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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完本——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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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怕是纵火之人,想杀得对向并非太子妃,而是太子。一面太子因刺客而死,狠狠给了殷邛一巴掌,要他为为自己的硬气付出代价;一面也对外造出殷胥为了权力谋害太子的假象,不管殷邛信不信,反正有的是人会信的。
虽然避开与太子同行,或许发生些什么他也不能避开干系,但此时殷胥只能这么做。
殷邛瞥了他一眼,点头道:“那胥便留下来相伴。快护送太子回宫。”
薛菱朝殷胥的方向望了望,这才登上车去。率先离开的只有宫内三位女人、修以及共乘一车的太子与太子妃,几位宫中的侍卫同登上太子的车去,贴身保护。
金吾卫骑马在两侧相护,修不乘车,骑马带内侍在太子车边,一队人马率先离开了起火的猎场。
而因大批宾客集结在了远处,纵火者无法再靠近帐篷点火,帐篷之间留有较为宽阔的距离,冲入场内的防火兵又将未燃烧帐篷的油布拆下来带离火场,北风也稍微赏脸的稍稍平缓下来,火势未能蔓延的太过。
殷胥得殷邛命令,指挥金吾卫将在场的奴仆、官员与女眷分开,以检查伤亡一事来排查人员。
长安人经常玩的忘乎所以,年年因为聚会或婚礼的原因,帐篷点燃烧死宾客一事不再少数。连前朝的宵禁与不许扩建,在如今也被打破,京兆尹不得不向朝廷倡议修改宵禁时间,规范化长安城的扩建行为。但此次事件,既是太子婚礼,又是在如此风头浪尖上,群臣与家眷的面色也相当微妙。
而四辆马车离开猎苑,在官道上飞速行驶着,官道两侧每隔几丈有石灯,道路由部分青砖铺陈,虽不及长安城内平坦,微有颠簸却也能策马如飞。
太子的车在队伍中间,前头是皇后的车,她先行,护子之心可见一斑。
皇后坐在车内,猛然感觉车身一阵剧烈的颠簸,她几乎是狠狠的撞在了青铜的车壁上。这车是机枢院内贺拔罗设计的四轮马车,由于转向方便,四轮才可安有减震的装置,因平稳快速在长安贵人中已经普及开了,按理来说官道上不会有这样的颠簸。
她心头不知怎的,骤然一惊,抓住身边侍婢的手,道:“叫后头减速停车!停车——”
火把也照不亮夜路黑暗,车夫背着太子的性命,一路拼命抽马往长安城内赶,侍婢还未从窗内探出头去,身后已经一阵巨响。
官道的青石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矮矮的土垄,马车以如此快的速度下行进本就足够颠簸,马匹踏过土垄,而太子的车却不知为何,遭遇土陇,猛然剧烈颠簸,与四马相连的车轴骤然断裂,车轮脱出滚落,整辆车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倒转着飞起,轰然砸在地面上,整辆车散架般顺着地面滚出去,尘土飞扬,惊起两侧金吾卫的十几匹马嘶鸣飞踏!
修惊叫:“阿兄!!”
身后的马车虽减缓速度但停车不及,也跟着撞上了在地上翻滚的青铜车体,生生折断了马腿,马身跪扑在了青铜车上,后头的的车也因为土垄颠簸,撞上了太子的车体,又加上一次冲击,后车才斜倒着缓缓倒下。
一时间场面混乱,惊马乱奔,金吾卫急忙停下,飞身下马朝太子的马车而去。
林皇后跌下马车,甩开内侍的手朝那散架滚落在地的车体而去,面色惨白,几乎是再找不见平日温婉的模样,尖声叫道:“泽——!”
青铜车体本就沉重,因耐磨与机械性好,能铸造出细密的机关结构才被选用。但青铜唯有一点,便是本身发脆经不起撞击。当众金吾卫众人合力掀开沉重的车板时,才发现整辆车几乎已经完全碎开了。车内挤满了侍卫与内侍,如此飞起落地的翻滚下,侍卫将太子团团围住,外头的人早已摔断了脖子!
