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若初完本——by起司鸡

魏思远的声音哑了，低声咳嗽了一下，喃喃地道，“……但凡你在我曾经喜欢你的五年之间对我有一点真心，哪怕是对我有一点点同情心，你都不会随心所欲地对待我给你的感情，不拒绝别人，又要独占着我——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打几个小时电话发暧昧短信，把我丢在家里让我等你却在外面和别人约会，还在和我吵架了之后带着别人回家过夜，让她躺在我和你躺过的床上，穿着我穿过的衣服离开你家！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换作你是我你相信吗？”
“我离开你快两年了都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过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却又要把无关的人也放在我们之间，为什么我喜欢你五年，你又要一次又一次地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尹煦的喉咙发紧，面对魏思远的质问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时间以来任何一次被魏思远拒绝带来的痛苦，都抵不过现在一句句剖心刺骨的疑问。
“其实我们有很多机会能把事情都说清楚的，但是我们谁也没有主动去说，因为很多问题其实我们都知道答案。”
魏思远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直视着尹煦，长时间以来的自我压抑终于断裂了，从缺口处溃泻而出。
“如果我没有离开过你，你会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吗？不会的，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就算十年之后也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在你终于玩够了要收心了的时候，决定和哪个配得上你又不惹你烦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得到你的一句没有歉意的‘对不起’。”
“我把什么都毫无保留地给你的时候，你唯独不要我的爱情，到我决定放弃了，你又追过来说你要我的爱情，你不觉得这样太可笑了吗？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我得到过欺骗和背叛，你对我再认真，我都会产生怀疑，我不敢再得意忘形，不敢再相信自己能被你全心全意地喜欢，觉得你哪天对我厌倦了又开始像过去那样，拿我和别人比较，然后选择别人放弃我。”
“你已经把过去的我弄丢了。”
尹煦静了很久，气息微弱地吐出几个字，一字一顿的，“你恨我了，是吗？”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沉重呼吸，魏思远凝视着他，背后的连通阳台的落地窗透入了破晓的第一束光芒。
“我不恨你，真的，我还是很感激你曾经，或者说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感激你在我每一个绝望的关头给我一点渺茫的希望撑下去，陪我从一败涂地的无望的过去走到了现在，让我终于有了可以期待的未来，你是除了我爷爷奶奶以外世界上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可是最深的绝望也是你给我的，它们互相抵消之后，我在你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从脸颊划落下来，“我没有办法恨你，我只是不想再爱你了而已。”
“发生过的事情，伤害过你的事情，只要是我做错的，我都承认，也都会改，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换我追你五年，十年也可以，你害怕的那些事情，我都不会让它们发生，给我一个向你证明的机会。”尹煦的眼底也热了，低低地哀求他， “但是我真的没有和其他人睡过，除了你没有过任何人，你要我做什么才肯相信？我没有做过，你不相信我，我就得一辈子背负着这个罪名了吗？这样你就对我公平了吗？你要我做什么才愿意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无论是什么我都做。”
魏思远定定地看着他，心底干涸的河床蓦然漫过了溪水一般渐渐软化起来，尹煦其实没有说错，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场，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有办法证明尹煦到底是不是和别人睡过，所以相不相信他完全在于自己愿不愿意相信。
他慢慢闭上眼睛，摒空一切杂念，开始质问自己的内心，到底自己需要什么，如果什么过往都不去计较的时候，他的第一直觉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心底有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告诉他，你一直都爱尹煦，你其实很想再给他一个机会，很想再相信他一次。
爱情是自私而胆怯的，也是宽容而无畏的。
这个人和他，两情相悦过，也两败俱伤过，但是经历过这一切以后他追问自己的内心，还是觉得他爱这个人。
外面不是没有别的从一而终全心全意的人，可是他爱过的这个人，始终站在别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显得那么平凡渺小。
他曾爱过一个天之骄子，于是那些平凡朴实的人耗尽一生发出的光芒，都只能成为他的影子，他的太阳黑子。
不是别人不好，平凡朴实的光芒也能温暖人心，只是他爱过的这个奇迹太好了，如果不爱这个人了，爱对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魏思远那个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你总要给他一次机会，才能衡量他的诚意，你总要把他的心放在你的手上，才知道他的爱到底有多重，给他这个机会吧，也放过你自己。
