猜。
“哎,我就是想玩一会儿那只草蚂蚱。”小胖子咽了下口水,脸蛋也有些泛红,眼睛盯着他手边的那只草蚂蚱,不甘心又补充一句:“你一个女孩子玩什么蚂蚱?”
“我是男孩子,给你看看!”关系到小男子汉的尊严,紫阳腾地一下站起来,说着就要解自己的裤带。
小胖子急了,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一脸恐惧道:“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娘说看了姑娘就要娶回家当媳妇儿。喂,我说你别脱裤子啊!咦?……师傅。”
紫阳停下动作,顺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先生扶着门楣站在屋檐下,身上只著了一件单衣,松松系了衣带,显是走得急了,衣袍被扯开些许,敞着的领口露出了半片苍白的肌肤,被风一吹,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清瘦的腰线。
他嘴唇上一线血色都没有,怔然地睁着双眼,脸上带着一丝无助彷徨,眉宇间脆弱而疲惫。小狐狸站在他脚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皮绳,牵着他从屋里走到了这里。
大家马上停止了嬉闹,都恭恭敬敬地起身,朝他行了个弟子礼。花念夙忙起身走过去,将他扶住,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凉怎么穿得如此少?
感觉到少年熟悉的体温,先生的脸色缓和下来,勉强笑了一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刚才一直在做梦,梦见你已经走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没想到他一醒来发现自己不在身边,竟会流露出这般惊慌失措的神情,花念夙心中涌起淡淡的心酸,忙进屋取了件外衣给他披上。
紫阳被这么一打岔,也无心跟小胖子混闹下去,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先生手腕上的那根皮绳。
先生与小狐狸中间连着一根长长的皮绳,绳子的一头系在先生左手手腕上,绳环用柔布一层层缠好,以免磨破了手腕上的皮肤,另一头则被小狐狸叼在嘴里,为先生牵引方向。昨天想必是因为哥哥在身边,先生才没有用牵引绳,难怪平常小狐狸都不离先生左右,原来它就是先生的眼睛,随时为先生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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