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进化手册/误入尘网完本——by黑色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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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急速降落中飞快调整自己的姿势,同时开启保护衣。保护衣是一件金缕玉衣式的透明衣物,贴身穿着,启动时在身体外形成防护罩和头盔,持续时间1分钟。除了启动瞬间会发光外,平时就跟空气一样,是肉眼无法察觉捕捉的。
保护衣使陆亦崐顺利避开空间乱流的伤害。但哪怕智者千虑,难免也有一失。
陆亦崐没料到自己会直接落在山崖边缘。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骤然出现的光亮,脚下就踩了个空,跟着破碎山石一起从山崖上掉落下去。
他立刻手臂护住头脸,避开要害。然而事发突然,又结束得太快。他在坠落途中撞折了一棵峭壁上的枯树,人连着树杈一起重重地砸落在地。天地刚经过一场雷雨的洗礼,此刻天空湛蓝,而草地满是泥泞。陆亦崐落入其中,再滚上两圈卸力,当场就滚成了个水淋淋的泥人。
在一阵晕眩中,陆亦崐甩了甩头,慢慢回复意识。所幸山坡不高。他躺在地上感受了下身体状况。除了酸痛乏力,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正处在一处开阔荒凉的土坡上,青天白日下,四处荒无人烟。
本来他应该带足装备的,但因为担心被贺彦东看出蹊跷,所以只能尽量清减。除了贴身的保护衣,中指上的空间门戒,跟别在腰间的配枪外,他还带了一个3立方米的储物腰带,因为空间有限,所以就只放了昨天贺彦东送给他的多功能刀具,再就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物品和食物。储物腰带依靠的是黑洞原理技术,不能放置活物,时间与外部同步。他之所以敢这样轻装上阵,还在于之前计算过降落坐标,算是有备而来。
陆亦崐刚站起来,便听见前方树林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在五六个骑兵护卫下,颠颠簸簸地走出林子,朝他这边走来。
牵车的马是两匹黑绸缎般的高头大马,马车看着很厚实,披着华丽的锦绣帷幔,边角的葱绿流苏在行进中前后摇曳,沿路带起一股香风。
在陆亦崐那个年代,机械遍地,但活物已经很少了。马匹在现代化都市中,更多的是沦为一种娱乐工具,早已失去了其野性活力。所以这队马车一路跑来,陆亦崐见那马稀罕,就下意识一路盯着那马看。
“吁吁吁!”车夫一拽缰绳,黑马便踢踏蹄子,在他跟前打了个响鼻,扇动着湿漉漉的鼻子停了下来。
一个高大俊美,目光如电的猎装青年策马上前。
第9章 守南阳1
一个高大俊美,目光如电的猎装青年策马上前。
猎装青年将陆亦崐打量一通,尤其注意了陆亦崐的眼睛。睫毛太长,沾染了泥泞,凝固了就显得灰扑扑的沉重,眼睛倒是对清澈透亮的好眼睛,可惜却长在一个浑身血污邋遢的乞丐身上,算是暴殄天物。
青年冷淡而傲慢地说道:“难民,汝甚幸矣,遇王公子于此!喏,赏汝馒头,速接!”说着,就从包裹里抓了个东西朝陆亦崐怀里掷去。
陆亦崐稍微偏身便避开了。那馒头落在他脚边的泥泞水洼中,滴溜溜地滚成个泥面团,与陆亦崐倒成了对难兄难弟。
猎装青年大怒:“咄!公子仁心,岂敢拒乎!”
陆亦崐那张混合了血水污泥的脸上,噙着不以为然的浅笑。他面上和善,手却摸向腰间配枪,准备实施打劫。
正要动手,前方山坡上忽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吆喝。从树丛后哗啦啦地窜出来一群乌压压的人影。这群人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手里高举着斧头木棍,说是山贼,更像难民。瞬间就冲杀近前。
“咄!贼寇也!”
“保护公子!”
