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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转让了完本——by流年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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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
汽车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时陌回头,正见车内的谢锦程。
谢锦程本来打算还了外套便走,但看时陌这着急的模样,他好心地伸出了援手:“时律师,是否需要帮忙?”
“需要需要!”时陌激动得要跳起来,面子什么的,都比不上开庭重要。
五分钟后,时陌把小电驴推到附近停车场停放,然后坐上谢锦程的玛莎拉蒂。
谢锦程启动车子,引擎发出跑车必有的嗡鸣声,时陌正好仰头,露出乱发下灿烂如星的双眸,不知是不是谢锦程的错觉,他竟从时陌眼中看到了仿佛久未见老朋友的喜悦和兴奋。
以为时陌是兴奋能坐上豪车,谢锦程没有多想,将时陌的外套还给他,并问他钱款是支付宝转账还是付现。
时陌接过宝贝外套,高兴得跟得到金银珠宝似的,声音都愉悦很多:“都可以,你怎么方便怎么给。”
“给我你的支付宝。”谢锦程等红灯时,给时陌转了550元,分文不少。
“怎么这么多?”时陌吃惊。
“昨天那餐应该是我请的,只是阴差阳错,让你先垫付了。”谢锦程收回手机,推了推金边眼镜,“收下吧。”
“不行!”时陌扣除自己的16.6元,余款全部转回给谢锦程。饭钱都付了,还转钱还他,要是收下的话,面子怎么过得去?不就是533.4元么,咬咬牙,当作大发善心,赏谢锦程的了。
谢锦程一脸兴味,一是没想到时陌这么爽快,没有一点犹豫就退回饭钱,二是没想到时陌还真惦记着那16.6,连6角都不放过。
“时律师,昨天是我提出的邀请,应是我付钱。”
眼看谢锦程又要转账,时陌一急,不由自主地用手盖住谢锦程的手机屏幕,把心一横:“你别跟我抢,我就喜欢请人吃饭,交朋友,你要是再转钱给我,咱们就别做朋友了!”说得够气派,够面子,够义气!
谢锦程没说话,他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的手。要怎么形容这只手?骨节匀称,修长得不像话,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地将手指的美显露,真是完全不像是男人的手,谢锦程眼底闪烁淡淡的光辉,他轻轻拿开那只手,把钱转了回去,霸道又不容拒绝地道:“我有让你请吗?”
时陌身躯一抖,哑口无言。
这老狐狸还真不好应付啊……
后来,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原来钟源律所的行政文员是新来的,用的是旧通讯录,这才没有时陌最新联系方式。
到了法院,时陌慌慌张张跳下车,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就风一般跑了进去。
幸好及时赶上,庭审也顺利地结束。
时陌疲惫地打着呵欠走出法院,打算坐公交回小电驴停放点,谁料公交站点因为修路而变更到了两公里外,偏偏除了这一路公交外,没有别的车能回去。
打的?他想都不愿想,只能老老实实拖着疲惫的双腿,慢腾腾地挪向公交站点。
缘分总是很奇妙,它能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接触,让两个不该有交集的人多次偶遇。
谢锦程办完事回律所的路上,在路边又一次捡到了一脸疲惫的时陌。
该说什么呢?说两人有缘,竟然不约而同地碰到两次,还是说时陌像鬼一样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碰上?
如果可以,谢锦程挺想以后者的答案解答。
其实他完全可以加大油门装作没看到地离开,但多年培养出的素养,让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在时陌身边停下,手肘抵着车窗,手撑在腮边问道:“时律师要去哪?”
“啊谢律师,好巧,”时陌道:“我去公交站,坐车回去。”
谢锦程看向这罕有人至的路:“公交站很远。”
时陌张了张嘴,面子细胞又作祟了,硬撑道:“我走路锻炼身体,健康!”
