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命 番外篇完本——by水煮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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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惊风神情复杂的看着燕北宸动作,最后还是任由燕北宸将他的“妻子”抱到了偏殿内室供人短暂休息的软榻上。
他跟在燕北宸的后面,即使是待燕北宸将苏乐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榻上之后,他也只是不近不远的站在一旁,面无波澜的看着燕北宸亲近的拉着苏乐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两人的身份位置,仿佛完全颠倒了一般。
本来与苏乐应该毫不相关的燕北宸,似乎理所当然的占据着本属于欧阳惊风的位置,满面担忧。
而本该与苏乐亲密无间的欧阳惊风,却真正与苏乐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面上一丝波澜也无。
然而,欧阳惊风自己却知道,他其实,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心中,是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奇怪情绪,明明只是星星之火,却渐成燎原之势。
此刻,若是浸|淫风月场的柳青青,或者任意一个女人知晓,都会立刻了然:那是孑然妒火。
抿了抿嘴,拳头亦是紧握,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躬身行了一礼,放对燕北宸说道:“太子殿下,敬亭乃是微臣结发妻子,殿下理当避嫌才是,殿下如此,微臣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欧阳惊风的话说的直白,甚至毫不客气。
燕北宸听闻,脸色当即一白,心尖顿时又是一阵抽痛。
终究……不是他的!
燕北宸沉默着起身退开,把位置让给了更能够名正言顺靠近苏乐的欧阳惊风。
太子殿下宣召的太医很快赶到,毕竟事关皇帝看重的大燕储君,谁敢怠慢?!万一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让人砍得!
老太医带了背着药箱的小童,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那处偏殿前,心中还有些疑惑:东宫距离这处偏殿尚有一段距离,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宣召他?
存着这样的疑惑,太医由小太监领着绕进了内室,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还有床边的欧阳惊风与不远处的燕北宸,这才明白过来,并不是太子要诊病。
燕北宸见太医来了,连忙亲自将人请过来,请这位老太医为苏乐诊治。
老太医乃是医道颇精的杏林圣手,虽未有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但那一身医术也堪称举世无双。
事关苏乐,是他特地吩咐了,才将这位圣手给请了来的。
将望闻问一丝不苟的执行到底,老太医方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苏乐外露的左腕上,凝神诊起了脉。
虽然在燕北宸与欧阳惊风的嘴中,苏乐昏迷的毫无征兆,但老太医最担忧的却不在此。
其实,当他看到病人第一眼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确定,这位病人沉珂已深……恐怕时日无多了。
哪怕是他,也无力回天!
之后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他更加坚信他的这一判断罢了。
医者仁心,面对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尽管历经生死,却总也免不了唏嘘感叹。
老太医叹了口气,对着一脸急切的燕北宸,与面色沉郁的欧阳惊风缓缓的摇了摇头。
“唉……病人此番并无大碍。只是,病人若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还是尽量满足他吧……毕竟,他至多也不过一年的光阴了。”
老太医说完,礼数周到的行了礼,带着小童就走了,甚至一张方子或者嘱咐都未留下。
这无不说明,苏乐——已经病到根本就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燕北宸与欧阳惊风俱是呆立当场,过了许久都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时间,由这里开始,变得漫长而又短暂。
欧阳惊风垂首不语,眼睫微颤,终于,他大步走向床榻,一伸手将苏乐捞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一声不响的一路抱着苏乐出了宫。
燕北宸怔怔的站在床边,出神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软榻,双眼中透露着空茫。
突然他躬下腰去,一口黑血从他嘴中喷射|出来。
血花在空中飞散,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燕北宸眼前一黑,直直后仰,应声倒地。
偏殿之中顿时一片慌乱。
而这时,被欧阳惊风紧紧抱在怀里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的苏乐,幽幽醒转过来。
他睁着好看的眼睛,眼下泪痣鲜妍如血,眼神却似懵懂孩童。
他问将他抱在怀里的人,“你是谁?”
欧阳惊风顿时愣住。
☆、第8章 嫁入将军府的商家子(八)
在起初的惊讶过后,欧阳惊风心中仿佛有一粒种子,悄然冲破层层桎梏,猛地冒出了头。
喜悦多过担忧,欧阳惊风低头,无尽温柔的在苏乐的额头落下一吻,尔后下巴搁在苏乐的发顶,“敬亭想不想……回家看看你的父母家人?”
欧阳惊风此刻的言行举止,无不充满了真正亲近的人之间才能有的亲昵与温柔。
他没有回答苏乐的问题,却时时处处都在用自己的行为来告诉苏乐问题的答案。
他们两个很亲密。
不需要真正的告知苏乐他的姓名,也不需要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只需要让苏乐自己体味,然后牢牢的记住这个事实。
苏乐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澄澈的眼中尽是茫然与下意识的依赖,就好像即使已经忘了抱着他的男人是谁,也依然选择去相信,去全心的依靠身后的男人。
欧阳惊风满意于苏乐的反应,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之前太医说过的话。
至多不过一1 年光阴么?
