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觉城笳完本——by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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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钰,你又发什么神经?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是干什么!把我救下来,又松开手?”程然诺揉着浑身摔的酸疼的身体,呲牙咧嘴地嘟哝道。
危钰却没有瞥她一眼,只是冷冷地直视前方,“怎么回事?顾客不会骑马还让她一个人!”
匆忙赶来的骑师噤若寒蝉,好半晌才低声嘟哝道:“这,这个客人说她骑了十多年的马,想清静点,不让我们跟着,我们想着她骑马的时间比我们都长,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没想到……”
危钰没听完骑师颤抖的话语,他垂头俯视从地上爬起来的程然诺,沉声问道:“你骑了十多年的马?”
程然诺瞧着危钰疑惑中略带鄙夷的眼神,对着手指头小声喃喃道:“额,这个嘛,我说的是前世……”
程然诺的声音小的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危钰听着她的话没吭声,鼻翼里只是发出一声极微的冷哼。
“然诺,你怎么了?”听到这边有尖叫声,随着骑师一同赶来的程雨寒,跳下马快速飞奔到程然诺的身旁,她捧起程然诺的脸颊来回打量,“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姐,没事啦,多亏小,多亏危钰救了我。”程然诺说着抬头去看危钰,但危钰的视线却落在程雨寒的身上,他如古井般的眼神,望向程雨寒的一刻,眼底似闪过片刻的异样,像是在惊异于某件事情,但却迅速转为寻常。
“呀,还说没事,你手怎么了?”程雨寒忽然抓住程然诺的手来看,程然诺不由咝了口冷气,原来方才在马背上颠簸时,她太过害怕,竟用力抓缰绳时磨破了掌心,淋漓的鲜血从手掌破裂的纹理中逐渐渗出。
危钰眼光一闪,随即看似平稳地低声道:“我带你去擦药。”
“我陪你们一起。”程雨寒帮程然诺拍打着身上的尘埃,往前迈了一步就要跟上危钰的黑马。
危钰却忽然回头,嘴角竟勾起一丝难得一见的微笑,声音也是少见的温和,“不用了,我陪着就行,雨寒姐,你难得来一次,就多玩会吧。”
不待程雨寒开口回话,危钰就伸手一把将程然诺抱上了马背,程然诺微微一惊,摊开着疼痛的双手不敢再去握缰绳,只得安稳地坐在马背上,任由危钰双手将她环抱其中。但危钰似乎很谨慎,尽量让黑马保持平稳地前行,他很是绅士风度,即使双臂将程然诺困在其中,却丝毫不触碰她一下。
“哼,我雨寒姐是不是很漂亮啊?看得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个温柔的呀,哎呦,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啦!”程然诺坐在危钰的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皱着鼻子小声道,她方才分明看得一清二楚,危钰瞧见程雨寒的眼神微微一亮,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竟泛出少见的涟漪。
身后的危钰面对程然诺的讽刺,却只是含笑冷声答:“嗯,程雨寒还是老样子,漂亮温婉,凡事都最先关心别人,是把好刀。”
程然诺一怔,忽然想起方才危钰见到程雨寒时,自己并没有做介绍,但危钰却直接唤出了程雨寒的名字,而现在又说她还是老样子,程然诺不禁好奇地说:“咦,你认识我雨寒姐?”
危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答非所问地说,“你为什么叫她姐,你是她妹妹?”
