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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者 番外篇完本——by鱼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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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说:“小羽是你弟弟,他跟我姓,大名是叫齐羽。”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和你爸打小就认识的,听我的奶奶讲,旧时候你爷爷家是地主,我家是扛活的长工,一直在你家,后来闹土改,分了房子和地,才搬出来另过的。但两家一直走的近,我从小到大念书的钱,都是你爷爷给的,我其实心里也清楚,到日子了,我肯定是要嫁给你爸的……”
她说到这里,脸色缓和多了,看了我一眼,才继续道:“结婚的时候你爸已经在县里上班了,进了政府,算是个国家工作人员了,我从卫生学校念完回乡里当了医生,两地分居了几年,你爷爷也说不是个事,托了不少人找关系,把我也调进县里医院了。
“后来就有了你,又是个男孩,你爷爷高兴坏了,你满月时候他几乎把四里八乡都请遍了,流水席吃了三天,因此人人都说,老吴家的这个孙子着实金贵的很……”
我从未听过家里人说这些,就连对爷爷的印象也很模糊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往事,不禁有些唏嘘,结果我妈接着说:“但你快三岁的时候我又怀孕了。”
“我本身就在医院工作,那些年计生工作特别严岢,我也见了太多,再加上你爸又在政府上班,是根本不可能要二胎的,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打掉这个孩子。”
我一脸震惊的看过去,我妈低着头,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我吃了药,本意也是不想让人察觉,但没想到那孩子顽强的很,竟活了下来,我又心软,那段日子……真的……每天都是煎熬,你爸也撑不住了,偷偷告诉了你爷爷……
“你爷爷连夜从乡下赶来的,说必须要这个孩子,其实我也是想要的,只是没人拿主意罢了,你爷在我就有了底气,当时便商量了对策,还好谁都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我请了长假,躲回了乡下老宅,每日连门都不敢出,怕遇到稽查队,好在你爷爷在乡里有威望,直到孩子生下来,都瞒的好好的。”
“然后呢?”我轻声问。厨房突然响起一阵哨声,我蹦起来去关了火,来不及倒水又出来听她说。
“孩子连夜就被抱走了,寄养到我一个表姐家里,她们住的更偏,但安全些。我和你爸,还有你爷爷有空了便去看他,等他再大一点,赶上人口普查,我表姐家给他上了户口,才算是瞒了过去这一节。”
我点点头,说:“那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妈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没什么异色了。她说:“之前是因为你小,怕出去说露了嘴,后来齐羽也大了,他自小没长在我身边,亲情上总是隔了一层,又大概觉得是我和你爸故意不要他的,每次见面总也不能好好说几句话,渐渐的我也淡了,不想再提。”
我坐过去搂住她的肩,紧了紧才说:“你还有个儿子呢。”
她笑了,看着我的脸说:“所以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孙子。”
一提起孩子她脸上马上就晴了,掏出手机来让我看照片,满满一屏幕都是,白白嫩嫩一个小宝宝,裹在碎花包袱里,或是只穿了个肚兜,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腿。我一张张划过看去,那眉眼果真有几分像我爸妈。
我挑了几张,传到我手机上,一边对我妈说:“你该早点告诉我,都现在了……那天我回去一见屋里没人,你电话又不接,可把我急坏了。”
我妈把她手机拿过去,又划拉了一会让我看,“小孩不是刚好住院了?可折腾死我了……给你看……”
我看了那几张,都是哭的,头上包着留置针的网兜。
“都哭成这样了,你们还照……”我笑着说:“真能折腾你大孙子。”
我妈摇了摇头,说:“留个纪念……”
我看她那神情怕是又想到当年,赶紧岔开话题道:“孩子现在没事了?你……”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妈是回来看我的!
