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觉城笳完本——by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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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吗?”程然诺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子靠在副驾驶座上。
危钰稍稍动了一下右肩,轻声回答:“快了,就在前面。”
“哦。咦,你肩膀怎么了?”程然诺见危钰好像右边肩膀有些不自在,危钰却自顾自地扭了两下肩膀,“没事,可能开车开久了。”
程然诺也没多想,只是低低地哦了一声,她掏出纸张对照外面的位置来看,似乎这个名叫甄列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快到了,“啧啧,你别说这个甄列长得还挺漂亮的,瞧她这身份证上的照片都跟我有一拼了。”
危钰瞧着自恋的程然诺不由冷笑道:“我看。”
程然诺却像护宝般,猛地将纸张盖在自己胸前,昂头嘟哝道:“看什么看,你不知道耽于女乐,可是亡国之祸呢,好好开你的车吧。”
但刚说完这句话,程然诺却不由咬了咬自己的唇,该死,她什么时候学得跟危钰一样了,居然这么咬文嚼字地说话了,呸呸呸,真是近猪者吃。
危钰却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只是悠然道:“好色而不淫,发乎情而止乎礼义又未尝不可。”
程然诺正欲开口回答,危钰却停了车子,“她住这里?”
程然诺瞧了瞧首页纸张上打印的字迹,又看了看外面的独门独院,红砖白瓦的中式两层小楼建筑看似平实无华,庭院内几株硕大的桂花树阵阵飘香,虽是桂花将谢的季节,但一阵清风袭来,满枝桠的清淡花香溢满鼻翼,朵朵黄如金子的桂花摇曳着,如金蝶般纷纷坠下,又好似片片金色的雪花,令雅致的小院妙趣横生。
“哇,”程然诺忍不住称赞道:“这里的房价肯定很便宜吧?”
危钰不由蹙了下眉,只觉面前的雅致景色,瞬间就被程然诺的铜臭之气所沾染。
程然诺不以为然地蹦跶在前面,她推开院外的木栅栏小门,沿着青石板小路行至小楼的门口,房外清香袭人,但屋内的深色窗帘却紧闭,完全瞧不见里面半点光亮,程然诺疑惑地瞅了瞅四周,不由好奇地按下门铃,“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程然诺话音刚落,房门一下就打开了,漆黑一片的屋内瞬间扑出一条半人高的哈士奇来,身后的危钰下意识往前一步,伸手一拦就将程然诺挡在自己身后。
“啊!”程然诺吓得一声尖叫,却瞧见哈士奇猛地将危钰扑到在地,试图用湿漉漉的舌头去舔危钰的脸,处女座洁癖大爆发的危钰紧皱着眉,去推热情无比的哈士奇,但狗却哧哧地喘着粗气,硬要给危钰一个热吻不可。
第四十九章
“哈哈,肯定是只母狗!”程然诺捧腹大笑起来,只瞧见不断去挡狗嘴的危钰,其实他的力气足可以将狗推开,但他却偏偏爱干净,只用手肘使劲去挡,好似生怕自己的肌肤会接触到丁点的狗毛。
“猫咪,过来!”屋内走出一个男子,随着他的一声命令,名叫猫咪的大型哈士奇立刻温顺地溜回男主人的身后。
爱干净的危钰站起来顾不上去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就皱眉问向程然诺,“你怎么样,这畜生咬你了?”