猎装青年大喝一声,抽出长剑,一马当先冲上前去,与对方领头杀到一处。
其他护卫虽然也挥舞着刀戟跟贼寇们混战纠缠,但挥刀胆怯,未进便已思退。陆亦崐在旁边观看一阵,暗自摇头。
这里的百姓打架很朴素,什么招式都没有,纯粹是以蛮力取胜。一场小规模遭遇战,拖拖拉拉打得陆亦崐都想打呵欠。他因为形象异于常人,所以被争斗双方同时忽略。趁着没人理会他,他慢悠悠地走到马车前,“哗啦”一下扯开车帘。
车里跪坐着一个着高冠博带的少年,少年长发披肩,相貌柔美,天生的描眉画眼,唇红齿白,是一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陆亦崐拉开帘子的瞬间,恰巧与他四目相对。
少年瞳孔微缩,微微愠怒道:“吾乃王家儿郎,汝敢——”
陆亦崐沉默了一下。
“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然。”
“会说吗?”
“……虽然,”少年蹙眉犹疑,“庶民之俚语,吾等士林才子,言之恐伤……”
陆亦崐取出配枪,抬手对着车厢梁柱毫无预兆就是一下,直接击穿柱子,擦着少年的脸,射穿马车边沿。
少年目瞪口呆。
“能好好说话吗?”
少年呆呆点头。
“王家很厉害?”
少年惊讶地张了张嘴:“然……汝竟不知?王家乃是琅琊第一大族,人言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车骑雍容,名士风流,即便当今晋大家,亦不能等闲视之。”
陆亦崐在陆士军校修习过古汉语,勉强听懂了少年的意思。暗自嘀咕家乡方言半白不古的太变扭,他一言不发地放下车帘,朝前面打得难舍难分的人群走去,同时一路从储物腰带中抽出多功能刀具,转化出木剑形态。
少年撩起车帘往前望去,便见他如同蛟龙入海,手舞木剑,在贼寇与护卫间穿梭走动,剑法与步伐皆是精妙高深,诡谲莫测。剑芒所过之处,必能平息干戈,诚如王剑所指。
少年倚靠在车辕上,看得妙目连闪。他暗道,此人如此英姿,定然是游侠儿无疑了。
陆亦崐扫荡一圈,忽见方才那个猎装青年正被一个大汉撩倒在地。眼见刀斧即将加身,陆亦崐当即几步向前一跃,木剑朝前勾勒,将那呼喝着要砍刀的大汉抽得踉跄几步扑倒在地上。
随着最后一个贼寇弃刀投降,战争正式宣告结束。
猎装青年单手撑地坐在地上,慢慢放下挡住头脸的手,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抵剑而立的人。
陆亦崐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收回剑,转身举步朝马车上的少年走去。而青年目光幽深地一路目送了他。
原来,这些贼寇本是世居平阳城的良民。几月前平阳城被胡人兵卒围困,这些人迫于生计,只能拖家带口一路往南奔逃,遂成了一股四处流窜的难民流民。今日敢以下犯上,侵扰贵族马车,是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线生机,晋朝百姓都能咬牙撑着。活成牛马,也绝不敢冒犯这些高贵的世族子弟。
如今到处兵荒马乱,胡人南下牧马,朝廷昏聩无能。王家少年叹息战乱害人,对这些人只是驱赶不做惩戒。
此地名唤南阳,是晋王朝的都城之一。
沿路行进,市集热闹,百姓面容黝黑淳朴,衣着以绢布为主,样式多为宽衣博带,高齿木屐。时值立秋,凉意习习,但往来的不少年轻男子为追求潇洒飘逸,都敷粉涂朱,坦胸露臂。露出的胸膛是白花花的晃人眼。除了男子外,还走动着不少女子,都是垂带飘饰,长裙曳地,不受拘束。
街道两边大部分房屋都是单层的草屋砖房,王家宅子矗立其中,朱漆大门坐卧两座石狮,红墙绿瓦暗藏亭台楼阁,看着格外奢华大气。
见此歌舞升平的光景,谁又能想到几千里外的平阳城内,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只能食草根,饮露水,苟且求生。
陆亦崐以“游侠义士”的身份成功地混进了王家府邸。
这时代崇尚恣意风流,文人士子地位崇高,隐士君子为人称道,而快意恩仇的游侠儿也多受人喜爱。所厌恶的,则是蝇营狗苟,汲汲营营的小人俗物。
