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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完本——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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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想让考兰跟龚寨划清界限了。
龚爷开口:“倒不知这位小郎君的话,怎么就能让众人信了?看你不过十四五岁,连个长辈师父也没有随着,就在这里开了茶话会?”
崔季明知道他会这么说,笑道:“咱们龚爷若是得罪道上来往商队也就罢了,可却得罪过陆行帮,这就不大好看了。陆行帮名声之广,大家必定都有耳闻,两三个月前,龚寨屠了西边十三娘手下一支队伍。不过都是平头百姓,做些跑腿事情,买卖些消息,想必都给在座的提供过不少方便。这陆行帮或许有些‘外事儿’尘埃落定了不管,可帮内人惨死,总是要管一管的,你说账房先生,是不是?”
陆双真没想着崔季明这么一个三寸不烂之舌,生生要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借刀杀人。
那账房胖先生,望了陆双一眼,拿起了柜台下一对儿长剪刀,搁在桌上:“确实。”
考兰笑了:“龚爷厉害,这我都不敢得罪的陆行帮,您也敢杀?”
崔季明心道:考兰倒是个活络心思。
龚爷当真没想到崔季明一张厉害的嘴,明明带的人就那么一点,却把局势扭转,反倒是带七八百人投靠半营的他落了下风。
连考兰这句话,都在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龚爷看着这会儿场上决定他命运的,不过都是两个毛没长齐的半大少年。他私下也骂过,考兰一个卖屁股的,发发骚得了这么多兵马,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个枭雄了。崔季明更是,投了个好胎,恨不得把崔姓、贺拔姓一并纹在脸上走路!
他面上维持着笑容,内心已经发了疯般的凌迟起了这两个少年。
“不过……”考兰笑着起身:“人来靠我们半营了,我若是不管死活,外头名声传不太好吧。”
他柔柔的看了崔季明一眼:“单在这楼兰,日后想纳各方势力,一旦有个背义的名声传出去,谁还往我们半营靠啊。”
崔季明从二楼跳下来,先落在下头一张桌子上,踮着脚尖小心从人家碗碟酒杯只见走过去,跳下桌子抱歉的笑了笑,才道:“赤衣君,怕是这龚寨带了的八百人,都未必听你的指挥吧。你就当是恰巧错过了这客栈,走出门没看见,我把这龚爷杀了,八百人没地儿投靠,不就都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么。”
龚爷身边带来的那些人脸色也一变:“你胡说什么呢?!”
考兰转头,掩唇惊愕:“龚寨这几位的意思是,若龚爷自己惹了事儿我没主动帮,你们就要跟半营为敌。”
龚爷的那帮手下脸都憋紫了:“……也不是。”
考兰颠着腿笑道:“哈哈那便是了!季銘,你且去杀,这龚寨带来的人,谁若是帮了手,便就从半营踢出去,与我们为敌!今儿,当真有意思!有意思!”他笑的花枝乱颤,崔季明心里头都被这鬼畜的笑声吓的一抽。
他又回头笑看账房:“我们半营若是除去龚爷,您也给两份薄面,咱们半营和陆行帮在楼兰共生,我走我的兵马道,你走你的商客路,合作几分,您意下如何?”
账房不做痕迹的望了陆双一眼,点头:“行。”他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个崭新的精铁牌子,向考兰比了比:“赤衣君,您若是除了龚爷,再能留这夜路帮仅剩几个人的小命,咱愿意将这张牌子给您,陆行帮与半营,做个并肩子兄弟。”
考兰从于阗过来,沿路都是阿哈扎的门道和人脉,根本就没有根基,那精铁牌子代表着什么,他也清楚,这笔生意显然不赔,却故作犹豫:“账房先生是什么个意思?要把这几个夜路帮的带走?”
“送军如何?他们身负武艺,符合募军要求,只要入了营,没个几年出不来,也不影响半营的路子。等在军营混几年生死,这点复仇也不算什么了。”崔季明插口道。
考兰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抖了抖,笑容放大:“那便这么定了。”
说罢,他接住账房扔来的铁牌,看着店内几个伙计,将昏迷的朱师傅与他几个徒弟拖下去了。
崔季明笑着拔出了刀,轻松靠在柱子上,看向龚爷:“龚爷,您也让我见识见识您南道的?5 斗ǎ俊?br /> 龚爷倒是笑道:“那若是三郎死在我手上,这怎么算?”
