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来的先生完本——by白云诗诗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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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世安温然一笑,“公司是您一手打拼的心血,我要出人头地,自当白手起家。”
王圌静琳一时不解他的意思,手上放下了筷子。
世安把筷子放回她手里,“散户现在不会大量抛售股票,要把股价炒到他们心甘情愿割肉,也还需要时间,但这个时间,已经赶不上海龙的股东大会了。”
“我知道母亲不会甘心海龙落入卢娇雪手里,”世安说,“父亲已经联络了所有高层股东,掌握了30%的股份,不必我说您也明白,即便现在您倾力去夺,也夺不过他。”
这是实话,王圌静琳点头不语。
她回来南京,就是想说服金世安,跟她联合,扳倒金海龙。
局面对她太有利了,只要金世安服从她,她不仅能将海龙收入囊中,还能趁机约束这个儿子,让他吃个苦头也是好事。
世安望向环形窗外璀璨的夜色,“能让母亲拿回海龙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我转让名下所有股份给您,加上您已经收圌购的散户,还有涂林强手中的5%,这个份额会绝对性地超过金海龙手中所持。”
他知道王圌静琳厌恨金海龙,他之前叫金海龙“父亲”,王圌静琳的脸上已经明显露出不快,所以他立刻转换了称谓,直呼其名。
而王圌静琳已经不去在意这些,她有些惶惑,涂林强确实已经跟她达成协议,也告诉她金海龙已经策动了多数海龙高层,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没有任何人知道,金世安是怎样猜到?
更让她感到震动的是,金世安已经铁了心要跟金海龙背水一战,宁可将股份全盘转让给她,也不愿意金海龙得逞。
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子究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说到底还是和她一条心。
王圌静琳心中大感痛快。
她心中快意,脸上也就露出笑容,而这笑容倏忽又消退,商场多年历练的敏锐让她嗅到金世安的言外之意。
他这样帮她,一定另有所求,不会只是因为跟金海龙闹脾气。
“你有什么要求?”
世安沉吟了一下:“总部的郑美容和双林建设的许之柳,这两人都还中用,我希望母亲能够不计前嫌,留用他们。”
郑美容追随他多年,理应善待;而许之柳,不管他过去做错了什么,想歪过什么,至少他曾经有过一点真心。
他们都曾经错过,而世安不计较他们的错,只看在他们还有一分好——他不会带走他们,但他会妥善安置他们。
他们都有抱负和野心,天高任鸟飞,好聚好散。
于世安转让的股份而言,这份人情并不算大,王圌静琳点点头:“可以,还有呢?”
世安喜欢她母亲这样的爽快聪明:“我希望母亲能保留安龙娱乐的所有投资,让我接手安龙,独立门户。”
这才是重点。
王圌静琳的脸立刻蒙上了一层寒冰。
“……我听说你和一个明星在胡搞,还是个男人。”
世安毫不避让她的目光,他微笑得坦然:“母亲这话说差了,他是我一生所爱。”
王圌静琳不料他说得这样直接,一时间连气都来不及生,她瞪着儿子:“你真的去搞同性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世安知道她已经没心思吃饭,只是莞尔一笑,让人送了茶点过来,他把目眦欲裂的王圌静琳晾在一边,只放了一碟董糖在她面前,又缓缓为她沏了茶。
董糖是秦淮名妓董小宛为情郎冒辟疆所造的酥糖,入口粘牙,世安着人送来的董糖做得小而精致,世安倒希望他母亲有这个闲心,先吃一块,堵一堵口。
“妈,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和过去不太一样。”
王圌静琳之前一直听他“母亲母亲”地称呼,只觉得这个称呼礼貌里透着疏远,现下金世安唤了一声“妈”,她神色不自觉地松动了一些。
王圌静琳沉下气来,接过他的茶,抿了一口。
“今年新来的猴魁。”世安说,“我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就用我自己喜欢的了。”他看王圌静琳不说话,只是冷着脸吃糖喝茶,
“过去我是十分胡闹,让妈也为我费心,坠楼落水,都是实情,白杨救了我,我才跟他有缘认识。”世安沉静道:“我现在能有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他。”
王圌静琳盯住他,“你要留在安龙,也是为他?”