在此状况下,那外头履行自己职责的侍卫,被当作废品一样剥开,从残破的车体内拽出来,几乎内侍与侍卫中无一人存活,下场惨的几乎被撞击挤压下面目全非,部分|身负武艺的侍卫或断了脖颈或胸骨碎开,口吐血沫显然已经不能活。车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场面凄惨可怖,众金吾卫连忙拦住几乎发狂的林皇后,不敢让她靠近。
剥开众侍卫,才捞出太子。他紧紧拥着刁琢,将她脑袋摁在自己怀里,早已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世家或掌权者为了打皇帝的脸,设计杀死储君的也不在少数啊。
另,关于有些姑娘说过的搞不清楚地名的事情,做了一章地图,是目前边境大捷后的形势,涵盖了西域情节中出现的绝大多数地名,流量党慎点。(以及沙州的州字写错了,改起来太麻烦了,请谅解吧哈哈)
以及有两点在写文中就与历史不符:
一是楼兰约在公元5世纪左右就已经开始衰败,城池也渐渐消失在黄沙之中,本文中7世纪的背景下,楼兰依然存在且繁华着。
二是哈尔和林、东风镇皆是现代蒙古的城镇,在郭沫若主编的《中国史稿地图》中未能找到这两个城市在隋唐时期的痕迹,系个人编造,地图上是现代城市的位置。
141、
一条手臂骨折,后脑全是血,至于受伤到什么地步谁也看不出来。而刁琢则是车内唯一一个还清醒着的人,她腿上几处擦伤,额头也有血痕,但仍然睁着眼睛。
金吾卫废了好大力气,才掰开昏迷的泽的手来,将二人从车内抱出来。
而薛菱正是坐在后头的车上,她的车也因为停车不及而遭到冲撞侧翻,在金吾卫的帮助下,才从车内爬出。她身边一名内侍也受了重伤,她额头下巴上有伤痕,却仍然很清醒,拎着裙摆连忙朝太子与太子妃的方向而来。
林皇后跪在昏迷不醒的太子身边,她听见了脚步声,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眼前有些震惊的薛菱。
薛菱垂眼:“当真好手段。林怜你不必如此看我,我自己儿子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要是真想对你出手,我必定筹谋许久,不会给你此刻瞪我的机会。”
林皇后心头信了大半,此事一出,继任储君之位的会是修,反倒殷胥还要背上弑兄的名声,薛菱不会做事如此不干不净。她还想开口,薛菱捂着还在流血的额头,高声道:“将车夫押过来!确认马匹是否有受伤受惊的情况下。”
林皇后声音有些不受控制:“不能留在这里!谁知道树林中会不会隐藏着刺客!”
薛菱摇头:“他们不会派刺客来的。出现的人越多,越容易被找到痕迹,他们将这次针对太子的行为有意做成意外的模样,就是连一点马脚都不想露。”
跟随这边的金吾卫首领摘下头盔,额头上结满了黄豆大的汗,这次显然不可能是意外,但找不到真凶,圣人怒意无处发泄,必定拿他们开刀。
金吾卫首领道:“车夫、马车是不会出问题的。这般重要的关头,又有火事发生,在临行之前都确认过几次的!”
薛菱道:“你们让出几匹马来,四百金吾卫护送,送众位娘娘先回宫,让宫内派包铁双木轮车来,将内侍和这些……忠心的侍卫回去。我留在此地。火把给我。”
林皇后看薛菱接过内侍带来的软巾抹净额头的血,井井有条的安排着,接过火把朝她自己侧翻的那辆车走去。兰姑姑扶起了太子妃,安慰她几句,任何一个女子从死了七八个人的车内拉出来,怕是都要吓得魂不附体。而她刚成为太子妃不过一个时辰,太子便生死不明,其中心境更是难言。
不过刁琢渐渐恢复了常态,她还能独自骑马。
万贵妃是个沉默到平日里几乎让人忽略的女人,她虽表示了担心,但林皇后仍然要她与修和内侍一同骑马,缓缓往长安城内的方向前进,她自己则留了下来。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方式,来如此谋害泽!
