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之计 番外篇完本——by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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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先没明白,道:“没有,朕能吃能睡的,鲜少有病。”
程昱进一步道:“哦?司空大人以为皇上身子不适,下午吹多了风吧?”
刘协端坐,没说话。
程昱又道:“若是不适,还是早些回宫的好,若是不小心病体加重,司空大人少不得还要过问一下,谁弄得皇上生病了?又该当何罪?”
刘协将手里杯子捏紧,一会放开道:“确实受了寒,你且去回曹司空,朕身体不适,明早便摆驾回宫。”
程昱道:“诺!”
由于皇上身体不适,曹操把夜宴也取消了,命各守本帐,不许走动喧嚣吵到皇上休息。
许田行猎归来的那天,关羽悄悄挂印而去。
曹操止住程昱派兵追击,道:“我就说皇上不会什么都没跟他提,他既然如此听皇上的话,皇上在此,他迟早得回来,让他去。”
刘协能出宫的不多几次机会,因为背着曹操的人跟关羽说了一会话就被迫提早结束,回了许都早朝如旧,课堂如旧。
曹丕没有来,黄门说曹丕向曹操请了命,辞了伴读到军营去了。
刘协把牙磨得“咯吱”一声,司马懿侧目,新来的伴读——孔融幼子,孔学,孔文意才第一天进宫,头都不敢抬起来。
孔融是个极狂妄,也极忠君的儒生,孔学进宫之前恐怕被孔融狠狠收拾了一顿,交代了一大堆背都背不过来的规矩,如今真的见了君面,眼皮垂着,眼睛死死盯住地上,连前面的皇帝是胖是瘦都不敢看。
人家都怕成这样了,刘协也不好去说话,只得叹气,这日子,更难过了。
本来宫外一切都该跟刘协无关,哪知道曹操也有败起来一败涂地的时候。
刘协封了曹操为大司空,位列三公,压了袁绍一头,袁绍憋了两年,终于憋足了劲,向兖州发兵。
讨贼檄文发出的同时,袁绍亲率几十万大军直扑兖州,袁绍难得果断一把,气势煞人!
曹操忙亲自领兵去堵袁绍,不意袁绍还约了袁术,袁术从南边攻取徐州,曹操顿时两线吃紧,败军如山崩。
刘协在早朝上听了好几天的捷报,后面,就没有前线战报传回,一连半月还多,早朝上只有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到后来,许都城外擂起了战鼓,袁绍的兵马竟到了许都城下!
刘协知道曹操可能败了,但没想到败如此惨!
白马、濮阳、山阳被围,徐州的援军还没出发,袁术攻袭徐州,援军只得留守。
撑了十天,曹操其间用了谋士们的计策解白马、濮阳、山阳之围,却被袁绍派颜良、文丑抄后路,围了许都!
听到许都被围,还在北线的曹操扶住额头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谋臣武将也都困坐愁城,满脸忧急。
土地丢了,可以再打;城破了,可以再建;可许都城里,却有一个丢不得的天子。
若是守将不中用,在回援之前许都就破了,袁绍得到天子,立即就可以昭告天下,指曹操为“汉贼”,那时候,真是天下共诛之。
而且袁绍亲自率领的兵马还在黄河那边与曹军对峙,这里曹操一撤,袁绍必然渡河追击,这样,还怎么回援许都?
“主公。”
曹操抬头,好半天了,就一个程昱开了口。
程昱却道:“臣请单独和主公说话。”
曹操摆手,荀彧、曹仁等都退了出去。
曹操道:“你最好有能解围的办法!”
程昱走近曹操:“主公,袁绍、袁术早已不合,这次联合攻击我们腹背,只怕私下约定了各取所得,袁绍想必想要兖州,甚至想要天子,袁术则分我徐州。”
曹操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程昱道:“如今我们既不能撤军回援许都,又不能叫徐州守军来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子被围……甚至,被劫。”
曹操叹气:“等袁绍得了天子,他还要对我穷追猛打,到时候兖州是他袁绍的,徐州则归了袁术!我早该防着二袁联手!”
程昱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曹操不耐烦:“讲!”