欧阳惊风先是想到太子那张如丧考妣的脸,勾了勾嘴角,可等他笑了一半,却怎么也笑不下去了。
将怀抱中的苏乐又紧了紧,温软瘦削的身子抱在怀里甚至有些硌手。
可他今天却出奇的喜欢这样的感觉,更喜欢这人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
苏乐任由欧阳惊风抱着,不一会儿就又紧紧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苏乐这一会儿并不好过。
若是此时,欧阳惊风这是抚上他的泪痣,定会发现,那小小一点泪痣处的温度竟然高的惊人!
而在苏乐的大脑内,正承受着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的,来自信息终端的数据崩溃后的重组。
苏乐的泪痣,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泪痣,而是信息终端与苏乐绑定,接受、传导数据的连接点。
今天苏乐强行激发的那个“保护性措施”到底还是有缺陷的,此刻的数据崩溃,苏乐暂时性的失忆,都是这一原因造成的。
当数据重组完毕,苏乐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置身将军府中,并不怎么陌生的房间。
并不是他“醒来”时的那个破败小院,而是将军府的后院紧挨着花园,临水照花的精致小楼,也曾是他们的婚房。
苏乐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抹凌厉妖冶的笑意。
抚了抚眼下的残留着灼热温度的泪痣,苏乐浑不在意的从熏了桂香的绮罗软榻上起身,趿着鞋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间卧房是在小楼二楼,坐北朝南,日照极好。雕梁画栋,精致非常。
苏乐凭栏而望,从这里俯瞰,几乎可以看尽整个花园的秀丽风光。
他连番动作,动静闹得不小,一直守在门外的海生见他出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海生举止虽不再像之前一样无礼,眼中一如既往的的鄙夷却毫不掩饰。
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人还一身落拓,蜗居在府中最为破败的小院,回来时却被将军亲自抱着,直接抱到了小楼,重得将军恩宠。
这人必定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恶毒手段!他这般作为,将仙子一般的纯白善良的柳姑娘置于何地?!
海生有些不满的看了苏乐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正在与柳姑娘叙话,夫人若是想请将军过来,恐怕还须等上——”
苏乐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海生的话顿时戛然而止。那种凝透在目光中的冷意,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那叫人浑身发冷的目光只在海生的身上停留一瞬,而后又仿佛从来没有海生这个人一般,淡然的又放回了不远处的湖面上。
紧接着,海生就听见这人最终吐出了一句叫他怒气升腾的话。
苏乐说:“与我何干?”
海生先是一怔,而后大怒,指着苏乐,“将军对你如此在意,甚至不惜让你住在小楼,你、你怎可如此践踏将军的心意?”
苏乐心中“盒盒”,理都不想理他,只是看着湖面上残败的荷花不语。
海生到底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终于老实的闭上了嘴。
凉凉的风掠过湖面,向着小楼斜斜打来,轻柔的拂过苏乐的脸颊,托起苏乐的长发衣摆。
尽管这风不烈,却依然激的苏乐猛一阵咳嗽,直到咳的红了脸,直不起腰才终于停了下来。
与柳青青携手上楼的欧阳惊风,却因为苏乐的那句“与我何干”怔在原地。
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仿佛在不经意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瞬欧阳惊风已经撇下愕然的柳青青奔到了苏乐身边。
柳青青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明只在乎她的欧阳惊风,此刻正一脸紧张的将另一个人揽在怀里,不住抚着那人的后背顺气,嘘寒问暖。
而被他紧张的那人,却似乎是嫌弃的将欧阳惊风猛地推开,表情竟然是说不出的嫌弃。
尽管心中诧异不忿,柳青青脸上大方得体的笑容依旧维持的十分完美。
尽管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依旧维持这自己最美的姿态,莲步轻移,走的摇曳生姿。
她缓步走到欧阳惊风身边,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挽住了欧阳惊风的胳膊,对终于缓过气来的苏乐温婉一笑。
欧阳惊风猛地被苏乐一脸嫌弃的推开,心中正惊讶苏乐的“失忆症”好的如此之快,胳膊不期然就被挽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欧阳惊风侧头,对走过来的柳青青温柔一笑,正要向苏乐介绍,就听柳青青抢先开了口。
“这位……想必就是鼎鼎有名的……‘丹青妙手’苏先生了吧?”
苏乐好笑的看了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一眼,嗤笑一声,嘲讽的看一眼皱眉的欧阳惊风,而后扭头就进了屋子,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这女人心机甚深,单是这样一句话,就足以提醒他,哪怕他拥有“丹青妙手”的称号,也不过是一个委身男人的自甘堕落的。是故,“苏先生”这三个字用到他身上,实则与羞辱无异。
不过,纵然心机深沉,也终究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不是信息终端告诉他,他现在不能妄动杀意,这俩早就被他当西瓜宰了,哪里轮得到在他这里瞎蹦跶?
欧阳惊风与柳青青俱被拒之门外。
眼睁睁的看着门在他眼前紧紧阖上,第一次,欧阳惊风对柳青青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青青,你何必——”说到这里,欧阳惊风猛然顿住。
他、他怎么会对他的青青不满?!
