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是一种病,得治完本——byBish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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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弟,你没事吧?”一张憨厚里带着点狡黠的牛脸凑过来,我本来正想对这救我的妖魔倒一声谢,但看到他这傻傻的牛头,一时之间竟然想笑。
“没事。谢谢你啊兄弟。”
“唉,多大点事。”牛头兄大喇喇地往身边的石头上一坐,冲我一点头:“新来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待久了的,谁敢靠那些阴兵那么近啊?一死一个准。”
“阴兵?”听他的意思,似乎对着酆都城内的情况很了解,我立刻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这阴兵啊,就是天魔大战时魔尊手下死去的魔兵魔将,魔尊死掉后,他手下一个可厉害可厉害的大将自愿给魔尊做了陪葬,还把这座酆都变成了魔尊的陵墓。”他也不含糊,耐心给我解释。
“他们都死了,怎么还这么厉害?”
“我的乖乖,这群阴兵没有思想,就只有残留下来的力量和嗜血的本能,能不厉害嘛,再说了,他们可是魔尊的手下啊,那可是我们魔界最为辉煌的时候,放到现在,一个能抵一百个。”他一边说,脸上还一边露出向往的神情。
我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以神往的,特别是我刚才差点就死在阴兵的手下。
“大哥,这城里除了阴兵,现在有多少妖魔?有没有走出去的?”
“啊哟,这我可不知道了。”牛头怪摆摆手,“我都在这里一千年了,每隔一阵都会有一两个进来的,有的是自己跑进来的,有的是误闯,反正大部分没过多久都会死掉。不是饿死,就是被阴兵杀掉。”
“大部分?那剩下的呢?”我心里已经开始警惕起来。确实,这里没有食物来源,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同类相食。这个牛头怪看起来和蔼可亲,背地里不知道吃过多少妖怪。
“还有的,就是像我这样,小心又运气好的。”牛头怪挠挠头,又说:“大兄弟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一个准保安全的地方,跟我来吧。”
“好啊。”我说,决定将计就计。进来的妖怪都会失去魔力,这个牛头怪身上必定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付那些阴兵。要想活下来,我得先把那宝物弄到手。
“我还有个朋友在旁边藏着,我得带他一起走。”我对着牛头怪说,他点点头,我便领他到藏着浮黎的废墟里。
见到这昏迷的天人,牛头怪的眼睛简直要冒绿光了。
“大……大兄弟,这不是个天人吗?怎么会是你的朋友?”
“大哥,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走吧。”
于是这牛头怪就领着我们在废墟中七拐八拐,到了一栋巨大的屋子内部,又掀开地砖,一直往下。原来这妖怪还擅长大洞,给自己弄了个地堡。
“这地不错啊。”我环视四周说。
“唉,呆在这里面又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就是倒腾屋子嘛。”牛头怪一边说,一边把火点起来。然后从一边的石台上拿下一大块不知名的肉烤起来。
前面我说过,低级的魔物都比较蠢,连人类的修士都能干掉,这牛头怪见我笨手笨脚地躲在废墟之中,大概也以为我只是误入的低级魔物,所以对我没什么防备心。但看他盯着浮黎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想现在就把我和浮黎变成他的大餐。
第30章
没多久,那肉就烤好了,滋滋地冒着热气和肉香,他一把递给我:“大兄弟,给,好久没吃东西了吧?垫一垫。”
我假装没有戒心地接过他给的食物,假模假样地吃了几口,见他一脸期待地盯着我,于是非常配合地“昏迷过去”。
那牛头怪果然狞笑几声,立刻扑上前来。倒不是冲着我,而是冲躺在我旁边的浮黎。
这也不难理解,天人血肉鲜美,是低级妖魔远远不及的,对于妖魔来说,又是大补, 这牛头怪大概一千年没吃到什么好货了,不免猴急。不过这却给了我机会。