我妈淡淡的接了一句:“今天应该出院了,你爸守着呢。”
我浑身不自在起来,直在心里骂自己浑蛋,又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照顾孩子……要不我送你回去?刚好我也见见……”
我妈起身打断我说:“不用了……”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才说:“我住两天,也把你这里收拾收拾。”

第20章
我妈是属于说做就做的那种,先进我房间掀床单拆被套,将我随手扔在椅子上的几件衣服也顺势卷了,一股脑塞给我 ,又去折腾客房。等我誊了手转回来,她又在拆客房的铺盖了。
我赶紧扑过去滚在床上,压着枕头说:“这间不用收拾,我刚铺的,一共睡了一天……”
我没骗她,那闷油瓶子满打满算在这床上睡了一晚上,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我妈说:“那就收了,找个床罩盖起来,铺在这里光落灰……”她一边说,一边扯过我怀里的枕头使劲拍了拍,似乎那上面真的有多大灰似的,我讪讪的闭了嘴,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中深深深呼吸。
没有他的味道。
晚上我妈睡了主卧,在我的坚持下客房的东西没换,但我依然躺在那床上辗转反侧,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脑子里却是异常清醒的,甚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动静落在耳朵里都是折磨,神经仿佛被无限拉长拉细,晃晃悠悠的绷成条细线,我在恍惚的意识中渴望它不如就此断掉。
夜晚对我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浑浑噩噩又半睡半醒,我这边折腾的狠了,我妈在隔壁难免听见动静,我在她推门进来之后便赶紧装睡,她凑近了摸摸我的额头,似是叹了口气,又掩上门出去了。
我只能吃安眠药。
但服药的结果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情况更加糟糕,头整个都是木的,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身体肌肉也不太听使唤,那种感觉太过令人沮丧,我几乎是怀着强烈的渴望在等他回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个人,并且更加怀念起他在时我睡的那几个好觉。
某天夜里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他走后的第六天,我照常失眠,坐在漆黑的床上发呆,手机被我调了静音,因此它突然亮起的时候,我反映了很久。
那是一个陌生的区号,固定电话。我迟疑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猛扑上去,但我的手一直抖一直抖,没等我顺利划到接听,电话就断了。
我哆嗦着将电话拨了回去,内心不断祈祷快点再快点,快点接通,似乎这一次我终于被命运眷顾,电话响了一声,便有人接了。
那边没人说话,我喂了一声,也毫无应答,但我从未那么确定就是他,冲着话筒压低声喊:“是不是你!”
他还是不吭气,我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终于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一开始是有些急促的,但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甚至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甚至不敢出声打断他。
但最后他还是毫无征兆的挂掉了电话。忙音响起来的那一刻,我仿佛大梦初醒,怔了很久才想到回拨过去。
但接电话的已经换人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着我不太能辨认出的方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他,那个人到底什么样,他有没有受伤,他还说了什么,但他只是回答我这里是公用电话,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
我倒回床上,双手捂着脸,眼角莫名就湿了。
自他走后,那是我第一个成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妈就说,要回去了。
她在我这呆了快一周,每日忙忙碌碌,把我家从里到外彻底打扫了一遍,甚至连窗帘都拆洗了。买了许多菜烧好了分门别类码在冰箱里,塞的严严实实,我半个月不出门都性命无虞,就这样,仍有时间给我物色了好几个相亲对象。
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惭愧的,自己每日过的颓废,连带着都没时间带她出去好好逛逛,送她去车站的路上我还在说,什么时候我们全家人都来这边聚一聚,把我大侄子也带上。提到这茬我又突然想起来给小孩什么都没买,当时便要停车去金店买个长命锁之类的。
我妈拦住我说,她一个老太太,又坐那么远的车,带金货在身上不安全。要我过年的时候回去亲自给。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又说:“那你给我个小羽的账号,我回头打点钱给他,看给小孩买点什么……”
我妈将头扭向窗外,淡淡的答我:“再说吧……”
三叔回来之后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他家。然而没有看到张起灵。
老狐狸正坐在太师椅上斯条慢理的喝茶,看见我进来,抬了抬眼皮。权当打招呼了。
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张口就想问人去哪了。他却一挥手,让潘子去倒茶。我扭头看了一眼,潘子鼻 青脸肿的,腿还有点瘸。再看我三叔的脸色也不善,心里就一咯噔。
果然他不清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上来就语重心长的“小邪,三叔在道上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我们这行的无非求一个财字 ……这次我能活着回来,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我说:“你不是好好的?说什么命不命的……他人呢?”
三叔说:“谁?”
我怒从心起,强忍着道:“还有谁?你说还有谁?”
三叔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复杂的神色,甚至有些狼狈,他别过脸不看我,半天才说了一句:“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第21章
“出来的时候墓道塌了,当场砸死我们一个伙计,三爷和我……”一直站在三叔身侧的潘子突然开口了,他谨慎的看着我的脸,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俩还是被他推出来的……”
“那他人呢?”我蹿起来揪着潘子的衣领就喊。
潘子头扭到一边,半天都不说话。血液仿佛一瞬间倒流,我周身被一股冷意兜头裹住,煞白着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人……呢?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潘子说:“……动静太大了,半幅山都塌下来了,我们守着挖了两天……再不走……”
三叔冷笑一声道:“你说的轻松,我倒是想救,拿什么救?”
我几乎不敢相信,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真的发生了,那些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最恶意的揣测,此刻纷纷冒了出来,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说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潘子脸色猛的一变,三叔突然一拍扶手,怒喝一声:“吴邪!”
我松开了潘子,朝三叔走了一步,潘子又来挡我,我越过他的肩看过去,三叔也是一幅暴怒的模样,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突着青筋,他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值得你跟我翻脸?我剩半条命出来也没见你多问一句,倒是绕不过他去了?你……”
他手抖啊抖的,使劲甩了一把,潘子似是回头要劝,刚说了一句:“三爷……”我三叔又说:“你如今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也没用,我吴家这些年为了你总是……”潘子突然又喊了一声:“三爷!”
