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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完本——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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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了家门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着急忙慌的进宫了,殷胥要宫人们拿了新衣来,宫里也没别的男子,只得拿了殷胥往日的便服来,衣裳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崔季明已经入了军营两年,她面不改色的拿着衣裳到屏风后换。里衣里绑有贴身平整的皮甲,使得她胸前不但摸起来如男人无异的……结实,而且就算皮甲被旁人看见了,她也可解释道战场防护用。
更何况她早服了某些药物,从去军营之前就不会再来例假了,自然也不可能再生育。只是这事若是让崔式知道了,必定要把她摁在地里打不可,她自然瞒着所有人都没说。
殷胥是个很规矩的人,他也绝不会突然探头,所以崔季明跟他一个屏风之隔,换衣裳换的淡定自若。
殷胥道:“你不去沐浴一下?“
崔季明手僵硬了一下:“不必。”
殷胥:“你都快臭了。”
崔季明走出来,殷胥的衣裳也不过袖子长了一截,也不算太夸张,她道:“你居然嫌弃我……”
殷胥无奈:“可你是真的臭了。”
崔季明承认,在朔方洗澡本就是奢侈,她行军刚回来就收到消息,又奔波回长安。她都快忘了自己洗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头发束着已经不知多少天没放下来,说臭了……她自己都闻不出来。
崔季明有点不太好意思,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儿,殷胥房间了永远整洁到好似没人住,她扶着屏风,清了清嗓子道:“我本来就讨厌沐浴的时候有人伺候,家中还无所谓,到了宫里,别说我毛病多。”
殷胥笑:“你是崔家子,毛病多些也没人敢说你。叫宫人离开便是,宫内的星辰汤是中宗与你祖父、先帝与你阿耶都用过的温泉,你尽管去。我就不能随你去了,我……冬日里泡露天的温泉,出来能掉了半条命。”
崔季明知道他刚登基时生了场大病,如今面上还有着病容,便道:“那我一个人去。”
她心里头松了松,下人抬过轿来,星辰汤离帝寝不远,她屏退宫人,先沐浴了再入的温泉。想到泡的是祖传三代惯例来泡的热汤,她心里还有那么点小激动,崔季明疲倦的靠在池边,宫人们一个也不在,她也稍稍安心。
垂着头拨弄了一会儿水,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想着就歪头睡一小会儿,有点动静她就能醒来……
但当她再一激灵醒过来,却是因为一只冰凉的手正搭在她肩上,崔季明猛地一哆嗦,惊醒过来,一把捏住了那只手腕,厉声道:“我说了不要人来伺候了!”
身后回答道:“是我。你怎么睡着了。”
崔季明惊得身后毛孔都能炸开了,她松开了手,到池中去,仍背对着他,面露冷色:“殷小九,你过来干什么。”
殷胥后退了半步:“我知道你累,就是怕你在里头睡着了,那容易病的。我找人要来了消除疤痕的药膏,你要不要用一点。
崔季明上半截背部在池水之上,上头不单有箭伤和划痕,更有许多细小的已经难寻原因的疤痕。崔季明不敢去伸手环胸,她往水中沉了沉,幸而池水加了某种浴盐,是淡淡的乳白色,否则她真就被看个彻底了。
崔季明道:“不必,伤疤留着……呃,是爷们的证明。”
殷胥失笑:“你如今军功累累,在北地名声响震,进趟长安沸腾了半城未嫁娘子,还要这来证明你是个爷们么?长安的贵家子里,找不出几个比你更英武的来了。”
崔季明:……大爷的。
她真受不了了,又不能回头,简直痛心疾首无奈道:“殷小九!你是不是傻——!要不然你就是瞎!咱俩都快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了,你……”
她都怀疑自己要是转过身来,跟殷胥说自己的胸是让人打肿了,他都能信!
殷胥坐在池边,听她又骂他,竟然伸手捞了池水,朝她泼来:“你又说我。我这次说错什么了?”
他半截袖子都掉进了温泉里,眉头舒展着,唇角隐含笑意,好似要跟她打水仗似的。
崔季明要不是没穿衣服,她真能把殷胥拽紧水里按到水底让他好好跟水打一仗。
崔季明转头:“别这么幼稚。”
她泡在水中,不再说话了。殷胥却看清了她肩头有颗不太显眼的红痣,这种痣若是长在崔三喜欢的那种龟兹女人身上倒是风情万种,在她自己肩头有些好笑。
殷胥:“你生气了?”
