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恩不图报完本——by南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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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州叫来护士,帮迟俊料理清楚,护士拿着点滴瓶和输液器,看着板凳上的残羹冷炙,脸色很是不好。
“自己把垃圾带走,把凳子放回原位。”说完就冷着脸走了。
迟俊站起身来活动躺得僵硬的身体,一面斜觑着他。
“不是跟人吃大餐去了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林州有些懒得说话,随便摆了摆手,收拾着凳子上的剩饭。
迟俊束手站在一边等他,林州看他那副悠哉的样子,没好气地把系起来的塑料袋递给他。
“你自己的垃圾,拿去扔了!”
迟俊瞪了他一眼。终归没好意思反驳什么,接过塑料袋找垃圾桶去了。
林州又把从护士站搬过来的凳子搬回去,这才跟迟俊一起下楼。
“我去拿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迟俊闻言嗤了一声:“还拿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的是宝马还是奔驰呢。”
今天迟俊跟燕臻吵了一嘴之后似乎打开了什么封印,居然能正常地说出一个个长句子了,就是听上去很欠揍。
以前是装逼犯,现在是欠揍,都够讨厌的。
林州现在正是对贫富差距十分敏感的时候,听了迟俊的话就炸了。
“你到底要不要我带你回去?!看不起自行车你别坐!”
迟俊一窒。林州一直以来都是热情又殷勤的,平常就知道傻呵呵地直乐,没想到发起小暴脾气还怪冲的。
他还记得坐在自行车后座的舒适,哪是真的看不起他骑自行车。再说这里离宿舍骑自行车还要十多分钟呢,要他走回去,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迟俊憋了半晌,小白脸通红,很没骨气地吐出两个字:“要坐。”
林州白了他一眼,咣啷咣啷地去推车。
德行,一个一个的狗眼看人低,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等着迟俊坐上后座,林州一蹬踏板,车子刺溜滑了出去,迟俊一下子没坐稳,连忙抱着林州的腰身稳住身形。
小火炉一样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过来,迟俊发现林州身上总是比常人要热一些,如同林州给人的感觉,热情又温暖。
“我给林千陆打了电话,他没来吗?”林州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迟俊哼了一声。
“没来。”
林州也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迟俊难得主动地关心起他的心情。
“你哼什么我就哼什么。”林州堵了他一句,明显气不顺。
迟俊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人的窝囊气,回来找他撒气来了。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蓝擎大楼的顶层,董事长的休息室内,燕深面沉如水地站在落地窗前,身后的沙发上燕臻和陈湛远远地隔开两端坐着,脸上都挂着青青紫紫的伤痕。
燕深转回身来,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扫过,明明表情十分淡漠,不露一丝怒火,燕臻和陈湛却都不由得一凛,一齐坐直了身子。
“你们俩很好,很好,都有出息了啊。一个蓝擎的副总裁,一个辰娱的董事长,一个姓燕的,一个姓陈的,在别人店门口就打起来了。你们是不是觉得燕家和陈家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非得找点刺激的?!”
燕臻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显然按捺不住震怒的燕深。
“大哥……”
“你闭嘴!”燕深瞪了他一眼,燕臻马上住了口,低头听训。
陈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燕臻平常在他们面前装得二五八六的,在燕深面前可抖不起威风。
燕深却又把视线转向他:“我知道燕臻的性子,他不是惹是生非的人。陈湛,你虽不是我燕家的人,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素日爱在外面乱来,你说我管不管得你?!”
