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番外篇完本——by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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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端阳前后?李徽与王子献不自禁地对视一眼:莫不是就因着当时断然拒绝于她,她怀恨在心,所以才被安兴公主趁虚而入?那时候他们商量出的应对法子,居然没有一点作用?或者,反倒是让她越发欲壑难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
王子凌:大兄今天去哪里了?
王子献:呵呵,在国子学念书念到很晚,博士对我实在是太严格了。
王子凌:……(咬被角)
第二天
王子凌:大兄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王子献:呵呵,同窗邀我去家中稍坐,得到长辈指点,获益匪浅。
王子凌:……(咬被角)
第三天
王子凌:大兄身上怎么像是带着酒气?
王子献:和同窗聚会,小酌了一番,约好了改日再举行曲水流觞之会
王子凌:……(咬被角,顺便在心里扎小人)
王子睦:二兄,别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每次问完都要气一晚上……
王子献:^ ^,他一直是个上(自)进(虐)的人
☆、第五十六章 其中隐情
见二人神色似是有异,目光间仿佛带着莫名的默契,李欣立即眯起眼,问道:“那时发生过何事?”不管发生过什么大事小事,他这个当兄长的竟然一无所知,简直难以置信。从何时开始,自家阿弟居然也学会隐瞒了?除了此事之外,他还隐瞒了些什么?可是与王子献有关?——愈是想,嗣濮王殿下便愈觉得不能放任阿弟随意结交朋友。
“……”见王子献微微颔首,李徽方苦笑道,“此事与子献有关,所以并未贸然告知阿兄。”而后,他便将李茜娘纠缠王子献的前前后后都说了。包括当时他们之间如何对话,事后他们二人又如何商讨对策,一字不改地复述了一遍。
他的记性确实很不错,几乎没有任何疏漏之处。也因此,他似是寻着了李茜娘对长宁郡主格外怀恨的因缘,不禁又叹息自己当时说话并未太过经心,无形之中竟给小堂妹招惹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只是,李茜娘也不仔细想想,长宁年仅八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娘子呢,又如何可能与她抢什么夫婿?果然,人若是执拗疯狂起来,完全不会讲什么道理。
而且,从她先前所言来看,对长宁身份的嫉妒已经尽数转化为不甘。她认为长宁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她该有的,原本都是属于她的,于是对废太子李嵩反倒是产生了怨恨。这种深至刻骨的怨恨,促使她丧心病狂地勾连外人,刻意助长了李嵩的狂躁。而后,她又刻意想将此事揭露出来,使李嵩再无存身之地。
若不是她心中有私念被看穿了,他和李璟在别院中也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恐怕废太子一脉、越王一脉、濮王一脉甚至太子一脉都将因此而受损,或者又开始彼此猜疑、心生隔阂、骨肉相残。
祖母说得对,因不平而生怨、生惧、生怖,进退失据——最终便是自取灭亡。李嵩如此,李茜娘亦是如此,又何尝不是一种因果?他们其他子孙,绝不能沦落到与他们一般的境地。必须时时刻刻持正内心,坚强不屈,方能脱离困境。
“阿徽与我提起此事后,我便着意观察了她一些时日,委婉提点了她几句。”提起李茜娘,李厥亦是只余长叹。他兄弟姊妹少,庶兄病弱早亡,底下在黔州出生的庶弟庶妹也唯有李茜娘存活至今,本来将她当成了嫡亲的妹妹疼爱。但事到如今,屡遭背叛,心中自然也含着怒意与怅然,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当时她忙着打理别院内务,回话的时候像以往那般乖巧,我便以为她已经想开了。想不到……她竟是一直将怨恨积累在心中,欺骗于我。又或许,过去她的乖巧,也不过是弄虚作假罢。不然,又如何可能在短短的19 时间内,性情就变得如此极端。”
“都是我未曾好生教导她的缘故。”苏氏叹道,“当年以为日后必定会终老黔州,在那种乡野之地,又何必教出什么贵女,平白增添烦恼罢了,所以一直有些放任她。想不到,我们竟有机会返回长安,待要再教她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回长安,或许正是我们一家的劫数罢。”