世安微微颔首。
王圌静琳怒极反笑,“你觉得我会同意?”
世安将糖碟向自己面前拉了两寸,换回了冷淡客气的语调:“母亲如果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会把手上的股份,全部转交给金海龙。”
他没有去看王圌静琳,王圌静琳的脸色他已经可以想见。
这个战场,说到底,是王圌静琳和金海龙在斗,他只是他们口中争夺的一块肥肉——那又如何?现在这块肉就是他父母颈上最不可挣脱的绳索,王圌静琳想赢,就要乖乖听话。
她已经**这个局里,根本不可能脱身,如果她没回南京,世安并不敢冒这个险。
王圌静琳不仅来了,而且亲自来找他,所以他知道,他的胁迫,王圌静琳只有无可奈何。
母子两人沉默无言,王圌静琳被气得说不出话,世安泰然以对,她发怒,恰恰证明她无计可施。
世安从未幻想过金海龙或王圌静琳中的任何一人,会对他留有亲情。他做人的原则从来如此,别人对他真心,他自然百倍真心回报,别人若有算计,他也会让他们万般窘迫。
过了许久,盏中的茶已然凉了。王圌静琳黯然道:“我想见见这个白杨。”
世安露出微笑:“他就在楼下。我让他上来。”
他知道,无论王圌静琳是否接受白杨,她都已经妥协。这个女人还是把利益放在了第一位,世安在心里为过去的金世安,感到些许的凄凉。
世安想,这个落水暴毙的年轻人,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或许也是上天对他的善意。
白杨在楼下的车里坐了许久,世安让他在这里等着,只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不要怕。”
他跟随云端的经理上了78楼,王圌静琳见他进来也没有理他,只是喝茶。
白杨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阿姨好。”
王圌静琳忍了许久,说了一句,“我儿子为了你,弄成这个样子。”
白杨没有说对不起,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上:“这是我在苏州拍戏带回来的,阿姨别嫌弃。”
王圌静琳瞟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带给他的就不要拿来借花献佛了。”
世安笑起来,这盒点心,王圌静琳还真猜错了,白杨回来得急,什么也没带,这是小马今天刚奔苏州拎回来的。
白杨想得通透——讨好王圌静琳没有用,让王圌静琳觉得他对金世安好,才能稍许缓和她的怒气。
这是他从秦淮梦的剧本里学到的,白露为世静求情,他要打动金忠明,没送金忠明喜欢的金珠玉器,反而送了一匣世静喜欢的湖州笔。
道理都是一样的。
王圌静琳显然没有金忠明好对付,王圌静琳不咸不淡道:“难怪他为了你神魂颠倒,你比卢娇雪还知道怎么讨好男人。”
话说得严厉,世安只是微笑,拉白杨在身边坐下。
王圌静琳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而去盯着那盒点心。
其实白杨进来的一瞬间,她已经心软了。
白杨比现在的金世安,更像她理想中的儿子,乖巧听话,长得清秀可人,身上看不到分毫世故,如果王圌静琳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他,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个明星。
王圌静琳也见过秦浓,她对秦浓没有什么好感,秦浓太有心计,看着就不像个乖顺媳妇。
可是秦浓不像,难道白杨就像吗?
王圌静琳心中有些啼笑皆非,她冷眼看着世安和白杨,心中恍恍惚惚地想,所谓一对璧人,大概就是这样。不是因为他们英俊美貌,而是他们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不可分割。
金海龙过去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她离开之后,金海龙对卢娇雪又是怎样呢?
