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要犯上完本——by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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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呀。”
“你能否追上他,请他到陵西王府一同商量营救玄歌的事情?”
轻鬼转了转眼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眼前的两个人皆是一副困惑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理所当然道:“我自然追得上司徒凛月,可是我不能带他回来,我们这便是要去救左玄歌的,救左玄歌的事情不需要商量。”
宋孝仁一时语塞,左玄歌能得友如此也算是他人生之大幸吧,让他奇怪的是,像轻鬼这样一个向来我行我素的人怎么会突然停下,毕竟对话到了这地步也没有甩袖而去,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司徒先生和轻鬼轻先生的好意宋孝仁和左家都感念在心,只不过你们贸然前去若不能将玄歌救出,岂不是雪上加霜,让敌人更多了防备。”宋孝仁说道此处顿了顿,想起什么一般淡淡一笑,“哦,我倒是不是怀疑两位的实力,只是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从这儿赶赴凤皎遥遥千里,你们还有力气跟人干架吗?”
轻鬼点点头:“你说得对,而且司徒凛月刚刚才跟人打了一架呢。”
司徒先生与人起了冲突?左承胄和宋孝仁都有些不信,司徒凛月自己并不是喜好惹是生非的人,而以他的气度与修为,只要不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他又怎么会轻易与人动手?
瞧着那两人的目光,轻鬼鼓了鼓嘴道:“可不是我跟他打架,我不过跟他比了比轻功而已。”
说起比轻功一事轻鬼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那个被他视作终身耻辱的结果他自然略过不提:“我们得知左玄歌的事情之后遇上了一批人拦路,司徒凛月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那帮32 人的武功在司徒凛月的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的,可是他们胜在人多又异乎常人的坚韧,缠得司徒凛月火了,轻鬼已经看出他有些操之过急,只怕是气行逆走,有伤心脉。
这样的状态下千里奔袭,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轻鬼也有些犹豫,这才停了下来打算从左玄歌的所谓父亲那搬搬救兵。
现在宋孝仁完全说服了他,只要知道他们是有心救左玄歌的就好了,而他自己还有另一层顾虑。
宋孝仁看着他游移不定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是些庙堂事并不值得与轻鬼先生说道,总之他们将玄歌掳去是有极重要的目的,玄歌不至于受伤更不可能轻易死。”
“好,我相信你,这就去找司徒凛月回来。”轻鬼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左承胄一眼,“既然是为了朝廷的事那就是你的原因咯?把左玄歌留在身边又不能护好他,真没用。”
轻鬼一个白眼送出来,眨眼人就不见了,宋孝仁看着眼前的空地苦笑,他瞥了左承胄一眼:“这个轻鬼才好像对你很有意见嘛。”
左承胄面沉如水,心里却已经被激起千层浪涌,事情正在朝着他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是好是坏他无法做出判断,只怕这一次,他手中的那根线真的要断了。
☆、气急败坏
宣室殿外突然起了一阵喧闹,伏在案前的一袭黄袍抬了抬头,略显福相的圆润面庞上嵌着双十分锐利的眸子:“魏瑾,什么人在外面喧闹?”
一个干瘪瘪的老太监弓着腰上前几步:“回禀皇上,是瑶珠长公主呢。”
“哦?”穆威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抬起狭长的眼睛瞥了老太监一眼。
魏瑾将身体伏得更低:“好像是听说了大将军家的五公子被凤皎国掳去的事情……”
穆威轻声一笑:“这丫头还是跟左玄歌的感情好啊,只怕就算是我被人抓了去她也没这么上心的。”
魏瑾扑通跪下:“皇上您洪福齐天,绝无被人掳去的可能!”