“那大世母与厥堂兄可知,大世父性情变化大抵从何时开始?”李徽又问。
闻言,苏氏不由得苦笑:“何时开始……大概从回到长安之后便开始了。他当年在东宫亦是如此,竟然拿仆婢与宫人甚至东宫的侍卫部曲当作箭靶取乐,完全不听劝告。这一回,许是他发怒之时冲动之下杀了人,茜娘不但未告知我们,还将此事死死地压了下来。那些管事一直见不着我们,又被她重金收买,便索性同流合污,怂恿她父亲继续虐杀婢女伎人,同时他们也借着购置奴婢中饱私囊。”
王子献皱紧眉:“如此背主之仆,绝不可轻易放过。”虽然是太子妃杜氏的仆从,苏氏等人不方便处置,但东宫想来也绝不可能轻饶他们。毕竟,他们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日后就极有可能背叛杜氏与长宁郡主,甚至于对太子李昆不利。
“是啊,上下勾结,内外连通,我居然一无所知。直到厥卿成婚前后,我才察觉有些不对。但那时的事态已经难以控制了。本打算待厥卿大婚之后,再着手将别院清理一番,想不到后来……”苏氏眉间透出几分哀意,应当是想起了秦皇后。
“她究竟与何人勾连,大世母可有眉目?”李欣问道。
苏氏眸光微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应当是皇室中人。否则,何以巧言令/色/诱/惑于她?那些煽动的言辞,也应该都是出于此人之口。而她,正是看见此人生活优越,几乎是随心所欲,心中的贪念才越来越强。”
“大世母所说的,可是安兴公主?”李徽也并不再唤“姑母”,仅以“公主”称之。无论是因着什么缘由,一个频频算计家人的“姑母”,不要也罢。当然,私下如此无妨,却不能在祖父面前露出分毫,免得他老人家伤心。毕竟,对于这位庶出公主,祖父亦是十分疼爱甚至于有些纵容的。
“她的性情肆意任性,若遇有半点不如意之处,便不肯通融接受,时常迁怒他人。”苏氏微微蹙眉,“许是她这些年过得不畅快,所以心里积压郁怒,方有此作为。否则,我也不知她为何执意如此,得罪诸位兄弟,于她而言又有何益。”
“她过得不畅快?”李欣勾起唇角,眉宇间带着些许冷意,“大世母有所不知,这些年她过得畅快极了。便是传出什么流言来,也自有二世父与叔父替她遮掩,免得教祖父祖母得知,让两位老人震怒伤身。”
李徽随即便想起了前世他曾听闻的流言:这位安兴公主一向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人。祖父将她出降梁国公嫡次子程青,既有安抚功臣之意,又有与爱臣亲近之心。要知道,梁国公程玄乃是凌烟阁功臣之五,祖父继位之后便是宰相,一直到病逝为止皆手掌朝廷最高的实权。谁知安兴公主出降之后,不仅闹出不尊翁姑等事体,还与程青之兄嫂弟妹皆处得十分不和睦。最终,还是祖父祖母亲自出面,才将她的气焰暂时压了下去。
后来,安兴公主便与梁国公府维持着面上情。而且,她与程青这对夫妻也并没有什么情谊,不仅私自豢养了面首,也不禁止程青纳妾,各自欢愉,彼此并不在意。不过,因她自己一无所出,所以一直不许那些妾室怀孕。至今,程青膝下依旧无子无女,梁国公府却碍于公主情面无法干涉什么。
这样的生活还不够肆意么?她心中又有什么恨意,非得向着兄弟发泄不可?李徽并不相信她仅仅只是发泄心中之怒。在皇室中长大的公主,便是再肆意妄为,便是再愚蠢,所行之事也必定出自于某种利益。安兴公主亦是如此,只是她藏得稍微深些,而且并不是李茜娘那样的蠢物,所以不曾调查出来而已。
“总而言之,你们须得仔细提防于她,不可轻忽。”苏氏道,“我会向诸位弟妹说明,想来她们亦是心有所感,不会再让安兴轻易得手。若要对她出手,总归是碍于阿翁与宫中杨妃的情面,暂时不便妄动。你们这些小辈,便更不能随意了。”顿了顿,她方又道:“至于茜娘,若是她不肯悔改,依然愿意给安兴作马前卒,你们也不必客气。我已经警告过她,她不肯听,那便由得她去罢。”
李欣与李徽兄弟二人自然答应了,李厥便引着他们与王子献去外院书房。四人不再提那些烦心事,只是随意地谈天说地,倒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乐趣。临道别时,李厥又向王子献道歉,几乎是半强迫地送了他五十金当作致歉之礼。王子献推却不过,只得接受了。
不过,当载着五十金以及零零碎碎各种礼物的牛车随着他们驶入濮王府时,李欣不由得侧目:“这些都是王郎君之物,为何倒是进入咱们府中了?”王子献方才已经向他们拱手道别,且接下了再度仔细调查安兴公主的任务,便自行归家去了。
“他如今住的院子太小,放不下这么些东西。”李徽解释道,“先前祖父赏赐给他的一百金与一百匹绢,都放在我的库房中呢。”
“财物之事,极易起龃龉。你如何能轻易答应?”作兄长的一时间真是无奈至极,“难不成,你不曾听说过,连亲兄弟都须得明算账么?”
