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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玉 番外篇完本——by柔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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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从枝头飘下,婉转落在水面上,荡起浅浅的涟漪。
白雾缭绕中,黑发如墨,紫发若霞,千丝万缕在一片水波中嬉戏追逐,如张扬的情网将两人困在其中,缠绵入骨……
男子后背上那一头金黄凤鸟栩栩如生,仿佛随着水波流转而微微振羽,漂亮的尾翎迎风绽放。只可惜年代久远,与主人一般失去了生命力的凤鸟色泽黯淡,死气沉沉,但不难想象到,若是……男子此时还活着,那头灵鸟必是生动灵彩之极!
花霏白心中一动,伸手轻抚着早已失去光泽的金色翎羽,面容隐在薄雾之后看不真切,俯身在男子的肩胛骨上,亦是凤凰的七彩羽翼处,落下极缓慢,极温柔的一串细吻。
当他抬起头时,已然红了眼眶,情动不已,身子有些虚软,手指渐渐松弛撤去了力道。
男子滑出他的掌心,缓缓下沉,坠向池底更深处,水汽氤氲隐去了他眉目间的几分凌厉,面容祥和平静,在水中宛若睡着了一般安静……
花霏白垂首敛目,不知道在想?3 裁矗仙氖⑻诩缤飞希┌椎募》粢惨蚯槎∠殖雒岳氲纳螅вǖ乃樗匙判蕹さ乃腔洌猿鏊耐皇荨?br /> 一抹艳色闯入眼帘,花霏白胸口处的桃花仿佛自己有了意识,正顺着他皮肤的纹理向上延伸。
细细地绕过锁骨,攀上了他的脖颈,下巴,脸颊,直至眼眸下那一枚绯红的泪痣,以其为蕊,顺着眼尾细嫩的肌肤,绽放出一朵潋滟的桃花,随着他每一次轻喘微微摇曳,平添了一抹邪妄,既清纯又魅惑,蚀骨般的绝艳芳华!
花霏白平静地望着男子沉入池底,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不辨面容,眼中划过一丝绝望的悲色,深深闭眼,复又张开的时候,取而代之的已是浓浓的眷恋与深深的不舍。
他一人站在碧水穹幕之中,脊背笔直若竹,茕茕孑立,宛若天地间唯一妍色,衬得他身形单薄,更加悠远孤寂……
倏地一下,他破水而入,朝那道身影游去!
眨眼间的功夫,他已潜至池底,伸手抓住了男子,将人再一次拥入怀中,低头靠在男子冰冷的肩膀上,一股难言的孤单涌上心头,花霏白双肩耸动,开始无声地抽噎,泪与水融为一体,丝毫没有了痕迹……
从水中钻出来,他猛地将男子拽进怀中,一边急切地磨蹭着他冰冷的嘴唇,环住对方腰部的手也缓缓下移,自己的呼吸越发地急促浑浊,被冻得发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嫣红。
“玉……”花霏白抵着男子的额头,隐忍喘息着,人似已痴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求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他低头含住男子的双唇,心中那股苦辣的滋味渐渐被冲淡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掩的失落。
把人紧紧箍在怀里,压在岸边光滑的大石上,花霏白趴在他背上,一半身子还露在水面上,声线中带着诱惑的低哑:“再给我一次……可好?”