明明满头热汗,一脸倦容,还在死撑,真是死要面子。谢锦程深邃的眼眸波光流转,流露出不可捉摸的意味:“上车,我送你回去。”
“我散步……”
“时律师,”谢锦程打开副驾的车门,不容拒绝地道,“请。”
时陌灰溜溜地爬上车,如坐针毡,一回到小电驴停放处,他立刻跳下车,一刻也不想跟这老狐狸待在一起。
谢锦程好心多说了一句:“我送你去维修点。”
“不用了,谢谢,维修点就几步路,我十分钟就能推车过去。”时陌巴不得远离谢锦程,他顿了顿,又碍不住面子地多说一句,“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说完,立刻快步离开。
谢锦程双眼一眯,请吃饭?是想让他再欠饭钱么?
谢锦程没有走,透过后视镜看到时陌正笨拙地推动那辆破车,艰难地往前行,半天才挪动几步距离。据他所知,附近的维修点有一公里远。
他走下车,从后尾箱拿出绳勾,递给时陌:“勾你车上,我拖你的车过去。”
“不麻烦你了。”时陌摆手拒绝,“我推车过去就好。”
谢锦程麻利地把绳勾勾到时陌车上,淡定地坐回车里:“时律师,我似乎没问你的意见。”
时陌立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第3章

过后,时陌一声都不敢吭,一脸戒备地盯着谢锦程,即便是跟维修人员讨价还价修理费用,也是声若蚊鸣,然而谢锦程却没再说话,双手环胸倚靠在墙边等待,以免小电驴没修好,再顺带把时陌捎回家。
修好车后,时陌灰溜溜地开车走了,谢锦程也被一通暴躁的电话叫回了家。
谢锦程打开家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喷溅唾沫星子的臭骂。
“那么晚,不知道要回来煮饭么!是不是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回来了,跟你爸一个德性,欠骂!”
“妈,”谢锦程坦然接受责骂,帮母亲按摩松肩膀,“我有事忙,体谅一下,这就帮你们做饭。”
“有事?你能有什么事,是读书还是考试?”母亲尖锐的嗓音,带着似要刺破耳膜的力道,穿透入耳。
谢锦程早习惯了刺耳的谩骂,脸色不变:“妈,我也有工作。”
母亲厉声质问:“如果不是托你爸和我的关系,你能有什么工作?爸妈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都重要。”谢锦程微微皱眉,实在不喜欢母亲将“关系”两字拎在嘴上。
“行,都重要是吧,那你就去工作吧!我看你没有我们的关系撑腰,你能干什么工作!”母亲甩手就走,嘴上还不停地骂,“就你那点出息,以为能像你弟那样能耐么?”
谢锦程抿紧双唇,挺直腰板走进家门,羊绒面料的地毯上有玻璃碎片,父亲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在他回来前,父母又吵架了。随着年龄的增大,吵架已经成为父母生活中最常见的事,而他也理所当然成为暴燥脾气的母亲发泄对象。
他向父亲问好:“爸,我回来了。”
父亲一声不吭,抓起旁边的报纸便看,似乎报纸上静止的花儿都比谢锦程来得鲜活可爱,引人注目。
燕子归巢,尚有父慈母爱,连动物都享有的亲情,放到谢锦程身上却是奢望。
锦天律所的大少爷,股东之一,财富足以坐拥半壁江山,从降生那天起,就是披着金衣,穿着金鞋的富贵子弟。看看,多么气派的身份,就连他取意“锦绣前程”的名字,也彰显出父母的厚望与他的与众不同。
然而,在成长的轨迹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了父母的期望。成绩单上,永远只能在倒数名次那里,找到他的名字,病历上,每隔几个月都能看到不同医生的字迹。
谢家大少爷成绩差劲、体弱多病,将来定不成器,成为茶余饭后家庭主妇们闲磕聊天的热门话题。
父母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这个没有前途的儿子身上,于是,他弟弟饱含父母的期待降生了。
从此,他成为家族的笑柄,成为他人夸赞那成绩优异、头脑聪明的弟弟时,才会提起的附属物。
哪怕他积极锻炼加强体质,从此告别病痛,哪怕他花费心思开夜车考过司考,哪怕他捧着来之不易的律师证给父母看,哪怕……他现在成为律师界的名人,父母也没有正面看过他一眼,目光始终停留在他弟弟身上。
在父母浅薄的认知里,他永远都是废材的代名词,永远都跟靠父母关系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划上等号。
他就是个被父母放弃的孩子。可他牢牢记得,幼时母亲拉他手的温暖,记得父亲把他架到肩头时的宽阔肩膀,记得自己仍在潜意识里,渴望哪怕只有一点的亲情温暖。
他为此努力按照父母的心意改变,成功把自己改变成人见人夸的孝子,成为众多女性梦寐以求的完美对象,而他父母呢?习惯了过往的臭骂与无视,父母没有因为他的改变而转变态度,反而变本加厉地拿他当撒气桶,心情不好就骂,把他当佣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因为他们知道,他不会反抗,他只会淡然接受一切,听他们的话。
这不是谢锦程,这只是一个为了取悦大众而伪装出来的机器。
一餐饭后,谢锦程顶着父母的臭脸,收拾碗筷,发现洗洁精没有了。
为此,他不意外地看到了父亲的黑脸:“不知道提前买多几瓶洗洁精,备用吗?”
