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 结完本——by棘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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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云现在何处?”
“遵阳吴王府,寻了处僻静的院子,被王爷限制外出,但有下人照看陪同,铭云也不至于闷得慌”林盏说完却没听见沈瑛的动静,顿了顿后补充道:“来扬州前在下每天都会过去,铭云一切安好,只是总嚷着要见姐姐”
沈瑛叹气,手中的布绢攥得紧紧,“王爷欲作戏假装周平是意外身亡,说若我能配合反间,便把铭云还给我”
“事到如今,王妃也别无选择了”林盏站起来,瘸着腿扶墙走了几步,从柜中摸出一个布袋,掏出一个小东西向沈瑛伸过去,“铭云托在下转交的,前些日子一直没机会给您”
“铭云给…我的?”沈瑛一把从林盏手中拿了过来,“铭云,铭云……”
“是个什么?”林盏微侧过头,半睁着眼睛问,“在下摸着,好像是个草环”
“草编的戒指”沈瑛指腹细细抚摸那已成枯色的草戒,“铭云以前也给我编过”
“真是个手巧的孩子”林盏听了扬起嘴角,失焦的眼底都漾起微光,“在下家中也有一小妹,偶尔缝个荷包送来,在下看不见,但摸那绣线便知一定颇为精致”
谈起各自的弟妹,原本冰冷的气氛霎时暖了几分,沈瑛意识到自己先前端着的架子不知不觉放了下来,明知林盏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正了正色,把草戒收好后,咳了一声,道:“姑且信你,铭云安好我才愿考虑为王爷做事”
林盏笑了笑,“王妃尽管放心,王爷不会为难无辜孩童”
沈瑛不再多说,起身临走前看了眼林盏腰间坠的荷包,清冷道:“你那荷包,的确精致”
陆进延外出便是一整天,林盏在屋子里憋着只觉浑身都不自在,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才发现外面正飘着小雨,倒真是润物细无声。
他曾是喜欢下雨的,儿时顽皮爱往积水里跳,也总在雨后嗅着泥土的清新去寻蚯蚓,还得偷偷地去,若是被丫鬟小厮发现了,便会追着说脏啊少爷您别碰。
后来便不喜欢了,雨天地滑,就算他走得小心不摔跤,也难免会踏了积水浸湿鞋袜,湿凉湿凉的,很不舒服。
“王爷等等!”窗外楼下传来福竹的声音,听着气喘吁吁的,“打伞啊王爷!”
“哎哟,你脚力太差,慢死了!”是陆进延略带沙哑的声音,林盏笑了笑,想象着福竹举着伞追陆进延跑的模样
“举着伞还把东西淋湿了,不是说让你抱怀里吗”两人走进客栈了,陆进延还在不满地教训福竹,“给我给我”
听着那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林盏一转身,正对上推门而进的陆进延
“怎么下地了?”陆进延进门把包裹往桌上一搁,走到林盏面前
“坐了一天,活动活动”林盏躬身行了个礼,“王爷淋雨了?”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雨也有气味儿?”陆进延边说边用手抹去衣袖上的水珠
“感觉得到”林盏自顾自地笑了,方才福竹在楼下喊得那么大声,他又不聋
“你可真是神人”陆进延声音爽朗,显然心情大好,“本王买了好些东西”
耳边一阵窸窣声响,继而传来一股清甜的香气,陆进延又去买点心了
“王爷,不必给在下买这些……”才说着,嘴里便被塞了一块绵软的糖糕
“别与本王客气,知道你喜欢吃甜的”陆进延语气十分得意,“那天在柳氏酒家,本王剥了一整只糖蟹,你都吃了”
林盏听得皱了皱鼻子,怪不得那天碗里总有吃不完的蟹肉,他还以为是给他和陆进延各上了两份。
“摸摸这是什么”
林盏口中的糕点才刚嚼完,陆进延便拉过他的手抚上一个长形物件,触得温润圆融,林盏张开手仔细摸了几下形状,“玉簪?”
