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若初完本——by起司鸡

“好吧好吧，那我走了。”尹煦仿佛想作死似的趁着魏思远放松防备的时候迅速地凑过去亲了他的脸一下然后转身开门闪了出去，把魏思远弄得愣在原地三分钟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他现在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他和尹煦的关系了，爱情是一种凭着直觉来感性判断的情感，存心逃避是没有用的。
就算嘴巴和自己说无数次“不在乎”“不喜欢”“不和好”，可是当那个人走出你的视线而你会开始想他的时候，你就不得不承认他走进了你的心里。
而且撇开感情来谈，无关喜欢不喜欢，纯属只是出于一种艺术偏好的欣赏，他也抵御不了尹煦的光芒，从十五岁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抵御不了。
那就好像他总是一个人待在无人理解的黑暗里，没有看见过真实的世界，可是也会在想象里构建出一个世界来，直到遇上了这个人，发现他呈现的世界和你想象中的那个一样，他的眼睛里也有你看待这个世界的目光，于是你无论看见他多少次都注定要对他心生向往。
但是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心找回来，把摔碎了的地方修修补补，开始慢慢地自愈，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来付出了，哪怕是被动接受，也很难消除过去的影响。
人都是靠着记忆和经验来成长的，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恶性循环，趋向稳定，躲避伤害，都是一种自然的生存本能。
可是总不能任由心里绑着一个死结一辈子，从此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再接纳任何人，如果尹煦可以把他亲手打的结解开，那么于他于己都算一种解脱。
第二天魏思远还没放学尹煦就来了，提着自己的小提琴就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看着他上课的后脑勺，悄悄地偷拍几张，没想到魏思远突然就心有感应似的回头了，看到他之后又默默地把脑袋转回去，把他吓得心脏都要离家出走似的。
然后下课了两个人就默不作声地在教室外面碰了面，尹煦把魏思远的手套戴上，拉着他搭公车去买苦瓜和螃蟹。
在公车上的时候，魏思远很随意地对他谈起纽约爱乐的那个星期六午后音乐会，“我想试试贝多芬第八交响曲，会指挥自己的曲子没什么厉害的，自己对自己作品的理解肯定不会有偏差，可是能把经典作品表达得准确而且带有个人风格就不容易了，我准备开始做总谱分析了。”
“那也很好。”尹煦转过脸来看他一眼，勾着唇角笑，和他甚至不用太多语言沟通就能达成共识，“等你把贝多芬、马勒、柴可夫斯基、10 勃拉姆斯都指挥过以后，对你自己的创作也肯定会有提高。”
“嗯，其实我还想了解一下戏剧配乐，想去看一场天鹅湖，仅仅局限于按照乐谱指挥乐器是没有办法突破的，戏剧的乐曲都是融入了剧情的，同样是交响乐，却是不同层面的东西……”魏思远停了几秒，表情有点茫然，“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尹煦还是没把视线移开，“我看到有个可爱的小朋友在发光啊。”
魏思远不说话了，被烫了似的躲开他有点炽热的目光，下意识腼腆地舔了舔嘴唇，尹煦又凑过去继续主动摇尾巴，“你继续说啊。”
“说完了。”
“不说那我亲你了？”尹煦环顾了一下四周，根本就没人看着这两个窃窃私语的人。
“你试试看我今天还会不会理你。”魏思远的脸有些发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指还被人从身后勾着。
两个人先去买了苦瓜，海鲜超市的水池旁边围满了中国人，都是为了准备年夜饭出来买食材的，两个人都不愿意在那种一片腥味的地方跟人拥挤，所以很快就挑了两只螃蟹付钱离开。
螃蟹挺生猛的，在三层塑料袋里面一直蹬来蹬去，尹煦抓着魏思远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度，很担忧地问，“思远，它们会不会把袋子戳破了爬出来钳我啊？”
“你不是都学了好多遍了吗？”
尹煦只能很没底气地承认，“……以前都是我妈把食材都处理好了我放进锅里的，我没碰过还会爬的螃蟹。”
魏思远点点头，“那你回家给它们拉一首摇篮曲，等它们都睡着了你再动手。”