程然诺摇头笑道:“没有,什么畜生,多可爱的狗啊。”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吧?我们家不常来人,猫咪就是个人来疯,猫咪,还不快给客人道歉。”男主人说着朝身后的哈士奇瞪了一眼,哈士奇似懂非懂地歪着脑袋,伸出长长的舌头瞧着危钰发呆,活像个斗鸡眼。
“没事的,你家的猫,猫咪,很可爱,呵呵。”程然诺不由笑起来,一只长相如此逗比的哈士奇,名字却叫猫咪,真是太有趣了,而猫咪似乎看穿了程然诺的嘲笑,竟不怀好意地瞪向她。
程然诺抬头去瞧,却见眼前竟是个古铜色皮肤的帅哥,他高大的个子几乎与危钰不相上下,而他嘴边却留着一圈颇有文艺气息的短胡渣,笑起来眼睛像会放电似的,“哈哈,谢谢,来,请进吧。”
程然诺同危钰走了进去,猫咪对程然诺好像并不感冒,却一直对着危钰使劲吐舌头,但危钰冷漠的黑眼扫都不曾扫它一下。
屋内同房子外面截然不同,外面是朴实无华的小楼,屋内的装修却非常雅致,从家具到室内的小摆设都可见主人用心之处,不过最吸引程然诺注意力的是满房间的照片,从桌面成排的相框到正面墙的巨型照片,竟皆是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
无论古典的黑白照片,还是性|感妖|娆的彩色近照,女子无懈可击的五官,性感的身材,尤其拍照时不自觉流露出的绝世气质,更令人完全无法转移注意力。
程然诺一眼就认了出来,每一张看似不经意间抓拍的照片上,却皆是名叫甄列的那个女子,程然诺不由攥紧手中印有甄列身份证照片的纸张,低声咂舌自言自语道:“身份证照果然毁美女啊,本人居然这么漂亮……”
“那是我老婆。”男主人见程然诺看得入神,笑着为危钰和程然诺倒了杯水,温柔地道。
“啊,你们结婚了?”程然诺同危钰不由面面相觑,她明明记得,从刘闳电脑上打印出来时,上面分明显示的未婚,难道这俩人就在这几天里火速闪婚了?
男主人笑起来好似朗月入怀,“哈哈,我们搞艺术的,不拘泥于那些形式,虽然我们还没领证,但在一起这些年早叫习惯了。”
程然诺想,若甄列正是危钰苦苦寻觅的前世恋人,在今生却被别人称为老婆,这货还不得哭昏在厕所里。但程然诺的目光悄悄扫了一眼立于窗前的危钰,他却好像恍若未闻般,只静静望着窗外的桂花树默不作声。
“哦,对了,你们特意来找我,是为了稻城亚丁的采风照吧?”男主人说着好像就准备上楼去,程然诺慌忙拦住他,“不是,不是,我,我们是来找甄列的。”
“找我老婆?”男主人不由奇怪道。
程然诺瞥了危钰一眼,正在头疼这次要编什么样的理由,总不能直接扔出一句:嘿,我就是来瞅瞅你媳妇的前世而已。
想必,结果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赶出去。
可没等程然诺编出理由来,男主人却温存一笑,“哦,你们肯定是专程来请甄列走T台的吧?”
程然诺从他的话中已大约明白,甄列的身份应该是个模特,而他必然是个摄影师,便只得顺杆爬,“T台,啊,对,呵呵,是啊,我,我们就是来请甄列大模特的!”
男主人却为难地皱眉笑道:“这可怎么办,甄列已经退出这行很久了,你们也知道的,她除了平时给我当模特,都不走台了。”
程然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编道:“咳咳,那个吧,甄列这么优秀的模特如果不再上台,简直是整个业内的损失,要不,您让我们见见她,详细跟她聊聊,毕竟我们开的酬劳还是很诱人的。”
程然诺都不禁佩服起自己说瞎话的能力,可她又能怎么办,偏偏危钰这个闷葫芦,只会冷着脸,从不吭一声,也只能她这个所谓的小助理硬着头皮上。
男子听到程然诺如此称赞自己的恋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暖,“哈哈,当然可以,不过甄列的闺蜜今天结婚,她一早就去市区了,估计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啊,不是吧,这么巧啊!”程然诺不由嘟嘴道,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六点钟了,很快天就要黑了,如果他们再不走,这荒郊野外的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男主人像看穿了程然诺心思似的,他微笑道:“这样吧,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现在天快黑了,如果不熟悉外面的路,很容易走迷的,要不然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甄列明天一早就会回来。”
程然诺还未来及开口拒绝,却不想危钰竟转身风度孑然的微微一笑,“那就打扰了。”
“咦?”程然诺不敢相信地望向危钰,这个有洁癖的货,不是很难接受去外面住宿吗,之前在钟诚家开的民宿都只住他特定的房间,可现在怎么忽然答应住别人家了?