魏思远睁开眼睛，指着落地窗，“你跳下去没死我就相信你，过去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尹煦在魏思远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想也没想就从床上跑到了窗边，拉开落地窗向前迈了一步，翻身就跳了下去。
魏思远才住二楼，楼层还特别矮，不要说故意往下跳了，就算没有知觉的时候被人扔下去都不会死，顶多摔个轻微脑震荡。
原谅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魏思远是想给尹煦一个机会，可是要是这个机会没有任何条件，不带任何惩罚，过去那些事情始终都会像旧患伤痛一样反复发作，彼此都会在心里都会有不平衡的亏欠感，无法没有疑虑地消除猜忌。
所以，只好这样了。
只不过魏思远也没想到，尹煦会这样不带犹豫地跳下去，再矮的楼层也至少有两米五的高度，而且底下是硬的水泥地，好歹穿个鞋子跳下去都没那么痛啊。
魏思远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出阳台，天色已经鱼肚白了，他趴在阳台上低头看着尹煦，看见他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抬头撒娇，“啊呀啊呀扭到了好痛啊思远，你要亲亲我我才能站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那些溃烂的阴暗的地方好像一点一滴被挖出来了，阳光一路透入了心底，把阴影驱散了出去，只留下温暖澄净的光芒。
于是那些纯粹的爱意，在经历了严冬之后，随着春天的到来，万物复苏生长，得到了阳光和雨露以后，枯萎凋零的部分成为养分被再次吸收，然后新芽在他的心底扎根了破土而出，百折不挠，生生不息。
魏思远抱着外套走到楼下看看尹煦有没有什么大碍，看见他明明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还强颜欢笑地看着自己，“没穿鞋子，扭到了，还听到‘咔嚓’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魏思远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了心疼的表情，尹煦看到他这个表情，立即就委屈得冒眼泪，笑也笑不出来了，抱着他的大腿蹭了蹭，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裤腿上，“思远，对不起，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魏思远用手背抵住了眼睛，吸了吸鼻子，蹲下来靠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间，“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辜负我一次，我和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做到。”

第43章 第43章

天色刚刚亮起来，尹煦坐在地上脚疼得站不起来，魏思远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扭到了还是真的骨折了，所以不敢随便动他，就拨打了911叫救护车，把尹煦送到了医院之后他顺便报案了，警察来到以后做了简单笔录然后安排院方给尹煦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拍了x光之后医生让尹煦到楼下去抽血，魏思远推着轮椅陪他一起坐电梯下楼，在排队等候抽血的时候，尹煦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地问：“思远，为什么扭到脚都要抽血啊，不是拍了片就好了吗？怎么还会有警察，自己跳楼也要报案？”
魏思远沉着脸，看上去不太高兴，“我送你过来之后就报警了，他们让医生给你做全面体检，抽血是为了检查他们在你的饮料里面下的那些药是什么成分，date ra/pe drug的新闻我以前也有看过一些，但不知道你这次是会按性侵未遂还是非法禁锢处理，反正林菲恩是没办法离境的了，她为了减轻处分肯定就会把那些教唆她的朋友都供出来，你准备好发律师信吧。”
尹煦眼睛睁大了，觉得背脊一寒，“……宝宝你智商上线的时候太帅了。”
魏思远很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我智商从没下过线！”
“是是是，我们家最聪明的就是你……可是我觉得很丢脸，丢脸死了。”尹煦很懊恼地捂着脸，“我一个大男人还被一个小女生下药骗到了床上，要是说出去我都没法见人了，我爸妈也肯定觉得很耻辱。”
“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没什么好丢脸的，该丢脸的是那些作恶的人。”魏思远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难受，探出胳膊来抱着他，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你是男人我还觉得放心了一点，你好歹打得过人家，没能让她占到什么便宜，要是你是我女朋友或者我女儿，被一些男的下了药弄到了床上，我就只能去阉了他们才能解恨了。”
尹煦叹了一口气，蹭了蹭魏思远的脸，“你心疼我了吗？”
魏思远静了几秒，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了淡淡的鼻音，心里笼着巨大的后怕，“我在林菲恩的床上看见你那副样子的时候，就知道你有多难受，我宁愿当时躺在那里动不了的是我自己。”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也没事了吗。”尹煦打断他，心里一阵酸涩，摸了摸魏思远的脑袋，“反正这事我也肯定会追究到底的，不是稀罕他们能赔我几个破钱，但是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有规则的，现在他们看我是个大男人都敢肆无忌惮地下药，要是以后他们想害哪个没有能力反抗的女孩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负责抽血的护士站在门边喊名字了，魏思远迅速恢复了平静起身把尹煦推了过去。
尹煦的脚是关节错位，有微小骨折，做复位处理以后打了石膏做包扎，然后才开始做其他检查。
待所有检查结束以后，警方还要给尹煦本人做笔录，所以魏思远趁着这个时候回家了一趟，洗了个澡换下了脏衣服，又给尹煦收拾好了回来更换的衣物，想起清晨尹煦在等救护车的时候搂着他说想吃蛋糕，所以又很动作麻利地动手做了个减糖配方的美式肉桂咖啡蛋糕。