“行了,你也别紧张了,满朝文武都等着朕的决定呢,你给我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奴才不敢。”
“那你说说?”穆威又将目光落在站立得笔直的楚壬禾身上。
“微臣不敢。”
“你们啊,一个一个不敢说,其实都在等着我说,行啊,我就遂了你们的愿,去请翟首辅来吧。”
“是。”
轻鬼在京城逗留了两日终于等来了皇上的圣旨,虽然让他来传递消息有些不合规矩,他自己也觉得替朝廷跑腿有些憋屈,不过特殊时期还是特殊对待嘛。
干瘦老太监将密旨郑重其事交在他手中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完整交到左大将军手中,轻鬼连连点头应下,可转头就将密旨拆了自己先偷看了,若是结果不满意他才不替他们传信呢。
好在结果是让他满意的,密旨里只有八个字——“攻破凤皎,捉拿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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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破凤皎,捉拿叛贼?……”宋孝仁捏着密旨念了两遍,颓然坐在左承胄的对面,“皇上这是想逼一逼你啊。”
左承胄的脸色也不比宋孝仁的好看多少,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昭示着这段时间他都没睡好觉,这张密旨上的八个字就像一张密网将他紧紧拽住,让他根本无法施展。
宋孝仁自嘲一笑,想起轻鬼日夜兼程赶回来时脸上的兴奋,他自然偷看了这密旨的内容,只是却不能理解这里头的深意,只道皇帝这是准了大将军带兵攻打凤皎国,为的是救左玄歌,哪里知道这八个字才是左玄歌的催命符。
“你打算如何?”
“皇上说要打自然得打。”
“你疯了。”宋孝仁双掌拍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隋靖炀把玄歌抓在手上为的就是搭上你这条线,出兵攻打凤皎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你就不怕他逼急了给你来个玉石俱焚?”
“你也说了隋靖炀想借机拉拢我,所以皇上此举并没有错。”
对于穆威而言,左承胄这样一个既有军权又有爵位的王朝肱骨大臣,他纵使相信他绝不会做出造反这样的事情,但也决不能容忍他与敌国有暧昧的可能,哪怕仅仅是可能也不行。
此次密旨也可说是他的一场试探,近些年他是有过削弱左家实力的念头,可是对于左承胄却从未怀疑过其忠心,而此次面对自己儿子和王朝,左承胄的抉择无疑决定了日后穆威对左家的态度。
“所以这一仗非但要打,我还得往狠里打。”
“那你就不管你儿子了?!”宋孝仁瞪着眼一脸不敢相信,那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谁说不管了,正面战场你上,我带人潜入川都救人,这样倒也可以声东击西分散一些隋靖炀的注意力。”
“这还像句人话……诶,不对,为什么正面战场我上啊?我又不是大将军。”
左承胄白了他一眼,拉出一张地形图:“就你那功夫,能潜进去吗?好好研究别给我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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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群山间,居山而建的石堡内一场略有些诡异的饭局正在进行中,餐桌上两名年轻男子与一位中年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年长者目光始终落在其中一名吃得酣畅淋漓的年轻人身上,鲜少动筷子去夹满桌的珍馐,而另一个年轻人更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他低着头沉默地吃饭,保持着不急不缓机械的速度,仿佛将一切置身事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左玄歌吃饱喝足之后才终于正视戚暝看自己那不大友善的目光,其实他被带到凤皎地界之后,每日都是跟戚家父子一道吃饭,除了最初与那凤皎国的大长司打了两次照面,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估计是忙着跟他爹谈条件去了吧。
不过今天戚暝的眼神尤为怪异,前些时日那些佯装的祥和悉数褪去,目光里多了些戾气与不耐。
看来应该是父亲给了他们些不痛快,左玄歌有些幸灾乐祸:“戚伯伯似乎心情不大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戚暝的目光瞬间一敛,由隐忍中又透出些许刻毒来:“贤侄不必太过得意,这事情的受害者首当其冲该是贤侄才是。”
“怎么?我爹领着大军杀过来了?丝毫也不给你们谈判的余地?我这个人质一时没了半点用途了?”