程然诺能感觉到危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温热的喘息拂过她的耳畔,似乎在紧张又急切等待她的回答,程然诺瞅着前方危钰忽然攥紧缰绳的手,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她心下疑惑,这货怎么忽然这般紧张,该不是……
“不是,我们俩关系好,又碰巧同姓程,虽然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哦,我雨寒姐早就名花有主了,你看见她后面骑马的那个又高又帅的男生没,他都跟雨寒姐订婚了,俩人的感情从高中到现在,可是坚不可摧呢,你要挖墙脚也换个好挖的行不行!”程然诺嘟嘴有些不高兴地扭过头去,但在她回头的瞬间,危钰好似想回她话,竟忽然地一低头,两人鼻尖相触,程然诺只觉有道电流瞬间贯遍全身,剧烈地直达心脏。
程然诺昂着头静静凝视他的黑眸,两人近得呼吸相闻,但马匹却忽然颠簸了一下,危钰顺势扭过头去,脸颊竟已顷刻红至耳根。程然诺也赶忙蜷缩着身子,低垂下脑袋默默咬自己嘴上的干皮,一阵清风拂过她的发丝,几缕黑发轻蹭着危钰的皮肤,令他有种奇异的痒感,鼻翼瞬间溢满她芬芳的发香。
两人因方才的片刻亲近,竟一时相对无言,只默默坐在马背上,呼吸着空气中青草与新翻泥土的芳香,程然诺用手指将发丝掠到耳后,危钰低头只瞧见她耳后的肌肤与耳廓红成一片,在乌黑发丝的衬托下,如同天际一抹胭脂色的云霞。
“到了。”危钰翻身跳下马去,程然诺因掌心受伤,手上不敢用力,她明亮的黑眼睛望着危钰张开双臂,等待他亲自抱她下马,却不料危钰竟拿来一个小板凳,“踩着下来吧。”说罢,他竟瞥也不瞥程然诺一眼,兀自进了马场的医务室。
悻悻跟进去的程然诺只嗅到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她坐在靠窗的雪白病床前,摊开双手由坐在面前的危钰为她擦药。
阳光像经过筛子般簌簌落下,危钰一手握着程然诺的指尖,一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药,旁边的护士见自己无事可做,便踱着步子去了外室。寂静的屋内只有危钰和程然诺两个人,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危钰,他的表情很认真,阳光像一层金色的薄纱虚虚地笼在他的身上,他低头时垂下的黑色眼睫,被光照得好像洒满金色的碎钻。
“疼吗?”危钰的声音又轻又柔,他握程然诺的指尖微凉,但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是异常的温暖。
“不疼,啊,不是,疼……”程然诺说着装出一副疼到呲牙咧嘴的模样,尽管危钰极其小心,但擦药时难免有那么一丝的疼痛,但程然诺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思都放在危钰的身上,就连他为自己擦药,都只感到满心装也装不下的甜腻。
“到底是疼还是不疼?”危钰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眼睛依旧是凉薄如水。
“其实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疼,但现在已经不疼了。”程然诺像个孩子似的,专注而固执地凝视着他的黑眸。
危钰握她指尖的手微微用力,阳光照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睛,就像照进无边的黑洞,瞬间将光线吸收彻底,徒留下令人窒息的黑暗,就像一面黑镜,反射出程然诺俏美的脸庞,“程然诺,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像她。”
第四十四章
程然诺愣怔了下,嘴角勾起一丝奇异的弧度,像是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最后却化作无奈的苦笑,“哪,哪里,像她?”
危钰低下头,继续用棉签蘸着药水擦拭她的掌心,“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前世我总共也没见过几个女的,只和她熟悉,这辈子目前只和你这个女的说话最多,难免觉得你和她有点像。”
程然诺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可惜我比她大一岁,不是故寻县人,前世更不是跳河而死。”
程然诺忽然抽离自己的手,冷着脸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一点小伤口没事啦。”
危钰望着她纤瘦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阴下脸来。
程然诺稍握了下拳头,药水顺着掌心的纹理淌进她的伤口,直疼得她不由咝了口气。
“然诺!”程雨寒已褪去帅气的骑装,换回之前所穿一套飘逸的翠绿色长裙,程雨寒是极喜欢嫩绿色的,而程然诺也一贯认为,一个女子如果能将绿色的衣服都穿得婀娜多姿,那必然是个容貌气质极好的佳人,而程雨寒正是如此,绿色的裙摆飘扬若举,仿佛一支摇曳在风中的莲叶,而程雨寒粉若烟霞的脸颊,正似一朵盛开在浓烈绿色中最美的荷花。
“疼吗?”程雨寒跑到医务室的门口,抓住程然诺的手仔细来查看,程雨寒发红的眼圈里,一双乌黑的眼眸即将垂下泪珠来,仿佛这伤口不是在程然诺的身上,而是切身伤到了她。
程然诺开启双唇正要说话,身后却想起危钰低沉的嗓音,“雨寒姐,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请你们出来玩,就让你受惊了,不如今晚我请你和薄检察官吃饭吧?”
