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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友完本——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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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一脸震惊。
殷胥:“怎么了么?”
崔季明:“……我以为我对突厥人算是了解了,但你居然能对牙帐的几位皇子如数家珍,你真的从来没离开过长安么?”
殷胥抿了抿唇:“人不能离开长安,眼却不能只放在巴掌大的地方。”
崔季明:“你真是,重活一世怎么差距就这么大。照你这么说,阿公只要等就可以了,圣人如今治不了他的罪,只要能磨得够久,西北一旦突厥入侵,三军少了主帅,尉迟毅死后代北军中又早有怨言,指不定西北会败成什么样呢。到时候圣人手足无措,只能将贺拔庆元请出来了吧。”
殷胥点头:“理想的状况是这样的。但若这局是言玉设下的,他对突厥又有足够的影响力,或者说颉利可汗还能镇得住场面,一定会阻止皇子出兵。只要突厥不出兵,圣人被和平的假象蒙蔽,突厥再派细作挑拨,贺拔庆元很可能就死在长安或者卸甲归田了。这对突厥来说,才是清除了长远的障碍,或许从此之后直入北地也不是梦。”
崔季明沉默:“他就这么想覆灭了这个国家,将百姓疆土拱手送给突厥奴么!”
殷胥则很冷静:“不是恨这个的时候。或许我们也可以主动出击,如果言玉并没有完全被突厥人信任,或许我们也有机可乘……”
崔季明侧耳过去,听后蹙眉道:“突厥牙帐也不是那么能插入细作的地方,你确定可行?”
殷胥摇头:“不确定,如你所说的,总要大胆些,我们要有赌的勇气。或许我们什么都不做,圣人也未必会杀贺拔庆元,只是想磋磨他,可万一有人在贺拔庆元几次提审的路上,向突袭太子一般暗杀贺拔庆元,局势就到了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步了。贺拔庆元若是一死,大邺绝对会更快的走上下坡路。”
崔季明深深望了他一眼。殷胥目光很坚定,他很明白自己是想要什么,为了什么而重生的,这种坚定是很能感染人的,崔季明觉得殷胥虽然没有说,但他前世一定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他生来具有一种让人愿意为他前行的力量。
崔季明荡了几天的心,仿佛也觉得安定了几分。
只要是有转机就好。
殷胥说完这个,又挺直脊背,挽袖坐回了原位:“此事重大,但你眼前的罚抄也很重要。”
崔季明无奈的抚眉:“好好。”
崔季明摊开纸,倒是真的老老实实抄起来了。她手指倒是比前世捏笔的姿势好多了,笔尖游走其中竟隐含了几分刀光剑影,写出来的字也遒劲大气,殷胥愣了愣,这跟她前世狗爬的字大不相同啊……
他忍不住走到崔季明背后去看。
这字的确是很拿得出手了,崔季明也不介意他站在后头,殷胥目光从她的字上挪到她的手上,顺着胳膊攀到她的肩上,扫过她衣领包裹的后颈。
他自觉这种行为是不大对的,殷胥也极为正人君子想挪回来目光,却忽然看到崔季明松垮的外衣和里头的红衣里夹了一杆笛。
被她放在靠近胸口的位置,上头好像刻了些字,红缨几乎融进她红衣的颜色里。
殷胥没有见过这杆笛,可他知道崔太妃送走的那杆黑玉笛。他几乎很轻易的就能想象到这竹笛曾属于谁。
殷胥心中一抽。
她说着恨,说着一定要杀了言玉。这杆笛却一直带在身上啊。
陪着她长大的人,她那样依偎着的人,她怎么可能说杀就杀。殷胥心里难受的是,前世他根本都不知道言玉的存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崔季明却没有对他提起过一个字。或许是觉得会为崔家招来祸患,或许是心中难受不愿再提,她隐瞒下了言玉的存在。
殷胥甚至觉得,后来崔季明说喜欢他,会不会跟言玉息息相关。
言玉与他有血缘关系,长相有几分相似也就罢了。而且言玉幼年时候也是营养不良的一副样子,殷胥见过他几面,言玉也很消瘦。
这么一想,共同点更多了,殷胥一颗心简直都要抽成皱皱巴巴一团。
前世崔季明老说他头发很细很软,问他“小时候吃过苦,心思细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头发吧”,这说的是谁,如今一想就很容易明白了。
殷胥简直感觉不是恼怒,而是……又酸又苦堪比三十年的陈年盐渍梅。
他都不敢往下想。他自以为崔季明喜欢了他很久,却很有可能将他当作别人的替代品?
