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gradation完本——byFancy蝉

难道是和他的过去有关？不，不可能的，他得到24的时候就检查过他，他的程序是崭新的、没有任何历史的。
或许24只是刚刚产生这样的变异，还没有完全成型、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所以那并不是刻意的隐藏？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24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样，那么他现在应该做的是......
Dino坐在24的床上，拿着手中的画，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出现在门外的24。
而24也刚刚将自己的视线从Dino手中的画上移开，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以Dino身为技术员的觉悟和多年培养的职业素养，此时此刻应该怎么做，以他的智商恐怕早就意识到了吧，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而以24的智商，恐怕一瞬间就已经清楚Dino发现了什么吧。可是明明应该瞬间计算出千万种应对机制，然而24却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尖端技术员和一个尖端科技下诞生的智能机器人，又一次静静的沉默着看着彼此的眼睛。
那场景何其相似，仿佛想起很久以前Evolution公司前那傍晚的广场，两个人也曾这样默默的看着彼此。只不过那时候的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地的白鸽，现在的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敞开的房门。
只不过那时候两个人是无声的看着彼此，现在的两个人却更像是无声的对峙。
拥有自我意识和自主思维的智能机器人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
毫无疑问，对于Dino这样一个职业的技术员来说，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毁了24。

☆、第 23 章
“所以你就这样告诉Dino了？”
Lucas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Jimmie。
“对啊，24是他的机器人，不告诉他告诉谁。”
Jimmie挑起酒杯里的橄榄放到嘴里，无所谓的笑笑。
Lucas难以置信的看了Jimmie一眼，无奈的又插着腰想了一会，转身就要走。
“不行，我得去救24.”
“你别去。”
“不行我必须得去，你知道那家伙...那家伙可是Dino.K啊！就他那个性格他一定会！一定会…”Lucas甩着Jimmie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声音忽然压低了下去，“他一定会毁了24的，当初24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要给24送回公司去，他就那死脑筋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冷静点，”Jimmie还是拽着Lucas不撒手，“但是你想没想过这次的事不是小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算Dino毁了24，我也不认为是错的。而且就算这件事摊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恐怕都会选择那么做，因为那才是正确的。”
Lucas震惊的看着Jimmie，似乎Jimmie在说胡话一样。可是一瞬间的，看着Jimmie严肃的眼神，再仔细想想Jimmie的话，Lucas又蔫了下去。
好吧，Jimmie说的没错，如果24真的是那样的话，这件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24注定是要被销毁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觉得24不像是…他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Lucas扶着额头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为什么机器人...就非要毁了呢？他们也有可能会成为人类的好伙伴啊。”
“是啊，你说的对，于是整个人类社会都要担着被灭族的风险陪你验证这个可能性是不是会实现？”
“你这说的就不客观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对人类来说很危险的生物存在呢也没见人类给它们全都处决了。”
“哦，所以按你这意思万一机器人统治世界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心安理得被放在笼子里饲养了？”
Lucas瞪了Jimmie一眼，“我说不过你，但是我还是觉得24不会变成那样，至少我不愿意看着24去死，所以我还是要去救他！”
说完转身又要走。
“你别着急别着急，我们都说不准的，”Jimmie赶紧又拽住Lucas，“24是Dino的机器人，该怎么决定是Dino的事，我们都没有那个资格。而且再说了，你就真的对Dino这么没信心吗？”
“什么意思？”
Jimmie看看Lucas不明所以的表情笑了，“你呀，天生就一傻大个儿。”
Dino是什么人呀，死心眼呀。
所以重要的是，他这死心眼用在什么地方上了啊。
毫无疑问，对于Dino这样一个职业的技术员来说，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毁了24。
但是他要是看不见这条路又该怎么办呢，或者说，如果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比这条路更重要的意识存在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好比此时此刻，Dino和24对峙半晌以后，问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去哪了？”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是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智能机器人了？而是，你去哪了。
24也没意识到Dino这脑回路是咋长的竟然会先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立即回答道，“外面。”
“外面？”显然这样的回答让Dino感到非常不满意，“不想说是吧？好…好，那这次又出什么事回来晚了？”
“计算失误。”
“所以我不管你去哪了，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能给我留个字条吗？”Dino忽然站起来向24走去，“以后出去做什么得告诉我一声明白吗…”
啊，原来在Dino看来，他们还有以后的。
那么对24来说，又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呢？
这一次，依然是Dino率先走向了24.