这一次,不等那人的回答,花霏白拥著他,闭上眼不时的浅浅低喘,全身的血液因眼前的男人而变得滚烫,渐渐迷失在这场完全由自己主导的爱意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是一场入魔的涅槃,不疯魔不成活,无法解脱,永无尽头……
冲击力使男子几次滑入池中,都被花霏白及时拉出了水面。每当这个时候,花霏白都会停下,扶正男子的身体,在他后颈上按弄了几下,再轻轻吻了吻他的后背,隐约有几分安抚之意,眉宇之间露出淡淡的内疚。
等到一切的火热逐渐的平息下来,花霏白睁开迷蒙的眼,醉色依然的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点点的脆弱与哀伤……
背靠池壁站立水中,花霏白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男子搂入怀中,两人胸膛静静相拥。他贪恋这一刻的亲密无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在男子的背上,像安慰孩童一般的低低哄着。
月色撩人,星光璀璨。
幼墨踏进内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香炉燃着轻烟,空气中飘荡着一抺淡淡的香气。
绛色帏帐和烟纱罗帐后面,身披单衣的花霏白怀里抱着一人,斜倚在金色玉榻上。后者前襟已经散开,露出了一大截匀称的胸腹,但面色泛灰,高挺的鼻梁下唇线干裂;而身后的花霏白,唇瓣淡得出奇,面容十分憔悴。
花霏白的手掌轻压在男子的胸膛上,荧荧紫光自他白皙的掌心一点点渗入男子的皮肤,立刻被全部吸入体内,转眼间如石沉大海般不见了踪影。缠绕在花霏白手心的紫光也开始若明若暗,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很认真的给男子输送灵力。
幼墨心下大急,不再犹豫,快步奔向床榻,伸手揭开了纱幔。只见花霏白紧闭双眼,眉间萦绕着痛色,俊美的脸庞白得几近透明,他的气息紊乱却十分地微弱,上下不继。
尽管看得揪心,幼墨选择理智地立在一旁,不敢妄自出手。
眼下花霏白给那人运送灵力,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万万不可被打扰。大量的灵力如趵突的泉水般自花霏白掌心涌出,毫无节制地流向男子体内,明明灵力已见枯竭之势,他还不肯停止,幼墨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掌间的荧荧紫光终于散去,花霏白缓缓睁开了眼,将男子的身子扶正,轻轻放躺在枕头上,他忽然身子一歪仰面倒下去,立即被时刻关注着他的幼墨扶住了。
全身的筋骨好似散了架,血脉中本已麻木了的疼痛又隐隐开始叫嚣,身后少年的肩臂尚未长成,但托着自己的双手却是一片炙热。花霏白闭目调息缓得了一缓,终是侧过身避开了少年滚烫的掌心,倚在床柱上,微微扬起头。
琥珀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少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花霏白,虚落在半空中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清隽灵秀的脸庞有迷茫,也有些怯怯,一双小巧的耳朵微红发热。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是说过未经通传不许进来吗?”花霏白目光微动,忍不住轻斥道,语气带着不满。
幼墨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尽管神色有些不安,却倔强的不肯开口。
眼中怒意渐渐散去,花霏白别过头去,侧身挡住了少年的视线,伸手扯过被子,掩去男子胸前那一片旖旎春光,这才回头望向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墨儿,你这一身锦袍穿在身上,似显得大了些,回头我再吩咐他们帮你改改。”
目光灼灼地看向床榻上的花霏白,幼墨忽地半跪在脚垫上,捉住他的手腕与自己的掌心交合,一道橘黄色的气旋自指尖涌出,肩上的长发随着气流飞扬起来。
“你做什么,快停下来。”花霏白一把按住少年的手掌,制止了他的行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本源是九天灵狐,与我并非一脉,如果强行注入灵力的话非但于我有伤,对你也同样大损,绝对使不得!”
少年猛地一抬头,眼角都憋得有些发红,“为什么?!我不懂。明明你可以给那人输送灵力,而我却不能将灵力给你?我不信,阿玉,你不要欺我幻形不久,不谐世事!”
