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番外篇完本——by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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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顾忌祖父,太子叔父一定不会再忍下去罢。可惜为了祖父着想,却不得不忍。与此相反,安兴公主行事毫无顾忌,根本不曾顾念祖父半分,简直是不孝不悌之极,委实让人不齿!
李璟沉默半晌,真情实意地道:“徽堂兄,你确实比我聪明许多……便是再借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会想出这些弯弯绕绕来。怨不得我阿爷和阿娘经常对着我们兄弟二人感叹,时不时便夸赞你们兄弟养得好了……”
“你只是不愿意多想罢了。”李徽淡淡一笑,“不过,作为堂兄,我不得不告诫你——遇事多想几分,总归不会有错的。想不明白,便去请教世父世母,他们一定很愿意为你解惑。”
李璟听了,却苦着脸道:“饶了我罢!阿爷与阿娘早便告诫过我许多回了,说我要是待在长安,迟早会被人吞吃得干干净净。那我便不待在长安就是!以后去边疆镇守,当个大都督,多威风!!”
“……如此倒也自在。”李徽怔了怔,笑起来,“你想得很明白,便足够了。待到成家之后,求一求祖父,一定能如愿。”
“堂兄,你是继我阿兄之后,第二个支持我的人!简直太难得了!日后万一祖父不肯答应,你一定得帮我!”李璟遂嘿嘿地笑起来,眼睛忽地一亮,扯着他道:“瞧见他们了!咱们走!!”堂兄弟二人向着灯楼底下的几位宗室子弟走去,彼此都笑着寒暄,带着几分试探,同时亦有足够的诚意。。
不经意之间,李徽又瞧见不远处角落中的李茜娘。她正提着一盏玉雕灯,和一群宗室女们言笑晏晏。李阁就立在她们身侧,亲自拿着铁钩,替她们从灯塔上取下看中的灯笼。看起来真是和乐融融,又有谁知道私底下的利用与丑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水郡王:(⊙o⊙),堂兄,你真的比我聪明多了……我怎么都想不到呢?
新安郡王:( ̄▽ ̄)",你就是不愿想而已(前世我中二的时候,光顾着钻牛角尖,也不比你聪明)
天水郡王:╮(╯-╰)╭,想那么多太麻烦啦!我爹娘总念叨,我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以后干脆就去边疆当大都督,多威风啊~~~
新安郡王:嗯,很好的志向,我支持你(可是孩纸,如果不学会多想想,长安城随便发生点什么,都有可能让你这个大都督变成庶人)
天水郡王:QAQ,第二个支持我的人出现了,我好感动,堂兄你是大好人!
新安郡王:( ̄▽ ̄)",乖
越王殿下:→ →,我一直想问,基因这玩意儿,是不是特别神秘、特别奥妙?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两个货来?
濮王殿下:( ̄▽ ̄)",我儿砸真厉害……对了,二哥你说啥?我没听懂。我儿砸就都很像我啊!一样一样哒!
越王殿下:…………越来越觉得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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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师徒交心
上元节前后三日,长安取消宵禁,彻夜欢庆,人们通宵达旦地观灯、踏歌、游赏,可谓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也因着无宵禁之故,上元节甚至比除夕与元日还更令人期盼。几乎无人会错过这样的好时候,无论是平民百姓或是达官贵人,都想着去街市中游上一游。便是再拥挤不堪,亦无法阻挡众人的热情与激动。
同样是上元之夜,王子献却过得颇为清静。王子凌与王子睦都忙着参加杨家的宴饮,无暇理会他,他也乐得与宋先生师徒二人度过节日。李大和阿柳夫妇早已悉心将藤园上下装饰一新,买了不少灯笼,扎成灯树、灯塔的模样,令这座精致的小院落灯火通明,更添了几分生气。
王子献陪着宋先生在灯树下漫步,赏玩着这些寻寻常常的灯笼,丝毫没有出门瞧热闹的意思。而且,在31 灯光之下赏景,似乎也颇有几分平时难得的趣味。宋先生刚开始还扶着长须,为他的孝顺感到高兴,但随着时辰越来越晚,他却禁不住频频地瞧向自家弟子。
外头的喧嚣声愈发闹腾起来,王子献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根本不觉得好奇新鲜。宋先生终于忍不住道:“难得的上元节,你竟然打算就此消磨掉?也不出门去东市看看,或者去皇城前走一走?高达数十丈的灯轮,宛如真正城楼一般壮观的灯楼,悬满珠玉宝灯的灯树,你恐怕从来不曾见过罢?”
