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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法则完本——by深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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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佐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

第57章

在货车驶出视野尽头后,洛伦佐还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的眼前还徘徊着小家伙的背影,他看得出来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不是从车子上摔下来造成的。而他对他做了什么?
一回想刚才的情形,洛伦佐的额角就涨得发痛。他摸了一下自己被咬破的嘴唇,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男孩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清晰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那分明是一种诀别的眼神。
即使羽翼折损,身负重伤,小匹诺曹也要飞离他所铸的巢穴了,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了。他心想着,一种念头啃噬着心脏上的疮口。
不论这是否是一场骗局,他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哪怕是死——他亲手养大的男孩,也得由他动手,别人连一根毫毛也不许染指。
弗兰望着前方凝立的背影,握着枪的手在微微痉挛,他没有想到洛伦佐会有这种程度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骗过洛伦佐,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还有洛伦佐的青睐。越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他就越狂热的仰慕他,像中毒一样。
洛伦佐是他渴望成为的那一类人,也是他想要拥有却不曾拥有的父亲与导师,以及情人。他不会任由约书亚牵走他的心,就像约书亚母亲的到来夺走了他的养父,博纳罗蒂家原本的大老爷卡尔巴特对他的宠爱那样重蹈覆辙——他从来不是什么远房表亲,只是一个弃儿而已。
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反而急切地冲上前去:“大人,怎么办?要我去把少爷抓回来吗?”
在注意到洛伦佐的眼神时,弗兰一阵胆寒。这个平日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似乎此刻正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瞳底像燃烧着黑色的烈焰,他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但一只手已经像毒蛇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弗兰攥住了他的手腕:“大,大人!”
男人盯着他,深蓝色的眸子里,瞳孔缩得很小:“他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下的手?”
弗兰拼命地摇头,肩膀的剧痛使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我发誓…不是!请您相信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厌恶欺骗我的人。一旦被我发现,通常情况下,我会拔掉他们的舌头。”脖颈的力度无声地加大,皮革发出咯吱的响声,濒死的恐惧一寸一寸绞杀着弗兰的意志。
“告诉我,前一天夜里,你对他动了手吗?”
洛伦佐用食指骨节顶住青年的喉结,目光侵入他的眼底。
“没,没有。”弗兰的瞳孔已经扩得极大,令洛伦佐一时无法确定这是恐惧还是说谎。青年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通红,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揪住了对方的领带,就像约书亚刚才一样,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汩汩涌出来,“我对你忠心耿耿,爸爸!”
“别这么叫我。”洛伦佐眉头一蹙,松开了手。
“天哪,大人,弗兰少爷到底做了什么?”
“请您冷静一下,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几个平时跟弗兰关系好的手下连忙上来给他求情。
死里逃生的弗兰后捂住脖子倒退了几步,大喘了几口气,半跪在了地上。但下一刻,他没有急于替自己辩护,或者表现的惊魂未定,而是匍匐在洛伦佐身下,用袖子擦了擦他鞋面上的沙尘,自下而上的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暗得没有一丝杂质:“爸爸,你的鞋脏了。”
洛伦佐眯起眼审视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皱了的西服领子,手指掠过口袋附近的怀表链,心里沸腾的杀意平息了些。
诚然弗兰有些可疑,但他不愿错杀这个精明能干又的确称得上忠心耿耿的教子。他曾暗地里考验并且观察过弗兰一阵子,弗兰从没有像约书亚一样搞什么小动作,或者企图贪掉一分钱。
他决定用另一种方法试探他。
“起来吧。”
听见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些,弗兰才站起来。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必须得加倍努力稳固自己的地位才行。
为此,他得不择手段的杀掉约书亚。
“你既然受伤了,就不必开车了,让西拉斯来。弗兰,替我去芝加哥市政厅走一趟,今天是选举的重要日子,你知道该怎么办。”
准备坐上驾驶座前,弗兰听见车后座传来洛伦佐的命令,他的神经过敏地一跳,又听见驾驶座上的亚述尔问:“那么,您现在要去哪?”