他们原本是这个世上最不应该的结合,可他们看上去比任何合乎法律和道德的婚姻都更美满——哪怕是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静圌坐,王圌静琳也看出他们身上千丝万缕的柔情。
可妒可羡。是她一生都没有得到的真情。
罢了,儿子是金海龙的儿子,他抛妻弃子,活该断子绝孙。卢娇雪那种女人又能教出什么好儿子,她等着看金海龙下地狱。
王圌静琳游目四顾,“怎么不上菜了,吃饭吧。”
世安望了白杨一眼,把一个茶盏放在白杨手里,“菜马上就来,妈先喝口茶。”
白杨吓了一跳,起立得僵硬:“……阿姨喝水。”
王圌静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茶,我不会喝。”
世安接过茶盏,放在王圌静琳面前:“喝不喝,心意在这儿,为我也好,为明天海龙归于您名下也好,我和杨杨以茶代酒,祝您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王圌静琳苦涩地笑着,捏住那个茶杯。她的丈夫狼心狗肺,她的儿子狡诈如狐。
她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
第69章 白马
周二上午,临时股东大会在海龙总部召开。
王圌静琳没有出现在会场,金海龙有些得意,显然,他的儿子和他的前妻没有谈妥。
他知道王圌静琳也在南京,那又怎么样?即便王圌静琳能拉拢金世安,在双方份额都不超过50%的情况下,还是要看股东投票。
昨天两个人搏杀了一整天,王圌静琳拿下了8%的散户,他拿到了12%。
两边都已经举牌明示,大家谁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王圌静琳连10%都没勇气冲了,金海龙在心里好笑,但他知道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放弃。他和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知道她一定会来。
会场气氛沉闷,大家各怀心事,郑美容例行公事地主持会议:“感谢今天各位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商讨关于海龙管理权归属的问题……”
金海龙并不想理她,他截住郑美容的话头,“我和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你下来。”
股东里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冷笑。
郑美容挑了挑眉毛,安然走下来,“那伯父您说吧。”
金海龙正眼也不瞧她,只盯着自己的儿子,展开一副慈祥的面目:“儿子,前几天是爸爸错怪你了,但是你生病这件事,怎么能瞒着我和你圌妈呢?”
这个叼老头,一张臭嘴,上来先扣一桶屎。
世安坐在他对面,表情宁定:“爸,你误会了,我很好,没有生病。”
父子之间隔着冰冷宽大的硬红木会议桌,空气里漫着火圌药味。
会议室的玻璃门外挤满了记者,郑美容没有阻拦,这种事拦也拦不住。如果金海龙今天一定要他的儿子吃苦头,即便她现在赶走了记者,楼下也还是会有。
金海龙慈祥道:“失忆怎么能不是病,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读的书也该不记得了。你看这么多叔叔伯伯,都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能认出哪一个?”
金世安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您那边左起第一个,涂林强,第二个,焦峰,第三个,赵伟昌,第四个,马燕,第五个,丘龙起,我这边右起第一个,尚长兴,第二个,申智,第三个,钱淑芸,第四个和第五个,是没到场的魏继春和曲志学。”
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金海龙的眉毛也抽圌搐了一下。
金世安过去很少跟他们打招呼,年会上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几句话。他进来这个会议室,就低头坐着,也没有多长时间。
他们彼此已经十分熟悉,即便是这样,要如世安一般,在目不旁视的情况下做到直报所有人的姓名和位置,恐怕他们自己也做不到。
世安抬眼看着金海龙,微笑起来:“我的记性和您一样好,妈也说我比过去懂事了。”
金海龙脸上有些发红,他掏出烟来:“你这些小聪明有什么用,海龙给你搞得一塌糊涂,你也该结婚了,快三十的人了。”
“海龙今年的业绩是增长的,”世安说,“爸,你想重回海龙,我很理解,但不要歪曲事实。”
旁边的股东们一脸冷漠,听他们父子闲扯淡。金海龙却没什么心情继续扯淡了:“在座各位都投个票吧,按流程来,我手上12%,你们都知道了,我儿子年纪轻不懂事,给各位添的麻烦,我这个当爹的给他收拾。”
大家笑起来,焦峰先举手,“我肯定追随老哥,侄子还是先跟着你爸爸学两年。”
绝大多数人都跟着举手,金海龙咧嘴一笑:“这个份额加起来差不多有45了,”他明知故问地看向郑美容:“没到的怎么算?”