因为魏思远谆谆教导的语气十分认真，尹煦听完了足足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魏思远在耻笑他。

第27章 第27章

尹煦把螃蟹倒在料理台旁边的洗碗池里准备处置，然而螃蟹重获自由立即就爬出来了，魏思远在旁边抱着手臂看，尹煦一手举着锅盖一手拎着刀，整个厨房骑士似的开始跟螃蟹搏斗。
“思远，你来帮我啊……它过来了！”尹煦向魏思远投来求助的眼神。
魏思远躲在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很淡定地落井下石，“不帮，是你自己说要做的啊，你刚才在外面还说不要我帮，它来了你就抓它，你跑什么？”
螃蟹很凶，举着钳子很灵活地几条腿横着跑，尹煦举着刀在它面前挥来挥去作势要砍，然后刀就被夹住了，把它拎起来的时候，它的另一只钳子就伸到他脸前了。
尹煦吓出一身冷汗，抓着刀柄使劲甩螃蟹，甩了好几下蟹钳都甩断了它才掉回地上，钳子还牢牢地夹在刀上。
螃蟹无缘无故变成了独臂大侠，在原地懵了一会儿，然后就跟被郭芙砍了手臂的杨过似的瞬间就暴走了，一只钳顶两只用，追着尹煦就开始进攻，尹煦举着刀被追着在厨房跑，最后被两只螃蟹一前一后围在中间进退维艰。
“思远！”
“不要喊我，我又不是螃蟹。”魏思远还是很冷漠，还不留情地对他下达指示，“你举着刀不要到处动，不然把我的厨房砍坏了我还要给房东阿姨赔钱维修。”
尹煦只好硬着头皮跟螃蟹刀光剑影，好不容易打了半天才把两只赶到同一个地方去，蛋卷在吧台上面观战好久了，螃蟹动它的脸就跟着动，现在看准了形势就从上面跳下来，举起爪子就往螃蟹的脑袋上面拍拍拍。
“儿子，你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凑热闹，爸爸手里有刀很危险，快走开！”尹煦没有多余的手赶蛋卷，只能对着它念念叨叨，蛋卷玩得正开心，理都不理他，还是凑过去闻闻螃蟹，然后拍拍拍。
魏思远看他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那个样子，连蛋卷都比他淡定，没绷住笑了一下，然后把脸扭到了一边去把面瘫脸恢复回来，尹煦立即就敏感地回过头来，盯着他说，“魏思远我看到你偷笑了！”
魏思远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过来，夺走了尹煦手上的锅盖，眼疾手快地一手捞蛋卷一手把锅盖从螃蟹头顶上盖下去，把这两只折腾了尹煦半个小时的东西固定住了。
尹煦很崇拜地看着魏思远，想给他一个围笑和勇抱，魏思远抱着一直回头看螃蟹的蛋卷一脸抗拒地把他定在原地，“你举着刀别过来。”
尹煦又退回去，笨手笨脚地又坚持斗争了半个小时，才把两只螃蟹都团灭并且处理好了，比一个连续做了一个小时的外科医生还艰难，还要魏思远给他擦汗递刀，下锅了之后还要给他递调味料。
终于关火出锅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尹煦霸占了厨房一晚上，导致魏思远都没办法做别的菜了，两个人的年夜饭只有一盘苦瓜焖蟹。
幸好味道确实很不错，苦瓜焖得很软，苦涩的味道不重，反而吸收了螃蟹的鲜味，而螃蟹又吸收了酱汁里豆豉的味道减轻了原本那种腥味。
“好吃吗，思远？”尹煦趴在桌子上，又紧张又慌乱地忙了一晚上快把他的能量耗空了，突然就没有什么食欲了，只想看着魏思远吃。
“还不错，师母教得好。”魏思远很赏脸地吃个不停，偶尔偷瞄尹煦一下，被他盯得有点难为情，“你昨天买的红酒在柜子里。”
尹煦去把红酒取过来，顺便拿了两个红酒杯，经过落地窗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在路灯下看到夹在雨里簌簌飘落的雪花，还不是很大，“外面下雪了，怪不得我们下午回来的时候冷了那么多。”
魏思远抬头往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还是低头滋滋有味地吃螃蟹。
尹煦倒上了两杯红酒，和魏思远碰了碰杯，对着在柔和灯光里的那双干净的眼眸，有种意外的宁谧安心躺在心底，原本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出他的感受，所以只是安静地看着魏思远笑了笑，把杯子里的红酒饮尽，然后又添了一点。
喝过两杯酒，两个人的思绪都放松下来了，只是对视着也会稀里糊涂地笑出来，尹煦看到魏思远对他笑就觉得情绪高涨，大胆地伸手过去握住魏思远的手指，俯身过去放在唇边轻碰了一下。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多做给你吃，还有别的你喜欢的菜，我也可以学着做。”
魏思远低着头，又笑了一下，“我才不会这么没骨气为了一顿饭就让你把我的厨房拆了。”