当然,眼下濮王府内是不分彼此的。两个儿子都一样养着,花费的也都是濮王殿下封地所出之财。所谓嗣濮王,继承的是濮王的封地,因此自己暂时没有什么额外的收成。之前他任万年县县令,倒也有些俸禄,勉强负担得起自己一个院子的花费。但县令之位尚未坐热,俸禄还未曾拿到呢,就因守孝之故不能再当了,他便又只能靠着阿爷养活。
与嗣濮王相反,新安郡王倒是有封户出息,所有资财皆有专门的长史家令打理。所以,说起来,李徽这个阿弟手头上倒是比兄长宽裕许多。但兄弟二人都并不在意这些,平时遇到什么难得之物或者对方许是会喜欢之物,便随时互相赠送。李徽还给未出世的侄儿准备了丰厚的大礼,日日翘首盼望侄儿早日出生长大。
无论前世后世,新安郡王都没有缺过钱财,所以并不十分在意:“我当然听说过。但子献愿意将他的钱财都托付给我,便是对我的信赖,我自然不能辜负。”这些钱财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光是祖父祖母之前赐下之物便远远不止这些。
李欣无言以对,又道:“他家中可都是些难缠的愚物,你可知晓?”却是他派出去的部曲,已经将王家查了个底朝天,回来禀报于他了。王子献当然名声极好,他的家里人却隐隐传出了些不堪——当然,嗣濮王殿下不会知晓,这些都是王子献刻意引导而为,也好为日后摆脱这些愚蠢家人做好铺垫。
“他早便说与我听了。”李徽道,浑然不在意,“他便是他,与他的家人无干。而且,若不是他那两个异母弟弟来了长安,他也不必搬出濮王府了。他从未想过依靠我谋取什么好处,这样的朋友,我自当真心以待。”
“也罢,我不反对你们相交。”李欣实在无奈了,“不过,你还须得多开拓见识,多认识一些人才是。别以为只有王子献才是俊杰,陪着阿爷阿娘去宴饮场上多走一走,或可有所收获,也不枉你来长安一遭。”
“阿兄说得是。我会与子献同去,说不得还能遇上知交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嗣濮王:王子献的钱,为什么往你的库房里放?
小郡王:因为他没有别的地方放了啊。
嗣濮王:……那可是他全部的财产
小郡王:不就是一百五十金和一百匹绢么?就算被人偷了,我也能随时给他补上。放我这里最保险了。
嗣濮王:……
王郎君:大王若有俸禄,难道不是交给王妃处置?
嗣濮王:(╯-_-)╯╧╧,你这是什么比喻?
王郎君:我们之间的信任,堪比家人(正直脸)
小郡王:没错没错,我们和家人一样彼此信任!阿兄你如果把私房钱放我这里,我也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哒!
