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gradation完本——byFancy蝉

“嘛，这样的事还是会有的。”
Dino愣了一下，转过头问其中一个后辈，“那说到底还是应该还给原主人的吧？”
“可是人家咬定那个机器人就是属于她自己的，现在机器人也确实只存贮着关于第二位主人的数据。”
“我们卖出去的商品都有档案的吧，归属权应该毋庸置疑。”Dino继续说着，“至于数据，重新把数据备份过去不就好了。”
“那大婶惨就惨在没备份过数据，不过这事也没的争，前辈说的对，有档案可寻所以肯定是要归还的。”可爱的后辈双手拿着包笑了一下，“就是机器人’惨了’点，数据又要重整了。”
另一个后辈也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两个主人也惨啊，一个得不偿失，一个又要重新面对那个机器人。”
“没办法，和原来主人的数据早就清空了，也没有备份，重头再来吧。”
“原主人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两个后辈要走的方向正好和Dino相反，于是便准备告辞了。
临分别的时候还听见浅色头发的后辈感叹着，“终究不是人啊…”
Dino看着远方的天空，眼前还闪过那个男孩拉着黄色头发主人的手往她背后躲的情形，原来那个被它躲着的人才是它原本的主人啊。可是它却根本不认识她了，只因为它的数据被清空了。
想到这里，Dino不禁想起了一个身影，于是咬了咬嘴唇。
终究不是人啊…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暗淡了下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12 章
Jimmie说过，Dino明明身为一个技术员，却又最无法正视人类与智能机器人之间的关系，这实在太矛盾了。
Lucas说，Dino可能只是不敢吧。
他们说的都对，Dino确实是一个矛盾的人，他也确实在内心深处胆怯着。
小时候的Dino经常过着一个人独自待在家里的生活，童年大多可以定义为过的很孤独。Lucas曾经问过他，一个人在家不会觉得没意思吗？Dino其实很想告诉他，他最习惯的恐怕就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日子了，所以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而在那不算漫长的孤独岁月里，他确实曾经有过一个足以慰藉他所有孤独感的小伙伴。最新款的声控mini玩具变形金刚被售货员从大大的玻璃展柜里拿出来，递到小Dino的手上，那是Dino第一次接触到了机器人这个存在。那时的机器人做的并不像现在这么高端，技术没那么好、外形设计上也还是很简单的玩具造型，能说出来的话只有那么几句，“我是你最忠实的伙伴”、“我会与你并肩战斗”、还有“我永远与你共行”。
会与之建立起羁绊，其实更多的也只是孩子们精神世界里的自娱自乐罢了。但是仅仅是这样的功能就足以让小时候的Dino得到了很大的慰藉，整日忙于工作的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那部变形金刚是他最珍贵的朋友。
那时Dino励志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工程师，他觉得机器人是人类最好的伙伴。可是后来因为一个不小心，他把他的好朋友落在了公园的沙堆里，发现时急匆匆的跑出去寻找，可是他的好朋友早就已经不在了。等到再次见到他的好伙伴时，那个会叫他Dino的伙伴已经不会再识别出关于小Dino的一切声音了。
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被重新设定了设置，捡到变形金刚的小男孩便兴高采烈的抱着Dino的玩具跑走了，留下Dino小小的身影站在雨里久久的回不过头。
妈妈安慰过他，说不定那不是你的变形金刚呢？
小Dino揉了揉眼睛缩进妈妈的怀抱里，它的身上还有他亲手贴上去的贴纸呢...