考兰道:“那你带着人爱上哪儿上哪去,我半分不拦着你,道上见着,给你留三分生意路。”
龚爷大笑:“一场试刀,我输了失去八百人马,赢了也只得落荒而逃,这不公平。”
考兰大为感兴趣,他一辈子都在玩赌局中游走,爱极了这种刺激,这会儿纵然是个坐庄的,他也满面兴奋。
崔季明陡然听着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心里头一惊。
客栈外头的街道上本也有些微弱的灯火,此刻全部消失,仿佛整个客栈成了夜里的孤灯,附近都是浓雾般的黑暗,崔季明后背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虽不言语,却有了预感——
这外头,最起码有几百人!
崔季明陡然觉得自己从一开始斗笠掉下来,就陷入了某种不自知的围局。双胞胎潜伏多年,能把阿哈扎那个老狐狸弄死,带着几千人跑到楼兰,将楼兰各帮赶杀屠戮,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纵然考兰考风年纪不大,可有个最低调,最不动声色的人围绕在他们俩旁边,那便是还没露面的阿厄斯!
考兰笑了起来:“这样好了。若是你赢了,她的膝盖骨送给你把玩,其他的我要了,奉给上头。你可以留在半营,但是一半人手要给我。别觉得委屈,毕竟你若是赢了,我跟陆行帮就不太好合作了。”
崔季明却不信他的话。
不论谁输谁赢,考兰都会要龚爷死,要陆行帮的牌子,要将她奉给上头。
崔季明甚至觉得,她从入楼兰,就卷进了人家撒好的网!
几个月过去,这考兰考风怎可能真的不知道她身份?这楼兰不止一家有陆行帮的人,怎么朱帮主偏被追到了这家来?
半营纵然反叛,但以前有突厥主子坐镇,阿哈扎死了,却不代表考兰考风不想再跟突厥主子合作,谈合作总要有个砝码,崔季明的存在就再合适不过了。
她越想越心惊!本以为到了楼兰,离三州一线不太远了,再过几日就如乳燕还巢归家了,心思便松懈,却不料连陆双都没察觉到楼兰这发光蜘蛛身下的网。
崔季明抬起头去,陆双面色沉在油灯后头,忽明忽暗,侧过头去跟路过的店小二说话。
龚爷在她对面,应下了这盘赌局。
旁边的手下不敢跟上来动手,却送来了一卷裹着的席子,龚爷抽开席子,里头是一柄铮亮的斩|马刀。陆双更是暗叫一声不好,却看着崔季明已经拔开了刀鞘,露出她不知哪儿捡来的一把窄刀。
龚爷的斩|马刀,刀鞘与刀锋连接处沾了不知道多少层的血,一层黑垢,刀却铮亮,看的出精锻的钢来。
而崔季明一把窄刀,铁质不佳,不知道从哪个铺子上随手买来做架势的,手腕一哆嗦,刀面也跟着不稳的抖了抖。
崔季明也没想到陆双随便塞给她这么垃圾一把刀,此时都已经露了刃,再没有退缩借刀的理由了,暗骂陆双一句抠逼。
崔季明打定心思,仿佛能听见半营外头潜伏者的攻击,弓身压低刀面道:“刀虽不佳,可我倒要替那被掠到龚寨没有八百也有一千的女人问问,龚爷脖子里的血,是不是臭的。”
她看向龚爷。令她作呕的中年男人显然也明白了局势。
他们俩都知道,今儿恐怕谁也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想写江湖文,这会儿算是满足我一个小念想,这两章写的江湖气重一些~
56、
当两个人都知道可能会死在对方手里,纵然不死在对方手里,也会死在围观的那帮人的手里,这场赌博性质的比武就变的有意思起来了。
谁也不愿意输,毕竟输了直接被对方砍死,连后头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谁也不愿意赢,毕竟赢了外头半营的人直接进来,将赢得那个捅成个筛子。
但两人都是忍不住弄死对方的冲动,谁都不了解谁的水平,不能猜测出对方想要下一步耍什么心机,这样的比武,是没法装作和气拖延时间的。
龚爷单手持斩|马刀,崔季明认为刚刚几张盆大的胡饼、三碗海量的汤面下肚,在力道上,她是绝对能胜过龚爷。她又学贺拔家的功夫出身,历代军武世家,在招式步伐技巧方面,比外头那些所谓江湖帮派,自然精炼实用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的弱项便在于手中窄刀短于斩|马刀,兵器相克,且并没有和斩|马刀对战过的经历。
二就是,崔季明擅长干群架,单对单中,她武学招式简单直接,容易被找出细微破绽。比武这种细致的事情,她毫无经验。
但她便仍要有豁出去的架势,有千夫难挡的气魄。
当崔季明一刀极为直接的横斩过去,龚爷做了个愚蠢的决定,他打算试探一下少年人的臂力,便抬手硬接了这一下!
