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瑾年完本——by衣冠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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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顾尘生日,陆初修去书店亲自买了好几本书,自己一丝不苟小心翼翼的给新耽美文库上皮就是不亲手送去,也不让说是自己买的,害的胥城站在顾尘面前拿着礼物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匆匆甩下一句生日快乐就跑开了。回到座位上免不了对着某人来几句讽刺。
确实,认识十几年胥城第一次见这么扭捏的陆初修。
陆初修不理他冷嘲热讽,哑着嗓子觑眉:“你管的着吗?”
一群人边玩边走,谁也没有看到跟在后面的寿星颇是心酸颇是担忧的表情。
找了湖边的一块草坪,人人席地而坐,胥城将买来的零食水果饮料放到中间铺上的餐布上,一行人也都是平常玩惯的,加上胥城出了名的妥善周全,所以大家并没什么拘束和顾忌,况且又是五一假期,胥城在周边宾馆定了房间,大家也不用赶时间回去,所以此行倒是不尽兴也不行!
“嘿,班长我们来合个照嘛!帮我照一下!”一个清亮的女声遥遥传来。
那会儿的手机拍摄功能不强,所以大家大部分拿的还是数码相机。
那个女生叫刁钗,为人爽利,长相甜美,她暗恋胥城很久了,几乎全班皆知。因此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争相恐后的起哄吹口哨!事实上,班里暗恋胥城和陆初修的女生不在少数,只是敢这么大胆的却只有刁钗。
看着刁钗走过来,胥城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和女孩儿合了照,拍完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告白!告白!”众人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所有人都在拍手大喊!饶是刁钗豪爽,此刻也禁不住脸红红,站着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被逼得急了,大声说道:“告什么白呀!那儿不坐着现成的一对嘛!你们怎么不闹他们呀!”
顾尘刚才还跟着一块笑,突然看见大家都在看他和林子衿,一下子也变得尴尬了!
“顾尘,你和林子衿到底在一块了没啊?”一男生高声问道,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戏谑和促狭!大家也纷纷跟腔,不少女生都开始喊话林子衿了!
顾尘有一点不知所云的窘迫,他的目光扫到陆初修时,对方也一脸玩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顾尘更加觉得自己此刻的难为情变得莫名其妙了!他转头看林子衿,女孩儿有些羞涩和局促的看着他,他轻轻笑了一下,拉起林子衿的手冲着众人说道:“这还不够证明吗!”
“我靠!顾尘看不出来啊!真他妈够爷们儿!”刚才的那个男生高声惊叫着!眉眼里都是青春期孩子惯有的夸张和调皮!
众人也都跟着起哄,大声喊道:“抱一个!抱一个!”
顾尘尴尬道:“别闹了!大白天的又是公众场合太不合适了!”
“哇哦!人家是想晚上再来呀!”刁钗不怀好意的笑道。众人挤眉弄眼的看着坐一块的俩人,
林子衿脸上一块绯红,抢先说道:“开什么玩笑啊,古语有云:“不可白日宣淫,你一个女生也不嫌害臊!你们大家也是!”