等下,受惊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程然诺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她却只瞧见危钰此刻正风度翩然地立于阳光之下,一双如古井般的黑眼柔和地注视着程雨寒。
此刻在本市知名医院的重症病房内。
“吴太太,看您的气色好了很多呢。”鄢灵均将一大束清香的百合,轻放至吴辉的妻子阮颦怀中。
尽管阮颦依旧脸色苍白如纸,但瘦弱到几乎会随时被风吹倒的她,如今已经能勉强坐起来,微笑着轻声回答鄢灵均的话,“谢谢你们,如果有机会见到借给我手术费的程小姐,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钱呢,我和吴辉会慢慢还的。”
然而阮颦的声音刚落地,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吴辉瞧见坐在病床旁的鄢灵均,竟放下手中的保温餐盒,大步冲过来一把拽起鄢灵均,怒声吼叫道:“滚,你们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律师,快给我滚!”
鄢灵惊叫一声,就被吴辉往病房门外拖去,阮颦伸出枯枝般?4 南甘郑∥〉厮档溃骸拔饣裕鹫庋承〗闶翘娉绦〗憷纯赐业模皇浅绦〗憬韪勖鞘质醴选?br />不等阮颦说完,吴辉布满血丝的眼睛已恶狠狠地瞪向鄢灵均,“都是她们这群黑心的律师,要不是她们,我早就有钱给你做手术了,她们做了昧良心的事情,还假惺惺的借钱给我们,要是让我看见那个程然诺,我非亲手……”
“亲手再给程然诺一刀?”鄢灵均忽然站直了身体,她丝毫没有畏惧地望向凶狠的吴辉。
床上的阮颦一怔,脸色越发显得白无血丝,她难以理解的眼神在鄢灵均和吴辉的身上来回逡巡。
鄢灵均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她如霜雪的黑眸望向干瘦的阮颦,“怎么,吴辉,该不会连持刀要杀程然诺,结果伤了危钰,我们却没有起诉你,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告诉你太太吧?”
“吴辉,你怎么能拿刀砍程小姐,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阮颦难以置信地看向吴辉,她空洞的眼底浮现出无限的诧异。
吴辉却怒视着鄢灵均,冷哼一声道:“什么救命恩人?这还不都是程然诺害得,要不是一开始她……”
“一开给玉器造假,也是程然诺害得?”鄢灵均炯炯有神的黑眼,死死地瞪向怒火中烧的吴辉。
吴辉一怔,竟如鲠在喉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阮颦的脸色越发煞白起来,她颤抖着肩膀,无法相信地睁大眼睛瞅着吴辉,“什,什么玉器造假,你,你不是说你在卖古董玉器吗?怎么还造假了!”
鄢灵均冷冷地瞥了一眼低头不再说话的吴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吴辉将一切都瞒着妻子,自己在外承担所有风险,却只一心希望阮颦能无忧地生活。
阮颦枯枝般青筋微露的双手紧遮在眼前,她将脸埋在手掌心中低声啜泣,一头因病重而毫无光泽的黑发随着抽泣微微颤动着,尽管看不见她落在手心里的泪珠,但她哽咽的沉声却不断传来,“你怎么能干这种犯法的事情,还要去杀人,我看我还是死了算了,省得你又为我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方才还气急败坏的吴辉,瞧见妻子不住地落泪,竟伫立在原处不知所措,他红着眼圈怔怔地望着妻子阮颦,双手微微攥成拳头,他动了一下腿,好像想要往前迈一步靠近妻子,但又纹丝不敢动,竟只能眼也不眨地盯着哭泣的妻子,“你,你别这样,你刚做过手术,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鄢灵均虽然素来讨厌吴辉,但看到他一个大男人见了妻子落泪,竟如同顺从的小动物般,无比低声细语地劝慰着,那模样简直像是害怕到了极点。
“吴太太你也别哭了,我们早就决定放弃起诉吴辉了,他也向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了,是吧,吴辉?”鄢灵均的眼神扫视到吴辉的脸色,他微微一怔,又瞧见满眼泪水的阮颦,正默默地望着他,一双充满泪水的双眸如同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吴辉的心一颤,竟瞥了鄢灵均一眼,赶忙堆满笑容柔声道:“是啊,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再造假了,肯定好好工作,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阮颦却撇了撇苍白干裂的唇,哽咽着嘟哝道:“你还得给鄢律师和程律师赔礼道歉,要不是人家,我早就没命了,等咱们赚够钱一定要赶紧还给人家。”