嗣濮王:OTZ
☆、第五十七章 灞桥送别
此后又过了十来日,楚王妃苏氏、嗣楚王李厥以及嗣楚王妃安氏逐个拜访了京中的亲王府邸,又去宫中拜别了圣人与东宫太子夫妇,这便准备离京回封地荆州了。至于李嵩,已经在大兴善寺的高僧主持下落发出家修行。因着他身份特殊,不便留在长安,故而在数位僧人们的护持下,将前往荆州建寺而居。
楚王一脉离京那一日,诸亲王府几乎都有人前来相送。灞桥长亭之外,皆停满了骏马宝车。临时围起的行障内,苏氏与阎氏、王氏以及宗室贵妇们轻言细语,时而也回首与娘家人温声交谈,隐约恢复了几分当年太子妃的风采。而杜氏因尚在养身之故未能出宫,便派了长宁郡主过来送别。
虽然年纪尚小,但在经历了诸般事之后,长宁郡主举止间也渐渐有了几分天家威仪。与数月之前的她相比,眼见着便从容成熟了好些,偶有娇憨天真之态,也越发教人怜爱。她不仅带来了杜氏的礼物与赠言,自己也揽着安氏的手臂,亲热地唤她“阿嫂”,送了她一些小礼物。见安氏身边立着一位与她年纪仿佛的小娘子,她微微一笑释放自己的善意,对方也并不似寻常小娘子那般动容,亦只是含笑行礼而已。
不多时,便有仆婢入行障来报:“殿下,宜川县主求见。”
苏氏淡淡地道:“亲缘已尽,不见也罢。”竟是不愿再见李茜娘这位庶女了。除去阎氏与王氏之外,在场众贵妇并不知曾经发生过何事,心中各有猜测。先前苏氏为庶女谋求婚姻时尚颇为尽心,怎么出嫁了反倒是彻底冷淡下来,其中必有什么了不得的缘故。
不过,既是来给苏氏送别,自然无人会提起这些,免得平白令她心生不悦。于是,众贵妇便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此事,继续谈笑起来。倒是嗣楚王妃安氏与长宁郡主都轻轻蹙起眉,连听到李茜娘的封号都觉得颇为不喜。
安氏自是因李茜娘背叛家人而觉得不齿,心里也疼惜李厥竟受了这个庶妹的欺瞒,阿家苏氏更是白白耗费了十几年的心血与情谊。长宁郡主则纯粹是厌憎李茜娘,觉得她由内而外皆是肮脏无比,简直羞于与她有甚么血脉之亲。幸好如今她们在宗法上已经不是甚么堂姊妹了,否则她心中只会觉得更难受。
她们却不知晓,立在行障外苦苦等待的李茜娘听闻仆婢回报苏氏所言之后,险些呕出心头血来。她垂着眼,双目中难掩怨毒之色,声音却依旧娇娇怯怯:“阿娘抚育儿十余年,亲缘怎是说断就能断的?日后相隔千里,恐是终身都不能再相见了,就容儿入内叩谢阿娘的养育之恩罢!”
那仆婢本便是别院中人,因伺候得当便被杜氏送给了苏氏,从此成为了楚王府的心腹管事娘子。别院中发生过的事,她当然也尽数知晓,对眼前这位宜川县主也只有鄙薄的,便坚持不再入内传话。
李茜娘嘤嘤哭泣,泪眼朦胧地回顾四望,想跟在送别的贵客身后进入行障,却始终不曾等来合适的人选。此时,却教她瞧见了李欣与李徽兄弟二人。李欣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后,便去长亭中与李厥辞别了。李徽则完全无视了她,走到一旁的柳树下,自顾自地折起柳枝来——折柳相送本便是传统,他竟是精挑细选了好几枝,打算赠给李厥作别。
“堂兄……”李茜娘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做出泪水涟涟之态,走到他身边哀求道,“先前是我错了,一时教执念迷了眼。还请堂兄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小女子计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胡乱动什么心思了,堂兄便原谅我罢!”
李徽折下柳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向来自忖确实颇有容人之量,却也难忍你这等阴险小人的行径。你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执念,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于我,而且竟是欲置我于死地。我既不是佛陀亦不是道祖,又为何要原谅你?”口口声声唤着堂兄,眼中却难掩恨意,不知心里转着什么恶毒心思,他绝不可能相信此女能顿悟悔改。
“堂兄,我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这些时日以来,我心中也实在煎熬得很。若是堂兄不信,我愿给堂兄跪下请罪。堂兄想让我跪多久,我便跪多久,直到堂兄心里消气为止,如何?”李茜娘见他还愿意说话,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便不管不顾地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