“我喜欢你，魏思远。”尹煦脑子里面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他就说出来了。
“你喜欢我什么？”魏思远问。
“不告诉你，万一你知道以后改了怎么办，你现在可会欺负人了。”尹煦故意说着幼稚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魏思远的所有他都很喜欢，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地找到他，待在他身边不想离开。
魏思远被他逗笑了，把手收回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尹老师和师母要很头疼吧，过年的时候亲戚打听你的近况，知道你不好好和女孩子谈恋爱结婚追着一个男的跑到国外，肯定很多话要说，人言可畏啊。”
“谁管其他人吃饱了撑着怎么想啊，反正我也不为了他们活着，他们看我不顺眼我还觉得他们傻逼呢。而且我爸妈也同意了，谁也拦不住他们除了我以外最喜欢你啊。”
魏思远有点惊讶，觉得好像头晕了一下，“你都跟他们说了？”
“我不说他们也会知道的，全世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尹煦把酒杯里的红酒又喝空了，魏思远让他喝慢点，他的神情蓦然柔和了，“你在心疼我啊？”
“我只是在想，要是你以后遇到更合适的人想在一起，场面很难收回来。”
“那就没有那样的人，”尹煦伸手摸了他的脑袋一下，“别想那么多，别害怕。”
吃过晚饭之后，两个人的脸上都喝出了一点红晕，魏思远把碗筷洗干净收拾好以后，走到了落地窗边往下看，发现地面的草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了。
“雪好像变大了，你什么时候走？”魏思远坐在尹煦旁边的位置，看了他一眼。
尹煦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几秒，然后回答他，“我喝醉了，走不动了。”
“你别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酒量？”魏思远不轻不重地打他又要抱过来的手，不过还是被抱住了。
“我没装，我现在一杯就倒，你……你走了之后我都没喝过酒了，一滴都没喝过。”尹煦说到后面声音蓦然小了下去，贴着魏思远微烫的脸颊蹭了蹭。
魏思远还是不为所动，坚持不留他，“你让柳怡过来接你。”
“这个时候人家柳怡都洗澡上床抱着女朋友看电视了，你也好意思打扰人家，你以为谁都跟我们两个一样没有对象。”尹煦把魏思远环紧了，有点焦灼地去看他的眼睛，急切地低声问他，“思远，你认真地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魏思远的心脏猛然漏了一拍，然后急促地跳动起来，他沉默了，随着尹煦的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他对上尹煦执着地看着他的眼睛，躁动在心底沉淀下去。
这是个很温柔的夜晚，窗外安静地飘着雪花，而两个人在暖和的室内相拥在一起，两年前的除夕夜，尹煦和他在萧瑟的冷风里也是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
然后那些以为早就淡忘的片段就从脑海里浮现上来了，连细枝末节里的东西都清晰得仿佛近在眼前，包括尹煦衣领上的唇印，嘴唇上沾着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唇膏。
尹煦身上带着别人身上的晚香玉味道，抱着他和他说，“我还是不想，对不起。”
那种花了五年时间用尽所有心思来喜欢一个人，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最后换回一场空的无力感，原来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刻。
“我已经放下你了。”魏思远的眼底开始慢慢地热了，却眼睛干涩没有办法哭出来，他看着尹煦的眼睛，眼眸幽深，咬着嘴唇静了几秒，决定坦白的时候心脏传来一阵酸涩的感受，“我以前喜欢你的时候，连做噩梦都是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他听得出尹煦的呼吸变得沉重了，抱着他的手臂也绷紧了，感觉到了尹煦怀抱里熟悉的味道，他可能也喝多了，所以此时此刻彼此不设心防的话不那么沉重，可以容易地说出口，“尹煦，我不是那么厚道豁达的人，但我也不想带着恨意和怨气来对待生活，像个精神分裂一样自己和自己作斗争。”
