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觉城笳完本——by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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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诚抽了抽鼻子,用长袍上的宽袖子来回蹭了蹭,昂头挺胸咂嘴道:“送送送是肯定要送的,咱咱少少主子不不好意思,咱咱们就替他送送送……”
“钟大哥,可咱兄弟们整天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塞之地,除了八百里外的那个妓院,平常连头母猪都见不到,这女人都稀罕啥玩意,咱们兄弟这也不懂啊!”众男子说着匆忙跟上阔步前行的钟诚。
前世的钟诚虽留着一头长发,但从稀薄的发髻依稀可见他谢顶的前兆,被众星捧月的钟诚趾高气扬,他的颧骨高耸而突兀,瘦骨嶙峋的脸庞显现出无比的睿智,“咳咳,说说到,了解绿绿绿人,那个女人啊,其其实,最最爱爱爱一样东西西西……”
“什么?”众人满眼期待迫切地等待着钟诚的回答。
钟诚故意又咳嗽了几声,随后义正言辞地说道:“猪脑!”
“咦,女人会喜欢这玩意吗?”“你傻啊你,大哥说的肯定没错,女人最喜欢吃又嫩又滑的东西了,肯定喜欢!”另一边的男子也附和道:“那可不嘛,而且那婆娘那么野蛮,说不定还喜欢新鲜的猪脑呢,咱们大哥可太英明了!”“哈哈,就是,讨了那婆娘的喜欢,娶了回来,咱们少主也好早点传宗接代,咱们也对得起在天之灵的林将军了!”“对,说干就干,咱们现在就去挖新鲜的猪脑给那婆娘送去!”
钟诚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他张张嘴每次想插话,但都被众人流利的话语所截断,还不等憋了半天的钟诚迸出一个字,众人已一哄而散了。
钟诚在原地急得欲哭无泪,但强忍了半晌才喷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哎哎哎,不不不似猪脑,似似似珠,珠,珠宝……宝啊!”
“小,小虫,你你说你似似不似脑,脑子秀秀逗……”面对钟诚的问话,程然诺微微一怔,眼前一片恍惚,好像瞬间站稳脚跟回到了平地。
她再瞧向眼前结巴的钟诚,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钟大叔,您别再说话了,猪脑珠宝都傻傻分不清楚。”
“啊?”钟诚好奇地瞅着走出法院的程然诺,兀自嘟哝道:“什,什么,猪脑猪脑分不清楚,楚,楚……”
钟诚用手指不断掰着嘴,试图捋直了舌头,去尝试发出“宝”的音节。
“去卫生间怎么这么久?”汽车驾驶座上的危钰有些略微的不耐烦。
钟诚边开车门,边挠了挠已经所剩无几的发丝,“刚刚刚碰见小小小虫了,她,她今天太,太太怪了。”
危钰不吭声,只猛地踩下油门往前冲去,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马路边上的程然诺,她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沿着路边默默走着。
危钰没有多看她一眼,只快速从她身旁开了过去,而车内的钟诚仍在抠着舌头不断练习发音。
“你在干什么?”危钰不屑地问道。
副驾驶座上的钟诚这才停止了抠舌头,抬头迎面笑道:“饿饿饿在练,练习发,发音,省省得小小虫笑话话我我我分分分不清猪脑和和和猪包……”
“猪脑和什么?”危钰随意地问。
钟诚咬咬牙,使劲浑身的力气,终于捋直舌头大声喊道:“猪猪猪脑和和珠珠宝啊!”
“嘶”一声,本在高速行驶的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危钰猛然将刹车踩到了底,他慢慢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钟诚,“你说什么?”