复杂的看一眼阖上的门,沉默一瞬,欧阳惊风终究是放弃了让这两个人和谐相处,转身带着柳青青又消失在了一派寂静的小楼中。
屋内,苏乐悠然的斜倚在软榻上,在尽量不惊动信息终端的情况下,暗暗的思考着。
他对这个世界半点兴趣没有,只想怎样快速高效的宰了渣男走人,换个世界玩耍。
可是,探测仪一样的信息终端,总能够在他想抄起家伙宰人的时候出来捣乱,譬如说这次的“保护性措施”。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既能够控制住自己想要宰人时的杀意和心理波动,不被信息终端那煞笔发现,又能够凭着这幅病弱身子,巧妙高效且艺术性的把那几个他想宰的西瓜,宰的好看一点。
话分两头。
吐血昏迷的燕北宸这个时候在太医们和宫人的照料下,也终于醒转过来。
皇帝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这个时候正坐在他的床头,见他醒来连忙又召来太医,给燕北宸诊治了一番。
任谁都看的出来,皇帝对燕北宸这个儿子,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爱的。
待听到“太子殿下已无大碍”之后,皇帝仔细认真的看了儿子一眼,挥退了殿内所有的宫人,甚至平日里最得他信任的内侍也一并被赶了出去。
待确定人都走光,老皇帝抓起燕北宸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叹息一声。
“儿啊,你跟父皇说,你心中那人是谁?竟让你——”
燕北宸打断皇帝的话,声音尚有些虚弱低哑,“父皇,别这么说他!他是因为儿臣才落得那样的境地,他不喜欢儿臣也是应该的,儿臣……是儿臣愧对于他。”
燕北宸眼中的苦涩痛苦几乎要化成了实质,皇帝其实哪里不知道燕北宸说的是谁,只是他也有私心。
他的子女中,燕北宸天生早慧,刚出生的时候就不哭不闹,见谁都笑,却只叫他抱。小孩子丁点儿大,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一双眼睛澄澈不染尘埃,是最与他有父子缘分的一个。
开始的时候,皇帝本不想他这个儿子爱上一个男人,只是他把儿子宠坏了,哪里舍得让儿子伤心?
儿子为了那人,向来不管不顾……
自古情深不寿,今日儿子呕血,却是让他真的怕了。
皇帝摩挲着燕北宸的手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朕已经下旨,擢欧阳惊风为平北大将军,领兵十万出兵北漠,家属不得跟随。宸儿,这次,你、好自为之吧。”
☆、第9章 嫁入将军府的商家子(九)
皇帝的旨意很急,只给了欧阳惊风三天的休整时间。
三天后,欧阳惊风便在京城外,带着十万人马,由皇帝亲送,走上了这条注定了只能送命的路。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小楼下望着苏乐的卧房静静的站了一个晚上。
而苏乐屋子里的灯,也几乎亮了一个晚上。
不过,苏乐向来不会为了渣男亏待自己,尽管不得不听从信息终端的嘱托让屋内烛火长明,但他依然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盖着被子睡了个爽。
翌日,欧阳惊风不出意料的,直到出发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在为他送行的人群中看到苏乐的身影。
明明,他笃定这这个人从来都是深深的爱着自己的。
欧阳惊风说不出那一刻心中是怎样的感觉。是失望?是失落?亦或者,是从心底蔓起来的恐慌与孤独?
不期然的,欧阳惊风就想到了苏乐曾经写给他的那一句诗。
——折寄遥怜人似玉,相思应恨劫成灰。
他是个武将,向来搞不明白,也不屑于明白文人这些酸腐的字句,然而今天,他的脑海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这句诗的后半句,并且有些迫切的想要明白。
相思应恨、劫成灰。
此行北漠,不出意外是个必死的结局。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预感,他与三皇子也早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但事到临头,却难免还是觉得不甘。
欧阳惊风率领着十万老弱,士气低迷的战士与京城渐渐拉开了距离。
他挺直腰板,随着高头骏马的步伐上下起伏。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无尽的想起,被皇上一道旨意留在京城的苏敬亭来。
他们接下来的行事,是为谋一线生机的谋逆,所以不管最终成功还是失败,苏敬亭大抵都……活不成了罢。
欧阳惊风骑在马上,脑海中一直闪现印象中,苏敬亭的音容笑貌。
那人一步一步的陷入自己并没有多么用心铺就的以爱为名的陷阱,尽管他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却总能够在这人身上得到毫无保留的爱。
这样的浓烈的爱,是他从前厌恶的,现在疑惑的,未来也有可能去……怀念的……
欧阳惊风皱眉,不想再去想关于苏敬亭的事情,那总让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他强迫自己忘掉苏敬亭,想一想柳青青。
对啊,青青!这个时候,青青大概已经被三皇子安全的接到庄子里了吧。
欧阳惊风先是温柔的笑了笑,可紧接着,他的笑容再次在半途顿住。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很想扭头策马回奔,将与他再无相干的苏敬亭也带在身边?
为什么,他竟然想不起,什么时候……他的青青也用苏敬亭那样的目光注视过他?
没有。
没有!
一瞬间的恍然,欧阳惊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勒住了马缰绳。
枣红色的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将军?”副将见他停下,不明所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