洛伦佐不住拨弄着手里怀表的盖子,最后“嘎达”一下关上。
“纽约。”
* *
纽约郊区。
当细小的针尖刺入皮肉时,约书亚轻轻呻吟了一声,抓紧了床栏。
阿尔瑟盯着少年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该死,这一定会留疤的。”
约书亚扭过头,从镜子窥见自己的背,那个弹疤已经被撕裂了,惨不忍睹,纵使他不是爱美的女人,也不禁有点被吓到了。但至少这样像个真正的黑手党,而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了。这样想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顺着滑向腰窝处的飞蛾,像被烫到似的挪开了眼。
洛伦佐的手似乎还放在那里,细致的在他皮肤上勾勒着。
温度,还有触感,那么真实,挥之不去。
温暖的光影里,同样是那只手,缓缓拉下墙上的帷幕,将那副曾在拍卖会上出现过的,描绘着他自己背影的油画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时,他屏着呼吸不敢细看,洛伦佐便一边捉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地涂上使颜料更持久的脂光油,一边温柔地亲吻他的耳根,从后边进入他,弄得他手发抖得几乎毁了那张画。耳边的低语还挥之不去。
“爸爸就想把你……像这样永远私藏起来。”
约书亚闭上眼睛,艰难地把自己从从回忆里拔离。
“把那里的皮干脆割掉吧。”他对医生喃喃。
医生缝好最好一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刺青。”他指了指后腰,将毯子掀起来,一对雪白的臀峰若隐若现,他却面无表情,“要是不敢的话,阿尔瑟,你来。”
阿尔瑟震愕地跟他对视了几秒,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后,他一把拉上毯子盖住他的腰:“我绝对不会帮你虐待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他,又何必费劲干这种事!真是个幼稚得要命的家伙!”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看见约书亚恼羞成怒,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
毯子从少年赤裸的身体上骤然滑落,医生适时的退了出去,阿尔瑟侧过了身体,却忍不住斜眼窥看——即使是背对着他,他也能看出少年在短短几天内瘦了很多,蜿蜒而下的脊椎线上,一颗一颗的脊骨清晰可辨,有种形销骨立的,尖锐又颓废的美,看一眼就让人窒息。
他叹了口气,拾起睡袍走过去,但约书亚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剃刀。
“你要干什么?”
阿尔瑟紧张地凑过去,却见他将剃刀举到了颈后,一刀,就将齐肩的头发割断了,然后顺着耳根,一下接一下地剃。等到地上落满了柔软的栗色发丝时,镜子里的少年已经拥有了一头极其利落的短发。耳朵被完全露出来,从侧面能看得见头皮,眉梢眼角漂亮却略显稚气的线条顷刻都被修饰得锋利起来,像一把刚刚打磨好的匕首。
他放下剃刀,抓过睡袍披到身上,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看着窗外渐渐散开的雾霾,若有所思。“这些头发用得上。我需要一具尸体,阿尔瑟。一具跟我很像的尸体。这附近有没有医院或者墓地?”
“你是想……”阿尔瑟替他拍掉肩上的碎发,明白了什么。
“只有这样才是绝对安全的。你听见他最后说什么了吗?他说他不会让我一走了之,我却偏要走给他看。”约书亚举起酒杯,递给了他一杯,勾起毫无血色的薄唇,“干杯,为了……我的涅槃重生。”
……
在车子驶入那条属于约书亚地盘的道路时,洛伦佐远远地就听见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望见了那座废工业区内散发出的火光。
“大人,好像发生了爆炸。”亚述尔惊呼道,“我们最好别过去!”