“弟子确实不曾见过,光是听着先生所言,便能想象得出该是何等富丽堂皇、巍峨壮观了。”王子献的反应却依旧很平淡,“不过,早便听闻数十万人都会涌上长安街头观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太过拥挤,也不知是看灯还是看人,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宋先生不禁失笑:“你这脾性,哪里像是什么少年人?上元节这样的好日子,亦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若不出去走一走,错过了心仪的小娘子可如何是好?便是你眼光高,等闲小娘子看不上,说不得还能遇上高官世家的闺秀,邂逅一段佳缘呢?”
他愈说便愈发觉得弟子不开窍,摇头晃脑:“如此缘分岂能错过?日后你若是懊悔,可别怨为师不曾提醒你!陪着为师这样的老叟过上元,传出去恐怕要遭人耻笑!唉,若是小郡王能带着你去宴饮……说不得为师便不必发愁了……”他这位当先生的,不仅要指点弟子的学业,还须得考虑他的婚姻大事,何其忙碌?
提起李徽,王子献神情微微一动,笑道:“阿徽去宫中赴宴,又如何能带上我?”他倒是也想陪着一同去,可惜宫中夜宴并非寻常宴饮,若无一定的身份地位,决计不可能进入其中。每当这种时候,他方能更清晰地意识到,他与挚友之间实在隔得太遥远。唯有尽快以科举晋身,方可能逐渐接近。
“也罢,你不留恋这些荣华富贵、纸醉金迷亦是好事。”宋先生倏然像是想开了,又道,“如此,为师也能安心地辞官,带着你离开长安,四处云游。此前你虽也曾游历过,但所思所想仍是失之浅薄。若想真正体察民情民生,仍需得再行万里路,仔仔细细地看,认认真真地想。”
王子献不由得怔了怔:“先生……想辞官?”他心中分明很清楚,宋先生此举不仅为的是恢复自在逍遥,更为重要的是想要磨练他,提高他的见识、扩展他的视野。唯有视野开阔,了解民情民生,策论方能作得有血有肉,方能在一片花团锦簇中脱颖而出。然而,惊喜之后,随之涌来的却是浓浓的不舍之情。
不必细想,他已经十分明白,自己不舍得离开长安——只因不舍得离开挚友李徽。
“既然已经收了合心意的弟子,勉强自己留在国子监又有何益?”宋先生悠悠地道,“我辈就应该随心所欲,不适合官场便不必强留。”说着,他瞥了自家弟子一眼:“幸而小郡王点醒了为师,否则,为师还会陷在那些繁文缛节、条条框框之中,愈是挣扎便陷得愈深。小郡王虽是金枝玉叶,却是个灵性通透之人。”
“……阿徽也知道此事?”王子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低沉之意,他自己却仿佛并未察觉。
“当然,他也很赞同咱们师徒外出云游。”宋先生道,又斜了自家弟子一眼,“你们二人是挚友知交,不过是分离三两年罢了,日后相聚的时光还长着呢,何必做出这种小儿女之态来!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心悦的小娘子,担心她择婿另嫁了!!想那么多作甚?给为师打起精神来!!”
“……”王子献恍若未闻,许久之后,方低声道,“先生,阿徽是我唯一的……挚友。离开他,我确实十分不舍……”仅仅只是说出“离开”二字,他便已是觉得艰涩无比。毕竟,这一去绝不是十天半个月,而是漫长的一千日。一日不见,便如同隔了三秋,他又如何能忍受那般长久的别离?
见他竟是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宋先生不由得失笑:“便是再不舍,你们迟早也会各自成家立业!待到那时候,怎可能像如今这般,成日里相聚在一起?且他说不得会回到均州封地,你却会留在长安,怎可能一直相随相伴——不过,即使相隔天涯海角,你们也依旧是挚友!!生死之交不比得夫妻,分隔得再久,也不会影响你们彼此的情谊!”