薛菱正随几位金吾卫一起查看着翻车的车底,她见到林皇后居然在内侍的搀扶下,拎着一身描金彩裙走了过来。她愣了愣,林皇后面上的神色相较于刚刚的疯狂与悲伤,此刻更多的是愤怒与坚定,她道:“薛妃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薛菱回神道:“我们四辆马车,当时是随意选的,为何你的车过去了只是剧烈的颠簸,而太子的车却飞出了。”她明明身为后宫妃子,却弯下腰去将火把凑近车下,对她招手道:“你看这里,我虽不太明白这马车底下的复杂结构,但此处应该是承轴,却有好几道细细的裂纹。”
林皇后压下心中的思绪,站到薛菱身边一同查看。
不单是车轴,连接车轮的位置也有几处裂缝,金吾卫用刀柄使劲一砸,裂缝却纹丝不动。
薛菱道:“这裂缝怕是平日里不会动,但明显看裂口是有人特意挑准位置砸出的。青铜车十分坚固且脆硬,若是铁质的才会裂缝一点点扩大,而发脆的青铜则会在一次猛烈冲击下全部碎开。”
薛菱涂着丹蔻的指甲并不厌恶车底的污泥,指着几处道:“你看这里明显是挂有其他东西的,都有凹下去的插痕,但这里并没有。我也发现这车比以前坐着时颠簸了许多,官道毕竟总体平稳所以没甚在意。但这车甚至可上战场前线,绝不该如此脆弱。”
旁边检查其他几辆车的侍卫高声回报:“薛妃娘娘,四辆车的车底全都有裂缝!形状和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林皇后没有明白:“到底是谁?难道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薛菱直起身子来,道:“对方不知道太子坐的是哪辆车,但太子的马车与我们的马车区别最大,便在于车上的人数。因在太子婚礼上发生的火灾,圣人必定觉得是针对太子而来,叫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侍卫挤上了太子的马车。如此沉重的马车需要跑起来,车夫需要猛抽驮马,冲劲极猛,遇上这道土垄,因为本身沉重,事先砸出的裂缝就恰好卡在这个极限,到时必定会率先散架。”
林皇后面色发白,是谁想出这样的计谋来……
薛菱卷起裙摆冷冷道:“这一套连贯的计谋,甚至抓不到一个与之相关的人。婚礼的火灾年年都有,大可最终诬陷成某个侍从失手将灯烛弄落,他本人也烧死在帐篷内。而你知道的,这事儿怕是还要落到我儿头上!皇嗣中三家相对的关系太稳固了,总要有个人先动手。”
林皇后禁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跟兆有关——?兆这孩子虽然有天赋,但总是急功近利,性子绝对算不上温厚,万贵妃几乎从未流露过结交外臣的意思,他如何来的势力?”
薛菱彻查此事,说出计谋的原因,不外乎想替殷胥在皇后这一端洗清嫌疑。林皇后并非不明事理的庸常妇人,薛菱也不便说的太多,便到此而止。
林皇后却神情凄茫。
夜色北风侵人体肤,薛菱裹紧虹姑递来的外衣,站在金吾卫之间,望着地上排列的太子侍卫的尸体,眼神飘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长安城:“皇后,我看你还没做好绞入这场战役的打算。而我与很多人,都已经蓄势待发了。”
林皇后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她望向发髻散乱垂下的薛菱,她好似把宫内的生存法则套在宫外,将长安城这一百零八坊内的无数人想的简单了。
薛菱斜看了她一眼:“若修轻信外头端王弑兄的流言,他若得到储君之位或是和还留在储君之位上的太子,一同打算对付胥,我也会对你下手的。毕竟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彻查胥在娘胎里时被下毒一事。毕竟某些人做事儿惯常要下头的人担着,这证据都会落在谁头上,你也比我明白。”
林皇后往日微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去:“当年,你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此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是如何让四个月的孩子离世的,我手里也捏着当初的事儿。想证明胥非你亲生,并非难事。”
薛菱与她站在一排,两个女人如同聊天般。薛菱笑道:“人们更愿意相信母子历经艰辛重逢的故事。更何况,若是此次泽出了些什么事情,你会理解我的。不能接受死亡的只有我们。”
林皇后脊背紧绷着,她好似强忍着不让自己塌下双肩,道:“泽会好好的。会的。”
薛菱的内心很复杂,她想说林皇后有的资源是不足以在这场争斗中立足的,她更像是十年前的薛菱,一颗心还是输不起。
但这场争斗中,怕是输的最惨的就会是她了。
薛菱并不觉得一个女人心硬到她自己这般是好事,有多少无能为力,有多少一无所有才能成她如今的样子。薛菱忍不住提醒道:“帝国的太子,在如今这世道,绝不是能活的久的位置。怕的是泽出了事情,修继任,又是个白白送了性命的。”
而林皇后最惊惶的便是此事。难道要为了一场毫无退路的游戏,再折损修的性命么!