“没事的,甄列虽然喜欢安静,但在这里住久了,她也经常说闷,如果明天一早看见来了帅哥美女,她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男主人笑起来浑身都散发出浪漫的文艺气息。
“今晚,你们可以好好尝尝我的手艺,甄列总说我的法式大餐比西餐厅还要正宗呢,哦,对了,我叫周铎,还没问你们名字呢?”名叫周铎的主人,说着就捋起袖子准备亲自下厨去。
危钰微微一笑,有种颠覆众生的冷冽俊秀,“危钰,她是我的助理,小程。”
程然诺不由白了他一眼,这货专门强调自己是他的助理算什么意思,难道是怕周铎误会他俩是情侣,晚上会给他俩单独安排个情趣房?再说,就算安排了又能怎样,话说情趣房里一般都会有什么样的道具和器械呢……
“小程,小程?”周铎接连喊了几声,正在意|淫的程然诺慌忙抹了下嘴边的口水,回头望向他,“啊,怎么了?”周铎眯起一对明亮的眼睛,浅笑着问她,“能吃胡椒吗?”
“哦,一点点。”程然诺用手比划了下,周铎立刻会意一笑,随即穿上围裙煞有介事地进了厨房,开始乒乒乓乓地准备起大餐。
程然诺刚要去逗猫咪,却被危钰一下拽住了手臂,他猛地将她拉近身旁,她不解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他却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等会看下这个周铎的前世,他有点不对劲。”
程然诺瞥了一眼,周铎正在厨房里哼着歌曲,开心而热情地准备晚饭,不由疑惑地嘟哝道:“哪里不对劲?他人不挺好的嘛。”
危钰看了眼并未察觉的周铎,又瞥了眼在厨房门口来回转悠的猫咪,压低声音将唇边热气呼至程然诺耳畔,“你看,门口放着的那双女式拖鞋,上面明显有很多灰尘,还有衣架上挂的女式大衣,上面也落了不少灰尘,明显很久没有女主人碰过。”
程然诺却撅嘴,小声嘀咕道:“你侦探片看多了吧,也许人家不喜欢穿那拖鞋和大衣不行吗?”
危钰握她胳膊的手却不由微微用力,示意她又看向客厅的桌子,“你看他给咱们的杯子都是一次性纸杯,但这屋里的玻璃杯,却只有一个,如果女主人今天早上刚走,那她的杯子呢?还有,你看这客厅有任何女性常用品吗?就算你住在我那里,我天天骂你,可客厅还是你的头发,你的护手霜,成包的卫生巾到处乱扔,但这里有吗?”
“你……”听到危钰戳中自己的痛处,程然诺气得整张脸涨得通红,这货要不要这样不给她面子,居然当面说什么卫生巾的事情,话说她也就不小心扔到客厅的沙发上一次而已!
但程然诺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危钰说得确实有道理,她瞧着厨房里忙碌的周铎,不禁感到浑身的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周铎就做好满桌形色美观的菜肴,看得令人不由食指大动,诱人的香气阵阵扑鼻而来,程然诺简直已是馋得口水直流,她刚拿起叉子要去品尝,却瞥见危钰尚未动餐具,她也咬着银叉犹豫了。
程然诺看向桌对面的周铎,他脸上是平易近人的微笑,程然诺却不由打了个寒战,她偷偷瞟向门口那双落满灰尘的旧拖鞋,又想起危钰的话来,再看向眯眼微笑的周铎,只觉现在的他异常恐怖,浑身透出一种莫名的诡异之感。
程然诺满脑子都浮现起各种电锯杀人狂、食人魔类恐怖电影的可怕画面,她再瞅了眼桌子上的橘子烧野鸭、菠萝局火腿和原汁鲜味的美式牛扒,不由感到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这些肉,该不会是被周铎残忍杀害的甄列,从她身上一点点剔下来,精心伪装成的吧,不过话说,这只烧野鸭做得还真是逼真啊,连鸭嘴都活灵活现的……
“怎么不吃啊?”周铎吃得津津有味,微笑着问额头直冒冷汗的程然诺。
程然诺偷瞟见已品了几口红酒的危钰终于开始用餐,她这才长舒了口冷气,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地吃起来,肉质美妙的牛排在口腔中鲜美无比,原汁原味的牛肉嫩到了极点,搭配着黄油和西兰花,咸中略带微甜,几乎能把人的舌头鲜掉。
危钰只简单吃了几口新鲜蔬菜和水果,“周铎,你和你,你老婆住在这里不觉偏僻吗?”