阮颦的声音虽不大,甚至如冬日堆满积雪的枝桠般摇摇欲坠,但在吴辉耳中,却好似天降圣旨般有力的命令,他赶忙不住地点头,“好好好,只要你别哭,什么都行。”
在吴辉好一阵的劝说后,阮颦才勉强躺下休息,鄢灵均同他走出了病房,刚到走廊上,吴辉就低声下气地说:“鄢,鄢大律师,真,真是对不起。”
尽管他的道歉有些磕磕绊绊,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称呼鄢灵均,但鄢灵均脸上却露出浅浅的笑意,她双手抱臂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前,阳光洒在她娇艳的脸庞上,将她本就光洁的肌肤,照耀得如同细腻的白玉一般,“吴辉,我希望你的承诺,不只是在你妻子面前说说而已,而是要真的做到,以后绝对不要再造假货了。”
吴辉立在鄢灵均的身后,声音却是坚定而有力,“鄢律师,你放心吧,我吴辉就算对天对地说假话,可我绝对不会骗我老婆,只要我答应阮颦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希望避免再有像程然诺妈妈那样的人遭罪了。”鄢灵均娇媚的声音,如同吐艳的花朵,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里悄然绽放幽香。
吴辉一愣,显然是没有明白鄢灵均的话,“什,什么叫像程然诺妈妈那样的人?”
鄢灵均缓缓转过身来,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一双黑如漆的双目紧瞅着高大的吴辉,声音冰冷而坚硬,“据说我所知,程然诺的妈妈出生时很正常,但因为婴儿时期佩戴假的翡翠项链,婴儿的皮肤太过娇嫩,也不知道那项链里有什么化学物质,先是脖子周围的皮肤过敏红肿,后来连喉咙也出了问题,当时的医疗也不先进,最后就成了哑巴,而程然诺她妈妈当年所戴的那串假翡翠项链,就是出自于你吴辉家的琳琅斋。”
吴辉怔了下,他们家所经营的琳琅斋世代造假,从古玩字画、青铜器到历朝瓷器都批量制作赝品,尤其以造假玉的技术炉火纯青,几乎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但他家从祖上开始就只是为了利益,并不曾想赝品会害人身体,他不由反驳道:“怎,怎么会?琳琅斋虽然造假玉,但所有的玉器不过是用硝酸来沁色,虽然玉的表面确实有一层危害身体的地板漆,但也只不过会引起皮肤的红肿、刺痛,最多就只是得皮肤病,怎么会变成哑巴?”
第四十五章
鄢灵均倒抽了口气,她的眼睛像充满钢针般,齐齐地刺向吴辉坚毅的脸上,“可那只是个婴儿啊,刚出生的孩子皮肤有多脆弱,对于假翡翠上的物质吸收能力有多强,如果又刚好碰上孩子生病呢?”
面对鄢灵均的反问,吴辉竟张了张口,却丝毫发不出声音来,他似乎现在才明白,当初程然诺知道他玉器造假的事情后,为何会那样的生气,哪怕失去自己律师的工作,也坚决不肯帮吴辉辩护。
鄢灵均瞧着紧皱眉头的吴辉,慢慢缓和了口气,她像陷入回忆般,望着窗外成排的病房楼,轻声说道:“去年因为装修房子,我去沧远县买装饰画,那里是国内有名的书画之乡,我无意中去了当地一家很小的画廊,那里的画独具一格,非常有意境,只可惜画廊地理位置偏僻,所以光顾的客人很少。但那家店很特别,因为店老板不会说话,碰巧我上大学时曾在聋哑学校当过义工,会一些简单的手语,才能和老板顺利沟通,女老板为我选了一副很满意的装饰画,通过聊天我才知道,她并非先天失声,因为她出身,父母又晚年只得这一女,非常的宠爱和喜欢,想着给刚出生的女儿买金器太俗气,就专门跑来本市为女儿精挑细选了一条翡翠项链,希望能伴随女儿佩戴一生,谁知道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那条项链竟害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她好不容易嫁的丈夫,却英年早逝,只留下她独自一人抚养女儿,可她依旧很乐观,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画廊上,她自己也潜心于水墨画之中,她甚至专门给我看她亲手为女儿画的画,从婴儿到成年,每一副画的都是程然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