“管得,管得。你就是我亲大哥,您管不得还有谁管得。”陈湛十分狗腿地吹捧。
“好。”燕深撇了他一眼,“从明天开始,每晚下班准时回家,周末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出去鬼混。陈伯母给你相中了几个女孩,把你那一头红毛染回来,老实去跟人见面。不管你满不满意,你给我拿出个郑重的态度出来,别再惹你妈生气。”
陈湛一听就苦下脸来。
燕陈两家可算世交,彼此许多年的交情,燕深现在是燕家的掌舵人,燕父早就退居二线,他拿出一副大家长的派头来管他,他还真不敢不听。
陈家二老管不住他,他偏偏从小害怕燕深,也不知道燕深趁他们都是涉世未深的小萝卜头的时候怎么给他们洗的脑,燕陈两家的小一辈没有不怕他的。
想想在外头人模狗样的燕臻在燕深面前还不是跟个鹌鹑似的,他倒也没那么不服气。
陈湛无精打采地应了,燕深对他的态度不满意,他只能又端起精神大声下了保证书,这才被燕深开口放人。
陈湛迫不急待地跑了,出门前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跟燕臻使了个眼色,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燕家两兄弟。
燕臻对上燕深的视线,后背一紧,先一步开口。
“大哥,我知道错了。”
虽然那地方少有闲杂人等,但是去消费的人也不少,S市什么不多就是有钱人多。那些人碍着燕陈两家的面子不会多嘴往外传,燕深又打点过了,但他们总归是把荒唐事闹到了外头,让人看了笑话。
燕深瞪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
“你向来有主意,我本不想多管束你,你也不能太荒唐了。我听说了,这次又是为着那个小男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把父亲再气进医院一回?!”
“我有分寸。”燕臻抿紧了薄唇,不想多说。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燕深瞪着他,“我没看到你的分寸,我只看到你行事越来越没分寸!上一次还只是在蓝擎内部传点风言风语,这一次直接闹到在外面为他跟陈湛干架!刚才当着陈湛的面我不说是给你留一丝颜面,第一拳还是你先打的,陈湛但凡是个度量小的,你们这朋友还要不要做了?!”
“他先嘴贱的。”燕臻自然不服气。
“那也是你行事不周。你口口声声拿人家当救命恩人报恩,你想报到哪里去?!报到床上去吗?!”
“不是那回事。”燕臻立马皱眉否认。
燕深呼了一口气,走到窗前懒得再看他。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燕臻,你也不小了,这一次再闹出些什么事来,别怪我替你了断清楚。”
燕臻眉头皱得更紧。
“大哥……”
“出去吧。”
燕臻无法,只得起身往外走去。
“站住。”燕深又叫住他,燕臻回身,燕深拿着一只墨镜和口罩递给他。
“顶着一脸伤好看啊?遮好。”说着又拿了一只帽子递给他。
燕臻全副武装起来,在口罩后面瓮声瓮气地跟燕深道别。
“快点滚吧,看见你我就生气。”燕深没好气地把人赶出门去。
燕臻顶着一脸青紫,也没脸呆在公司,直接去车库取了车,径直回家去了。
进了家门,面对一室冷冰冰的气息,他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打开冰箱想拿几罐啤酒出来,迎面一股异味扑鼻,熏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
冰箱里还放着林州走之前买的菜,搁了这么几天都已经又焉又烂了,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堆在冰箱里。
燕臻看了片刻,默默地拿了几罐啤酒又关上箱门,没去动那些菜。
林州之前每天中午给他带的香味扑鼻的午饭,他已经好几天吃不上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顾着他的好同学好室友呢,又哪还会记着他每天都误过午饭的点,只是等着那熟悉的敲门声和久违的热腾腾的饭菜。
燕臻坐在客厅里林州最常坐着的位置,啤酒罐摆满了茶几,灯也不开,只是看着落地窗外渐浓的夜色,一口一口地咽着苦涩的酒液。
他几十年形成的有条不紊的节奏,林州不着痕迹地就把它全部打乱,只用了一个月就将他自己的印记刻印得如此之深,他想抹去都无从下手。
在那段被遗失的记忆深处,林州到底占据了怎样的位置?