当的一声脆响,龚爷双臂发麻,用了半辈子的斩|马刀脱手,直接当啷掉在了地上!而崔季明手中极脆的窄刀,一截刀尖直接噌的往头皮后头飞去,撞在了二楼栏杆上!
龚爷一松手,崔季明断刀向下力道再猛,也够不到他了。
这一秒,她的断刀应当是收,还是刺?
若只是一场单纯的比武,崔季明绝对趁此,断刃上前,刺不上也当棍用,击他胸口几处关键才是。
可这是一场输也不是、赢也不是的比武。
她当即抛了这把断刀,捡起了朱师傅留在地上的战身刀。
比她的窄刀沉太多了!她都要忍不住叹,一把十几斤重的刀啊!
这个机会,龚爷也甩手捡起了地上的斩|马刀。
崔季明紧盯着龚爷的刀刃,却忍不住分散注意力去看陆双,看周围人的神色。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脱困么?
两人都不动手,做出谨慎的样子,观察着对方,显然都在考虑能有的活路。
徐策紧盯着这两人,忽然开口:“斩|马刀唯有近身可破,三郎,重兵也可玩贴身战。”
龚爷一听他这点出破绽的话,变了脸色。
这回先上的是龚爷!
他看得出崔季明刀法直接,如今手里拿的武器对她来说虽不沉重,相比身高与臂长来说却太大了。他也不耍什么装模作样的抡旋,只往她战身刀上点去,连击几声回荡在客栈内,一楼的看客也感觉到了外头氛围的不对,再坐不住,这几声刀剑相交听入他们耳朵里,仿佛成了催命的梆子。
崔季明轻叱一声,双手搬刀,胸口贴紧刀背,将一把大刀玩作短兵,整个人往龚爷贴过去!斩|马刀抽回,崔季明脚尖在龚爷膝下一踢,长柄长刀的斩|马刀因这一下失去重心抽不回来了,宽如盾的战身刀的刀面已经朝他胸口推来!
龚爷惊出一脖子的冷汗,往后一仰,躲得狼狈,若是战身刀的自重往下一压,他能活被这十斤重的刀和崔三的力道压碎肋骨!他一手猛然抓住战身刀的刀背,用力一拧,将刀刃斜切向崔季明自己!
她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能够随机应变的老江湖!江湖道上有一句老话,谁不怕死,谁先死。向龚爷这样怕死怕到骨子里的老混蛋,对待死亡早有过千万次绞尽脑汁的成功逃脱。
崔季明大惊,鞋底在地面一踏往后退去!可她还是力气太直,被自己的刀刃扫到衣襟。
一老一少,两步开外,各自吓得惊魂未定,崔季明甫一站直,怀里头却有个小东西掉了出来。
在寂静与喘息声中,这一声掉在地上的脆响,就像是一滴雨忽然砸在了睫毛上。崔季明低头看去,地上躺着一截竹笛的末端,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盯着竹笛回不过神来,又意识到是生死关头,一激灵清醒过来。
崔季明动作极快的一滑身将那小半截竹笛捡了回来,在掌心里攥了攥,揣回衣袖。
她回头望陆双的方向看去,陆双从来没有那样紧皱着眉头,他的手里提着那根脏竹竿,仿佛随时都能蹦下来加入战局。
崔季明之前觉得陆双这人深浅不知、嬉皮笑脸太不靠谱。可这么一个多月来,她非要说,对他形容便是两个字:重情。
没交集的他不管,可就算只有有些无所谓的小恩小惠,他漫不经心暗自拉一把,也会将人家拽上岸。
崔季明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看陆双,盼望他能想出个出路的想法……实在太自私。
这一场祸患,本就是她自己引来的。
都这么个境况,陆双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指不定自身都要难保,这后院还有他一路从播仙带来的几十个无辜的帮内弟兄。
外头确实有人声,或许有几百人,却没有弓弦的声音。
楼兰街道狭窄,房子鳞次栉比,高低不平,到处都是胡乱加盖的痕迹。
崔季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来,却想的不是赢了。
她要龚爷手里的那把群战利器——斩|马刀!