我瞅准机会,唰的端起用来做凳子的石块,狠狠地砸在这牛头怪的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一下没了声息,倒在浮黎身上。
我把他拖到一边,将他的身上搜了个遍,果然弄到一个绿色的碎片,看着像是一块玉石的残片。
忘记问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了,我懊恼地叹一口气,不过有胜于无嘛,我把这玩意揣在怀里。又走回到浮黎面前。
他还昏迷着,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全身上下伤口无数,白衣已经被流出的鲜血染红,白皙的脖子上,青色的血管微弱地跳动着,似乎在引诱着我一口咬下。
生命已经开始从他身上流逝了。
我不知道为何,伸出手去,摸了摸他额头上的伤口,又摸了摸他柔软但是冰冷的嘴唇,想着他曾说过的好听的难听的话,想着这两瓣美丽的唇给我的温柔的粗暴的吻。
该结束了。我想。
睡也睡过了,痛也痛过了。
我的手向下,按在他颈项那微弱的脉搏上,猛然收紧。
然而, 浮黎却突然醒了过来。他漆黑的眼珠子微微一颤,落在我身上。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却没有放开。
“你该死了,”我说,盯着他的眼睛,“你欠我的,就用你的血肉来还吧。”
他没有挣扎,反而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立刻生动起来,这让人目眩神迷的美貌。
“我叫浮黎。”他说,“不是阿瑾,你尽管可以啖我血肉,可至少要知道我的名字。”
“浮黎。”我轻轻的念了一遍。果然比“阿瑾”好听了很多。
浮黎,这才是他的名字。浮黎和陵光,都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又为什么和我扯上关系?
我按住他的手颤抖起来。和他相遇以来的画面飞一般的掠过我眼前。他旧日的一颦一笑都还在我眼前。
最后,我说:“我杀不了你。现在对你的肉也没什么兴趣,你就自生自灭吧。”
说完这句,我就离开这件狭小的地堡。把牛头怪的尸体,和浮黎甩在了身后。
他伤害我,云祯伤害他,我说不出他跟我谁更可怜些,又或者都是可恨的。爱这种东西,真的是毒药,一点都沾不得。它让浮黎这个神明不像神明,让我这个妖魔不像妖魔,它毒瞎了人的眼睛,让你不知道前面有多危险。
我爬出地堡,踏上前往魔宫的道路,心里不再有对浮黎的一点爱意。
传说魔宫在这酆都的中心,只是酆都实在太过巨大,中心又无时无刻不被浓雾笼罩着,所以我一直没见过魔宫的真容。
每个时辰,一队队的阴兵会从浓雾中窜出,为首的永远是那个黑头盔,自酆都的中心向外围巡逻,并杀死一切挡道的活物。
知道了规律后,躲开也不算太难,从牛头怪身上搜刮来的这个碎片也非常好用,带上之后,我即使在离阴兵很近的地方也不会被发觉,行动便利多了。
就这样徒步走了两天,我终于穿过了酆都中心的浓雾。没想到这浓雾之后,竟然是一片晴朗的夜空。天上的血色很淡了,更多是深沉的蓝色。一片微红的月色照拂在漆黑庄严的宫殿上。
我从未在魔界看到过如此辉煌巍峨的建筑。先前我还嘲笑天人们对房屋的执着,现在看来,妖魔也不是造不出那样魁伟的东西,只是没落了而已。
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要去魔宫,而不是向外寻找出口。其实也很简单,前面那个牛头怪也说了,酆都是魔尊的陵墓,谁的陵墓也不会造得能让人随意进出,所以想通过正常的城门出去肯定是没戏的。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得到魔尊残留下来的力量,用这力量,把这破地方轰了,强行弄出一条路。
打定主意,我就往宫殿的外墙跑,没想到还没走两步,一队阴兵忽然从无到有,唰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猝不及防,一下撞到了阴兵的大刀上。
森冷漆黑的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锋利的边缘已经刺进了肌肤之中,我感到血一滴滴地滑落到领口。阴冷的实现从那黑头盔的后面向我射来,简直叫我头皮发麻。
我现在跟凡人没有什么两样,他这一刀下来,说不准我就真的跟凡人一样死翘翘。这险我可一点都不想冒。
我保持着头部不动,眼睛的余光一扫,周围已经被十余个阴兵包围,心内一阵懊恼,这里好歹是魔宫的外围,肯定防守非常严密,我怎么会如此大意?