妈妈说，我们可以去要回来。
小Dino想起变形金刚叫着别人名字的样子，心里凉凉的用力摇摇头。
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后来妈妈告诉他，他不能怪它，因为它只是一部机器；它是没有感情的，它是不会认识你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道程序。
只是因为程序被更改了，所以它便一瞬间忘了他，忘了它应该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那就是Dino第一次对机器是个什么东西有了认知吧。
以至于往后的岁月里，越是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机器、越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他给予了那么多关爱的伙伴会背叛他，在越来越清楚机器到底是什么以后，心里也越发的抗拒起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产物。
所以才会这么的矛盾吧？尤其是当机器变得越来越智能，甚至还会以如今这样仿人类的形态出现以后，明明身为一个技术员，明明可以制作甚至创造出精良的机器，却始终都不敢轻易的接近它们。
从小到大过分独立的他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而原本让他曾经多了一一份安全感的东西，又成了让他更没有安全感的存在。
于是他学会了抗拒。
如果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开始的话，那么他根本就不应该去接受。
这就是他在机器的身上，学到的最多的东西。
敲门声又和闹钟同时响起，今天Dino不知怎的，没有让24进来。
如果换做是人类的话，一定会问起Dino为什么有些反常吧？
然而眼前的家伙是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人，它没有感觉、没有意识，只会按照程序进行活动，所以对于直接下达的指令不会有任何疑问。
它感受不到人类那复杂的情绪和感情。
Dino一言不发的冷着脸吃着眼前的早餐，犹豫了半晌以后对24交代，“以后早上…不用叫我起床了。”
脑海中又回想起梦里教授说过的话，甚至还能想起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所接触过的东西，Dino觉得前些日子过的太不经大脑了，他觉得他不应该那样放任自己。
24点点头，“好的，先生。”
依然听不出悲喜。
但是这样听不出悲喜的语调却让Dino心里升起了一阵不爽。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在隐隐的期待或是指望着什么。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这样，却在听到24的回答时不爽了起来。
为什么就没点多余的反应呢？！
至少能问一句为什么也好吧？
后辈那句话又响起在耳边，终究不是人啊…
Dino扔了手中的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后来准备出门的时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对24交代了一句，“晚上…不用等我回来了。”
他觉得他应该离它远一点，再远一点。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相处，他不应该对它抱有任何感情。
结果在晚上下班时回到家里，果然就没有再看见那个应该等在玄关的身影。
然后第二天早上，也再也不会随着闹钟声响起敲门声了。
虽然24不会躲着Dino了，但是因为少了早、晚必要的出现和日益减少的召唤，那家伙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依然会找地方待机休息，根本不会出来打扰人。
所以在生活重新又变得稍微单调了起来以后，Dino坚持了几天终于燃起一丝无奈的挫败感。
他真的感觉很难受。
是的，难受。
只是少了些见到24的机会和相处的时光而已，只是下班回来的时候不再有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迎接他而已，只是早上没有一个身影按时的出现对他说一声早安而已，只是没有了一个只会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的目光了而已，为什么心里会像缺失了什么东西一样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呢？
甚至还有一种好像在和谁吵架闹别扭一样的感觉，心里就是难受的紧。
于是Dino进了家门扔了包往地上一坐，鞋也没换就直接泄气般的躺倒了地上。
他觉得他真的有点不正常了。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慢慢的变得不再像他自己了。原本从很久以前在清楚了什么是机器这件事以后，就决定了再也不会像儿时那样犯傻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如今却总会在面对24的时候燃起一种“说不定它是不一样的”的想法？甚至还会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就算是和这样的家伙生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的念头？
不应该这样，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他本来就是搞这行的，他是不应该对着一部机器抱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的。
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人为的，那不是真的。
他就算再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待它，它就算平时做的再好、说的再好听，程序一变更、数据一清除，它也根本不会记得他是谁的。
就好像童年时的小伙伴，他连睡觉都要把它放在枕边一起的，那个变形金刚明明对他说过它是他永远的伙伴的，可是结果呢？
虽然童年时那不愉快的小事并不应该与现在的事情相提并论，但是这仍然同样能证明，智能机器所给予人类那一切情感上的依赖，根本都不是真的。
所以他应该做点什么，制止自己这种已经渐渐露出端倪那多余的情感继续发展。
Dino想起了Jimmie说过的话，又想起了Lucas说过的话。
或许他这样的人真的更适合一部追踪器或监视器，或许如果他们真的那么想要24的话…
忽然，一个倒影映入眼帘。
24正蹲下来扶着膝盖看着他，那样子看起来有点萌，“先生？”
Dino躺在地板上没想到24会主动出现，忽然看见24的小脸，脑袋一下就有点蒙，心脏还突然跳的有点乱，“怎么了？”
它竟然主动出来见他了。
“对不起，先生，今天没有做饭。”
“啊？为什么？”
“因为家里没有食物了。”
“啊…”Dino依旧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24，去超市买菜购物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到，因为24身上没有足够的钱。
“那我们出去买食物吧。”
超市很大，人也不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24难免微微仰着头对着四周看来看去，像是在努力的收集并存储着有用的信息。
Dino也没有在意24对周围的那份“新鲜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小家伙在周围晃来晃去，然后随手挑选着所需要的物品和食物放到购物车里。等到东西买的差不多的时候，Dino便拉着24准备排队结账走人。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Dino掏出钱包结完账以后拎好袋子一回身，24已经不见了。
Dino站在原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24不会是走丢了吧？
有些着急的，Dino询问收银员有没有看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男孩。
收银员想了一下很抱歉的摇了摇头，顺便又叫住了一边来往的工作人员询问，都说没有注意到。
Dino心里有些急躁了起来，这能跑去哪里呢？
也不好一直堵在收款台前不走，后面还有客人等着结账呢。于是Dino一个人拎着两个袋子站到门口的位置有些焦急的等着24出现。
就在心里想着等到24回来的时候应该怎么教育它不许乱跑的时候，一个奇异的念头忽然从心底萌发了出来。
如果24真的就这样丢了的话，如果24真的就这样命运般的不见了的话…
念头升起的一刹那，耳边的嘈杂声似乎都消失了。
Dino又一次看向24消失的地方，眼前似乎又晃过了那个躲在黄头发女人身后的机器人，他仿佛又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站在下着雨的公园里，看着一个小朋友抱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变形金刚越跑越远，最后他又想起了后辈不久前说过的那句话。3 终究不是人啊…
Dino闭了闭眼睛，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将东西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转身走到车门前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跳上了车子。
这不能怪他，Dino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安慰自己，是它自己走丢的，反正它如果找不到他的话自己也能回来，如果没回来的话怎么办？那也不需要担心吧，反正它到最后也不会记得他，那么他也不该那么在乎它。
可是或许24是不一样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小声的说着，或许24是不一样的。
不像年幼时属于自己的那个简单的玩具，也不像那个忘记了主人的高智能机器人。
他又想起了24对Jimmie说过，他的主人是Dino. K。
他又看见了，在医院的时候，护士邀请24跟自己去取药，24却没有动，只是转过头看向自己，等待着他的指令。
那样的24让他觉得他好像真的是它的一切...