殷胥几乎是控制不住手,就想去抢那笛子。他非要看看那笛子上到底被崔季明刻了些什么字!有什么值得她心心念念!
他伸出了手,朝崔季明衣领处藏得那杆笛子探去。
崔季明写着写着字,看到一只手从旁边往她胸口探过来,懵了一下。
这他妈耍流氓耍到她身上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谁记得崔季明叠小蛤|蟆是谁教的……
不过前文的时候,忘了加竖线了,小蛤|蟆三个字被和谐了的说,但仍然有相应的描写。
82、
殷胥的手指尖刚刚抓到那笛子,猛然就感觉到手腕一痛。
崔季明一把抓住他手腕,反手一拧,直接把殷胥摁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殷小九,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还敢动手动脚了!是你能摸的地方么!”
殷胥刚抓到的笛子被她反手拧掉,落在地上,滚了出去,崔季明听见动静回头往地上看去。
殷胥被她一下子爆发的怒火弄懵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拿笛子。”
崔季明咬牙:“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殷胥道:“啊?”
崔季明这回才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就殷胥这种薄脸皮,若是知道她是女子,怎么可能朝她胸口衣领里来拿东西?!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她是女子……
那他那天说的所谓的“知道了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崔季明满腹怀疑的松开50 了殷胥。殷胥从来没见崔季明反应这么暴躁过,一下子惊吓后,心里头才回过味来。
明明该火大的是他啊!殷胥走过去,捡起了那杆笛子。
上头凹凸不平的刻满了许多字,有些还很生疏难以辨识,有些就已经刻得很清晰了,上头三个字。
殷胥以为他会看到的是那个人的原名,却并不是,上头刻满了的是另外三个字:
王八蛋。
她仿佛最早捏着刀刻字的时候,气的手都在哆嗦,仿佛能将笛子剁成两瓣。往后就逐渐冷静下来了,仿佛闲来无事,阳光灿烂的午后喝着茶,哼着小曲也能在笛子上刻着“王八蛋”三个字。
他知道崔季明很难依赖一个人的,言玉对她曾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笑着回来了,浑不在意的自称是个瞎子,可曾经的怒与恨,茫然与痛苦都在这杆笛子上留下了痕迹。殷胥当时深夜去见到她时的心疼,也比不过此刻。
有个人,居然有个人敢剥开她那层自保的壳,将她刺的鲜血直流。
殷胥手紧紧捏着那杆笛子,冷声道:“是他的笛子。”
崔季明撑着胳膊坐在桌案边,并不否认,也不承认:“你要是喜欢,拿去啊。”
殷胥:“送我?”
崔季明转回头去,留给他一个后背:“嗯。”
殷胥:“好。”
他说罢,腿一顶两手一掰,咔嚓将那笛子掰断两截,走到窗边,毫不犹豫的扔进藏书阁外的池中。
两截千疮百孔的笛子砸出一片涟漪,落入水中又再度浮起来。
崔季明懵了,腾地一下起身冲到窗边,惊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么!我随口说的!”
殷胥:“我没当你开玩笑。”
崔季明气的几乎要打人,转身就要下楼梯去池子里捞,殷胥也冒起火来,一把拽住她:“你要它何用!是谁说过要取他性命的!是谁刻下王八蛋三个字的!你是真的想杀他?!你下次再见他能真的亲手割下他的脑袋?!”