魏思远把蛋糕糊倒入模子撒上肉桂糖粉以后，把蛋糕放进了烤箱里等着出炉，他坐在厨房吧台外面的一张高脚椅子上，掏出了手机查邮件，发现柳怡十五分钟之前给他发来了一封email。
柳怡和她的女朋友是订了今天上午的机票回国的，这会儿大概已经登机了，原本尹煦还跟他提过一起去机场送她们，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出了那么多事情，尹煦还跳楼把脚崴了进了医院。
魏思远点开柳怡的邮件，看见上面的文字写道，

蛋糕要烤四十分钟，所以魏思远一边等一边开始看那些视频，看到第四十分钟的时候刚好看完第九个，里面的尹煦一个人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中间，对着观众席里不存在的魏思远，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我最近在想我找到他以后应该做什么，我想我会先把他追回来，正式和他提出交往，然后感情稳定下来了，我就和他结婚。”
魏思远又倒回去听了一遍这句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着笑着，眼眶又热了。
魏思远把蛋糕从烤箱里取出来放凉，然后又出门去把尹煦从医院接回来，看见尹煦在空荡荡的地方撑着拐杖走来走去适应，便走到他面前说：“还是我背你走吧。”
“不用，你搀着我走就行，医生说拆了石膏以后还要瘸一阵才能正常走路，总不能整天让你背着吧，要是把你压坏了怎么办，到时候一个腰椎间盘突出一个骨折只能去建个身残志坚交响乐团了。”
魏思远被他逗笑了，把他搀稳了一蹦一蹦地往外走，走得挺吃力的，但是也不赶时间，慢慢走，走多久走多远都没有关系了。
尹煦把手搂在魏思远的肩膀上，语气轻松地对他说：“宝宝，等我们老了之后也要这样互相搀着走啊。”
“好啊。”魏思远想也不想就回答他。
回到家以后，魏思远帮着尹煦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了，给他洗了热毛巾擦身，又给他洗头发吹头发，最后才把人扶好坐在床上，找几个抱枕把他的石膏腿垫起来。
魏思远用骨头汤给尹煦简单地煮了点青菜肉沫泡饭，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以后又把事先做好的肉桂咖啡蛋糕切分好，咖啡蛋糕不是咖啡口味的蛋糕，而是搭配咖啡食用的蛋糕，所以魏思远顺手泡好了咖啡，铲了一大块蛋糕进来给他吃。
看着他吃蛋糕的时候，魏思远想着那些视频不知不觉地出了神，尹煦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他，“思远，你在想什么啊？”
魏思远回过神来，平平淡淡地随口扯淡道，“我在想，我可能要去找别的人什么都不做地睡一次觉，和你扯平了，我心里大概就永远都不会再记住这件事了，不然以后我们吵架的时候我怕我还是会忍不住翻出来骂你……”他说着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尹煦擦脸，“你哭什么啊……”
尹煦抽噎着说，“我……难过……”
魏思远知道自己说过头刺激到他了，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很温柔地安抚他道，“我开玩笑的，我不会这么做。”
“你自己都不笑，你肯定是认真的……”尹煦的眼泪都掉到蛋糕上了，鼻涕也快流下来了，真是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魏思远有点着急地解释，“你怎么变得哭唧唧的，好歹是个小提琴家，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
尹煦干脆不要脸地梨花带雨，“谁规定小提琴家不能哭唧唧的，我都委屈死了！别人这么欺负我就算了，你都说原谅我了还要这么威胁我，讲不讲道理！快点坐过来让我抱着！”
魏思远只好从善如流地坐过去，依偎在他怀里，把他的蛋糕碟子取过来，给他挖了一大叉子蛋糕喂到嘴里，“好了好了，我错了，不吓你了，我保证我不会那样做。”
尹影帝的眼泪收得比水龙头还快，把搂着魏思远的手收紧了，形状漂亮的眼睛里还氤氲着水光，“那你之前说的分手收回去了吗，这次是真的愿意和我正式交往做我的男朋友了吗？不反悔了？”
魏思远点点头，“嗯。”
尹煦不得到亲口的回答还是不放心，转过脸来盯着他的眼睛看，“嗯？”
“愿意的，别担心了。”魏思远笑着亲了他一口，把碟子拿开到床头柜面上。
“我会乖的。”尹煦知道现在魏思远心疼着他，趁着机会说尽好话来哄着。
“好。”魏思远也稍稍侧过身来回搂着他，把手放在他的腰上。
“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宝宝，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
“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去林菲恩那边的时候看见那个沈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跟那些人凑到一起，但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那些人要对我做什么的，还故意冷眼旁观，到时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了他肯定会到你面前说我坏话，然后在你伤心的时候对你投怀送抱。”尹煦越说越生气，眼里好像快要冒火了，“妈的，真是一个伪君子，心肠这么恶毒，平时还在短信里给你嘘寒问暖的，心机好重啊！”
魏思远明显错愕地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他，“有吗？我怎么没看到过什么嘘寒问暖的短信？”
尹煦理直气壮道，“因为都被我偷偷删掉了！”
“好大的狗胆子，谁让你偷看我手机的？”魏思远这么说着，语气却全无怒意，只不过神色有点沉重，“让你偷偷摸摸干坏事，被报复了吧。”
蛋卷本来一直在床下舔毛，看见他们抱成一团说话这么暖和，也跳上床来了，踩过尹煦的伤腿走到魏思远怀里，疼得尹煦嗷嗷叫，“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公平竞争，你就是我的，他要来抢我还能坐着看啊？你除了找对象以外眼光好差，交友不慎，唉，是我没教好。”
魏思远抚摸着蛋卷身上顺滑的毛，非常不服气地反驳他道，“你当然没教好了，你自己交友眼光更差，还好意思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