然而母亲说过的话又一次重复在耳边，“一切都只不过是一道程序罢了。”
Dino抬了抬眼睛，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上了油门。

☆、第 13 章
Dino忘了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玄关的台阶上发呆了。
东西散落在门口也没有收拾，进了家的他只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紧紧的盯着大门留意着门外的声响，像是一旦有什么动静他就会立刻冲过去一样。
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脏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跳的厉害。
虽然没有等待24的出现就离开的是他自己，连人家或许就这样丢了再也回不来了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的也是他自己。然而为什么走到家门口没有看到那个或许会已经先回来的人影时心里会那么的失望呢？
也对，24身上没有多少钱，只能走回来肯定没有他开车快，所以一定会比他慢一点到家，一定是这样的。
Dino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盯着门口抖着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到Dino计算着这时间差不多就算走也应该走回来了以后，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24丢了。
24一定是回不来了。
24真的被他弄丢了。
这人吧，在设想事情即将要发生的时候，都比较爱幻想如果到那时候我应该怎么办，比如，我要是XXXXX的时候我肯定会XXXXXX。就好像Dino原本设想过，如果24真的丢了那他也不需要担心，反正一切都不过是一套程序，它根本不会记得他。
然而现在事情发生了，Dino却并没有如设想般的做到不需要担心。
在意识到24一定是回不来了以后，Dino第一个想到的念头是，那么24不会再属于他了。
恩，24不会再属于他了。
它一定会像那个丢失的机器人一样，说不定会遇见一个新的主人，被清空了所有与他有关的数据，然后变成属于另一个人的24，就这样永远的忘记了他。
反正它也终究是部机器人，这样的可能性无可厚非。
Dino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反正，不也正是因为这么脆弱的羁绊，才会想到不需要担心它在不在的吗......
就好像当年那部变形金刚，曾经是Dino童年时期唯一的朋友，他给予了它全部的关爱，它是父母忙于工作时留给他唯一的慰藉。可是最后不还是一样，只是因为被别人捡了去重新设置了一下，便再也不会识别出关于Dino的一切了。
所以24也会一样吧，丢了以后被别人捡了去，成为别人的东西，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其实这样多好呀，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从24到来的第一天开始，你一直都想要的结果吗？令人讨厌的人形监视器、没有感情只会按命令行事的机器，你不是一直觉得抗拒它甚至一开始都不屑于启动它吗？你不是一直就不喜欢它甚至刚刚还想过就这样任它丢掉的吗？
所以你现在又在纠结困扰些什么呢，Dino。
24没事的，它当年都能躲过硬性销毁它命好着呢，它一定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它说不定会被别人捡到，说不定会成为别人的机器人。到时候它一定会有一个新的名字，不在像现在这样只是被随意的按照编号起了一个名字。它会每天去叫别人起床，它会每天站在玄关处等待别人回家。
新的主人会像Dino一样对待它吗？说不定会一样拿它当做一个管家，说不定会不拿它当人看会欺负它；但是又说不定，人家会比Dino对它好太多，不会拿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机器人，不会时时刻刻的不在意它，说不定还会把它当做任何角色，朋友、搭档、助手、甚至......
然后有了新名字的24也会每天呆呆的站在一边紧紧的观察着别人吃早餐，会瞪着漂亮的眼睛用可爱的上目线注视着别人，会对着别人露出疑惑的神情，会对着别人一本正经的说着我懂这个我可以为你做那个，会模仿别人的笑容，甚至会对别人露出属于它自己那美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