“我洗完澡后就去买。”
洗过澡后,全身镜里的他焕然一新,一套休闲的衣裤,外搭一件时尚外套,洗掉了发蜡的头发,随意垂落,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习惯性地戴上金边眼镜,想了想,他又摘下眼镜放好。晚上了,就让自己撕破伪装,放松一下。
眼镜?那不过是对没有度数的镜片,只是因为听到母亲的一句话,才让鼻梁架上枷锁。
“我喜欢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斯文帅气,有知识涵养,当年我就是被你爸的眼镜迷倒的。展宏,要是你戴上眼镜,肯定帅过你爸。”
谢展宏,是他弟弟的名字。
从此,他戴上了金边眼镜,而他弟弟则在他帮助下,做了近视矫正手术。
如果说,第一次撞见是偶遇,第二次撞见是缘分,那么第三次撞见呢,应该叫什么,走运?
谢锦程怀疑自己身上背了块磁铁,而时陌就是一块阴魂不散的吸铁石。
在超市买完东西,路过别的收银台时,熟悉的男音带着不可抗力闯入耳中。
“一个购物袋要三毛钱,这么贵,再凑两毛就可以买个馒头饱餐一顿了!”趾高气昂的声音令众人纷纷侧目,以为无理的顾客要找茬了,下一秒,这顾客就大转态度笑道,“一毛卖我行不行?”
收银员一脸便秘的表情:“先生不好意思,这是固定价格,如果您觉得价格不合适,可以自带塑料袋。”
时陌语塞,他就是忘了带布袋,买的东西又多,才不得不买塑料袋,可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我就是喜欢用超市买的塑料袋,方便实惠。”时陌道,“那你给我换个小点的塑料袋,三毛太贵了。”
收银员无语,不耐烦地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店只有这种规格的塑料袋。”

时陌面红耳赤,话说到这地步,总不能又厚着脸皮买三毛钱的塑料袋。他一把抱起所有的生活用品,掉头走人,省下三毛钱,明天可以多吃一个馒头,勤俭节约!
谢锦程全程围观这场闹剧,对时陌抠门程度的认识又上升一个档次,刚想装作不认识,却见时陌被玩闹的小孩撞到膝弯,怀里的东西哗啦一下洒了出去,人也往前摔去。
“小心。”谢锦程下意识地从背后扶住时陌,顿时一股清爽的香皂味入鼻而来,香味正宜,沁人心脾,让人感觉非常舒心。他一愣,意外发现时陌的身材正对他口味,不多一丝赘肉的腰、矮自己大半个头的身高,如果……忽略那张不修边幅、粗糙的脸的话。
“谢谢。”时陌没注意到身后之人,看到一包威化饼碎成了渣,心痛地自我安慰,“碎了好碎了好,每天只能吃一片,碎得越多,吃得越久。”
谢锦程收回手,这得多抠,才能以此为乐?