“算弃权。”
赵伟昌和马燕意外地没有表态,两个人沉默不语。涂林强也没有说话。
“现在说弃权的事情,未免太着急了,”世安望向门外,“还得问问另一个人的意思。”
金海龙大笑:“你还等你圌妈来吗?”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世安也随和地陪笑:“正是这样,我已经把手上的所有股份,转交王圌静琳女士。”
一言之下,所有笑声都停止了。
门外响起一阵骚圌动。
世安和郑美容对视了一眼,“看来她已经到了。”
王圌静琳推开门,卷着一阵风进来,她身后跟着魏继春和曲志?7 А?br /> 金海龙见了她立刻站起来,脑门上浮起青筋,王圌静琳也向他怒目而视,嘴上倒挂了一缕嘲讽的笑。
“我去接老魏和老曲,你这么急干什么?”
世安在旁边事不关己地喝茶,这一对好夫妻,挤兑了儿子又互相挤兑,真是前世冤孽。
夫妻两人都不说话,互相瞪了片刻,金海龙咂了砸牙根,坐下圌身来:“行吧,你把你圌妈搬出来,你们两个加起来也就38,她也忙得很,你叫她从北京大老远的来干什么?”一面又向曲志学和魏继春招手:“你嫂子脾气大,你们别听她的。”
王圌静琳没容别人说话,自己笑着按住桌子:“姓金的,卢娇雪下的蛋是不是你的种还不知道呢,你就不怕她给你生个野种。”
这话说得难听,股东们都觉得尴尬,焦峰站起来劝她:“嫂子别生气,都是一家人。”
“谁是你嫂子?”王圌静琳推开他,笑得更加嘲讽:“你把他当哥哥,他可没把你真当老弟。”
焦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茫然望着她。
王圌静琳放平了语气:“家丑我也不在这里多说了,说正事。我手上38%,还有老魏和老曲。”
涂林强也向王圌静琳微笑点头,他们早有协定,王圌静琳感激地看他一眼,突然转身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记者们堵在门上,七倒八歪地跌了一地,王圌静琳指着金海龙破口大骂:“金海龙,你抛妻弃子,忘恩负义,卢娇雪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当初你跟我说好了谁也不要公司,留给孩子,今天你腆着脸回来抢,金海龙,你就不怕遭报应?”
记者们慌张地举起**短炮,争着拍下这个令人难堪的画面。
王圌静琳意犹未尽,她向焦峰冷笑:“老焦,九九年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你在淮南跟他一起倒精煤,赔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我帮你拿到了单子。”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你以为真是自己倒霉?是金海龙坑了你,他把客户给你的单子都截走了,我劝他给你留条路,你知道金海龙跟我说什么?他说你自己都不操心的生意,少挣两个是应该,了不起你没饭吃了,他聘你当个看门的!”
她的话说得半真半假,金海龙背后捅刀是真,说聘焦峰当看门的就是瞎编乱造了。
然而金海龙现在已经无法辩解。
王圌静琳指着涂林强:“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问老涂,你们刚开始赚那么多,拉他那么多次,老涂为什么不愿意参加,他是知道金海龙脏心烂肺不怀好意!”
涂林强黯然道:“要不是王姐在海龙,我早就走了,也是看世侄脾气像王姐,我才一直留在这。”他看着金海龙,沉重道:“老哥,你那时候就认识卢娇雪了对不对,才多大的小姑娘,又是要钻石又是要跑车,王姐把帐管得紧,可你也不能为了讨卢娇雪的高兴去坑老焦啊。”
焦峰如遭雷击,99年他的生意赔得一塌糊涂,金海龙也说赔钱,他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