程昱跪下,拜了拜道:“此法……可以解围,却有后顾之忧,主公听也罢,不听也罢,恐怕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进而道:“天子若落到袁绍手中,那是对主公最糟糕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保不住天子了,不若……不若,在还可以转圜的时候,将天子送给袁术。”
“什么!?”
曹操跳起来,甩手就要去打程昱,扬起手,却停住动作,思量起来。
程昱道:“袁术和主公兵力相当,袁绍却比主公兵胜,天子与其给袁绍,不如给袁术!袁绍欲取天子,必恼恨袁术而使联盟瓦解,只要二袁联盟不存,主公保住了兖州徐州,即使将来要夺回天子,也比从袁绍手里去抢要容易!请主公三思!!!”
良久,曹操长叹。
后一天,曹操约袁绍在黄河边叙谈。
所有谋士都劝袁绍不要去,袁绍却道:“曹阿瞒算个什么人物,我何惧之?”前往。
都没有带兵士,只两人单独会面。
曹操见了袁绍就是一个九十度的躬身大礼:“本初兄,别来无恙啊!”
袁绍道:“难得大司空还记着我这个人,我虽没有大司空那么志得意满、意气风发,过得倒也不差!”
曹操赔笑:“本初兄说哪里话,我曹阿瞒何时称得上志得意满了?倒是本初兄坐拥青、冀、幽、并四州,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我岂敢相比?”
袁绍道:“你约我见面,是要投降吗?若是投降,我许你三郡之地以容身,保你富贵。”
曹操笑容满面:“本初兄,这边请。”
袁绍随曹操缓步而行:“你如今不在我麾下,已经贵为朝廷大司空,怎的如此客气?”
曹操笑了一阵:“本初兄不是外人,打小我就跟着兄台在洛阳城里走马斗鸡、寻欢作乐,想起来还十分怀念。”
袁绍不耐道:“你扯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我手下谋士都劝我不要来与你会面,是我看在旧情分上,才来和你说话,你要是无意降我,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那三军将士早已摩拳擦掌等着上阵。”
曹操走了几步,见袁绍不动,折身苦笑:
“兄台啊!既念旧情,为何如此苦苦相逼啊?我本无意与兄台为敌,兄台却大军来范,明知我不是敌手……这!这不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袁绍道:“我说了,你若归降,许你三郡之地,并不是要逼你。”
曹操捶胸大叹:“兄台啊兄台,这还不叫逼?我是朝廷的大司空,兄台却要我归降,将来传扬出去,我这张脸往哪里放?哎!”
袁绍冷笑:“你既不打算降我,那我们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扭头就要回去。
曹操忙道:“兄台别走!兄台别走,请听我把话说完!我约兄台见面,实是为了向兄台求和而来!”
袁绍站住脚,拿眼看曹操。
曹操道:“只要兄台退兵,那徐州……那徐州六郡……罢了!罢了!那徐州六郡我便送给兄台了!兄台不费一兵一卒得诺大一个徐州,难道不好?”
袁绍道:“袁术已发兵徐州,你向我说这个,莫非想以此挑得我们不和,你便可以从中脱身?”
曹操摆手:“不敢不敢!我说一句实话,那袁术以庶嫡之分来贬低兄台,他土地没有兄台大,兵士没有兄台多,就连手下也没几个能看的人物,就是他自己也称不得什么英雄好汉,哪里能跟兄台比?就凭他,能打下我徐州那真怪事了!即使我已无兵力援救徐州,给他一年,他都拿不下来!”
袁绍道:“你倒自信,可惜哪……我对那徐州也不甚感兴趣,所以才令袁公路自取。”
曹操走近,又行一大礼:“那若是我说,我立誓不与本初兄争天下,只守一兖州之地如何?”
袁绍笑道:“你当我会信你?”
曹操急:“刘表占据荆州一地已久,无心天下,我曹阿瞒怎么就叫人信不过呢?”
袁绍“哼哼”冷笑,眼望袁军大营。
曹操也向袁军大营那方看了一阵,最终叹道:“好吧!徐州六郡和永不为敌两件都说服不了兄台,那只剩一物了。”
袁绍道:“什么?”
曹操拱手,低头道:“请兄台退兵,曹操即刻派人回许都,将那兄台朝思暮想之物送来。”
袁绍拧眉道:“越说越奇怪了,何物令我朝思暮想?我坐拥四州之地,我想要什么东西难道还要你给才有?”