陆亦崐被领去客房洗漱一番,再换上仆役准备在旁的衣物。衣服是近乎雪白的浅青色宽袖对襟大衫,穿在身上两袖清风。里衣则有些奇怪,像古华帝国里那些女士的吊带衫。裤子更完全就是裤裙。再搭配一双高齿木屐。这么一副奇装异服,直叫陆亦崐无言以对。
热水洗出陆亦崐原本钟灵毓秀的面目,洗出肌肤粉白粉嫩的颜色。他头发长度刚到耳朵,半干半湿地垂落下来,显得慵懒恣意,不拘小节。
王氏少年名唤王泓,是琅琊王家南阳分支中的一个庶子,排行第九,遂又称王九郎。陆亦崐搓个澡,就听外边仆役叽叽喳喳地说王九郎的逸事。总而言之,王九郎面若潘安,心善性宽,是个一出门就要掷果盈车的美少年。贼寇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谪仙,王九郎脱险是苍天庇护,而陆亦崐正是苍天派遣下来的“打手”。当仆役们等出来这位“神明的打手”时,就更是目瞪口呆,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在这个门第森严,等级观念鲜明的时代,陆亦崐虽然俊美无畴,但他出身寻常,据他自己介绍,是武陵边城的武士,是个游侠儿,没有富贵的祖先依仗,所以人们在惊艳了一会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陆亦崐被一位老妪领进前厅。远远的,便见烈日当空的庭院里,正面朝大厅跪着个青年。
陆亦崐走近一看,认出是之前杀敌奋勇的猎装青年。屋檐下人来人往,嬉笑议论。而青年端正地跪在青砖上,低眉垂眼,对嘲讽取笑彻底的无动于衷。
陆亦崐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他刚跨入门槛,正坐在首位翻阅书籍的王九郎便低呼一声,丢下书几步走上前来,目光真挚而喜悦地望着他。
“好俊俏的郎君!先生非游侠儿,乃是一颗蒙尘的珍珠也!”
这时候的人喜欢品评时人什物,包括道德风貌和精神气质。特别是长者跟有身份的人的评价,对他人声名更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王九郎身份高贵,他的评价,陆亦崐还没觉出什么,周围仆役却是又惊又羡,大呼这游侠儿走了大运。
陆亦崐扫了一圈周围仆役的艳羡表情,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人生地不熟的,他决定先做一个俊杰。
跪在外边的猎装青年听闻此言,也抬头看向陆亦崐。当视线落在陆亦崐脸上,看清陆亦崐的真面目时,他呼吸明显一窒,瞳孔中渐渐凝聚了一点热烈的光亮。
他视线太灼热,陆亦崐与王九郎不约而同转头看他。
王九郎嗤笑一声,对陆亦崐说道:“此人原是府中贱奴,靠阿谀谄媚骗取吾六兄欢心,遂提拔为护卫队长。此人今日自告奋勇护送与吾,本欲讨好父亲,却不想出此纰漏。古人为鸡蚀米,不外如是了!此等俗物,先生不必理会!”
说完,拉了陆亦崐“哒哒哒”就往里边走。
猎装青年被说得身体僵硬。在周围嘻嘻的嘲笑指点中,他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王九郎往日也曾如此羞辱与他,但从未如同今日这般,让他格外的感到羞愧难堪。
猎装青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青砖地面,目光阴烈而森然。
第10章 守南阳2
屋内,王九郎瞧着盘腿坐在对面的救命恩人,越看越是喜欢。
陆亦崐既然是游侠儿而非难民流民,那么早前随意掀他车帘的举动,自然不能是冒犯,而应该是率性可爱。不受嗟来之食,则更是至情至性的表现了。
酒瓶是窄吻大肚的陶器。王九郎给两人分别斟了满杯。隔着一张茶几,他跪坐在软榻上,朝陆亦崐举杯说道:“区区薄酒,与先生共饮!”率先一饮而尽。
陆亦崐挑了挑眉,也是饮尽。酒是淡酒,有清冽的梅花香气。
放下酒杯,王九郎说道:“先生仗义相救,吾愿以十金相报!”
陆亦崐摇头,自斟自饮。
“十金尚不能入先生之眼乎?”
陆亦崐还是不理他。
王九郎有些不悦地蹙起一对秀眉,广袖一甩:“十金可置地百亩,布帛十车,不少了!”