燕臻头一次升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也许他应该寻回那段一直不被他看重的记忆。
如果林州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许他永远也不会记起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林州之于他,永远只是一个救命恩人的符号。
可是林州却来了,第一次见面就满心依恋地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清澈晶莹的双眼里映满着他的脸庞。
他从林州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张脸神情僵硬,疏远,淡漠,却又伪装起虚伪地客套。
这是他一贯的作派,客气有礼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懂得看眼色的这个时候就应该知趣地后退,保持距离。可惜林州看不透他的伪装,他一直很开心,一直很亲近地紧贴着他。
如今回想起那些画面,他自己的虚伪淡漠全部化成了荆棘紧密地缠绕在他的心上,一阵一阵地发疼。
所谓自作自受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燕臻点燃了一根烟,仰面躺在沙发上,缓缓地朝着空中吁出一口烟,颓然地看着它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第二十九章
那天被燕深训了一顿,陈湛果然老实了几天,一头红毛也染了回来。经过圈内顶级造型师的妙手打造 ,一身西装革履的陈湛现如今的形象比起燕臻来也不差什么。
陈湛并没把那天的斗殴当回事,隔了几天又跑来蓝擎招摇。杜若肖麦等一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差点被陈大少这难得一见的正经八百的模样闪瞎了眼。
看惯了他那副时尚前卫的嚣张造型,突然变回一个正常人,居然还挺让人惊艳。
虽说燕深不会小气巴拉地派人盯着他,陈湛也不敢阳奉阴违,不然谁知道那个阴险毒辣的老狐狸会怎么对付他?在他这几十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人生里,只有他让别人倒霉的,很少有人敢寻他晦气。可他每一次倒霉都是栽在燕深手里。偏偏所有人都不相信是燕深整他,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跟谁诉苦都只会说他活该,跟家里老头子告状还得反过来打他一顿,他的委屈都有海那么深了。
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要去挑战燕深的权威,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就是了。反正那一头红毛他自己也看厌了,正好换个造型。
中午的时候陈湛拖着燕臻出去吃饭,两人一起走过走廊,杜若带着一帮小伙伴趴在玻璃墙里面行注目礼。
“唉,我怎么觉得陈总这一打扮起来,比咱燕总还像个正派人呢?”
杜若也在心里暗暗品评了一下,下了结论:“单看外表,陈总比较健气积极,笑脸常开的人嘛,气质总不会太阴沉。咱燕总那金丝边眼镜一戴,活脱脱一个……”
“活脱脱一个啥?”小伙伴们连连追问。
杜若压低声音,捧着花痴泛红的脸颊。
“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啊。”
玻璃墙边顿时发出一阵小姑娘的尖叫声,洋溢着一派春心荡漾。
“讨厌啦,人家最喜欢这个类型啦!”
“燕总禽兽起来肯定超帅的……鼻血要流粗来了。”
“衣冠禽兽什么的简直是大杀器。”
“花痴,高富帅才是大杀器吧!”
“瞎说什么大实话!”
“就是就是……”
“……”
捧着茶杯的老同志从旁路过,一脸感慨的连连摇头。
现在的小姑娘啊,眼光咋就这么怪呢,喜欢啥不好,喜欢“衣冠禽兽”?