而另一边,刁琢在与昏迷不醒的太子一并回大兴宫的路上,脑子里都是车颠簸飞起那一瞬间的情景。泽好似在颠簸时,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他面色惨白,眸中写满了绝望与惊慌,而他一抬眼看到的是同样惊惶的刁琢,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先护住她。
刁琢一瞬间明白,这场婚事对她与对泽而言是绝不相同的。
她虽或有柔软的心意,毕竟太子泽的温和宽厚一向给人安定的感觉。但她的父亲是新贵寒门,她成为太子妃,同时水涨船高的还有刁家。她心里很清楚这场婚事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恩师萧烟清有许多抱负不能展现,或许她作为生徒,能够以太子妃的身份替她实现抱负。
在她心里,这场婚事掺杂了许多内容,少女情意绝不是她放在第一位考虑的。
而此事中泽的态度,却也使她内心动摇了。
他心里到底对这场婚事有多少的向往与憧憬……
仓促的婚礼草草收尾,赶制的锦缎屏障烧成一截截白灰,无数珊瑚被火熏燎发黑,特意摆出来的热闹场面瞬间成了笑话。火势渐渐熄灭,约有七八人死于帐篷起火,而火事的原因却再难查出来了。
而当马车散架太子泽受重伤昏迷的消息传来,殷邛面上的惊愕与暴怒,几乎使他额头青筋凸出,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殷胥冷静道:“太子伤势如何?”
殷邛一拍胡椅的把手,声音如炸雷一般:“你当真敢说此事与你无半分干系。”
殷胥双手收回袖中,挺直了脊背,平静到:“我当真敢说。若要用谋杀的手段,那轮到我上位,怕是除了嘉树以外,每位都要杀死才有可能。年轻时兄弟之争的污点,一旦扣上,对外再怎么解释也无用,只能等着时间消淡。我不过是从西域归来参加婚礼,莫名扯入此事已购无奈,父皇难道真想让争斗开始么?”
殷邛如哑了火一般无言。他年轻时如何上位,如今还刻在脊梁骨上,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来一次血斗事变。然而他一面不希望放权给储君,一面又觉得哪个儿子都不够合适。
然而如今的局势已然大张旗鼓的改变。殷邛与殷胥在众宗亲陪同下,几乎是沉默的离开皇家猎苑回到大兴宫中,而太子已然苏醒,更沉重的消息紧接而来。
太子自腰部以下失去知觉,不能行走。眼睑与嘴角难以完全合拢,说话时有一小半词语的音韵无法发出声音来。
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国太子的资格。
泽对于圣人、皇后与修以外的人一概不见,朝堂上却竟没甚么对于殷胥的讨伐,但流言中关于殷胥谋害太子泽的流言却一直兴盛着。
朝堂上将重新立储一事推到重中之重,竟离奇的冒出一波人支持立胥为储,当初关于薛菱亲生的消息又被拿出重提,但殷邛心里清楚胥是谁的孩子。在立殷胥为储的呼声下,殷邛本对于殷胥的怀疑又再度燃起,他决意依然立修为储。
而诗书方面几乎垫底的修就这样再度被推上了太子之位。
瘫痪的太子泽被立为安王,封地则立在了最富庶的湖州宣州一代。
殷邛本就被此事压的满心怒火,他自认让泽在长安城内留半年,待御医能帮他恢复说话发音后,让他再由刁氏陪同去南方的决定已是足够的能体现慈爱。泽可以在南方富庶之地一直平静生活着。
但在太子泽出事后,与他闹起来的人中,竟有林皇后。
她坚决反对修继任太子,毕竟修满身少年意气又不懂时政,是被宠坏玩大的孩子。且她希望泽能够留在宫内,她愿意一直照料——
但殷邛隐约知晓兆与世家交好,而殷胥背后又有薛菱的野心,他绝不会让这二人登上储君之位,心意已决。且泽已成家,理应分封,南地气候适宜,他去那里养病是殷邛自认满意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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