“……”王子献心中微动,却不自禁地想到:为何先生能如此笃定?他便无法想象,自己离开长安之后,阿徽又频频认识许多陌生人,与他们相交甚深的模样。他结识的人越多,能分给他的心思与关注便越少。多年不见,彼此发生了变化,却一无所知,如何可能不变得生疏起来?到了那时候,他还会是阿徽心中唯一的挚友么?!他的地位仍是无可撼动的么?!
不,他绝对不愿接受,哪怕一丝一毫失去挚友的可能!!
见弟子神色变幻,宋先生如何能不知道他依旧钻入了牛角尖,无论如何也难以自拔?考虑到他的家境与经历,亦是不难理解他为何对唯一的挚友如此看重。于是,宋先生只得一叹:“既然你如此不舍,那便暂时作罢。待到你能够离开之后,再提此事罢。你也该替小郡王多想几分——你若能早日出仕,便能集结人脉帮他了,总好过如今几乎无处施为罢!”
王子献倏然又想到了安兴公主与李茜娘,目光微冷:“先生说得是。不过,有些事须得仔细安排妥当,弟子方能安心离开。”至少要斩断安兴公主一臂,将李茜娘除去,再培养一些可用之人,他才能放心地暂时离开长安。否则,将李徽独自留在群狼环伺之中,他时时刻刻都会担忧他的安危。
显然,在这种时刻,王郎君根本不曾想到嗣濮王殿下,更别提皇室其他人了。
“外头如此热闹,你我师徒却尽说些沉重之事……”宋先生遥遥望着西市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几乎被灯火映成了白色,“你便陪着为师去逛一逛灯市罢!”他这个弟子瞧着豁达,在某些事上又异常执着,或许仍是眼界不够开阔之故?也许,多凑凑热闹,结交更多的朋友,方能好转一些罢。
“既然先生有兴致,那弟子便从命就是。”王子献应道,遂不慌不忙地吩咐起来。去一趟灯市也好,至少能向从未见过这等景象的阿徽仔细说一说,也令他能够跟着欢喜欢喜。说不得,还能给他带一盏有趣的灯作为礼物。
此时夜色已然更深了几分,但长安城内依旧是人声鼎沸,仿佛无人觉得疲倦,更无人心甘情愿退出欢庆之中。宫中的宴饮亦已经暂时结束了,群臣与诰命们纷纷骑马坐车离开宫城。有些正匆匆归家,有些却是径直去了皇城前头赏灯。最雄伟壮观的灯轮、灯树与灯楼,就矗立在皇城南门之外。另有一群俏丽的教坊伎人吹拉弹唱,或舞胡旋,或踏歌,足以令人大饱眼福。
李徽与一群宗室子弟玩乐几个时辰之后,早已觉得略有些疲倦。见李璟忙着与他们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去何处观灯,他心中不禁轻叹:他到底已经不是少年郎了,所以才对这些玩乐并不热衷罢。也不知他们浑身充沛的精力究竟从何处而来,竟似是打算这几日不眠不休,要将长安城都走个遍。
李璟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堂兄不想去瞧瞧灯市么?每年都有新花样,还有不少百戏杂耍,很是有趣。”
“你们去罢。”李徽摇了摇首,“我已经困得想栽倒睡着了。此外,还有些放心不下阿爷阿娘,该送他们回府了。”
“如今街上人山人海,回府便如同跋山涉水一般艰难,又何必如此?”李璟道,“不如让三叔父与三叔母在宫中住下。五叔母(杜氏)不是安排了宫室么?必定样样都妥当,你也不必担心。至于困倦——嘿嘿,咱们这样的年纪,只要玩乐起来便不觉得困倦了!”
与他们相比,李徽当然更愿意与挚友王子献一同出游,更为悠闲,也更为自在。这样的理由自是不便明言,于是他只得道:“你们商量好了去处,便派人告知我一声。我稍作歇息之后,再去寻你们。”
李璟也不好勉强他,只得面带惋惜地离开了。其余宗室子弟与他不算太相熟,笑着圆了几句,也并未多言调侃。
李徽目送他们离去之后,遂去寻宫人探问李泰与阎氏。听闻他们都已经在宫中歇下了,他略作思索,仍是打算去问安。行至半途,却遇上了帝皇步辇。斜倚在辇上的圣人微微笑道:“阿徽这是要去何处?陪着我回甘露殿歇息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宋先生:逆徒,为师要辞官,带你去云游四海!兴不兴奋?