“本王一看见这个样式就觉得配你”
“谢王爷好意,但在下不缺。”林盏的手抽了回来,端正坐着
陆进延又使出了威严的口吻:“给你你就收着。”
林盏不再言语,默默听陆进延告诉他都买了些什么玩意,有些东西听了也想象不出,便伸手摸了摸
晚饭过后林盏独自在房里换药,陆进延给的药好是好,但也奈何不过他伤得厉害,林盏摸了好几下,也没觉得脚踝的肿大消了多少,稍一用力就疼得让他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这伤什么时候能好,林盏叹了口气,才刚把靴子穿上便听见外面数人走动的声音。又是要出去?林盏拄着盲杖走到门口,才刚打开门就触到了陆进延宽厚的背。
林盏愣在原地,哭笑不得,陆进延这两天总来他房里,只怕遵阳还没回,府里的这些人便都要传些流言蜚语了。
“上来”
林盏眼睛空洞地睁了睁,小声问:“上……哪?”
“本王背上”陆进延一直背对着他,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转头拽了一把他的腰,林盏脚上有伤站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股劲儿带得向前一栽,不偏不倚正落在陆进延背上
“王爷!”意识到了陆进延这是要背他,林盏一时乱了方寸,平日里的沉静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他背上一阵挣扎
“知道我是王爷就别乱动”陆进延低声呵斥,双手箍紧了林盏的腿
“可是……”
“走了”陆进延打断林盏,直了直身子背他下楼
纵使陆进延步伐稳健肩背宽厚,林盏在他背上却也是局促不安,且不说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被人背着下楼,单是趴在陆进延背上辨不清方向,就让林盏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焦躁不安。明知陆进延背着他往客栈外走,可没了脚步丈量让林盏心中没底,不由得想到才刚失明的那段时日,即使被娘抱着背着也怯得很,每每都将娘的衣襟攥湿。像他这样的目盲之人,最怕就是在陌生环境里失去方向感。
好在他们是要坐马车出行,林盏被陆进延扶着上了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拂了拂额头,才多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冒了一层冷汗,果然,即使眼盲多年,他也还是陷入无底深渊的感觉惧怕得紧。
“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林盏赶忙摇头
“这是有多不愿让本王背你,下次不背了”
林盏舒了口气,感受到陆进延在他身边坐定,问:“王爷不与王妃一辆马车吗?”
“她侍女也在车里,本王不愿挤着”陆进延在林盏边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地靠着,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若有若无地碰着林盏
马车停下后陆进延先下了车,林盏怕被陆进延等着,不顾脚上的伤便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哪知脚没落地,人却落进了陆进延怀里
“王爷!”林盏这回真有点受不住了,背都还好,默不作声地把他横抱在怀这分明是辱他尊严
“你不让背,现在下着小雨路又不好走,不过几步路,本王抱你进画舫”陆进延解释得平心静气,理所应当得很
碍于他是王爷,林盏怕大力挣脱伤了他,只得由着他来,不想进了画舫却还是只有他二人,福竹守在外面,其余人都上了其他船。林盏听着周围很是安静,不像是片摇桨最盛的水域。
晚风漫拂,丝丝细雨飘入画舫,林盏蓦地一怔,直起身道:“王爷是要在此对周平下手?”
