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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 番外篇完本——by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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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叟见他已经有所决断,便不再多言,转身从马厩中牵出自家的马来。
王子献给捉驿、驿丁都赏了几贯钱,又与折冲府的果毅都尉说好,若抓住那些“劫匪”,便给他也及时送些消息。那果毅都尉知道他与新安郡王交好,当然不吝于做这个人情,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王郎君心中担忧小郡王,亦是人之常情。”
“多谢陈果毅。”王子献并未多言,微微一笑后,便也上马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很多亲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要说一下,唐朝时候科举一年一考,明经科录取人数多,进士科录取人数很少,还有很多很多科考的人数不多录取的人数也少,据说还有的科居然一个也录不上→ →……架空大唐,科举遵守大唐的规则。
另外,虽然很多亲都知道我写的到底是谁谁谁,不过我还是很友善地给他们都改名了……按照肥泰(濮王殿下:QAQ)的命名原则,他们这一辈五子三女,一共八个孩纸(对不起哈,其实二凤的子女一大堆呢,人太多了不能都出场啊~~~)。
老大:庶人李嵩(嫡长子,废太子)
老二:越王李衡
老三:濮王李泰(嫡子)
长女:临川公主
老四:淮王李华(早逝)
次女:安兴公主
老五:太子李昆(嫡子)
幼女:清河公主(嫡女)
什么?太子的画风好像不一样?不怪我,要怪就怪命名规则的时候,居然出现两个读音完全一样的字,我当时也类牛满面了好吗?欢迎大家给这些王爷和公主们对号入座一下~~以后会陆续补充他们的母系和妻儿等等信息。
PS.本来该叫李欣濮大郎(嗯,王爷脉系+排行),李徽也是在堂兄弟里面继续排……可是怕大家混淆,而且念起来……好吧,很奇怪……那就算啦,就阿欣阿徽神马的,当作长辈的爱称吧,平辈可以叫哥哥弟弟什么的,以后还会取字哒,长大了就统一叫字~
☆、第十章再见兄长
眼见着长安近在咫尺,新安郡王不仅严阵以待,还难得地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意。上辈子他从生到死都未能有机会离开封地,所知道的一切皆从传闻与邸报中而来,加上自己的揣度与推测,越发觉得一生既无趣又无望。然而,这一世他所知晓的事都发生了微妙的偏差,自然也不可能以为诸事仍然会如过去那般发展。

为了避免疏漏,他特地默写了皇家宗室的谱系,拿着去请教阎氏:“母亲,以前孩儿学谱系时不太用心,也不知是否有错误之处……”

不仅他学得不用心,阎氏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全部背下。毕竟,在侍疾的敕旨传来之前,他们都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均州,自然也不可能和宗室亲戚面对面地打什么交道。更何况,有王府长史襄助打理,又有忠心耿耿的仆婢,日后还会有王妃,寻常节礼来往之事也不需要郎君们太过费心。

故而,李徽记得最清楚的便是阿爷的兄弟姊妹以及下一辈的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们。至于祖父那一群年长年少的兄弟姊妹,实在是枝繁叶茂,他不过是挑了封号名字排行记一记而已,联姻儿女之类便作罢了。幸得他记性不错,时隔十来年,居然还能将这些都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

阎氏很是欣慰,感叹道:“以前你从来不愿意费这种功夫,如今却想在了我前头——好孩子,你终于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儿郎了。这一路行来,虽然遇上了这么多事,却将你磨砺了一番,甚好。”因是幼子,他们一家身份又敏感,她对这孩子的教养称不上严格,颇有些宠溺放纵的意思。没想到,这孩子却在一夕之间便长大了。

“如此也好。到得长安后,不知还有多少风霜刀剑在前头等着,你绝不能如你阿爷那般天真无知。”阎氏从未如此直白地在儿子面前评论濮王殿下,眉宇间皆是无奈,“他说要指导你进学,你只管当作哄他高兴,随着他写字作画、吟诗作赋便罢了。若是其他,听听便过去了,你阿兄教你的才该紧紧记着。”