陈湛和燕臻都不是小心眼的人,那天打了一架也没给他们坚定不渝的友谊留下一丝裂隙。
只是陈湛在燕臻面前已经绝口不提那个小土包了,更不敢再说他任何不好。
况且他已经知道了林州从燕臻家里搬出去的事,看样子搬得还挺决绝,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巴着燕臻不放。现在反倒是燕臻的状况不太对,陈湛谈过的恋爱比燕臻吃过的猪肉还多,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燕臻这是又对人家上心了。
不知道燕臻自己有没有意识到,陈湛出于一些微妙的心理也没有去点破他,任由他自己纠结去。
其实燕臻并不是情商那么低的人,连自己喜欢不喜欢一个人都觉察不出来。陈湛觉得还是因为燕臻那一年玩小清新失意之后开飞机乱跑,结果撞山头了,还撞坏了脑子。
傻了吧叽的,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喜欢谁了。
陈湛安分了几天,跟着陈母出去相了几回亲,终于9 忍不住故态复萌。从公司的新人里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小姑娘,叫是一帮朋友,又出会所里包夜玩乐去了。
包厢里声浪震天,有人鬼哭狼嚎地在唱歌,有人躲在角落里玩调情,陈湛也正搂着一个小演员口花花地占便宜,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陈湛往人小嘴上偷亲了一口,被娇羞的粉拳捣了一下。他也不在意,笑着挑了挑眉:“宝贝等哥哥一会儿,哥哥出去接个电话。”
出了包厢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陈湛这才接通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却是悄无声息,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来。
这是个陌生的越洋电话,陈湛已经猜到了是谁,也不着急说话,单手点了一根烟,吐出一个烟圈,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陈湛哼笑了一声:“到底是哪位大仙啊,哥哥我可没那么大耐心,再不说话我可挂了啊。”
“陈湛,是我。”那头终于传来回应,语气有些急促,仿佛生怕人了会挂断电话。
“你哪位啊?”
“陈湛,别闹了,你知道我是谁。”那人的声音终于正常起来,似乎也平稳下了心情。
陈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就跟他没一毛钱关系。要不是趟了这人的浑水,他也不至于在燕臻面前闹得两面不是人。
良久那人才又说道:“燕臻……还好吗?”
陈湛酸得牙都倒了,不客气地对着手机就喷。
“我说你有毛病吧?!当年走得多干脆利落啊,现在假模假样地来问什么问?!托您老的福,燕臻也是命大,开着飞机撞上山头都没死成,再来一回可就不一定了。说起来他把自己折腾得那么惨的时候你都没过问一声,现在又兴的哪股风,过问起燕二少来了?”
陈湛好一通冷嘲热讽,那边沉默了半晌,才道:“陈湛,你明明知道我的处境,我是迫不得已的。”
“是,你有苦衷,你最纯洁,你一生清清白白毫无污点,坏人都是这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嘛,你多干净清白啊,全天下的白莲花都比不上你这一朵。”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那人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气。
“不能!”陈湛冷哼一声,听到那边有咬牙切齿挂电话的迹象,鬼使神差地又多嘴了几句。
“当年是你自己一脚踢开了燕臻,你现在来关心他又有什么意思?谁都不可能永远等着你,何况是燕臻,你应该知道只要他点点头有多少狂蜂浪蝶等着上他。”
“他不是那种人!”电话那头的呼吸一促,断然否定。
陈湛嗤了一声:“所以你就吃定了他?别怪我不告诉你,你当年的好哥哥现在可成了别人的好哥哥了。只要燕臻点头,他可是等着跟燕臻白头偕老的。我看那位比你靠谱多了,燕臻撞坏了脑子眼光倒是变好了。”这是从他嘴里第一次称赞林州,他自己张嘴就说出来了,竟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电话那头这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陈湛耐心告罄准备直接挂电话的时候,听筒里才又传出干巴巴的几个字。
“告诉他,我会祝福他。”说完立刻挂断了。
陈湛收起手机,啧了一声,一摇三晃地走回包厢。
告诉燕臻?他吃饱了撑的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要是有本事就把燕臻抢回去,到时候小土包就独身一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可怜兮兮地哭鼻子。
陈湛想着那副情形,突然很有些期待起来。
军训的两周眨眼即逝,燕臻没再来过学校,林州也被鸡飞狗跳的校园生活忙得无暇他顾,那天因为陈湛的话而升起的一点伤感自卑早就消失无踪了。
军训汇演之后又休息了两天,就正式开始上课了。这个时候林州才体会到燕臻所说的“教学质量不太好,学习风气不太好”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好。
女学生公然在课堂上化妆算不算学习风气不好?下课铃一响老师还在讲课整个教室的人就全跑了算不算风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