“对不起,孩子太调皮了。”孩子的家长拉着孩子来道歉,让孩子帮时陌捡剩下的东西。
“没事没事,小孩子都是这样,活泼好动,这是好事。”时陌笑容灿烂,摸摸孩子的头,没有责怪。
孩子调皮地向他扯了个鬼脸就走了,时陌无所谓地笑笑,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又打算一口气环抱,突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递来一个大塑料袋。
“用吧。”
时陌抬头,深深撞入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开天辟地时的宇宙黑洞,能将万事万物吸纳进去,几秒钟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谢谢你。”
谢锦程帮时陌把物品放进塑料袋里,他购买的东西多,怕一个塑料袋无法负重,就多买了一个,正好可以给时陌。
“谢谢……你是,谢律师?”时陌看清眼前人,有点吃惊。如果不是听出对方声音,他或许还认不出。
摘下眼镜的谢锦程,气质变了。如果将之前的他比作刚毅沉稳的百年老木,眼前的就便像随风摇曳的杨柳,整个人都鲜活阳光起来。
“有什么问题?”谢锦程眉头微扬。
时陌一愣,摆手道:“没什么,只是你摘了眼镜,一下子没认出来。”
“是么?”谢锦程微笑,“很多人都认不出。”
时陌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这笑容太诡异了,就像老谋深算的狐狸,算计该怎么用花言巧语,骗取乌鸦嘴上的肉。
“荣幸荣幸。”时陌大脑发出了远离老狐狸的警告,他目光游移,想找借口离开,“我明早还要开庭,要不……”
“我们喝一杯放松一下心情如何?”
时陌顿时把后面那句“我们改天再聊”吞进了肚。
“能喝酒么?”其实谢锦程也不是特别想约时陌,只是实在不想回家面对难听的臭骂,这个时间点又难约朋友,只好将就着了。
“能,当然能!”时陌死要面子,但脑中警钟叫得快要爆炸了,“但我……”
“走。”谢锦程不给时陌找借口的时间,扭头就走,回头见时陌目瞪口呆地杵在那,目光就有意地落在时陌的塑料袋上,“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时陌顿时转变态度,“喝一杯怎么够,至少喝两杯!”
考虑到时陌明天要开庭,谢锦程没让时陌喝酒,跟他去附近的星巴克买咖啡,谁料星巴克竟然满了座,两人不得不打包,走到江边公园去坐。
秋风扫来萧瑟的落叶,吹乱了鬓角的碎发。谢锦程一言不发,双手插裤袋,静静凝望前方,灯光璀璨,五光十色,如漫天星光点缀着粼粼江面。明明是色彩明亮,让人豁然开朗的情景,谢锦程却如被灰色蒙住双眼,看不到一丝色彩。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坐在父亲肩头,指着江上的彩色倒影,天真地说:“爸爸快看,江里有彩色的星星。”
父亲呵呵朗笑,慈爱地说:“那是天上星星的倒影。”
他傻傻地回应:“那我要去摘星星。”
父亲摸着他的头:“等你长大,就能摘星星了。”
后来说摘星星的人,变成了弟弟,而他再也却没能跟父亲说,他要摘下那一颗颗遥不可及的星星。
“你呃……好像心情不好。”悦耳的男声响起,谢锦程回魂,不期然地撞入一对担忧的眼里。
“我表现得很明显?”谢锦程拿拇指顶开杯盖,仰头轻饮浓得苦涩的咖啡。
时陌老实地回答:“你笑得不开心。”他是不想接触老狐狸,但却没那么绝情,对别人漠不关心。
谢锦程举杯的动作停在半空,他放下咖啡杯,静静看着时陌,目光如水,丝丝波动。习惯了戴上虚伪的笑容面具,无论悲伤还是愤怒,他总挂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他总为自己的伪装沾沾自喜,为自己掩盖脆弱的成就而自豪,却没想到今天,面具嘣地一声碎了,不堪一击。
他的心思被看透了,被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看得彻彻底底。明明这个陌生人长得没有可取之处,明明奇葩得让界内都疯传,明明不讨人喜欢,但却偏生长了一颗看透他的七窍玲珑心。
时陌不知谢锦程内心的复杂,他想了想,忍痛从塑料袋里掏一样东西,递给谢锦程:“给你吃,心情不好吃这东西会舒服一点。”
布满茧的掌心递来一根棒棒糖,谢锦程接过来在掌心里把玩:“小孩子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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