“是,孩儿知道。”李徽答道,“母亲放心,往后我都听兄长的安排,绝不会随意听信阿爷的言辞。”他家阿爷若真是个文才武略皆出众的,便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了。濮王年少聪慧?当初也不知是谁夸出口来的,大约是看在他受祖父宠爱的面子上罢。

只聪明不够智慧,偏偏有着谜一般的自信,还能拥有谜一般的宠爱,最好的结局就是他阿爷了。而最差的结局便是不得善终,不提也罢。

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细细看他写的谱系,给他改正了一些错误,填补了众多疏漏。宗室中不仅有高祖一脉,还有同族的永安郡王、河间郡王、江夏郡王等,皆是当年随着高祖征战天下军功赫赫的同族兄弟子侄。如今他们都早已去世,留下的子孙或分封或降爵、或闲置或担任朝中要职,命运截然不同。

李徽瞧着那些命运多舛的宗室家族们,意识到这皆是濮王一系可能面临的未来。不过,此时他尚是皇孙,日后又是皇侄,只要不谋逆,应当便安然无恙。至于被困在封地之中,若能得一二友人潇洒同游,便是看过千遍万遍的风景,应当也有无限新意罢。想到此,他不免又想起了王子献,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阎氏又道:“同族宗室大都在封地中,只有少数在朝中为官。咱们身份敏感,不需与他们密切来往,做到不失礼便足矣。至于三位叔祖父,他们当年便不看好你阿爷,如今位高权重,想来也不会与咱们一家亲近。”

李徽知道,这三位叔祖父都是祖父的幼弟,仔细说来年纪与阿爷也相差无几,被祖父当成儿子一般养大,情谊十分深厚。一位封为荆王,一位封为鲁王,一位封为彭王。如今他们不是宗正卿便是遥领一方的大都督,皆十分风光。

“回牛车中歇息罢,不急。”阎氏见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不禁失笑道,“你们从未见过面,到时候你阿兄会带着你去拜见他们,那时再记下也不迟。你阿兄在长安多年,对宗室之事更加了解,由他给你细说分明才好。”

李徽遂颔首告退,正要翻身上马,便见前方尘土飞扬,遥遥奔来几匹矫健的快马。为首的骑手年约二十来岁,满面风尘之色,却丝毫不减损面容的俊朗与出众的气度。他顿时怔了怔,正要出声问候,便听一位典军满面红光地高声道:“大王,大郎君来了!”

李徽双目微动,情绪十分复杂。果然是兄长,他的容貌与上一世初见时几乎毫无二致。他这位兄长与他年纪相差十岁,又从未见过面,彼此之间情谊很是冷淡。上一世他们只在为阿爷守孝时,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出孝之后,兄长便袭封濮王,而后奉旨出仕,奉着母亲离开了均州,将他一人舍下,再未归来。

那时他尚且年少,心中并不是没有怨恨。但后来细想,兄长不过是一介臣子,又如何能违背圣旨。况且,出仕是濮王一系难得的机会,为了摆脱命运,他不可能不紧紧抓住。而且,阿爷的陵墓就在均州郧乡县,此处既是封地王府,又可称得上家庙。他作为幼子,守在老宅,守着阿爷的陵墓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等他想开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分别几年后,母亲逝世,兄嫂千里迢迢扶棺而归。阿兄途中策马受惊,坠马重伤,不久之后竟在馆驿中去世。阿嫂带着幼子艰难地跋涉,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夫婿与母亲的棺椁带回均州安葬。而他那时候也已经病得卧床不起,悲痛之下也未能熬过一年。濮王一系,最终竟只剩下侄儿李峤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想到此,他眼眶微微发红。失去自由,被人监视,宛如囚徒,或许曾是他最难以忍受的折磨。但接二连三失去亲人,才让他最终绝望,病情迅速恶化。他也曾想过要替兄长好好教养侄儿,虚弱的身体却实在是力不从心。而且,在与侄儿的接触中,通过那些童言稚语,他才猛然发觉兄长到底有多可靠,又到底曾经承受过什么样的压力。

虽然他们之间因从未见过面而关系疏淡,但兄弟之情亦是可慢慢培养起来的。只要他们兄弟能够彼此信任,同心协力,说不得这一世便能扭转命运呢?至少,他们不会落得接连亡故,只剩下孤儿寡母相扶度日的地步。

李欣轻巧地跃下马之后,便见前方立着一位俊秀挺拔的少年郎,一双明亮的凤眼似曾相识,眸中涌着激动之色,甚至仿佛还有些许怀念。他脚步微顿,而后缓缓朝他而去,声音有些低沉:“三郎?”