但转念一想,我好歹了也活了几千年,大大小小的劫难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就算没有法力,好歹还有一身蛮力,怎么能断送在这里?
那牛头怪曾对我说,这里的阴兵全都没有脑子,凭本能行动,但这两天看下来,我隐约觉得这个黑头盔和别的阴兵不一样,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于是我对着那为首的黑头盔嘿嘿一笑:“大哥,有话好说啊,别动手嘛。”
黑头盔果然略有犹豫,我脖子上的刀刃也松了一线。我不敢错过这个机会,立刻抓住他的刀柄,一错身,借他的力干掉身后的两个阴兵,接着翻身顺势后退,终于跟这群阴兵拉开距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撒腿狂奔,可是光跑又怎么跑得过魔兽?往外面跑,迟早要被追上,我心想豁出去算了,一咬牙改往魔宫跑。
第31章
那队阴兵没想到我中途改道,不退反进,驾驭魔兽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果然是蠢得很,只有领头的那个,似乎一早就预判到了我的行动,紧紧跟在我后边,怎么甩也甩不掉。
好在魔宫的外墙近在眼前了。我想起兜里的那块碎片,本来是藏着用来防身的,现在命都快没了,还防什么身?一狠心,掰了一半掏出来往身后一扔,也不管打没打着,拼命往外墙上爬。
奋力一跃后,我终于骑上墙头,再回头一看,只见那碎片正砸在黑头盔的胸前,立刻绽放出刺眼的绿芒,把那似幻似真的躯体熔出一个大洞。片刻之后,别说黑头盔了,就连剩余的七八个阴兵也都统统不见了,真叫一个威力强大。
我松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宫墙内,入眼的景象登时叫我吃了一惊:墙内和墙外仿佛两个世界,数不清的宫灯蜿蜒排列,缀在无数的殿堂楼阁中,无声无息地照亮魔宫,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要知道这里可是数千年前就被封起来的魔宫、魔尊的陵墓,怎么还会有灯?难道是油多的烧不完吗?魔尊竟然这么奢侈?再回想我那贫瘠的领地,顿时一阵羡慕嫉妒恨。
这地方到处都透着古怪,却又偏偏没有一个阴兵,好像刻意引人深入似的。
可是护身的碎片只剩下一半,我也只有前进这一条路给我走了。我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跳下墙去,往宫殿的深处进发。
根据这酆都的设置,魔宫在都城的中央,我便猜,魔尊的寝宫应该也在魔宫的中央。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不知道几千年里有没有妖魔和我走到同一个地方,还是都倒霉地死在了阴兵的武器下。
魔宫里的建筑众多,又都十分高大,十分阻挡视线,我就爬到能看到的最高的楼阁的屋顶上,这宫殿的布局果然清楚了很多。
宫殿外围的建筑都还完好,最中央的宫殿却不见了,只有一片湖泊,湖中央有个小岛。我纳闷原来的宫殿去了哪里,这片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是原来就这样,还是魔尊死后才变了样?