一种梦境里出现过的,极度不祥的预感从胸中涌出来,洛伦佐眼神暗沉,盯着那团滚滚上升的浓烟:“加快速度,开进去。”
与上次他到来时截然不同,这座五脏俱全的小王国已然在熊熊烈焰中化为一片燃烧的炼狱,根本找不到任何入口,更别提要找到什么人。几辆样式眼熟的大货车横七竖八的倒在显眼的位置,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枪眼,周围的地上有十来具尸体,身上也有不少血淋淋的窟窿,似乎在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异常剧烈的枪战,接着引发了爆炸。
“我去找找少爷……大人!”
亚述尔没来得及劝阻,车门已经被打了开来。洛伦佐走下车去,径直走向几辆货车附近,一声不吭地逐个翻看那些尸体,他的动作僵硬迅速,近乎机械性。但若观察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与其说是毫无感情,不如说是接近了濒临疯狂的麻木,仿佛一个十足的精神病人。带着这种神态的人,即便是做出鞭尸这种举动,也不会有人感觉奇怪。
几个手下没敢吱声,都凑过去帮忙。
其中一个在察看一辆货车的后车厢时惊讶地发现了一具尸体,在观察了好一会后,他才战战兢兢地冲那站在尸堆里弯腰搜寻的男人身影发出了一声低呼:“大人,您过来看看,这,这好像是约书亚少爷……”
洛伦佐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扯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接近过去。整个货车的车厢都被炸烂了,到处是血,变了形的车座底下压着一具尸体,他残缺不全的身体趴在地上的一大片血泊之中,身上的病服被染成了污秽难辨的暗红色,缺了半边的头颅上依稀可见稀疏的栗色卷发。
而尸体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柄他送给他的猎枪。
“噼啪”地一下,货车上的后视镜被踩了个粉碎,男人越过废墟时,身体明显趔趄了一下,一尘不染的皮鞋一下子陷进了污秽的废墟里。
“大人,您小心点……这里有些漏油,随时都会爆炸!”
亚述尔神经紧绷的提醒道,但洛伦佐就像没听见一样,在那差不多只剩上半截的尸体前俯下身,将它一把从车子残骸间拖了出来,翻了个面。尸体脸已经破碎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了,但仍然看得出属于一个少年。洛伦佐盯着那张脸足足看了十几秒,用两根手指捏住尸体的下巴,将它的嘴掰了开来,摘下单片镜细细检查里面的牙齿。
单从背后看,他的举动就像一个冷静的法医,但当亚述尔这样精于谋杀的人来到洛伦佐旁边时,都被那种表情吓得几乎浑身颤栗。
良久,洛伦佐才抱着那具尸体站了起来。

第58章

“大人,交给我吧。”
亚述尔迎上去,大着胆子想要接过洛伦佐怀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但对方看也没有看他,也丝毫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
他像具行尸走肉般一语不发地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竟然身形一歪,一下子半跪倒在了满是碎玻璃渣的地上。但他却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是将尸体搂得更紧了。零星血污沾到了男人极为俊美的脸上,使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活像个被钉死在棺材里的吸血鬼。
亚述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从被还是少年的洛伦佐招入麾下起直至现在,他们两兄弟已经跟随在他身边十多年,看着他一步步从美第奇家族的一枚弃子成为只手遮天的博纳罗蒂家族的教父,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一次见到过洛伦佐显露过类似此刻的这幅模样。
他原本以为约书亚仅仅是洛伦佐名正言顺的侵夺博纳罗蒂家财产的工具,哪怕洛伦佐再宠他,至多也只是拿他当个赏心悦目的小宠物,要说让这个犹如一只身藏剧毒的冷血动物的男人付诸真心,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这笑话眼下成了现实,显然才是最大的笑话。
“我知道,你在报复爸爸,你就是想让爸爸后悔,是不是?”