王郎君:= =…………
宋先生:(⊙o⊙)你这是什么表情?
王郎君:弟子舍不得阿徽……
宋先生: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换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心悦的小娘子,担心她择婿另嫁了!
王郎君:= =…………
宋先生:朋友和夫妻是不同的,你到底懂不懂啊?友情是不会减退的!
王郎君:= =……(不可能,任何感情如果不维护都会减退!而且,绝不能容忍阿徽身边出现别的什么朋友!!)
宋先生:_(:3」∠)_,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今天,真相帝再一次真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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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阿徽这是要去何处?陪着我回甘露殿歇息如何?
小郡王:(⊙o⊙)这可是祖父你的寝宫啊!
圣人:那又怎么样,去不去?
小郡王:_(:3」∠)_,我终于知道阿爷为什么会如此坑儿子了……是遗传,绝对的……
☆、第八十八章 圣人倒下
甘露殿是帝皇寝宫,除了皇后之外,便是宫妃亦不得随意停留过夜,更何况本应适当回避的天家儿孙?倘若李徽确实是位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年郎,欣喜地接受了祖父的“慈爱之情”,想必翌日等待着他的绝不会是长辈们友善且暗含打趣的笑意,而是犹如暴风骤雨前夕般的阴沉天穹。幸而新安郡王并非一无所知的纯真少年,更非恃宠而骄之人,亦非喜怒形于外者。闻言,他便弯着眉眼笑了起来,仿佛极为欢喜,又仿佛十分遗憾。
“祖父慈爱,许是担忧孙儿无处可去,才想着收留孙儿一晚?尽管放心罢,叔母早便安排好了宫室,孙儿正要前往,自然不该打扰祖父安歇。”他目光澄澈,态度自然,仿佛丝毫不曾多想,举手投足皆教人觉得舒坦之极。一众宫人与千牛卫都悄悄地舒了口气,对这位小郡王的印象也越发好了。
闻言,圣人似是颇有些失落,轻轻了叹了口气:“我们祖孙二人,都不曾抵足同眠过。唉……你阿兄年幼的时候,我还抱着他一同小憩过,如今,他却是怎么也不愿意陪老祖父休憩了。想不到,竟然连你也……”
李徽清朗地笑了起来,来到步辇边:“那明日休憩的时候,孙儿陪着祖父如何?至于今天么,就让孙儿护着祖父回甘露殿,当作赔罪罢!而且,方才一直没有机会陪着祖父多说几句话,孙儿也觉得甚为可惜,如今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你?‘护着’我回甘露殿?”圣人忍不住大笑,又咳嗽了几声,方摆摆手道,“就凭你那点功夫,也敢说‘护着’我?想不到,你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也罢,也罢,既然你有这样的孝心,我也不忍心拒绝你,就让你‘护着’便是。”
“想不到,祖父对孙儿的评价竟然如此之低。”李徽佯作失落,“孙儿的射艺与刀法,明明都是祖父教的,得了祖父的真传。之前每一日孙儿练箭耍刀的时候,祖父不是一直称赞孙儿么,怎么如今却——”
“你小子,想说是我教得不好?还是我的武艺也稀松平常?所以才教出了你这样的‘弟子’?啧啧,你倒是半点指责也受不得?嗯?”
“孙儿不敢。只是觉得,分明自己已是竭尽了全力,却仍只得了这样的评价,不禁心里有些怀疑——日后是否该继续跟着祖父修习武艺?不如,咱们改成教诗词歌赋?或者,祖父指导孙儿每日写几十篇大字?若是孙儿天天都学这些,阿爷想来也会很欢喜。”
“噢?你想学这些?当真?”
“……写大字就足够了,诗词歌赋便罢了。”
“好,自明日起,你每天交给我五十篇大字,不可偷懒。你的字本便是一众兄弟姊妹中最好的,勤加练习之后,说不得也能名扬长安。至于你的画,不如让阎爱卿来教你如何?仔细论起来,他还是你的外祖父呢!”此处所说的,便是阎氏之父,工部尚书阎立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