满嘴流油的程然诺从食物中抬起头来,边啃糖酱煎饼边向周铎投去好奇的眼神,周铎却摩挲着略带胡渣的下巴,微微一笑,“其实之前我在市中心开了间摄影工作室,甄列每天做模特也是忙得头晕眼花,后来,我俩总觉得那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俩干脆就直接搬到这里远离雾霾,偶尔去市区逛逛,每年去国外采采风,给杂志或网站拍些原生态的照片,虽然收入远不如以前,但生活却自由丰富多了。”
“哇塞,我也好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可惜木有钱。”程然诺咬了一大口火腿,满脸羡慕地喃喃道。
“其实搬到这里,我感觉反而省了不少钱,我们把市区又小又窄的房子卖了,来这边却能买个这么大的两层楼,而且外面的栅栏、石子路,都是我们俩一点一滴做的,她很喜欢桂花,我就种了两株桂花树……”周铎的表情溢满幸福,提到甄列时一双眼睛闪若星辰。
第五十章
程然诺双手托腮,满脸陶醉地听着周铎娓娓道来,甄列这个女人也太幸福了,居然有这样一个爱她的男人,可当程然诺正听得入神时,危钰却忽然踢了她一下,她一怔,疑惑地瞪向他,却见危钰用下巴悄然指了下她对面正讲述自己幸福生活的周铎。
程然诺即刻会意,明白危钰所下的行动命令,虽然她极不愿干这种偷窥别人隐私,窃取别人前世八卦的事情,但为避免他们真会惨遇变态杀人狂的意外,程然诺只得勉为其难,集中全身所有注意力,托腮直勾勾地注视着周铎痴情的黑眸。
当两人眼神对视上的一瞬,程然诺只觉浑身骤然冰冷,四周如剧烈地震般轰然坍塌,唯独程然诺一人处惊不变地静坐着,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新的画面如身临其境般出现在她的四周。
秦楼楚馆里一片莺歌燕舞,丝竹管弦之乐飘荡在迷离的绵绵春雨之中,依红偎翠的豪门贵胄们在酬酢宴乐,纸醉金迷的前院皆是奢靡的胭脂香气,但后|庭却是别有洞天,亭台楼阁蜿蜒于碧水之上。
前世的周铎,正半痴半醉地倚在高耸的云台上,他身旁的两个美人,一个为他斟酒,一个为他轻捶肩膀,周铎脸颊微红,他起身走到云台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横卧在静波河流上的水榭中央正有一女子在低声吟唱。
周铎手持酒杯微睐着眼睛望去,即使云台离水榭距离有些远,但依稀可见女子艳丽无双,如牡丹般怒放的容颜,她身着若流光的薄绡纱裾,从她嗓中发出的婉转歌声好似出谷黄莺,犹如霞锦千状般婉转动听。
“公子,您是不是瞧上我们的云岫姐姐了?”为周铎捶肩的女子见他拿着酒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痴痴地望着水榭上红衣照人的女子,不由俏生生地问道。
周铎的视线却落在云岫的身旁,立于云岫一边是位白衣飘然的公子,这位公子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在微风中衣袂若举,正与他所绾发髻上的羊脂白玉相映生辉,远远望去,他珍珠白的肤色与身上的白衣白玉浑然一体,唯见他乌云般的墨黑发丝,和他手中所持的蓝田玉笛。
周铎的嘴角酝酿出一丝浅笑,拿着酒杯就朝水榭踏去,两个歌妓摇曳着腰肢?6 翰礁希砗蟛辉段菜孀胖茴斓囊桓龅兔妓逞鄣男∝恕?br />方才只听得云岫嗓音若天籁,走近了才听清,在一旁白衣公子玉笛声的伴奏中,云岫如珠玉般声音唱的竟是:“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虽然云岫的歌喉余音回旋不绝,动听至极,但周铎却觉白衣男子的笛声更为悠扬,蓝田玉笛本就音质柔美,在白衣男子的掌控中,玉笛音色更是悠扬委婉,一音三韵,绵长而凄美的音色不着任何精致与华丽,只用最为饱满和均匀的音质演绎出悲切的曲子,却已给了人强烈的心灵撞击和震撼之感,几乎有喧宾夺主,压倒云岫动听歌喉之势。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听惯了这儿的淫词艳曲,倒觉这真是颇为有趣!”周铎微眯醉眼拍手称赞,云岫听到掌声施施然地点头答谢,白衣男子也停止了吹笛,但扭过头的一瞬间,周铎朦胧的醉眼却忽的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