我正要从屋顶之上过去,忽然瞄到有一条长廊直通魔宫中心,这长廊上似乎画着些什么,我心道没准就是有妖魔闲得没事喜欢画图讲故事呢?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我跳下屋檐,三两步走到长廊下。
竟然还真的有壁画。我顿时来了兴致,一路看了下去。
壁画起初的部分讲魔尊如何征服五大魔王,称霸魔界,接着还组织大军进攻天界,总而言之就是狂炫酷拽叼,这里的壁画不仅逼真,甚至还会动,几千年了都还在运转,可见画这画的妖魔也是法力高强。
据说魔尊在世的时候是魔界的巅峰时期,那时魔界甚至能和天界叫板,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完爆如今称霸一方的妖魔,于是天帝坐不住了,天魔大战就爆发了。
我一路看一路走,到了这长廊过半的时候,魔尊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大将。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是因为他身上的盔甲和领头的阴兵一模一样。联想到传说,我猜这个大将就是将魔尊埋葬在酆都的那个。
壁画里没有讲此魔的来历,但自他出现后,就几乎与魔尊形影不离,偶尔不穿盔甲的时候,也是一身黑衣,戴一顶漆黑面具,从不露出真容。
难道是丑的不能见人吗?我心想,摸了摸这个魔将的画像,恍然间似乎见到那面具后眼光一动,再去看时,又变回呆滞的模样。
壁画还在继续着,只是画风渐渐转为惨烈:魔尊战死,魔界陷落,众妖魔伺机分食魔尊的尸首,无名魔将抢回魔尊的残骸,藏在魔尊生前的寝宫之中,并令魔宫下沉,魔界的辉煌自此而终。
就算我这样从未经历过魔界巅峰时期的魔,也不禁唏嘘感慨。
长廊到这里逐渐坍塌,壁画更是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内容,冰冷刺骨的湖水从这里漫了上来。
我回想壁画的内容,意识到湖中心的小岛也不是岛,而是寝宫的屋顶,心想要是我还能飞就好了,这么点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怎么办?游过去吗?
我看了看黑漆漆的水面,再望一望离得很远的小岛,突然有点害怕。进到魔宫之后,我没有遇到任何异常,这却恰恰是最大的异常。外围的酆都城由阴兵守卫得这样严密,内部的魔宫怎么会毫无防备?这湖水里不会有什么专门吃妖魔的魔兽吧?
可我都走到了这里,除了前进还能有什么选项?就算真的有了不得的东西,我也只能尽力斗一斗了!
我叹一口气,脱下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外套,这衣服从人间陪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没成想还没走几步,脚下就毫无预警地一空,我立刻身不由己滑向湖水的深处。
被水淹没、窒息的陌生感觉第一次包围了我,肺部像是要爆炸,空气被从胸膛中挤出来,我拼命想游动上浮,可无论我怎么挣扎,身体都仿佛被绑上了千斤铁块般,飞速下沉,沉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湖底。
渐渐地,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可眼前反而不再是一片漆黑,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我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竟然是之前呆过的牛头怪的地堡,而地上的人影,是浮黎。
我是死了吗?我在想。
我被困在这湖水里,还是回到了混沌之中?为什么还会看到浮黎?难道我死了浮黎这个混蛋还要来纠缠我。
真是气死大爷了!
然而不管我如何气愤,眼前的画面都没有变化。我似乎回到了那间地堡之内,被迫看着奄奄一息的浮黎。
他面色灰败,露出的肌肤毫无血色,瘦长的手紧紧攥着胸口,几度翻转,终于呛出一口鲜血,身躯又抖了几抖,像是要挣扎站起,却不支地摔在地上,眼里光芒散去,终于没了声息。
我眼见他历经这死前的痛苦,竟然觉得胸中剧痛,仿佛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不止胸中,全身甚至连指尖都开始疼痛起来。
离开地堡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终会有这样的结果,可真正目睹,却宁愿他还在世,哪怕在人间和云祯双宿双飞。
活着的浮黎,总比死了的要好。
我活了几千年,从未爱过别人。如果这就是爱,那我情愿从未爱过,从未遇见过他,还回我的洞府,还做我的无情妖魔。
我想抓住我的胸口,想把这颗心挖出来,让它不要再折磨我。
忽然间,地堡内的画面又水波一样消散了,眼前换回湖底的景象,我依旧在冰冷彻骨的水中飞速下沉,而胸口的疼痛愈发剧烈。
我往下一看,竟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真的穿破我的胸膛,尖利的指甲刺进我还在跳动的心脏里!
第32章
湖水如同有魔力般,吸走我所有抵抗的力气,我拼命挣动,却被这只手抓得更紧,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往外拽我的心脏这湖水中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飘着许多破碎的肢体,大概属于与我命运相同的妖魔。我真是自作聪明,本以为可以在魔宫中寻找出路,没想到反而是自投死路。
就算不能出去又怎样呢?我凭借那碎片,至少还可以吃吃误入的妖魔。现下可好,一世英名默默无闻地葬送在这片魔宫的小湖里,死得何其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