“见过阿兄。”李徽忙收起了复杂的情绪,宛如寻常的少年郎那般,欣喜地笑着行礼。

李欣仔细地打量着他,微微颔首:“待我拜见了阿爷和母亲,再来寻你说话。”兄弟二人不过是初次见面,自然不可能出现什么感触良多、大哭大笑之类感动人心的场面。他们几乎都不知该如何与对方相处,于是便都沉默下来。

李欣先去拜见李泰,李徽跟在后头相陪。便见自家阿爷掀开牛车帘子,露出一张圆滚滚的脸,眼睛眯缝着扫了过来,语气更加生疏别扭:“大郎怎么来了?”如果说幼子是他刻意忽略才导致不亲近,那自幼被送入宫中抚养长大的长子,则是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培养什么父子情谊。

“听闻阿爷在途中遭遇匪盗,祖父不放心,孩儿心里也十分担忧,所以匆匆出京来迎。”李欣答道,同样是淡淡的,“侍卫部曲都在后头,孩儿担心阿爷和母亲的身体,故而先行一步,将太医带了过来。阿爷可需诊脉歇息?或者,让太医给母亲瞧一瞧?”

李泰挥了挥手:“不必,继续赶路就是了。你祖母的病情如何?”

“自去岁冬日起,祖母便病势渐笃,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了。”说起秦皇后,李欣神情间难掩忧心之色。他生长在宫中,由秦皇后带在身边养大,对祖母的感情一向十分深厚:“太子妃、越王妃每日都去侍疾,佑娘也时常入宫。”他所说的佑娘,便是妻子周氏,亦是姑母临川公主的女儿。二人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姑表兄妹,感情很深厚。

闻言,李泰禁不住流起泪来:“阿娘都已经病成这样,我怎能在路上耽搁?立即继续赶路,绝不能耽误!明日傍晚之前,必须入长安城!”

李欣遂点头宽慰道:“阿爷放心,一定来得及。”

接着,李欣又去见了阎氏。阎氏与他细细地说了许久,又将李徽托给他照料,还道:“你阿弟从未到过长安,也不曾见过你祖父叔父,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趁着如今尚有时间,你细细地与他说一说祖父叔父的性情喜好,也好让他心中安定一些。”

李徽没想到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紧张早便让阎氏一眼看透了,顿时脸上微红。李欣瞧了他一眼,神情略松了几分:“母亲放心。便是母亲没有将这个差使交给我,身为长兄,我也该好好地教一教他。”

倏然,新安郡王觉得:阿兄的性情似乎和想象中并不完全一样?怎么感觉好像比前世更热情一些?

说好的疏淡呢?漠然呢?——难不成上一世他竟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阎氏:你爹就是个不靠谱的,哄哄他就算了,他说什么都不能信
小郡王:知道了娘,我都听娘和阿兄的。
嗣濮王:放心吧娘,弟弟我来教养
濮王殿下:QAQ,说好的父子情深呢?说好的举案齐眉呢?
王妃&儿子们:→ →,呵呵,乖,一边玩泥巴去吧,啊~
☆、第十一章 初回长安