“我我我说,小小虫说,说俄分不清猪脑和珠宝!”钟诚憋了半天,终于一吐为快,但他话音刚落。危钰的浓眉却微微蹙起,他猛地将油门轰到底,在马路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冲了回去。
“哎呦喂!”钟诚一个踉跄,险些从车内飞了出去,他揉了揉狠狠撞到车玻璃上的脑袋,疑惑地抱怨道:“怎,怎怎么,突突然转弯啊啊啊啊,刚,刚刚才才可是实线,不不不不能转弯……”
钟诚刚坐稳,急速狂奔的汽车却又瞬间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危钰迅速打开车门,大步走到公交车旁,一把抓住前脚刚踏上公交车的程然诺,“你是谁,说,你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
危钰的声音气势恢弘,他力气大得一把就将程然诺从车门口拽了下来,他的身上有一股凛冽似薄荷的芳香,但他的手紧紧箍在程然诺的手臂上,简直要将她活活捏碎。
程然诺惊得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惊恐地盯着危钰。
“你到底是谁?”危钰又重复了一遍问话,他的声音如狮吼般令人畏惧。
他的额发被风吹动,绒绒地掠过明净的额头,而额下却是一双黑如夜刀,咄咄逼人的可怕眼眸,程然诺瞧着他如鹰隼般锐利,而又充满未知的眼睛,一时吓得怔住了。
“说,你到底是谁!”危钰的声音如滚雷般响彻程然诺的耳畔。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如钢筋般却箍得更牢了,直勒得程然诺的手腕一片通红,“你有病吧你,什么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告诉你,朕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赶紧给朕放手!”
程然诺挣扎着,几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而危钰还未开口,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厉声,“你干什么?放开然诺!”
熟悉而温存的声音进入耳中的一刻,程然诺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震,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但这一刻,她仍然转过头去,身后的他,不再是那个微笑和煦如阳光的刘闳。
刘闳看着紧拽程然诺不放手的危钰,眼中满是逼人的寒气,但视线扫到程然诺的身上时,却不自觉变得柔软。
“我要是不放呢?”危钰说着,更加用力攥紧程然诺的手腕,程然诺不由吃痛地咝了口冷气,而她这细微的动作,却被刘闳敏锐地捕捉到,刘闳不由双手紧紧握拳,发白的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你算她什么人,还不放开?”
听到刘闳的问话,程然诺不自觉地想要往刘闳的方向迈去,但她的步子还未跨出去,危钰的手却往回猛地一拽,程然诺一声惊叫着,瞬间跌进他的怀里,在他冰冷的气息中,她依稀感受到隔着衣料,危钰身体的温热。
“危钰,你抽什么风呢?”程然诺踉跄着站稳,抬头望向眉头紧蹙,双目如炬的危钰。
程然诺脸上虽然生气,心里却是异常欢喜,话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这两个男人为她起冲突了。从小到大,别说男生为她冲冠一怒,不拿石子砸她的脑袋,骂她电线杆就不错了。
当然这两个男人目前为她发生争执,却丝毫无关感情,想到这里,程然诺又恢复一张苦瓜脸。
危钰对着刘闳冷冷一笑,说出一句如惊天霹雳的话:“我算她什么人?你没听然,然诺说我是她男朋友吗,你呢,你算她什么人?”
刘闳一怔,说不出话来,他的视线慌乱落在程然诺的脸上,他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每一根手指都凉到毫无知觉,是啊,他算她什么人。
“什么鬼,什么我男朋友,危钰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程然诺刚开口解释,她却蓦地瞧见刘闳身后一款款走来的女子。
女子依旧是一袭精致的黑色长裙,垂下的手中却握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鲜红如血的花瓣与她的黑裙相映生辉。她望着程然诺,嘴角依旧噙着一种似笑非笑的骄傲。
程然诺认得她,她是刘闳的女朋友许杞。
程然诺扫到许杞手中的红玫瑰时,不禁微微垂下一排的长睫,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花必然是刘闳送的。
许杞拿着花从刘闳身后慢慢走来,但她的眼神却凝视着程然诺,似乎在等待她的开口。
程然诺咬了下唇,忽然抬头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危钰,声音无限柔美清甜,“那,那个,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走吧!”