“哟,才女也不好意思了!哈哈!”另一个男生高声说道。
“行了行了,这玩笑越开越没正型了!平常学校里要出个活动也没见大家这么积极有才呀!”胥城温和的笑着打圆场。看着林子衿微微发红的脸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就是,今天是班长的生日,真正的主角在这里呢!”刁钗也顺声说道。
众人免不了有一番玩笑,气氛倒是更为热烈了,幸而焦点不一直盯在林子衿和顾尘身上了。
顾尘看着胥城想要悄悄表示一下感谢,却意外的看到他将手掌覆在陆初修的额头上,两人靠的极近,那般亲昵的动作让他没由来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隔得太远只看到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然而陆初修未曾展露过的柔和顺从却是恰恰好的落到顾尘眼底。
像是春夏泥土一样慢慢舒展的味道,清新的却又酸酸的感觉,悄悄的蔓延在顾尘胸腔里,那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一下子难过了起来。
这种忽然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认真探索时,情绪已被周遭的环境给拉了回来。刁钗清凉悠扬的歌声回荡在耳旁,配之林子衿的笛声,韵律绵长,声调委婉,曲调袅袅娜娜的飘散在绿林花草,山峦深湖里。让人一下子有如清泉沁腑,异常舒适。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顾尘在漫天四散的落花中,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倥偬之感。
即便全身难受的就像在冰壶火炉里一样翻滚,即便看见那个人拉着别的女生的手宣誓幸福,即便看见他亲口承认爱情,陆初修都觉得自己能够忍受,能够若无其事的坐着,只要看到那个人在眼前就好。可是,这一刻,看见那人眼中的沉醉和钦慕,看到顾尘眼里的温情和怜爱,都满满当当的充斥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时,陆初修觉得心脏有种爆炸的感觉!
原来,心痛会是这么让人难以承受!
原来,不爱真的没有办法忍受!
原来,原来,我已经爱你到这种程度了!
脑袋有千斤重,胸腔好像也堵着千万斤的石头,陆初修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一路可笑的就像个傻瓜!
夕阳还没有真正消散的时候,天空突然风云变色,一场大雨来得没有任何前兆。疏雨滴梧桐很快就变成骤雨打新荷,大家只好匆忙收罗起草地上的东西,往跟前的游廊避雨。
一行人坐的地儿是峰脚下一片白玉兰的草地,距离游廊仅隔着一座木桥和拱桥,周围两边都是碧绿的湖水,路程不远,就是人人手上拿的东西杂,跑的太急,谁也没听到林子衿突然的喊叫。
“我的笛子掉了!”
顾尘拉着她的手突然感觉到被挣脱,回头的时候已经发现林子衿跑到木桥右侧的湖水边了,顾尘抹了一把脸赶紧跑过去。
“我的笛子,很重要的,我的笛子·······”林子衿急的快要哭出来,她的脚已经跟着笛子走了好几步路,眼看就要往跨栏里翻了,顾尘一时大脑空白,眼睛看着水流漂了很远,几乎没想什么就一头扎了进去。
而这一腔的冲动所凭的也不过是那时出于本能的不想让女孩儿伤心哭泣的愿望。
等身体真正浸入水里的时候,顾尘才知道五月份的湖水有多冷,寒潭深秋也不过如此,只是骤雨的击打让他几乎跟不上水流的速度,笛子越飘越远,身体却越来越软。
“顾尘!”林子衿的那声呼叫在雨中听起来格外撕心裂肺。因为,顾尘发誓在他们认识的那十一年里,他再也没有听过她如此凄厉的喊叫。
走过拱桥的陆初修和胥城同时回头,几乎在看清湖中场景的那一刻,陆初修就丢下所有东西冲了过来,心在那一刻是颤抖的!他都不知道明明前一秒还混沌如千斤巨石的脑袋为什么这一刻却异常的清醒。
他只知道自己奔跑过去的时候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大雨本该模糊了双眼,但眼前的景象却是那么清晰又令人心悸!陆初修一直不明白,比起陆氏家产来说,他到底有多爱顾尘?然而,此刻,就在他奔跑过来的那几秒种里,他突然发现,所谓爱,也不过就是在那生死悬殊的一刻自己无所顾忌,奋不顾身的一跳罢了!