阿玉,阿玉,一喊就是几百年。
记忆一点点的映上心头,每一次当他开口喊出这个名字,花霏白的眉眼会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望向他的目光似追忆,似怀念,甜蜜中夹着丝丝苦涩,端的是难过至谷底,又幸福至云端,让人不忍细看又不舍得不看。这种感觉,折磨着他,也困惑着他,有一点点迷乱,又有一点点渴望。
花霏白无奈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叫嚷,与另一张同样青涩却一贯霸道又无赖的脸庞重叠起来,原本严肃的面容也舒展开了,抬手点了点少年的鼻子,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傻孩子,这两件事岂能相提并论,我与他……自然是与常人不同。你初试幻形之术时日尚浅,很多事还不明白,以后慢慢便会懂得,不要着急。”
“可你才大病初愈,经不得这般折腾了……”
花霏白见他倔强地拧着自己的手腕,语言仍略显生涩,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不甘与担心,竟心头一软,少有的为自己解释了几句。
“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能接受的灵力也越来越少,看着他这幅模样,我怎么忍心……我没什么大碍,不必如此担心,休息片刻就好了。”
幼墨的目光落在花霏白眼尾的朱砂泪痣上,弯弯的眉宇间尽是难掩的倦意,但他却似浑不在意地望向自己,嘴角噙着抹笑意,眼中带着宠溺之色。
一刹那间,少年满腔的委屈顿时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原本还不太利落的话语,忽然变得很是流畅起来。
“……你怕他身体受不了?但他没有了魂魄,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若不是日日枕于□□之上,连肉身都留不住,很久以前就死透了!……你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到了晚上你还不顾自己身体给他输送灵力,逍遥天地丸又岂是日日可以制得的?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五、六成的灵力,如何经得起这样折腾,你太任性妄为了!”
幼墨才能幻形不久,身为九天灵狐本就身份高贵又是被众人宠坏的脾性,性子里还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说话很是直接,不懂得不拐弯抹角,但如今日这般直接顶撞花霏白却从来没有过。
面前的少年神色忿忿,与尚未化形之前带有几分怯懦与敬仰的模样大是不同,花霏白怔了一怔,沉默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他出言不逊,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低沉,起身下榻,袖口一晃,身后的幔帐已经垂下,将床上的男子遮了个严实,缓步朝窗口旁的书桌走去。
此时,夜色渐暗,华灯初上,远处灯影瞳瞳,似幻似真。
“你回去吧,明日祭天礼之后,‘鳴王’要巡视下界,临行前还有诸多繁杂的古礼仪式,你先回去熟悉下祭天的流程,夜里早些歇下,否则一整日穿着那套繁重的祭袍,多是会吃不消的。”
花霏白淡淡交代了两句,在桌前坐下,从高高的一摞折子中取了一本径自翻看起来,再不与他交谈,仿若屋内已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幼墨的眼神黯然了下来。他是不懂,他不过刚刚幻型,自然不懂得眼前男子与凤凰鳴王之间的纷乱纠葛。
他不懂情,更不懂爱,对众人口中两人那惊涛骇浪般的似海深情全然懵懂,他只是不解眼前所见这般景象。
床上的男子分明灵神虚空,徒有一个躯壳,俨然死去多年。然而,花霏白却非常珍视他,掏心掏肺地宠爱着这么个不会哭,不会笑,一副冷冰冰毫无知觉的躯体,究竟是为了什么?
五百年前,他尚年幼,灵识未开,还维持白狐的原型,常常蜷卧在远处,懵懵懂懂地看着浸在冰棫寒潭中的两人——
他当时便明白,那个遍体鳞伤的男子,浑身千疮百孔,早已没了气息,死透了,绝无复生的可能。
然而,一身红衣的绝色少年,整日抱着男子的尸骨,浸泡在刺骨寒冷的潭中,明明冻得口唇黑乌,奄奄一息,却丝毫不肯松手;日落后,他才藉饭后一段短暂时间假寐一两个时辰或盘坐调息片刻,再让一名守门的小童用刀割开自己的皮肤,抽筋剥骨,整夜痛得冷汗连连,数次晕厥……
当年,小小的幼崽不懂,也不想懂,他本能回避着那个答案,直觉告诉自己真相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如今,他已经长大幻型,可是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他想跟在眼前这个人身边,希望可以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只是,胸膛里沉重得叫自己喘不上气的钝痛又是什么?
幼墨抬头望过去,那人隐在宽大衣袍之下耸立的双肩,显得格外的薄削,烛火摇曳间,映在墙上的脊梁若不堪重负般微微的弯曲。
尽管他不懂得两人间复杂的情感,但他却知道花霏白要看完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才会歇息,这五百多年来,夜夜如此从未间断。每日将那个男子安顿好后,他便会挑灯夜看,将呈报上来需要‘鳴王’决断的大小事件一一解决。
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凤凰鳴王已经永远不会说,不会笑,仅是一具靠不断吞噬灵力才得以维持原型不至于灰飞烟灭的尸骨;而日日立于大殿之上俯瞰众生的凤栖城之主,竟是一个夜夜怀拥僵冷尸骨入眠,偏执而癫狂的男子!