危钰怔了下,不太明白程然诺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相径庭的反应,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松开紧握程然诺的手,少有风度地帮她开了车门。而程然诺始终低着头,看也不看刘闳一眼,径直坐进了车内。
“等……”刘闳猛地往前一步,但他还未说完话,一只柔软的手却蓦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没瞧见吗?她有男朋友了。”
刘闳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只瞧见许杞娇媚的脸庞,他却微微蹙眉,极其冷漠地命令道:“放手。”
许杞很是听话地松开了刘闳,但她妖娆的唇畔却勾起一丝冷笑,“哼,作为前女友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公私不分,明着说是调查危钰,却满心思都在程然诺的身上。”
“闭嘴!”刘闳回看许杞时,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许杞白了刘闳一眼,轻轻一抛就将整束玫瑰扔进刘闳的怀中,“哼,拿着吧你,在法庭外等了她几个钟头,还专门买了花等着祝贺人家的官司大获全胜,结果没用上,是不是心里特别失落啊?”许杞说完,又大声冷笑了两下,似乎这样方才解恨。
刘闳却不说话,他只盯着怀中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鲜红玫瑰,每一朵红艳的花瓣都昂首绽放,好像凯旋归来的勇士,将极致的浓烈和炽热怒放。
花蕊间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不断袭来,刘闳想起之前在法庭外,他捧着花束焦急地踱步,好似这场官司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安危,他双手紧紧攥着被装饰塑料所包裹的花梗,直到站到小腿肚传来阵阵的酸麻,他兴奋地跑到法庭门口处,却只瞧见颓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程然诺。
那一刻,她失败了,他却比她更难过。
程然诺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刘闳,似乎他还在亲密的同许杞讲话,程然诺却已听不清他们的话音。
她只默默垂下沉重的脑袋,无论事业,还是爱情,她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然而最让程然诺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眼前这个莫名的*砖家!
“喂喂喂,危钰!就算你不懂怜香惜玉,怎么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疼死啦!”程然诺被危钰连拖带拽,直接一把扔进屋内。
虽然她个子高,可她始终维持着纤瘦的身段,省得变成又高又壮。所以整体看来,自己好歹容貌端正,高挑瘦弱,这个危钰怎么狠心每次都对她如此粗暴,简直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此刻危钰深黯的眼底好似燃着两簇火焰,他周身上下却萦绕着冰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坐在沙发一角的程然诺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生怕危钰会再靠近半分,她紧张地喘着粗气,吱吱呜呜地问:“你,你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朕可,可不是好对付的。”
危钰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脸庞,程然诺正欲往后蜷缩,危钰却猛地捏住她的手臂,他的力道很大,捏得程然诺竟丝毫无法动弹。
程然诺盯着他近在咫尺,黑如宝石的眼睛,然而越是看不见他眼底的一切,她越是感到害怕和手足无措。
“钟诚分不清珠宝和猪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说!”在他冷峻的神情里,唯有一双如寒星的眼睛紧紧盯着程然诺,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我,我……钟大叔他,他大舌头又结巴,分不清宝和脑的发音多正,正常。”程然诺说着准备低下头去,但危钰猛地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不对,从金壶挂饰到这件事,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说,你是谁,到底是谁?”他急促的气息吹拂在程然诺的脸上,他的呼吸都是冰凉的,仿佛令人置身于冰雪严寒之中。
“什么我是谁,我当然是程然诺,快放开我!”程然诺终于开始后悔跟随危钰回来,她心里如同蝼蚁般生出无尽的恐惧。
“说实话,别逼我!”危钰忽然手上用力,狠狠捏紧她细长的胳膊,疼得程然诺不禁叫出声来,她疼到几乎含泪的眼眸,如同两泓清泉倒映出危钰发狠的神情。
程然诺的肩膀微微颤抖,她试图甩开危钰控制自己的手,她起身瞪大眼睛看向他,“实话?什么实话!我告诉你了,是你不信而已!你不是想听实话吗,我还是那句话!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我能看见别人的前世啊!行了吧!”