“看你受了伤,本想让你静静享受,可你还是猜出来了”陆进延不紧不慢地说着,剥了个橘子递到林盏手里,“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只管与本王安静游湖”
这原来都是陆进延的计划,林盏沉沉点头,方才被陆进延抱着进了画舫的愠怒也被这关键时刻的屏息凝神所取代。
“别绷着脸,吃橘子”陆进延看林盏牢牢握着手中的橘子,掰下一瓣轻捏他的下巴塞进口中,不料林盏什么都看不见,被这忽而的一塞惊得抽一口气,咬破橘子溅出的汁水蹿入喉管,登时呛得咳嗽起来。
林盏不想在陆进延面前失态,捂着嘴尽力憋气,可这倒惹得气管更为不适,涨红了脸不说,咳得也更加剧烈了
陆进延没想到他这随手一举引得林盏如此窘迫,有些自责地坐到林盏身边,揽过他的肩膀为他拍背顺气,林盏的肩背一摸便是骨头,可真瘦
林盏咳了好一会儿才把那酸甜的汁水清了干净,吸气定神,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陷进了陆进延的怀抱,方才正是靠着他胸膛咳嗽的
“王爷,冒犯了……”林盏坐直身子欲从他怀里抽出,却不料被陆进延的一双铁臂紧紧箍住,林盏微微一颤,睁大了失焦无神的眼睛,殊不知自己墨瞳绯颊的模样全都映入陆进延眼中,他一低头,四片唇瓣轻轻贴合,趁着林盏慌得失神,伸出舌头在他口中一番搅动。
船外忽而传来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随即便是大声呼救的声音。
回过神的林盏意识到这人正是周平,忙要推开陆进延,却被他魁梧的身体压得透不过气。
“不要理会,忘了本王方才的话?”唇分,陆进延喘着热气急着把话说完,便又捧着林盏的脸深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不更 下周一更哦
☆、第 15 章
林盏的舌头在口腔里瑟缩着闪躲,可也逃不过陆进延灵巧温热的舌尖。他的动作太熟练,搅得林盏脑中一片空白,又觉神魂颠倒。
传闻吴王有龙阳之癖,果然不假。
船外的落水人不再呼救,福竹进来报信,陆进延简单交代几句后回身一看,林盏正垂头端坐,面上的两朵红晕还未散开。
陆进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林盏脸小,他这一摸便被遮了半边
“生得这样俊俏”陆进延的唇靠近了,贴着林盏的耳廓,“好好跟着本王,绝不亏待你”语罢,手掌伸进林盏衣领,不紧不慢地下滑。
林盏激灵一颤,双手才刚攥紧陆进延的胳膊,胸前却传来直钻心间的一股热流。他咬紧嘴唇,却还是抓着陆进延不放。
“现在抵抗,晚了”陆进延气息低沉地哼笑一声,大掌一抓将林盏纤细的手腕牢牢握住,林盏用尽全力想要挣开,甚至抬起腿来使劲抵着陆进延。
习惯了俊男美女送上门来的千姿百媚,眼下林盏如此拼命抵抗倒更是激起陆进延几分兴致,骨血里的征服欲让他嘴角勾起,看准了时候朝林盏领口一拽,嘶啦一声,外衫连着里衣被陆进延劲悍有力的手扯成两半。
眼前的人霎时浑身僵硬,面色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盲眼睁得吓人,失焦无光的眼眸里却分明闪烁着恐惧。这副惊恐又绝望至极的模样连见惯遍野横尸的陆进延都愣了一下。
夹着细雨的晚风拂了进来,吹在林盏白皙单薄的肩上,他僵直如铁的身子才终于一个哆嗦。像是缓过神来,林盏的手忽而向自己颈后一伸,慌张地盖住那片体肤。
但是已经晚了,陆进延在撕去他衣服的那一瞬,便已经看到他左肩上那血色的字。
朝臣犯重罪后,处死、抄家,家眷子嗣被刺字,这些陆进延都早就是知道的。可亲眼看见罪臣后代肩上血肉突起的字,却是第一次。
难怪遇刺那夜,林盏左肩血流如注却坚决不肯脱去上衣。
他曾派人查过林盏底细,十岁被林振飞从岭南接到遵阳? 浜笤谏缴舷拔涠嗄辏曛暗氖录#丛趺匆膊椴坏健?br /> 画舫行至湖中,连悠然的桨声都停了。
半响,陆进延开口
“你原本姓什么”
林盏抿唇不语,仍捂着肩上那字。
“是于吗?”
林盏周身一颤,却还是不肯说话
“我对朝政了解不深,但也知道十五年前礼部于尚书一事。”
陆进延在林盏身边坐下,伸手去碰他的衣服,林盏戒备地往后挪身子,感觉到肩上一暖,才知道陆进延不过是帮他把衣服披了回去
“你说过,辅佐本王有私欲,但非歹念。像你们这样的罪臣之子,无非是想为家族洗雪污名吧”
林盏把裂了一条长痕的衣服在身上拽了拽,这才点头
“你还说,若真被王爷知晓,悉听发落”陆进延剥起了桔子,说得不慌不忙,“你本就是罪人身份,本王还能怎么发落你?”