陆亦崐摇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地开口道:“千金难买我高兴。救与不救,全视我当时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王九郎一怔,继而拊掌哈哈大笑:“先生真性情也,大丈夫也!是九郎着相了,吾当自罚一盏!”说完,便给陆亦崐敬了一杯酒。
陆亦崐瞥了他一眼,低头把玩茶杯。他漫不经心地想到:小孩子,就你这演技。
陆亦崐一路看尽这都城的风土人情,从衣着神态,方才王九郎品论他时仆役的态度,王九郎对猎装青年的评价,等等,已经大概明白了这地方人的审美跟三观。王九郎这时候再来试探,他就一目了然了。不过十金是多少,他倒是没什么概念。
酒过三巡,陆亦崐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王九郎。
“见过这位夫人吗?”
照片是计算机用记忆留影成像功能临摹的,因为距离当时已经过去11年,所以只能使用“模拟老化”功能,相似度达到95%。
王九郎看着照片,眼睛灼灼发亮。
“世间竟有如此栩栩画技!今日得见,幸甚吾矣!”
陆亦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见过?”
王九郎摇头:“吾久居南阳,孤陋寡闻,无缘得见。先生可是找人,是否有此人户籍身份?”
陆亦崐望着帘外碧空陷入沉思。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朝代,是计算机根据人物服饰为他制定的。
他知道这时代科技落后,找人只能全国范围广撒网,张贴重金寻人启事。此法形同大海捞针,然而别无他法。
而这就是他出手救王九郎的原因。
陆亦崐失落地垂下眼睑,声音艰涩地解释道:“这是我的母亲。我周游列国做个游侠,就是为了寻找她。”
王九郎一听,大为动容。
他敛襟正容,对陆亦崐深深施了一礼:“先生之孝,当得一拜!若先生不弃,某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陆亦崐受之无愧地颔首道:“我不弃的。”
王九郎一愣,再次哈哈笑道:“先生快人快语,真性情也!丈夫结交,正该如此!”
陆亦崐也笑。他会这样说是因为王九郎不拘泥客套礼仪。若对上个看重礼仪的,王九郎就会知道眼前这位游侠儿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丈夫了。
只是王九郎这小孩看着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的模样,怎么开口闭口都是真性情大丈夫。好笑。
陆亦崐笑完别人,忽然想起自己也只有16岁,瞬间就不笑了。
等陆亦崐从前厅出来,已然夜幕擦黑,华灯初上。
庭院里的猎装青年已经走了,提灯领路的仆役走在旁边,以一种轻蔑的语气跟他嚼舌根说,猎装青年是被王六郎唤回去了,陷王九郎于险境这般重罪,居然只是罚跪一日便好,也不知道此人是如何讨好的王六郎。
经过一扇门前,仆役忽然闭嘴不说了。陆亦崐抬头望去,恰巧屋内房门“呜呀”打开,猎装青年轻轻拉开房门,跨步走出。
两人迎面相对。
略略敞开的门缝里,一个身影侧身坐在床榻上,正抖开衣衫披上。
陆亦崐还没说什么,猎装青年却是大惊失色。他飞快阖紧房门,神情又是羞赧又是自惭形秽,几乎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了。
陆亦崐打了个呵欠,继续走路,懒得理会别人的闲事。
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猎装青年从后边追上来。
他一把抢过仆役手中的金箔灯笼,冷声喝退仆役:“吾与先生领路便是,汝且告退吧!”
带仆役退下后,才对陆亦崐恭而敬之地敛襟施礼道:“多谢先生今日仗义相救,辛易没齿难忘!”
陆亦崐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
辛易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同时察言观色。这位陆先生面容漂亮稚嫩,看着年纪不大,眉清目朗,犹如处子。然而行止姿容,眼神手段,却在沉稳中透出坚毅气度。此等风华,绝不是寻常游侠百姓能有的。
辛易观察片刻,也拿捏不住陆亦崐的底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如今胡人猖獗,饮马长城窟外,剑戟直指建康,朝廷正广招谋士侠士,愿重金拜为客卿,先生武艺过人,何不一展抱负?”
两人正好走到客房门口。
陆亦崐停下脚步,盯着他手里那盏贴了金箔的鱼灯笼,似笑非笑地抱肘打量了他。
辛易目光微闪:“先生,此乃辛易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
陆亦崐一步一步地逼近,直把高高大大的辛易逼得背靠了墙壁。单手撑在墙壁上,他把辛易禁锢在墙壁与自己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