戚暝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碗筷掷下,看着左玄歌突然又笑了:“贤侄怎会无用?至少在大将军打过来的时候,兴许还能挟持用以保命呢。”
左玄歌摆了摆手不屑道:“戚伯父啊,您太自作多情了,小侄可不是在说您,您只想保一条狗命便够了,可是隋长司岂是只有这等小愿的?隋长司此刻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听信你的昏话妄想以我为契机跟我爹搭上线,哪知道非但没拉拢到中原朝廷的大将军,反而惹来了一身骚,等到凤军节节败退的时候,你倒是瞧瞧凤帝是毫不犹豫地将你交出去呢?还是交出去呢?”
“你!”戚暝将满腔怒意压下,其实不带偏见地看他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没道理让一个后辈将自己噎到说不出话来,“左玄歌,你也别太得意,左承胄会毫不犹豫就听旨发兵,何曾又不是为着他的荣华富贵决心要牺牲你了?”
左玄歌将手里的一只茶杯翻来覆去地捣腾,面上始终淡淡的:“戚伯父,现在还想来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是不是显得有些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狼狈了?”
戚暝刻意提起一串笑声,在突然静下来的石室里尤为刺耳,而他故意拖长的声音则让这笑声更透着些尴尬和古怪:“左贤侄啊……啊不,其实贤侄是否姓左还难说呢,你跟你爹的关系需要我去挑拨吗?根本不需要啊,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左承胄的儿子!”
戚暝的声音一点点拔高,最后一句话已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双阴寒的眸子紧盯着尚自喝茶的左玄歌。
一直默不作声的戚卓琚终于将埋着的脑袋抬了抬,像是对父亲有所不满一般,可是很快又低了头,继续保持着自己的频率吃饭,仿佛永远也不吃完一般。
左玄歌缓慢而又节奏地拍着巴掌道:“我不是我爹的儿子,戚伯父还这么费心费力把我带来凤皎,敢情原来是为着我的个人魅力啊,小侄实在是太受宠若惊了。”
“难道你自己就从来没怀疑过吗?都说左承胄疼爱你,他可曾真的有将左家的一星半点家业给你?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将军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让不利于你的流言满京城飞?你想过没有,若是有天左承胄死了,你还能以什么身份在左家立足?京城的将军府已是在左玄商的掌控之中,至于枟州,难道至今你还抱有期望?左承胄会将世袭爵位给你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若真是如此日后世世代代的陵西王可就不姓左了,你觉得他真的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戚伯父想表达的是什么呢?”左玄歌终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唇边的笑容也不似先前坦然,“让我承认我爹不是我爹,我在他心中毫无分量又有何用?于此时的大势有裨益吗?若只是为了让小侄心里不舒坦,那你还真是……太变态了……若是为着别的目的,那我可不得不怀疑你这些话是别有用心了。”
戚暝默然,不得不承认,他想激怒他确实是有些小私心,左承胄对这个儿子到底有几分感情他也没底,但是左承胄对这个儿子确实很上心,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不管他的死活,所以若是能说动左玄歌去一封信给左承胄,事情或许会有一线转机。
“左玄歌。”戚暝上身突然前倾,一手捏住左玄歌的手腕,“既然你如此通透,那我们也无需在弯弯绕绕,我需要你修书一封给左承胄,劝说他与隋长司交好。”
左玄歌稍稍后仰离那一张已有些扭曲的面庞远一点:“戚伯父,你不也说了我根本不是我爹的儿子吗?那我修书一封或是修书百封又有何用,何须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你说的对,一封信算得了什么,恐怕不足以引起左大将军的注意,或许我该挖出你的一颗眼珠,或者卸下你一只胳膊给大将军送去?常言之,养狗也会有感情,大将军想必不会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的……”
“爹!”隐忍多日的戚卓琚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喝。
戚暝扭头瞪了自己一贯软弱的儿子一眼:“你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吗!?现在对他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
戚卓琚猛地站起身,挡在父亲与左玄歌之间:“我来。”
“卓儿,你说什么?”
戚卓琚目光坚定地望着父亲:“我会想办法让他写封血书,残害他不会迫使大将军就范只会激怒他,无论是不是亲生父亲,他想救的绝不会是一个残废孩子!”