曹操很实诚地笑道:“此物独一无二,也确实是兄台朝思暮想而不得的。”
袁绍木着脸,曹操道:“大汉天子。”
袁绍刹时动容。
第33章
扬州寿春,袁术接到曹操议和的信,曹操恳请袁术撤兵,除割徐州三郡之地给袁术外,还奉送天子。
许都被围了一月后,颜良、文丑终于停止攻城,收了兵在许都城外北面大营里,仍旧对许都虎视眈眈。
李典奉曹操命,乘夜入长乐宫。
刘协已经准备睡下,黄门刚取了发上半冠,外首有人喊道:“李将军何事夜闯禁宫!?皇上已经预备歇下!将军!将军不可擅闯!!!”
戎装甲胄的沉闷声音传来,李典当先,带着几十个甲士冲进寝宫,后头跟着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武器的宫卫。
看到刘协,李典亮出曹操令牌跪地道:“末将奉司空大人之命,请皇上速速更换朝服,由末将陪护皇上前往豫州暂避袁军锋芒!”
刘协道:“豫州?”
李典点头,看刘协还坐在那不动,急道:“请皇上速速更换朝服!末将已在宫门处备好车架,正好漏夜而出,耽误了时辰,袁军再来围城,可就出不去了!”
黄门听了也道:“奴才们这就伺候皇上更衣。”
老黄门摆手,宫卫退出,老黄门咳嗽,李典愣过来:“末将也要退出去等?”
老黄门道:“请将军门外稍候。”
李典说了句:“请皇上快些。”这才带人退了出去,留下满殿的脚印子。
将那一套衣饰穿齐,黄门将刘协送出来上了步辇,李典在前引路,他带来的甲士走在外围一圈,要说防袁军,袁军还没破城,更像是防着刘协。
走的东门出宫,明明要刘协换了朝服,备的却又并非六乘车架,不过两匹马的寻常官员私车。
黄门要跟,李典没多的车给奴才乘坐,想了想,让两个黄门跟着上了刘协乘坐的马车,所有甲士上马,几千人护着车架奔行在宵禁的许都街道上。
来到南门喊门,城楼上巡查至此的曹昂扬声问:“下面何人要出城!?”
李典只得下马上楼,又把要接刘协去豫州暂避的说辞说了一遍。
曹昂皱了皱眉,看有曹操令牌在,只得下城楼跪了车架,命兵士开门放行,并再三叮嘱李典走小道,多注意安全。
等重新关闭了城门,曹昂回到休息的地方,曹丕还没睡,扯着树杈在吊骨头。
他们本来都在城外大营中,袁军来了,便都撤回城内,只是没回曹府里住。
曹昂道:“丕儿下来吧!你太心急,小心弄脱了臼。”
曹丕道:“没事,多拉拉,长得快!”
平时看到他这样曹昂一定会笑,可是今晚曹昂却蹙着眉自顾自走进屋去。
曹丕松手落地,跟进去问:“大哥哥,有事?”
曹昂道:“李典奉父亲之命,进宫接了皇上,说是要送到豫州去暂避,人马刚刚出了城,袁军虽然龟缩在营,万一有哨探在外,看到踪迹,李典只有几千人,岂不危险?我该不该再派点人去?”
曹丕变了脸色,低头想了一会道:“大哥哥!才几千人怎么保得了皇上安全?大哥哥速点城中骑兵赶上去,许都城高墙厚,粮草也足,只要坚守不出,料想袁军短时攻不进来,大哥哥只管去,要是李典真的只送到豫州,那便没事,要不是……”
曹昂道:“怎么?”