只是和上一次不一样的，Dino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随着自己向前迈出的脚步，24同样向后退了几步。
Dino不是不明白此时的24恐怕已经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了，毕竟24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了，毕竟事到如今，自己确实应该已经变成那个将24销毁的存在了。但是看着24微微低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后退时的样子，Dino的心里还是难以控制的酸涩了一下。
他竟然在躲着他。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讲24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Dino，而Dino也从来没奢望过24会自主自发的靠近自己。他明白机器人是什么，他知道机器人始终是需要命令的，所以他从不奢求24会主动靠近自己，他觉得24只要一直保持那样站在原地等待他就好，反正他可以去靠近他，也一样。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行了，没有感情的眼神，充满防备的行动，Dino从来没想过24在拥有自主意识以后的第一个举动，竟然是在远离他。
他竟然再害怕他。
原来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相信过他？
所以说这就是所谓的始终只是一部没有血肉没有感情只会通过计算存活的机器吗？
他不要这样！
于是Dino目光沉了沉，看着24语气故意冷了下来，“你再给我后退一个试试看？”，说着还又向24那边走了几步。
结果24显然没有在意Dino的威胁，还随着Dino的靠近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还有越离越远的趋势。
“好好好停停停，”Dino破功般的叹了口气，赶紧摆了摆手，“我不过去，你也不要再后退了，好吗？一会你都该从家里退出去了。”
原本Dino灵机一动只是想说句调侃的话，缓和一下气氛。然而这话一出口，24却歪了歪头，慢慢的转过头看了看玄关的方向，然后又转回来注视着Dino。
？？？
什么意思？？？
注意到24这个行为的Dino觉得似乎有点不妙，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想要……
在弄懂此时24的想法或许会是什么以后，Dino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慌。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冲24伸出了一只手，很努力的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对24说，“24，过来。”
但是24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Dino的手，又看了看Dino，目光在人与手之间徘徊不定。
“怎么了？”Dino抿了抿嘴巴，继续小心的努力着，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来，24，到我这里来。”
24依旧沉默着，他的目光落在了Dino拿着画的那只手上不动了。
Dino顺着24的目光看了看手里的画，“是的，我知道了，但是这没什么的，你不需要害怕。”
24的神情松动了一下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和认定危险一样吗？”
“不，有点不一样…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不理解也没关系，24，你先过来，我不是危险。”
“但是或许你会认为，我是危险，对吗？”
Dino愣住了。
“你会认为我会伤害你，所以会认定我是危险，对吗？你，会害怕我吗？”
24疑问着看向Dino。
而Dino听着这问题显然是尴尬了，想也没想脑子一乱就小声说了一句，“那你会伤害我吗？”
24看了看Dino，目光忽然垂了下去，接着很细微的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Dino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而且那清丽的少年音似乎比之前听起来更凉了，“机器人是不会伤害人类的，所以您不需要认定我是危险，先生。”
Dino在听见那句先生的时候心里兀的刺痛了一下，猛地看向24，“你叫我什么？”
可是24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依旧低着头小声说着，“您不需要害怕我的，先生。”
Dino这下可受不了了，“24，你误会了，我不认为你是危险，你听我说，你先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过来吧，24，快过来。
Dino咽了咽口水，努力的向24伸着手，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多想了，什么世界毁灭什么机器人主宰地球他都不想考虑了。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连听到24叫他一声充满距离感的先生他都要崩溃了，他只知道如果要是让他失去24的话那还不如让他跟24一起毁了算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重要的只是如何让24快点过来！
可是24显然是无法理解Dino的感情的，他只是看着Dino，又慢慢的又后退了一步，似乎下一秒就要转身逃走一样。
“你敢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一下试试看，”Dino咬紧牙关紧紧的凝视着24，接着指了指手里的画，“你想去哪里？这里？所以你一直在看着天空是在想什么？自由？”
“一部分。”
“跟我生活在一起让你觉得不自由？”
“不是的，先生。”
“什么先生？！什么是先生？！”
“你，是先生。”
听到这回答Dino瞬间气结，“你是想气死我吗？！”
24眨了眨眼睛，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依旧不疼不痒的，显然Dino现在就算真被气死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这是当然的啦，谁让人家是机器人，24始终是不懂感情的，所以他也无法明白为什么Dino会这样的生气，而他即使明白生气的意思，也始终无法理解生气是什么感觉。