崔季明被殷胥一把拽回来,几乎一个趔趄。
殷胥恼怒道:“别这么犹豫不决!别老是念着一点别人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情分!你会害死更多人的!你敢说贺拔庆元遭人陷害一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崔季明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望着殷胥仿佛能刺穿她伪装的目光,甚至算得上有些不知所措。她双眼垂下去,有几分脱力的靠在墙上,半天没能去用她的利嘴反击殷胥。殷胥知道他话说的直白,却不得不要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早在遇见他的时候就杀了他的。既然你犹豫过,付出过代价,错过那次机会,就给自己创造下一次机会吧。他不死,死的会是贺拔庆元,甚至可能是崔式、你的妹妹们。”
“其实你想问我的吧,前世他在做什么。前世他成了突厥的军师,受到新任可汗的重用,你二十四岁那年,从马上跌下来摔断了腿,重伤不治几乎残废,被送回了建康的老家。我如今几乎想,他都对你做得出这种事,会不会当年是他害得你残废!”
崔季明嘴唇微微颤抖起来:“……这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她说着,用力的苦笑了一下。
殷胥再难忍住,他一把拥住了她,力道几乎想把她肋骨都给挤碎。崔季明就像他当初那个穿过大兴宫的梦一样,几乎撑不住的垮掉肩膀依靠在他身上,发顶搔痒了他的脸颊。崔季明低声道:“我以为我会好的,我以为我会慢慢平静下来的。可是,我真的好恨啊……”
崔季明两手没有力气似的攀在了他肩上,细小的颤声隐匿在低微的呼吸里,她仿佛在费力的将全部的懦弱咽下去:“……我要杀了他……”
殷胥的手从她脊梁上抚下去,仿佛看她还会露出笑以外的表情,也松了一口气:“好,咱们杀了他。”
关于杀昭王,他脑中已经能罗列出种种可实施的方法与理智的缘由,可他此刻更多的想法却跟理智无关。
若崔季明前世喜欢他,是因为将他当作言玉的替代品……
那他就与她携手,一起亲手杀了言玉,和她站在一起看言玉死前的样子。
他难以说清心中的感受,却有一种报复的冲动。仿佛是若真能如此,崔季明的心也会永远都站在他这边……
**
棋院里,甚少这样拔剑弩张过。
午后,棋院的先生们大多不在了,独留棋院生徒独自练习。生徒们年纪都不大,也没有那么听话,自然玩闹的也不在少数。
此刻崔妙仪正两手紧握着一把笤帚,站在柜子前,横眉道:“是谁拿的钥匙!”
她面前是一群年纪比她大几岁的少年,崔妙仪纵然是崔家嫡女,可少年们还不如成年人那般功利,对一个小丫头的高出身,反而有几分挑衅的不服:“怎么?崔七娘不是熊先生的门徒,怎么连我们院的事也要管?”
崔妙仪气的小脸通红:“你们这是欺人太甚!快点把钥匙拿出来,他是熊先生的孙子,你们怎么敢把他锁在柜子里!”
少年笑了:“是他自己喜欢柜子的,我们帮他锁上怎么了?熊裕,你告诉我们你喜不喜欢柜子?”
里头半晌才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妙仪手中的笤帚往前抡圆了一挥,又使出她一阵怪叫伸胳膊蹬腿的“崔家拳”,对面少年看不过她在这儿杂耍,一手夺过笤帚,扔到外头去:“七娘,你不掺和这事儿,我们不想连你一起揍!熊裕那个喜欢小白兔的娘娘腔有什么好护着的!”
妙仪被拽的摔倒在了地上,抬起头来:“还不是因为他下棋赢了你们!你们瞧不惯他一个乡野出身的,也没有让他祖父那样的名师带,还是短短几个月都超过了你们!你们就是嫉妒!”
一个少年走到木柜旁边,狠狠踹了一脚:“就他这样,指不定跟他祖父学过多久了,来了倒是会藏拙,一口一个不会下棋!”
木柜眼见着被踹倒,里头的熊裕痛叫了一声,崔妙仪冲过去,抱住那个少年的腰,使出牛劲儿,脖子都红了,要将他推翻。
那少年猝不及防被推翻,崔妙仪简直化身急眼了咬人的兔子,两个垂下来的双环髻都散了,又用牙又用指甲,横冲直撞,泼妇大闹菜市场都没有她不讲究形象。
几个少年也让五姓崔家这么个不要命似的小丫头吓着了。
“她抓人怎么这么疼!”少年胳膊上一道血痕,骂道:“她是不是让什么给上了身!怎么疯成这样!”