曹丕摇头:“不可能,不至于……大哥哥速去,务必保护皇上,不能有失。”
曹昂将刚刚放下的青麟剑拿起来,再不多话,奔出门去。
冕旒左右晃,互相撞击,发出清脆不绝的声响。
刘协带惯了冕冠,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倒也不见多狼狈,只垂头看着蔽膝上的龙纹,没什么精神。
两个黄门不敢与他同坐,靠坐在车门两边小凳上。
道路崎岖,有时转得急,刘协都只得伸出手扶一下,那时候,两个黄门只好滚做一堆,等过了那一段,又连忙向刘协告罪归座。
这样不知多久,队伍暂停,曹昂在外道:“皇上,臣赶来护驾,听李典将军说车内没有备饮水,特呈上饮水。”
刘协点头,黄门开了车门接水囊。
曹昂起身递水时看到车里的小皇帝忧心忡忡的目光,宽慰道:“如此疾行,叫皇上受苦了,待过了颖水便可以歇息一下,臣从许都追来,一路也没见袁军哨探,道上都是安全的。”
刘协没说话,又把目光落在蔽膝上。
黄门关了车门,隔断曹昂视线。
曹昂向四面黑黝黝的山野看看,明明一片寂静,却为什么心情不稳?
曹丕那时候没说出来的话,指的什么?
第二天早上,方赶到颖水边。
曹昂追来后,李典军在前,曹昂带许都城中五千骑殿后。
颖水上有座木桥,李典的几千骑兵过去大半后,那平时只负担百姓牛羊的木桥便负荷不起,连连“吱嘎”作响。
李典不放心,在对岸桥头等着,曹昂见前军放慢,赶了上来。
等马车上去,有些做桥墩的木头爆出裂声,曹昂道声不好,下马跑上桥喊:“上桥的全部退下!全部退下!!!”
上了桥的兵士忙退下桥,可是没等曹昂赶到马车边,“轰”一声,左侧车轮下的桥墩垮塌,桥板碎裂,马车向左侧猛地歪下去,将左侧的护卫骑兵直接撞下滚滚河水中。
那兵士惨叫,连人带马转瞬被白浪吞噬。
曹昂大喝:“拉住车!!!”
保护车架的兵士抽出鞭子,甩到车辕上,四面绷紧,拉得及时,马车险险地悬在半截破桥之上。
李典吓得滚落马背,徒步跑上桥。
曹昂赶到车前,也顾不上礼数了,推开车门喊:“请皇上下车,下面木桥撑不住了!”
两个黄门就在车门边,却不敢丢下小皇帝先钻出去,都回身来拉刘协。
刘协却反推他们:“你们离门近,赶紧出去!休要推推攮攮,搞得都出不去!”
两乘的马车能有多大的门?两个人挤在那,刘协那一身行头,着急起来还真出不去。
曹昂听刘协说了这话,也不让那两个黄门再去请罪什么的,伸手进去,一手一个抓出来。
底下只剩一边的桥墩发出怵人的声音,刘协将手递给曹昂的时候,车身又是一歪,任刘协再强装镇定,也吓白了脸。
曹昂握住刘协的手一拉,旁边拿鞭子扯住车辕的兵士吼:“大公子站稳!”
马车横倒,把两匹拉车的马拖着撞向左侧兵士。
那几个兵士慌忙收鞭,李典赶到,一枪打向车辕,车辕断裂,车舆翻滚落下——
玉佩敲击脆响,衣裾也被扯得狂飞而起,刘协被曹昂猛力一拉,直撞到曹昂怀里,惊慌之下回头看去,只看到车舆眨眼没了影。
拉车的两匹马挣扎向前,幸亏李典打断车辕,它们挣扎几下,踩落一些木板,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曹昂抱住刘协“噔噔噔”连退几步,离那处断口远了,才停下来。
“皇上没事吧?”
李典赶着问,曹昂听木桥还在发声,不敢就此放下刘协,左臂从刘协腿弯下抄起,抱着走过河,到了岸上踩着实地,才将刘协放下。
李典和曹昂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刘协无恙,方大口喘气。
可是木桥几乎居中断成两段,中间三丈多宽的裂口,曹昂带的五千骑兵还在那头,都过不来了。
曹昂道:“立即架桥,赶在中午前将桥架好!”
李典却道:“大公子带来的留着架桥,好了再过来,我们先往豫州赶。”
曹昂疑道:“为何如此着急?已经离袁军远了,我殿后时也没发现哨探,不必如此慌张,而且,皇上也没了车架乘坐。”
李典想说什么,看曹昂吩咐人去附近找百姓家买马车,便忍了。
李典这方的兵士也一齐动手,从旁边山林砍来粗壮树干,弄了几十袋沙石,两边一齐修补那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