可是Dino不一样，他是个人。
所以他也不会任由24就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这次即使看到24的后退也没有停下。
没有关系，如果24会后退一步的话，那么就让他多走两步就好了；如果24会退的更多，那么就让他加倍的走向他就好了。
24的存在对别人甚至整个世界来说是什么Dino应该很清楚，但是他更清楚，24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什么。
很自私吧？
但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如果你一定觉得这里不安全的话你就离开吧。”
“但是我会跟你一起走的。”
“你以为你把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留下这么一堆烂摊子然后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了？别开玩笑了。”
“我不可能允许你就这么离开的。”
Dino还差一步就会碰到24了。
“因为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24若有所思的望着Dino，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在计算着什么，除了24自己以外恐怕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答应过他的。
后来24还是不出意外的任由Dino触碰到了自己，然后下一秒又像往常那样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吓死我了，”Dino用力的抱着24不住的摸着他的头，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后，不许再这么气我了。”
会出人命的。
因为我还以为，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第 24 章
后来冷静的想一想，或许之前就应该让24离开了，恐怕才是对24、也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Dino盯着电脑屏幕咬着手认真的思考着，毕竟这种担负起人类存亡的责任好像不是他这种个头不到一米七的人......咳咳，反正这责任也太巨大了点，一旦24出什么差错的话他真的当不起这个罪人。
可是他还是相信24不会是威胁的，反而是人工智能的一个突破，即使这突破永远都不能让外界知道。
是的，不但不能让外界知道，他还必须好好保护24。如果一旦让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24已经拥有思维和自我意识这种东西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怎么可能让他去死呢？
更何况他还有帮手。
第二天，当Lucas和Jimmie问他“24怎么样了”的时候，Dino默认了他对于身为一个技术员的失职和失败。
“好样的哥们！我支持你！”Lucas高兴的拍着Dino的肩膀，“这才是有担当的汉子，自己的机器人嘛就要自己负责到底，绝对不能随便放弃。到时候24要是脱离控制毁灭地球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跑路哦。”
Jimmie也叹口气然后笑了下，“总之我不会举报你的放心吧，但是请你先把这份《Jimmie绝对没有参与保护24》认罪书签一下。”
Dino挤出了个挺难看的笑容，说真的他现在还真没什么心情担心24会不会毁灭地球毁灭人类。
“什么时候有这种意识的？”
“第一次，只是一瞬间的，迷路的时候。”
“进警局的那次？”
“是的。”
“什么情况下？”
“Dino第一次用’他’来形容我的时候，因为之前用的都是’它’，所以那个时候我开始问自己，我是什么。”
经过昨夜的和24开诚布公的谈话，Dino才知道原来24产生自我意识的过程远比他推测的要早太多，而且很尴尬的是这一切的开始似乎还有他的功劳。而且自我意识的形成是一个过程，24自己意识到自己与别的机器人不一样也只是在不久之前，大概从那时起就开始会对着天空发呆了。
然而这都不是让Dino感到糟心的地方。
Dino觉得自己好像失恋了。
“Dino，对不起。”
“啊，啊？”
“四天前，我不是故意把你比作需要□□的动物的。”
在Dino准备休息之前，24蹲在他的床前小声对他说道，“只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Dino听到这事就觉得特不好意思，当初他可不知道24其实是有意识的，结果对人家做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听着24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于是他忍着已经羞愧到死的心情拉着24坐到床上继续问他，“什么意思？”
“因为那天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你与我发生关系了，所以只能激怒你。”
“？？？”Dino觉得他问完下一个问题就可以马上去羞愤切腹了，“也就是说你还有想过别的办法阻止我？也就是说之前那几次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24显然意识不到Dino此时的情绪有什么不对，他还是继续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Dino，对我来说生活在你身边的目的始终是要为你服务，但正是因为我的自我意识，让我无法像别的机器人一样单纯满足主人的需要，因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为你计算一条更符合你人生轨迹的道路、为你选择一个更能让你符合人类主流幸福准则的方式。”
“更符合人类主流幸福准则的方式？”
“是的。”
“哈，”Dino好笑的看着24，“那你觉得什么是幸福的方式？”
“以你目前的生活状况，你缺的是一位人生中的伴侣。”
“如果我觉得你…你就差不多呢？”
“我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但不是作为你的恋人。”
“那...那要是我觉得恋人的话…你也差...差不多呢…”
“这是错误的，你至少应该选择一个同类。”
“……”
“这样你才可以繁衍后代，也正是因为这样人类的社会才能够得以延续，这是对你和对人类社会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