☆、血书一封
戚卓琚命人将左玄歌带去了地牢,幽深的石砌甬道内寒气入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晶莹水珠清晰可见,左玄歌被挂在一个等人高的木架上,双手被铁链挽着固定在木架的上方。
看着那个始终稚气未脱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年轻人站在地牢阴暗处,面色晦暗,左玄歌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小橘子……”
戚卓琚一言不发地朝暗室左边挂着琳琅刑具的铁架和石桌旁走,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随手捡起一条长鞭,末梢银勾倒挂,森然泛着冷光。
年轻小王爷低着头:“左玄歌你别怪我,我得给我爹一个交代。”
空寂地牢内响起一声突兀鞭响,银勾碰撞出的叮铃叮铃交叠成曲,左玄歌胸襟上瞬间被划拉出一道血痕,弯勾扎进肌理连皮带肉拉扯出一片,钻心剧痛让毫无防备的左玄歌差点背过气去,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戚卓琚握紧鞭柄闭上眼睛一顿乱抽,声声入耳,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潮湿的地牢内滴答落地的水声重重叠叠,地牢外一主一仆站在甬道入口处听着里头静静听里头残忍暴戾的声音。
年长卑谦着躬身道:“王爷,让小主子去做这件事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总要跟过去划清界限的。”戚暝双手背在身后转身不去听地牢里单调残酷的鞭子声。
邢屠掏了掏耳朵:“左五公子没有鬼哭狼嚎倒是出乎老奴意料。”
戚暝仰头看了看凤皎国传统居住的要比中原寻常屋子更高些的吊顶,视野更开阔空间更宽敞,却终究是寄人篱下,比不得曾经自己的王府。
他扭头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根据枟州探子来报,左承胄这两日便要领兵出城了,我们的信要在他与凤军对垒之前送到。”
“是。”
“你说左承胄收到信之后会怎么做?”
邢屠摇了摇头:“大将军一生戎马忠义两全,他绝不会如我们所愿与隋长司暗度陈仓,不过关心则乱,总是能让他自乱阵脚的,老奴猜想他定会私下前来营救,那样的话大阵当前没有大将军的指挥,隋长司或可与左家军一战,左承胄武功虽不弱但在江湖之中仍属平平,我不信他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太多帮手,我们设下天罗地网大可请君入瓮,若是能生擒这位穆王朝大将军,王爷日后在凤皎自有一席之位。”
“若是让他将人救走了呢?”
邢屠回望鞭声渐息的地牢:“老奴不认为他能背着身负重伤的左玄歌逃出去。”
“好。”戚暝点了点头,“待卓儿出来之后,你再进去确认一番,势必让左玄歌无法自己走出地牢。”
“是。”
“小王爷……王爷和邢大人走了……”地牢甬道上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进牢房。
戚卓琚紧绷的神经一瞬崩溃,他撒开鞭子眼泪喷薄而出,抖着手去给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左玄歌松开铁链,眼前的血人靠着木架迅速滑落,吓得戚卓琚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又被他脸上吃痛的表情一惊松开了手。
左玄歌伸手撑在地上稍稍缓了坠落之势,眼睛有些模糊,他眯缝着一只眼睛看着戚卓琚一抖一抖的肩膀仿佛要哭了的表情,居然还能笑出来,只是牵动嘴角的时候免不了又扯动了脸上的伤:“我说小橘子,你哭什么啊,瞧你这点出息,被打得是我又不是你,得空了能不能练练鞭法,有你这样的吗,往我脸上招呼……”
左玄歌只感觉自己半边脸已经完全麻木,连带着右眼的视线也有些受影响,戚卓琚看着他脸上一条猩红的印记,被倒刺刮伤的点点血红如满天繁星,这张脸原本是多好看,现在就有多吓人,心里的内疚更是翻江倒海,眼泪流得更快了。
他戚卓琚哭了半天终于慢慢停息,涨红了脸憋出一句:“我宁愿被打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