“你想知道多少?”
回到牛车中之后,李欣靠在隐囊上,静静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少年郎。自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他便发觉自己先前所有的设想皆有些出入,很快就做出了最合适的调整。原本,他以为这位阿弟或许会像阿爷那般不通人情世故,或许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甚至可能被母亲彻底宠坏了——但眼前的少年却显得意外的稳重可靠,足以令人放心。
“阿兄希望我知道多少?”李徽不答反问,“我自然希望一切尽在掌握,但也许阿兄会觉得,有些事暂时不该教我明白。”他跽坐于茵褥上,背脊挺得笔直,神色从容淡定,目光既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又隐约含着几分超乎年龄的复杂深沉。复杂深沉在皇家子弟当中很常见,这般清澈的感觉却几乎是凤毛麟角了。
“你既然已经问出这样的话,便没有什么不能与你说的事了。”李欣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如此甚好,我们在长安城中本便是举步维艰,日后大约依旧如此。不过,我却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大约是内心深处松了口气的缘故,他眼角眉梢间的淡漠也消解了许多,依稀浮现出些许温和之态。
“阿兄放心,我绝不会拖累你。”李徽也微微一笑,“只会做我该做之事。”
第二日傍晚,濮王的车驾终于到达长安城。骑在骏马上的李徽御马而立,仰望着眼前这座占据着整个视野的雄伟城池,禁不住有些心荡神驰。高达十余丈的厚重城墙,与檐角飞翘雕栏画栋的城楼几乎融于一体,仿佛巨人一般俯视着他,威势天成。然而,纵是如此巍峨的城墙城楼,也未能挡住隐藏在其中的那些寺塔高台的身影,教人忍不住更想一探究竟。
越过正南方的明德门,踏上朱雀大街,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百一十坊二市的热闹喧嚣。鼎沸如同市集一般的人声,令来自于乡野封地的小郡王颇有些不习惯。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内心中那种乡野农夫进城的微妙情绪了——
视野内皆占满延绵起伏犹如山峦的坊墙坊门,节次鳞比,几乎望不到边际,一路往北依稀还能瞧见壮丽宫城的轮廓;再细看近处,宽阔的朱雀大街两旁是辚辚交错驶过的车队、嘶鸣的马队,以及摩肩擦踵的行人。报时的钟鼓倏然鸣响,回荡在城中,久久不息,人们从东西二市以及各里坊中涌了出来,宛如溪流汇入江河,带着欢声笑语归得家去。
“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接踵而在……”李徽喃喃道,眨了眨眼。这一刻,他突然能够理解,为何自家阿爷心心念念都是长安。这既是大唐壮丽无匹、气魄恢宏的雄伟都城,亦是一处纸醉金迷的富贵荣华乡。它是举世无双的,亦是远远超乎想象的,令人震撼,令人折服,更令人沉醉。无论是谁,在此生活过后,恐怕都会对它念念不忘,梦里也依然惦记着。
小郡王只要想到自己前世见过的最大的城池便是均州,便不由得有些惭愧。坐井而观天,虽然是被迫为之,但也足以可见自己确实见识稀少。不过,即便路上他已经听王子献道尽了各地的风采,亦觉得长安是独一无二的,便是东都洛阳定然也无法与它媲美。
忽然,濮王殿下的车驾停了下来。李徽兄弟二人忙策马靠近,正想探问一二,就见自家阿爷泪流满面地掀开了车帘,脸颊上的肥肉宛如波浪似的抖动起来,很是伤感地呜咽道:“我终于回到长安了……”
“……”兄弟二人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劝慰是好。周围的侍卫目不斜视,装作什么也没瞧见,而旁边走动的行人则好奇地望过来,指指点点。
众目睽睽之下,濮王殿下更是大放悲声:“快!快去宫里!我要去见阿爷阿娘!”
“……”阎氏命车驾往前数步,端坐在车中叹了口气,却依旧温声细语地劝慰道:“阿郎,时候已经不早了,到得延康坊时,说不得坊门就要关闭了,何况是宫门呢?且这般风尘仆仆地去见阿翁阿家也不合礼仪,不如咱们暂且先回府好好打理一番,明日再觐见如何?”
“不!立刻去太极宫!都已经回到长安了,又何必等这一夜?!十几年不见,我又如何能忍得了这一夜?!”濮王殿下十分坚持,立刻命侍卫再去太极宫报信。
阎氏还待再劝,李欣接道:“既要往太极宫,那便立即前行罢。阿娘,阿爷思念祖父祖母心切,想来祖父祖母亦是如此,必不会怪罪下来的。”而且,他早便该想到了,若能忍得了歇息一夜再觐见,那便不是自家阿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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