少年用力咬了咬下唇,一阵风似疾步跑了出去,衣摆鼓动如翻飞的羽翼展于身后……
夜已深,鎏凤宫的回廊上只剩下寥寥几盏过夜的灯火,一声声,一句句温柔的细语隐约自寝室内传来,自问,自答,仿佛原本就该如此一般,直至后半夜内宫陷入一片沉寂。
深沉如水的月色下,一个火红的毛团轻盈地闪进屋内,耳朵竖起来细细听了一会儿后,熟练地一跃翻到床榻上,琥珀色的眼眸贪婪地望向将尸骨护在身前的绝色男子。
此刻,花霏白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绕在那人的腰间,一连几日的灌输灵力,他的脸上露出了倦怠的神色,睡梦之中还不忘护住男子靠吸收源源不绝的灵力才得以保持原貌的躯体。
小狐狸细细看了一阵,便如往常一般挤到两人中间,靠着花霏白躺下来盘成一个毛团,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它缩了缩爪子,尖尖的小脑袋越垂越低,鼻息渐深,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它遥遥望去,静立在桃树下的红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红唇微挑。一阵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悄然坠落,掠过他的发梢。
它迈开四肢,奋力追上前去,扑入他的怀中,眼眶泛潮……
梦难追,花恋蝶,涓涓心事随流水;
斓笔凝,相思付,夜阑冬寒静忆君。
谁知年少时,韶华倾负残梦折;
寄君相思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第70章 番外二 幼墨知心
幼墨,一直是离花霏白最近的人,所以,对他所付出的代价,他看的最是分明。看着他,一年又一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个人,寂寥而孤独地走向了岁月的尽头,看着他,一年又一年,把一颗火热的心,渐渐地煎熬成冰。
他从来不是一个甘心臣服于命运的人,相反,他任性妄为到了极点。可是,有谁能明白,骄傲自负如他,也是有极限的。花霏白,其实也会害怕,即便有通天改命之能,他花霏白,也只是血肉之躯,会苍老,会虚弱,会毒发,也会累垮。
五千年的等待,花霏白只是累了,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没有力气再等待下一个五千年。千年一瞬,一瞬千年,在他漫长的记忆里,点点滴滴,全都是那个浓烈如火的男人,他生命中,真正拥有过的一段短暂的美好春光。
所以,他亲自设下了这样一个局,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局。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用尽了手段,逼着君无泪展开复仇,逼着他将自己当成恨入骨髓的仇人,他知道君无泪假装失忆,却只做不知,在每一个相拥而眠的睡梦中,努力地揽紧他,柔声低语,却总在心底最深处,等着君无泪对他举刀相向,等着背叛来临的那一天。
他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因为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退路。他其实是个偏执而悲观的人,早就给自己设定好了结局,他从来不相信奇迹,不曾期待有一天,君无泪会想起一切回到他的身边,就如他其实根本不相信君无泪真的能想起来。
他微微冷笑,漠然旁观,刻意纵容自己养大的孩子把拙劣的阴谋用在自己身上,却还是会舍不得……让他受苦,早在庙堂上为他筹划好了退路,待自己身死后就可代替他直接接管妖王之位,更决意为他诞下亲生骨肉,陪伴他度过未来漫漫人生路。
如果不是因为君无泪发动得太早,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来不及善后,要不是因为孩子还未能生下来,仓促间只能伸手抓住那扎向自己腹部的冰冷刀尖……那一天,在永生宫漫天的火光中穿胸而过的一剑,应该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归宿,到那时,他会微笑着合上眼,真正地得到解脱……
君无泪并不知道,他为他做了一切,却只想死在他的手中,结束此生无望地等待,尽管君无泪也许到死的一刻,都不会知道五千年前的自己曾经轰轰烈烈地爱着他!
这是花霏白心底最深的秘密,亦将永远地埋藏在幼墨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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