林盏听后深吸一口气,拧着眉毛正欲跪地,却被陆进延按了回去
“张嘴”一片橘瓣送入林盏口中,“陈年旧案,本王并不清楚,但还是方才那句话,好好跟着本王,绝不亏待你。本王也知你既有如此使命,不会轻易负我”
微凉的橘瓣在林盏口中被含得热了也没嚼一下,他愣着,讶异于陆进延对他的身份太过宽容
当夜,陆进延抱着林盏进客栈房间后,没再出来。
三两灯盏为林盏雪白的周身镀上一层蜜色,陆进延的牙齿与湿热的舌深狂地咬舔着他清瘦诱人的肩头,林盏半眯着盲眼,趴在床上的大口喘息,竭力抑制着被陆进延勾惹起的燥动情绪,感觉耳边人急促的呼吸声音越飘越远,思绪被带回来初到扬州的那夜,陆进延牵着他的胳膊带他走街串巷。复而又想起他放入自己口中的糖糕,和他引着自己的手去摸的那只玉簪。
陆进延咕哝了一声,林盏尚未听清,但紧接着便被甬道内突如其来的涨裂感侵占了所有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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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伤的这几日陆进延命林盏好生休养,他则每天早出晚归,夜里偷偷进林盏的房间,脚步声轻得他都没听见,得等到陆进延的手摸上他的颈背才恍然醒来。黑暗里陆进延的声音总是很小,好几次他说话林盏都听不清。
他以为是自己日日闷在房里,连睡觉都沉了,直到在客栈的最后一晚,陆进延边点灯边说:“你睡觉挺沉,本王进你房前总要使劲跺几下步子”
林盏一惊,纵是他近日深眠,但历来敏锐警觉的耳力绝不至于让他连陆进延跺脚的声音都听不见。
细想起来,夜里不仅是陆进延的声音小了,周遭流动起伏的气息都像被罩住一般,让他听得不真切。
“诶,想什么呢?”陆进延看林盏一脸恍惚,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坐床上去,本王看看你的脚”
“已经没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陆进延蹲下给他脱去鞋袜,握着林盏的脚腕转了转,林盏吃痛,别过头去不让陆进延看见他的神情
“本应再养几天,但后天就是景王生辰”
“是在下脚伤,没能帮上王爷”
“这些天见了以前军营里的那些兄弟,你不认得,跟不跟着都无妨”
“龙虎军?”林盏的眼睛睁了睁,向着陆进延的方向问
“是,本来发配给了冯旭将军,但有那么几个,压根没去报到”
“那巡逻的官兵就是在抓他们?”
“算是吧。但我听他们说,冯旭那边最近也不安生,南方表面上没有战乱,实则暗流涌动”
“先帝在时最倚重冯大将军,但当今圣上没有先帝的魄力,做事谨小慎微,南域水师还是原班人马,可出事调度的兵权却不肯放出,如此半吊着冯大将军,他老人家有脾气,也是正常”
“呵,就是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想吓唬吓唬新皇帝,还是另有想法呢”陆进延把林盏的脚搬到自己腿上推拿揉捏,“听说冯旭明天就到了,届时,你与我去会会他”
第二天近午时,陆进延才不慌不忙地带着人马到了王府,景王亲自出来迎接,这应是个偏瘦的青年,声音带着些清朗的稚气,毕竟景王陆进昂才十六岁。
“六哥,这位是?”陆进昂把林盏上下打量了几下,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这是林盏,本是府中谋士,后被我发现功夫了得,这就带在身边当半个护卫”
林盏冲着陆进昂的方向行礼,陆进昂笑了几声,说:“长得这么秀气,又紧跟着六哥,我还以为……”
“林盏眼睛不好,跟在身边放心些”陆进延打断青年玩味的话语,语气威严了几分,“你让下人给他收拾间宽敞的屋子,带尖带刃的东西都拿走”
林盏听得自己被如此差别对待,连忙面带歉意地向陆进昂抱拳,“在下眼盲怕是要添不少麻烦,劳烦王爷府中上下了”
陆进昂听了这话才往林盏脸上定睛瞧去,怪不得打从第一眼就觉得这人目光暗淡。他伸手往林盏面前晃了几下
“你真看不见?”
林盏点头,还没说话却听到身边陆进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站了这么半天,到底让不让六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