“简直撞了邪!行了你赶紧把钥匙给她吧,她咬我手指了啊!我拇指都要让她咬掉了啊啊!快给她快给她!”
崔妙仪听到钥匙扔在地上的声音,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口,对着那疼的面部抽搐的少年呲牙咧嘴。
几个少年要不是不敢揍她,怎么会吃这样的闷亏,骂骂咧咧的踢翻了棋盘离开了。崔妙仪吹了吹眼前的头发,对于胳膊上被捏红的指痕浑不在意,拿着钥匙连忙打开柜门。
熊裕几乎是被叠起来塞进狭小的柜子里,他被挤得喘不动气,半天不愿从柜子中爬出来。
“你这么大个,一个人能打翻他们所有人!干嘛要这样!别跟我说你真喜欢钻在柜子里!”妙仪气的直捶他:“你要是憋死了,我把你的兔子全都串起来烤着吃!”
熊裕睫毛抖了抖:“不用你管我。”
崔妙仪:“我可是救了你的大英雄,你还不谢谢我!”
熊裕拔高了音量:“我说了不需要!他们也都是围棋世家出身的!你姓崔自然不怕,可我祖父在棋院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停了多少年了!我——我不能得罪他们!”
他面前的小英雄妙仪愣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熊裕瞪眼:“这还不够?!”
崔妙仪:“我从来不觉得先生在乎这些。先生只是很喜欢下棋的。”
熊裕从柜子中爬出来,闷闷的坐到回廊下:“你知道什么。下棋到这个年纪的,谁不会有点野心!他都在棋院做了多少年的二把手了。”
回廊矮矮的,他垂下来的脚放在了草地上,草地上如同团子般的兔子凑过来,围着他又嗅又蹭,崔妙仪顺手捞起来一只,放在膝盖上:“你祖父也没无能到要你为了他受气的地步,而且他不亲自教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你学棋都算很晚了啊……”
熊裕比妙仪大了整一圈,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毛茸茸的耳朵:“我家是种地的出身,我祖父是曾在乡间跟路过的棋士对弈过,才走入这一行的。虽然我们家里有了点田产,但是棋士根本得不了什么钱,我家里好多亲戚还都在种地。我一直想到长安城来找祖父,但祖父不让我来。他根本不想让我来学棋,我是偷偷跟别人学,才考入棋院的。”
妙仪没想到这点,偏头看他。
熊裕有点嘴笨:“他或许根本不想认我这样的孙子,他连教我都不愿意。所以我来了棋院,一点都不想耽误他。”
妙仪年纪还小,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别人,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你是熊先生的孙子,在棋院里任人欺负,岂不是让人觉得熊先生也无能么!再说了,他喜欢不喜欢你学棋是另一码事,他也没有拦你啊,你自己喜欢下棋就好!”
熊裕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下棋。”
妙仪愣了:“哎?”
熊裕:“我只是想通过下棋,进棋院,能离……”家族里唯一出头的祖父更近一点。
妙仪没有说话。
熊裕有些勉强的笑了:“总之还是谢谢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关在柜子里了,只有你来帮我了。说实在话,你敢跟他们打起来,的确是个英雄。”
妙仪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哥哥嘛!他也是个大英雄,之前他去西域,带了个匪首的人头回来,肯定是万人之上取人首级!他武功可厉害了!可惜我是女孩子,也不会武术,否则我也要做个他那样的英雄!”
妙仪后退一步,将手里的白兔肉腿当作那千人围住的匪首,以掌为刀,劈在兔头上,口中叫嚣道:“咿呀呀还不快快受死!”
肉腿白了她一眼,淡定的挑开,妙仪潇洒的扭了一个身:“叛贼哪里逃!呀,你难道就是他的左护法熊老大?你难道想拦我的去路!”
她这会儿,右手已经对准了熊裕。
这个年纪,没有几个不中二病的,熊裕早两年也是将笤帚当作红缨枪,可以跟一棵风烛残年的香椿树大战三百回合,此刻也跳了起来,将地上的笤帚捡起来,玩心大盛:“哼,你想杀它,还要过我这一关。”
“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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