程然诺哭喊着打开门跑了出去,危钰独自蹲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他锐利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寂然无声的房子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办,如果再找不到你……”危钰的声音逐渐变得如棉絮般柔软,而他乌黑的眼里却充斥着孤独和寂寞,虽然没有模糊的泪水,但眸中的伤痛欲绝,却好似随时要化为巫山上密布的*。
离开了危钰的住处,晚上鄢灵均特意请程然诺出来吃饭,夜色里她举起一罐啤酒,一双美玉莹光般的笑眼看向程然诺,“好啦,别生气了,之前是我说话太重。”
程然诺苦笑着同她碰杯,*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线流入腹中,“不是,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我确实不太适合当律师,所以我才一门心思地想要开好我的法律咨询网站,可惜,这么多年,访问量少得可怜啊,工资全都赔进去了,以后不知道还要赔多少,哎……不提了。”
程然诺咝了口冷气,她望着夜色里秀丽绝俗的鄢灵均不由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程然诺最失意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鄢灵均,真是奇怪了,你说以前我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呢?”
鄢灵均嘴角微微一动,噗嗤笑了,“是不是因为我太优秀啦?”
程然诺的手用力拍在大腿上,高声喊道:“一语道破天机啊!像你这种长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职场又顺风顺水,简直完美得令人发指啊!能不惹人厌吗?”
听着程然诺的夸奖,鄢灵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你呀,是只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其实我身后藏了个大秘密。”
第十七章
鄢灵均笑吟吟的斜眼瞅着程然诺,程然诺拿啤酒罐的手微微一顿,她低头不再言语,只是眼珠在眼眶内来回不断转动,要说鄢灵均的秘密,程然诺立刻就想到那位姓王的老法官,他与鄢灵均的绯闻在私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额,什,什么秘密啊?”程然诺有些紧张地看向鄢灵均,自己已是心知肚明,却仍要装作一无所知地问向鄢灵均。
鄢灵均窃笑道:“走,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带你找点乐子,去亲眼瞧瞧我的大秘密!”
程然诺刚从夜市摊位前站起来,但她忽然想到,之前通过鄢灵均的眼睛看到她的前世竟是个妓|女,在鄢灵均的前世里,碰巧老鸨正在喊:“哎呦喂,我的好姑娘,灵均啊,快点出来吧,王廷尉都等得不耐烦啦!”
程然诺现在想来,王廷尉,王法官,等下,在汉朝廷尉掌管刑法狱讼,刚好和现在的法官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看来,鄢灵均难道是要带自己去见,她恋爱的对象那位年迈又有家室的王法官?
“额,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我约了雨寒姐,我得去她家一趟……”程然诺说着扭头正要开溜,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跟当小三的鄢灵均厮混实在不合适。
但程然诺刚迈出脚,鄢灵均却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约了程雨寒?你刚叫我出来喝酒,不就是说你之前去找你的雨寒姐姐,结果她去外地出差了嘛?”
“这个嘛,那个,其实呢……”程然诺正对手指头,试图找出个理由,哪怕挖个地道欲逃跑之时,却被鄢灵均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哎呀呀,但愿今天倒霉体质可千万不要爆发,万一那什么王法官的老婆刚好找上门,把我也误会成小三,别说继续混迹于律师界,恐怕丢人都要丢到太平洋去啦……程然诺正咬唇苦思冥想之时,鄢灵均已将她带到了家门口。
“事先提醒你一下,闭上眼睛哦,一会儿可千万别吓昏过去了,我保证你见到我秘密的一刻,肯定会叫破喉咙的!”鄢灵均满脸神秘兮兮地偷笑着。
我去,虽然我已经事先知道了你的秘密,但怎么还有叫破喉咙这一说法?难道鄢灵均又操持起上辈子的旧业,白天化身律政俏佳人,晚上就干起这等勾当?
程然诺的脑中立刻浮现出各种不堪的场景。
程然诺摇摇头,赶走脑袋里身穿比基尼顺着钢管跳舞的鄢灵均。
她紧跟在鄢灵均的身后,不时四处打量起来,因为鄢灵均胜诉率极高,律师代理费自然也是居高不下,工作不久就买了套公寓,房子不仅地理位置便利,物业管理也相当不错。程然诺张望着周围,干净整洁甚至四周皆配备摄像头的公寓楼,如何看也不像色|情场所。
“记住,可千万别吓昏了!”鄢灵均边笑边拿钥匙开门,但鄢灵均的钥匙咔嚓刚转动了一半,屋内的人似乎听见动静,已迅速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