仿佛一人一轮般,这次又到崔季明踏步上前!
龚爷却让崔季明接下来的动作惊得后退半步!她竟然单手提着那战身刀,旋身拎了一圈,当作单刀用,带着雷霆之势朝他而来!
这战身刀之所以必须双手使用,不仅是因为体型的宽大、重量的可怕,更是因为它刀柄太短了,单手拎住就会重心全部压在刀尖,使用时必须手臂抖出力量,反扼住武器自身不稳的重心,通过力量将重心后调,然后再挥刀。
天底下绝大多数人单手不可能有这种臂力!
不论是窄刀的脆弱与短,或是战身刀的巨大与不熟练。崔季明一二再再而三的吃着兵器的亏,却不落半分败相。
她挥重刃如窄刀,转的气势磅礴,一下一下击空敲在地上,整个客栈都跟着抖起来,仿佛是一个巨汉在将石磨抛起又掷在地上!
龚爷的怕死怕到极点的疯,让她的不要命全都逼出来了。
招式大开大合,必定有破绽。
龚爷看她刀单手高抬,心中几十年教他活下去的本能叫嚣着:就是现在!
他猛然抬腿朝崔季明膝下蹬去,腰身一拧便要将斩|马刀送至她门面。
却不料崔季明抬起刀来,如同仍一件垃圾一样,骤然松手!那刀带着自重,刀刃向下直直落去,龚爷不敢相信她会扔了自己的兵器,然而半条腿眨眼间就让十斤的重刀劈了一半!
废了腿,岂能活?!
他还有机会!
不会死!
龚爷手中斩|马刀往她颈上送去——
崔季明地面上一踏,骤然贴进,右手顺着龚爷手腕内侧往上,划过肘内,划过上臂,人借力缩成柔软的一团,脚踏在劈在龚爷腿上的战身刀面,骤然往他胸口一击!
这距离近的斩|马刀根本无法补救。
一个少年,怎么能骨头这么软!
龚爷还想着斩|马刀不能脱手,那双手又顺着他右臂内侧划出来,指甲刮过麻筋,手臂尽失直觉。他的斩|马刀就轻而易举的转到了崔季明的手里。
黑色的刀柄在她一双细手里抡转半圈。
她往后退了半步,斩|马刀毫不犹豫就刺开了他的喉咙!
心脏还在因为前一秒的恐惧与兴奋激烈跳动,一蓬一蓬的浓血如烟花从他颈上划开的伤口炸出来。
客栈的昏黄,成了昏红,一时静默无言。
如同刚刚崔季明围观考兰对朱师傅,看客都觉得太快,不过扎眼几瞬,崔季明后背湿透,几刀来往仿佛就过完了半个冬天。
考兰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却看着崔季明手提斩|马刀,如一道影,从客栈正门窜了出去!
她这是——要跑?!
龚爷似乎还没太明白发现什么,客栈一片空地上,只留他一人,发出嗬嗬的低声怪叫。左脚软倒下去,右腿还如棍一样撑着,终是四肢痉挛的摔了下去。
崔季明忽然从客栈里窜出去,路上空荡荡一团黑,街道两端似乎有人声,只是有人清空了这一段。她杀气腾腾的拎着斩|马刀,转头就看到了密密麻麻藏在两边巷中的人,无数人看着她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不敢妄动的想等着考兰的指令。
崔季明已经脚下一蹬,攀上旁边的房顶,踏着屋檐飞跑出去了。
考兰这才气急的站在门口:“你们瞎么?看她跑出去,为什么不去拦?!”
无数提刀的人这才慌乱的朝崔季明的身影追去。
崔季明这会儿大概理解金龙鱼被黑熊追的时候,跑的跟条细狗一样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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