不在乎就这么跳下去能不能完好无损的上来,也不在乎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被别人看出什么来,更不在乎他此刻心里所爱的人是不是他!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那么强烈汹涌的得到他的冲动,而仅仅是在此刻,在他即将要失去他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辈子,无论那个人爱不爱他,他都要得到他。
☆、第 26 章
“原来,窒息是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死亡竟是这样·····痛苦。
沉入湖底的那一刻,顾尘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的情景。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记忆早就剥落了,但是,当所有感官都被堵塞的那一刻,他发现,其实连那个人那天说的话,穿的衣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男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对面的女人,而是皱眉盯着正津津有味的吃巧克力的小孩儿,那时的他小的还不到那个人的大腿处。
顾唯霜清浅的笑了,她拿起纸巾给小孩儿擦了擦嘴巴,淡淡说道:“也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但是,我有我的梦想。”
“别跟我说,现在的日子就是你想过的!”男人面色微冷,手指上的烟雾缭绕的让顾尘看不清他的脸。
“是。”
再后来,巧克力融化掉到了裤子上,窗外的雨重重的击打着玻璃,每一下似乎都像是敲打在数百根钢钉上一样仓促,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他被人抱出去的那一刻看到了那个男人重重的拉着妈妈的手臂往走廊里走去。
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还有一种他不曾看懂的失落。
他记得自己那时是嚎啕大哭来着,抱着他的人穿着一件蓝格子衬衫,他用力挣脱却只能看着妈妈的背影越走越远,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看他一下,后来,记忆里只剩下车窗上黑色的玻璃,往外看去,漫无边际的黑色,倾盆大雨如疾驰闪电一样毫无顾忌痛痛快快的下了一个傍晚。
他在那辆车里呆了一个晚上,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栋黑色的房子,直到天空变成青色。
回家的路上,妈妈又给他买了一块巧克力,公交车颠簸的向前驶去,下过雨的天气明媚的不成样子,一大片明晃晃的阳光洒在顾唯霜脸上,顾尘呆呆的看着母亲掉到脖颈上的眼泪。
小手用力的去给她擦,妈妈却笑着说:“小尘,你要记住,那个人是爸爸。”
“爸··爸。”好陌生的词语啊。连发音都那么困难。
“对,是爸爸,妈妈这辈子最爱的人。”
“那敏叔呢?爸爸他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顾尘低着头说道,巧克力掰成两半吃,即便掉了,还有一块可以保留下来。
顾唯霜看着窗外越来越坎坷的路途,轻声说道:“我们以后还和敏叔在一起,但是,小尘不要忘记这个人。”
明亮的光线突然被切割的四分五裂,时光如车轮一般疾驰奔波,那些过往的片段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让眼睛疼痛,他最后再看见的却是母亲躺倒医院的那一天,白色的床,红色的血,那天的阳光也很刺眼,把一切颜色都照的的触目惊心,唯有妈妈脸上的泪变得模糊不堪,他只记得顾唯霜最后挣扎着的那句话:
“他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可是,我不能毁了他。”
“小尘,你要记住,今后无论他给你什么,你都要听他的话,但是这辈子都不要去求他。”
这辈子有多长呢?顾尘当时特别想伸手抓住妈妈的衣服,不要死,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吗?
胸腔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咆哮着,他想叫却发现开不了口,漫无边际的湖水挤压过来,明明死亡是那么一件难受的事情,为什么不挣脱它呢?为什么要沉下去?
可是,如果这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如果那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生命?如果活着是这么一件孤独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活下来?
有人从苏格兰最肮脏的厕所马桶里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清澈深邃的海洋,看到了最漂亮的太阳。
为什么要活着?