崔季明:“没有。我说了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是真的不喜欢。不过这是你的宫内,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也不能说什么。”
殷胥沉默半晌,往后撤了几步:“抱歉。”
崔季明:“我这就上去,你在外头等我一会儿。”
殷胥应了一声,捏着那药瓶转身离开。
待到崔季明收拾好披着厚衣从屋内走出来,外头站了两圈垂首的黄门宫女,她只字不提刚才,笑着跟殷胥走回暖阁。一路上黄门撑着长杆,将点亮的新灯笼挂上木梁,他们走过的路是一片暖黄色的灯火。
然而在他们坐在暖阁内叙旧喝茶时,一个宫人穿过长廊,奔过风雪,直奔内侍省的宫门,求见内相。几个黄门点起灯,不欲让他们进来。
宫人连忙说是崔家三郎进宫之事,开门的黄门皱眉:“这事儿几个时辰前内相就知道了,如今内相正在谈事,这种小事何必来叨扰。”
那宫人神情有些慌张:“此事还需让内相知晓。”
内相指的便是如今插手中央军权的俱泰。一个内监能手握兵权,监视群臣,权势滔天到如此地步也是前朝难寻出几个了。殷胥登基前,并没有多少知道这位九王爷,上位后又民间盛传他痴傻无能,连字都认不全,更是只知内相俱泰,不知通安皇帝。
俱泰也未有赐名姓,他坚持用着他的吐火罗名字,甚至也不将冗长的姓氏改成汉姓,群臣只得不加姓氏称其内相。
那宫人得了允许,快步走进内院去。
俱泰的这处院落越圈越大,他还私改宫廷建制,打通围墙,宗亲气得跳脚也管不得他。
俱泰屋内还亮着灯,来报的宫人等在廊下,没一会儿便看着宗正寺卿从屋内大步走出,屋内站了个身材高大两颊松弛的中年黄门,他伸出了那双极为细腻的手,对宫人招了招手。
那宫人弯腰几乎是爬进屋,身后中年公公出去合上了门。宫人抬头,便看到一个身高不过常人一半的黑黄色长发侏儒坐在一团黑的油亮的皮毛里,两只脚穿着靴子搭在小桌上,手指上带满了扳指儿,端着个精雕的象牙被子,他从皮毛里抬了抬头,凸出的额头下两只浅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年轻宫女:“你急急忙忙敲门,有什么要向我来报。”
“奴婢在星辰汤做事,今日崔将军进宫,圣人请三郎去了星辰汤。奴婢无意间偷偷看见了崔将军更衣,结果竟发现……”那年轻宫女被俱泰盯了一眼,竟肩膀微微发抖。
俱泰笑的和善,活像是跟人谈心的耐性:“发现了什么?”
那宫女似乎挣扎了许久,仍豁出去般答道:“奴婢发现崔将军——竟是女儿身!”
俱泰端着酒杯递到嘴边的手僵住了,笑容渐收:“你这话说的太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番外难免很惨很虐。我以为我一万二就能写完,结果发现写不完……
明天还有一更番外,带点汤水肉渣之类的。看在更六千多的份上别打我啊。
121、
宫女颤声道:“奴婢是听闻崔将军来星辰汤,一时激动,艳慕许久故意偷偷躲在换衣的隔间,想要……想要偷看几眼。奴婢也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躲在帘后看了许久,崔将军在侧殿更衣时不知门的那侧还有人,她……绝不会错,千真万确是女儿身,只是她身上有许多伤口,身量又高,旁人绝不会想到她会是女子!”
俱泰短粗的手指抚摸着杯沿,低声道:“自她十三四岁时,我便见过。少年奇才,英姿勃发,谁能想到她会是女儿身。不过若她也是女子,崔家二房和贺拔姓联姻,只生下了三个女儿……怪不得,想要她插手外军兵权,不惜让一个姑娘假扮男子。”
宫女抬头道:“内相若是想对崔家动手,她的欺君之罪便是最好的着手点,内相也不必再为军权一事发愁。崔将军是圣人的伴读,她或许一时没法在朔方大营掌权,但一旦她成了朔方大营主帅,指不定会为了圣人带兵还朝。”
俱泰眯了眯眼睛:“你一个女人家,倒是知道的多。你……是之前在谁手下当值的?”