“可是有一些东西，它就在这里，”魏思远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胸膛，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可是还是觉得呼吸困难，所以只能没有办法地摇头，“只要心脏跳动，全身就跟着疼。我承认我对你是有感觉的，但是那不是喜欢，因为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想和你在一起了。”
“那你把疼分给我行不行？我替你疼。”尹煦的声音哑了，鼻子发酸，被魏思远的话戳得心脏抽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不在一起也可以，不要不再见面，从普通朋友开始做起也可以。”他转过身来搂紧了魏思远，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滚烫的眼泪掉进他的衣领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思远，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我也不想再过那种每天醒来都看不到你的生活了。”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
魏思远轻轻地叹气，把尹煦回搂住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地对他说，“不会不见你。”

第28章 第28章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外面的冰天雪地都与他们此刻罕有的温存全然无关，尹煦闭着眼睛贪恋地闻着魏思远脖子上淡淡的奶香味，不明白为什么魏思远都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还会有这种小宝宝的味道。
他知道魏思远向来说到做到，以前说了不想再看到他就真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而现在他说了就算不喜欢也不会不见他也一样意味着会允许他停留靠近。
所以他心里头那种只要魏思远不在他视线范围内就持续折磨他的害怕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被一种像是被烤过的棉花糖一样温温软软的黏黏的安心踏实彻底取代。
尹煦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快要搂着魏思远睡过去的时候，魏思远推了推他，声音很小地说：“十二点了。”
他从魏思远颈窝里抬起头，他的唇很轻柔很小心翼翼地蹭过魏思远的脖子，似有若无地留下一个亲吻。
魏思远的视线流转到那双刚哭过还是漂亮得有些过份的桃花眼，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迷惑了，心底忽然软了一下，把手放在了他的脸上，在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一瞬间又下意识地要缩回手，但是尹煦把他想要离开的手抓住了，又放回自己脸上，感受着被魏思远抚摸的待遇。
魏思远抚着他因为喝了酒所以滚烫的脸颊，停顿了几秒钟还是把手收回来了，避开了他的视线。
“新年快乐，思远，给你的。”尹煦从自己的衣兜摸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魏思远双手接过来，低着头看红包静了一会儿，很珍惜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表面，“谢谢，我好久没收到过红包了。”
“我以后每年都给你，给到你老得拿不动了为止。”尹煦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给你。”
魏思远笑着反驳他，脸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别瞎说，多老我都拿得动。”
“那好，给到我再也给不了为止。”尹煦跟着他低声笑了，看到他把红包收起来，掏出了手机，问他，“要给爷爷奶奶打电话拜年？”
魏思远坐好了，摇着头说：“这个时间我爷爷奶奶已经睡觉了，明天早上再打，现在先打给你的爸爸妈妈。”
魏思远给尹煦母亲拨了个视频电话，这样就能两个人都能同时看见了，视频连通出现画面的时候尹煦抢先喊了一句，“妈，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