我当时心内焦急,根本没领会出这话中端倪,三叔却一句话不说了,抱着胳膊重重坐了回去。潘子将我往后格挡了一下,才说:“小三爷,我们一家人也不要说两家话了,做我们这行的,本就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的,都是命数,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都不愿意再造杀孽,你说故意……真是要伤了你三叔的心了……”
”别和他解释!“三叔恨道。“总之老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领情也好埋怨也罢,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他的话音埋没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
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说:“我马上走,你们不救他……我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今天还不信这个邪了!”吼完我转身就往门口走,耳边只听一声脆响,三叔摔掉的茶盏碎片甚至迸到了我的脚边。
我跑下楼,太阳刚刚落山,三叔住的巷子幽长寂静,只有很远的巷口那里有间商店,挑着盏黄色灯泡,我朝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脸的泪,身体似乎已经和思维脱节了,我怔在原地,兜里又没有纸,狼狈的掀起衣服擦了擦脸。
月亮尚隐在云层之下,远方的天空正从堇色过渡到淡紫,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天光渐渐转暗,色彩逐渐变的灰白,直到月华细细的罩在我身上,那一刻心头似乎也清亮起来,我想起了那个电话。
我在小商店要了瓶啤酒,边喝边等潘子,大概九点多的时候他从巷子里出来了,很快看见路边蹲着的我,但表情也并不像是吃惊,只是默默的走了过来。
我蹲久了腿有些麻,硬挤出个笑意,刚要开口就听见他先说:“别打听了,我是不会把地方告诉你的。”
我上去拍着他的肩说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这会仔细想了想,三叔说的对,不过刚才我俩闹的太僵,一时没脸上去给他赔礼。
潘子反手拍了拍我,也是一叹,说:“小三爷,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我说:“看我三叔也受了点伤,这都拖了几天了,要不然去医院瞧瞧?”
潘子说:“不去了,他就是腿不行,还好带了药,才敷第四晚上……你看今天都能走了。”
我赶紧说:“那药在哪抓的?我明天也买点……上门赔罪总不能空手。”
之后我们俩又说了些别的,在巷口分了手。回到我的车上,我的手一直在抖,甚至无法顺利的点着火。
敷了四个晚上……我在心里默默的一直念这句话,第四天……
而他是两天前的深夜给我打的电话。
他没事……
我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他没事。
他终于还是活着出来了。

第22章
张起灵一直没有回来,就如同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我越来越经常的坐在铺子门口,盯着来往的人群发呆,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大海,再也无法觅到他的一丝踪迹。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通电话的事,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直觉告诉我应该牢牢的守护这个秘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一周后我收到了件快递。
没有寄件人,收件人的信息也写的歪歪扭扭的,仿佛是出自某个孩子的手笔。不大的一个方形纸箱,我将它放在柜台上,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拆交代,只好从柜子上拿下那把黑色匕首。
一层塑胶袋和一层纸箱划开之后,里面居然还有一层,缠着泡沫纸,看样子是个木盒,我只得耐下心来拆解,终于剥出来个木头匣子。王盟见状要凑过来,被我赶出去了。
那匣子似金似铁,乌黑发亮的面子,拉开顶上的盖子,里面有十几个鹌鹑蛋大小的白丸,我捻起一个凑在鼻端闻了闻,说不上是股什么味道,但闻的久了又觉得有丝丝香气往脑子里钻,说来也怪,我坐在这闻着药丸的这一会,似乎头上感觉轻省多了,昏昏沉沉的脑仁中似乎被劈开了条缝,连带着整个人都提了点精神。
这是谁寄给我的呢?
我又翻出那张模糊不清的快递单看了看,查了这通快递的揽件地址,竟就是本地。
下意识的我就想给小花打电话,但电话接起来我又改了主意,同他扯了些别的,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我说最近北京事比较多,大概年前都抽不出来空。又聊了几句我便挂了。
如今我也可以一本正经的骗人了。
离我铺子一站路有一家中医馆,那家的老先生也是个收藏家,时不时到我这里来逛逛,是个有真本事的,我心里拿定了主意,抄起那匣子,和王盟打了个招呼便出门了。
但结果似乎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那匣中的果然是药丸,但又不是普通药丸。
老先生捻须叹道,“我行医近六十载,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味道的沉香。”
“真是沉香?”我奇道。
老先生点了点头,“那味道我不会闻错,应该还加了木香和乌药,都是上品,主治补气行气,精神不清,倒是合了你身上的不寐之症。”
“您说……”我犹豫了一下,“这药我真的吃得?”
老先生笑了,说:“怎吃不得……”说着又摇了摇头,道:“怕是千金都难求啊……”
我道了谢出来,本欲送两丸给老先生,他却坚持不受,我也只好作罢,回了铺子里便让王盟将上次老先生在我铺子里看上的金厢青宝石帽顶子给送了去,王盟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一进来先问我:“药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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