宫女道:“奴婢以前是在薛妃娘娘手下当值,被虹姑教引过几年。”
俱泰笑:“怪不得,薛菱是个女中豪杰,当初她移送太子修出宫,又托亲信调令中军,若不是我快一步,如今我就早被碎尸万段在地下连个裹身的草席都没有了。连带着她手底下的虹姑,也是我见过做事难得稳妥的宫女。山池院出来的,怪不得如今贬到星辰汤当值,都能会把握时机,还心知外朝的动向。”
宫女害怕,仍然抬起了头:“奴婢别无所求。只是如今前代老奴丘归一直在御前照料,丘归侍奉过三帝,谨小慎微,内相也很难得到圣人最详细的消息吧。奴婢知圣人年岁虽不小,但由于一直痴傻,不知人事……若内相肯安排,奴婢愿意到御前伺候。”
俱泰笑:“当今圣人也不是个你想象中的痴傻。他比谁都清楚状况,你就算爬上床,他也心知你会是探子,要不然根本就不会碰你,要不然就是碰了你之后杀了你。还是你忘了半个多月前,从帝寝里被扔出来,差点冻死在外头的宫女?怎么,你是觉得你比她美?”
宫女竟然颇有自信:“只要内相肯将奴婢安排至殿内,就算是个垂手远远随侍的也罢。圣人毕竟未见过多少年轻女子,奴婢会有办法的。”
俱泰差点笑出声。宫内的女人总一个个盲目笃信个人的魅力,越是殷胥那种心无旁骛之人,越难以攻克,一个个宫女见到痴傻、年轻的皇帝,脑袋中已经幻想着,自己运用自己的年轻和情爱令傻皇帝言听计从了。
俱泰只道:“崔家将军一事你绝不能说出去。剩下的事儿我需要考虑,贾小手,带她先下去。”
那宫女躬身叩首,还未来得及将礼数做全,贾小手便推开门来,两个健硕的黄门随着风雪进屋,将宫女架走了。俱泰对贾小手点了点头,贾小手便对那两个黄门打了个手势。
俱泰看着贾小手合上门,道:“她在说我要对崔家出手的时候,就决定了要死。趁她死前,再多陪她聊会儿,让她做会儿白日梦。”
贾小手跪到榻后,给俱泰揉肩,道:“那宫女说了什么?”
俱泰没回答他,兀自思索着。
崔三女扮男装这事儿断成不了能拿捏崔家的事儿,但崔家不灭不成。
俱泰本以为他上位后最大的敌人会是宗亲或群臣,却不料妄图窃国的却不止他一个人。在大邺的腹地,蚕卧着一只肥软的寄生虫,它蛰伏了数十年只等着最终翻盘,却不料在他们慢吞吞且小心的动作下,冒出了俱泰这只毫无道理、丧心病狂的夺|权者。
俱泰也是因为密切监视群臣,才渐渐察觉到行归于周的存在。但最让他恐惧的是,行归于周的牵连之广,几乎可以让他在朝堂上毫无立足之地。而正是他的上位,才可以让行归于周连最难得到的正统名号都可以不去考虑。
永王与行归于周是否有牵连还不知道,但不管有没有,他们迟早会以永王之名,来长安“清君侧”,“灭小人”。到时候,殷胥再有“死于宫变”“被奸臣俱泰毒杀”之类的意外,永王必定能坐上龙椅。
更何况,当初杀害泽之人,怕也是行归于周。
俱泰不如行归于周势力广泛,多的唯有在明的身份以及行事的丧心病狂。
他不比那些世家君子,他的骂名已经够多了,若想不死的太惨,他必须尽快碾碎行归于周……
至于崔三。
俱泰对她的印象,便是她总笑的春风拂面和众人交谈着,走在闷头前行的殷胥身边,却总是偷偷看着殷胥,好似转眼他就能走丢似的。
倒是几年前,俱泰头一次穿着可笑的铠甲在围猎时演小人戏时见过她。下了台到戏子营帐的路上,他受不住那身铠甲的重量,跪倒在地几乎昏过去。
路过的少年崔季明单手拎着他,将他送去了营帐。
她面色绝不算好,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没胆子编排这戏,是那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皇帝让你演的。若这是你编的,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俱泰那时也没力气解释,他趴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喘不动气,他想解开铠甲却半天不知道如何做。