它从来不是一个疑问句。
顾尘只知道,在他即将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那个人的胸膛是那么火热,他的肩膀是那么宽阔,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真实。他一下子舍不得了,哪怕只有一次,只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是被需要的,他是值得存在的,那么,他会义无反顾的活下来。
胥城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湖水里两条相缠的身影,那样紧密的姿势像是彼此取暖的样子,林子衿在河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声哭泣着,雨下的很大。硕大的雨珠一颗一颗的打在他们心里。
“阿初,坚持一下!”胥城大声喊道,他脱了衣服,准备往下跳时却看到了陆初修游过来的身影,并朝他做了个手势。
胥城马上会意,叫跑过来的男生脱了外套,三件连在一起朝水上扔了出去,等陆初修拉住之后,他们用力把人拉回来。一上岸,陆初修就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可是看到怀中人苍白的面庞和林子衿靠近的身影,他还是咬牙抱起人往回廊跑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顾尘睁开眼的那一刻朦胧的看到了一个异常虚弱却紧绷的脸庞,那张脸上的雨珠掉落在他的唇上,莫名的,带着暖暖的味道。
梦中的大雨和眼前的湿润重叠在一起,顾尘安静的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边已是一片寂静,睁眼,看到的是水蓝的窗帘。
“顾尘,你好点没?”林子衿抓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顾尘闭了闭眼,转头笑着说道:“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林子衿轻吐一口气,摸了摸他的手臂。
顾尘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身体有些无力但是并不妨碍事,他开口道:“对不起,你的笛子还是没有拿回来。”
林子衿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没关系,毕竟是身外之物嘛,只要你没事就好,而且,那天是我太大惊小怪了,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对不起啊!”
面对女孩儿的愧疚和关怀,顾尘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那笛子是有什么纪念意义吧?”
林子衿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嗯,是从小教我学笛子的师傅亲手做的,他前年去世了,这是唯一一件留下来的纪念物,我一直都珍藏着,没想到·····我太不小心了!”
顾尘伸手抚上那乌黑的发:“你也不是有心的,意外之失嘛,老师传的是学艺哦,你吹的那么好不给他丢人!”
顾尘语气轻快,逗得林子衿笑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聊起那些有趣的事情。
“看够了吧?”胥城拿着点滴没好气的说道。
穿着单薄病服的男孩儿脸色苍白,眉眼冷淡却暗含落寞,黑色的瞳孔紧紧的看着室内病床上浅笑秀气的男孩儿,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胥城手里的点滴都快举不动了,他淡淡说:“走吧。”
声调清寒,背影萧瑟。
中午的时候,顾尘让林子衿回去吃饭,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五月的槐花开的正艳,丝丝缕缕的清香从窗户里飘进来,顾尘的心亦如那花香般四处飘散。脑海里的身影怎么也无法消散,
他不能忽视醒来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那个人的样子,在湖水中用力的怀抱,在大雨里颠簸的奔跑,即便是昏迷中他仍旧记忆深刻。
甚至,在醒来的那一刻,他不能解释为什么心底祈求见到的人会是他。
顾尘下了床,问值班的护士陆初修的病房时,却被告知他已经离开。
回到病房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胥城的身影。
“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外卖!”胥城边说边把手上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班长一如既往的温和周全让顾尘心里多了几分暖意,两人坐下说了几句话之后,顾尘还是出口问道:“陆初修,他怎么样了?”
胥城顿了一下说道:“昨天出来的时候他发着低烧,后来淋了雨又加重了感冒,烧也没退下去,医生说得挂两天水稳一稳,物理退烧后再看。”
“那他怎么就出院了?”顾尘着急的问道。
胥城看了他一眼,顾尘解释道:“刚刚护士说的。”
“阿初一向不喜欢医院的环境,他回家挂药水了。”
“哦。”顾尘8 低声应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他对胥城说道:“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成吗?”
胥城看了他一会儿说了一个地址,“也许他更希望你去看看他,顾尘,阿初很少会对一个人上心,我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之前的行为,只把当朋友一样相处好吗?”
在顾尘印象里,胥城很少有这么真实的时刻,他说的时候眼里全是温和的希冀,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双沉默却冷淡的眼睛。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看到书架上的那几本书,胥城走的时候说那是陆初修送给他的,也许那时候就隐约的想过,但是他不敢承认,或者说是不想去承认。可是在看到那一本《□□的葬礼》时,顾尘却苦涩的笑了。
那是新年前,他在市区书店碰到陆初修时正拿着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