僵立了一会,亚述尔忽然听见一声嘶哑得几不可闻的嘲笑。
虽然是嘲笑,但语气里却藏着无限的悲痛与悔恨,像一条一路淌向冥府的河流般幽沉而压抑,穿过耳膜时让他通体发寒。
他胆战心惊地走到洛伦佐身边,看见他闭着眼睛,眉心极深的一道折痕不住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泪来。假若真的如此,那真称得上是他生命里最惊悚的事情之一了。但即刻,洛伦佐又睁开了眼。
细小的血丝从眼底蔓延到眼睑上,在火光里晕染出一片深红,让他狭长的眼睛显得十分凄厉,被他注视时,亚述尔感到毛骨悚然。
“你相信他会这么死掉吗?”洛伦佐哑着嗓子幽幽地问。
亚述尔扫了一眼那柄猎枪,违心地摇了摇头,没敢回答实话。
“说出来!”男人突然厉声喝问。
“不,不觉得!约书亚少爷这么聪明,这尸体一点也不像他!”
“我也不相信。这小狐狸最会耍小把戏。”洛伦佐眯了眯眼,却攥住怀里尸体抓着猎枪的那只骨肉不全的手没松,齿关发出一串咯咯的响声,“你派人回趟那不勒斯,把我存在地窖里的一个小箱子送过来。”
那里珍藏着他的男孩成长的证据——几颗换下的乳牙,还有头发。
在全面验尸之前,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相信,轻易地放过。
没能听他再叫一声爸爸,没能听他一句解释。洛伦佐想起那天晚上男孩举着那把猎枪时欲言又止的神态,一切都历历在目。他记得那时约书亚就快要哭了,可他一点也没有心软,只当他在装腔作态。但假如约书亚是真的着急想要跟他坦白什么呢?
而他却直接回决了一声“滚”。
是他亲手把他的男孩赶走的,当着他带回来的第三者的面。
洛伦佐浑身冷汗涔涔。
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小家伙真的爱他,那么他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现在思考这个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也许,彻底的失去了他的男孩了。
洛伦佐撑着地面站起来,被玻璃渣扎破的膝盖终于袭来了尖锐的疼痛。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止疼了。
他头一次觉得冷,那是一种比通体冰冷的血液还要刺骨的寒意,一直渗透到他阴鸷,险恶又孤僻的灵魂深处。他抱着尸体坐进了车里,嗅了一下露在大衣外面的栗色卷发,令他更加崩溃的是,那发丝上面真的有一股熟悉青涩的香味,即使是浓重的血腥气也无法掩盖掉。
他低下头又闻了几下,想确定自己并非是出现了幻觉。
记忆随着气味一瞬间就复苏过来。
“爸爸。你还痛不痛?”
那声音怯怯地问着,柔软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痛,爸爸痛得要命。”洛伦佐捧住尸体的头颅,手指勾曲,骨节泛白,青筋与血管几乎要从皮下挣脱出来,抖得异常厉害。颤抖从手指一直蔓延到手臂。眼皮上的血色混着汗液,汇成一线顺着脸颊流下。
“即使死了,你的骨骸也是属于我的。”他拈下一缕尸体头颅上的头发,瞳孔缩成针尖般的大小,“但这一次,我情愿你又是在骗我……”
在车子发动前,他抬起沾满血污的脸,对手下们吩咐:“把今夜这里发生的事彻查清楚,附近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漏掉。”
他绝不……绝不相信他的男孩就这么死了。
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存在。
……
“阿嚏!”
约书亚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望着远处渐渐变小的火势,心神不宁地甩掉了烟蒂,揉了揉鼻子,关上了舱窗。身后甲板传来了嘎吱嘎吱脚步声,一件长斗篷被披在了他的身上,几乎将他整个人罩住了。
“既然伤还没好,就别吹风,春天最容易着凉。”
“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老保姆一样,阿尔瑟?”他回过身,又点了一根烟,向面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烟雾。
阿尔瑟顺手把烟从少年嘴上一把摘掉了:“别再抽了,你已经快抽掉整整一盒了。烟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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