崔季明叹了口气,伸手三下五除二解开铠甲身上的几处系绳,道:“你穿着个缩小的铠甲,拿着把木头剑比划比划就能累成这样,你可曾想过边关的战事吃菜粥烧饼,三月不闻肉味,穿着几十斤的铠甲,扛着几把长矛长剑日行几十里,是什么感受。连铠甲都不会解开的人,是没资格来编排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的名将的。”
俱泰想着,如今她虽为女子,但也与其他男子无异,穿着几十斤的重甲,烈日曝晒下上战场砍杀,绞杀突厥主力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不是她这样的人在边关的努力,或许俱泰也没得机会可在长安篡权。
他实在难以用这种方式去攻击崔三。她刀山尸海,烽火相连都走来了,却因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打回原形……
俱泰为生存残忍过许多次,此次却想捏在手里暂时莫提。到当真有一日,她为了殷胥带兵逼宫,他无路可退的时候,再用这招吧。
他招了招手,对贾小手道:“事已至此,不能再等,听闻崔翕要出山。长房是崔家在长安的根基,必须要毁。同时对几家下手,他们必定也意识到我发现了行归于周,动作可能会更大胆一点,甚至开始着手兵马。跟到时候我再携圣人,说永王妄图拥兵自立,反打他们一耙便是。”
贾小手那白皙如姑娘家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轻声道:“那内相的意思是,明夜……?人手早已备下,既然是毒杀,牵连的人自然广。”
俱泰笑了:“不急,已是腊月,等他们过了这个年。但也只是过了这个年。”
整个腊月里,崔季明几乎是天天往宫内跑,以至于崔式都不满起来。不过家中也只有他一个孤寡老人需要照顾,妙仪每日埋首棋院也不太归家,而崔季明想着不知道能在长安呆几天,还是多见见殷胥。
殷胥也高兴的像个孩子,带着她在皇宫里玩闹的肆意,两个人恨不得在这短短时间内将一切不快都忘掉。皇上都玩疯了,下头内侍自然也不敢拦。
他们还去了以前东宫同住的地方,去了三清殿,去了之前皇后居住的红阑殿。
崔季明走街串巷的买了许多吃食酒水,带进宫里去,一个个内侍跑过来拿着银针试毒。她有些后悔当初走之前,没趁着那个正月和殷胥好好逛一逛集市,如今他成了皇帝,乔装逛集市这种事情却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
日子过得飞快,离年三十也眼见着不远了,殷胥面容也比她初见是有气色多了,崔季明自认是她总催殷胥多吃些的功劳。
宫人将一处臣子进宫面圣留宿的侧殿整理出来,崔季明却也不太常在宫内住,毕竟是身怀秘密不安心。只是这回夜里,丘归却拦着她没让她走。
“丘公公,您说个事儿,干嘛还将我拉到这殿外来。”崔季明道。
丘归望了望四处,道:“三郎,您也跟圣人是发小了,您这都快家里抱娃了,圣人还跟没开窍似的,你说这个可咋办。”
崔季明:喂!谁家里快抱娃了?!
她嘴上却说道:“他那是跟没开窍似的么?他就是没开窍吧。”
丘归只得将声音压的低到不能再低:“殿下打小就跟人不亲近,到现在服侍的人碰着他了,他还不大高兴。奴也不是没想过,说找个年轻知事的宫女来,可如今俱泰当权,他必定想将亲信派到圣人身边,吹吹枕边风。这么大的宫内,竟连个合适的人选也没有。这还都没问过圣人的意思,圣人虽不痴傻却也性子孤僻,他恨不得将宫内除了老奴以外的所有人视作敌人……”
崔季明:我擦?找不着宫女儿,还想让老娘上啊?
她却道:“他若是抵触,再缓两年也不要紧。如今这局面,万一有个什么下一代,还不是被捏在俱泰手里。我倒觉得他心里头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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