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瑾年完本——by衣冠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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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片熙攘的声音,房间里突然闯进了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仓皇无措的外公外婆,顾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警察开始翻箱倒柜的搜了起来,很快,有人拿起书桌上的金箔纸看了看,嗅了嗅就停下了动作,几个人眼神一交换,顾尘还不知何意,就听其中一个人说道:“这就是了,顾琪吸毒是逃不了,至于贩毒,大家再仔细搜搜!其他屋子也是!”
顾尘在那句“吸毒,贩毒”声中震惊了片刻,看见外婆已吓得跪在地上拉着说话人的裤腿大声嚎哭道:“没有的事儿啊,我们家阿琪不是这样的,李警官,这肯定他那些朋友带来的,求求您,再查一查······”
“顾大妈,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顾琪一直打擦边球,来回几次我们也没办法,这回可是别人明明白白招出来的,况且,这物证您也看见了······”
后面的话顾尘也没再听了,他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想顾琪会吸毒,室内室外乱作一团,一群人翻了个底朝天,两个老人哭的死去活来不知怎么办,顾尘只好先守住两个人以防出现什么事故。等人都走了之后,他简略的收拾了一下,把两位老人扶在小院的凳子上,倒了两杯水,一时也是怔怔的还没缓过神来。
只听见外婆一边哭一边说道:“造孽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顾尘听的糟心,安慰道:“这不是坐牢,把毒戒了就好了,警察他们会帮忙的···”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有多糟糕,只是单纯的在想,只是吸毒不是贩毒,应该戒了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
没想到老太太突然盯着他问道:“那些东西怎么会放在桌子上?阿琪他从来不会放外面的,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顾尘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轻声道:“我不知道是·····是在相册里不小心翻出来的!”他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她们早就知道儿子吸毒的事儿,只是一直帮忙隐藏,今天若不是他,这个秘密根本不会暴露!”怪不得外婆会突然问起那个人的踪迹来了!
“又是相册!又是相册!老天啊,你快开开眼吧!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们!啊呀!”老太太像是突然崩溃一样,一面大哭一面满院子的走,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个克星!当初就不该要她···这个克星啊····”突然她拿起树下的一根棍子毫无征兆劈头盖脸的朝顾尘砸过来!
痛苦来的那么迅疾,每一下都像是燃着盛怒的炭火棍一样火辣辣的朝身体砸下来,带着毫不留情的力气,顾尘疼痛难忍的朝地上跪了下去,他死咬着嘴唇承受一次次怒火的发泄,听着外婆在耳边大声哭诉着:“你们母子俩都是来讨债的啊!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妈白眼狼,我养她那么大就是为给我顾家来丢人抹黑的?就是为给我儿子天天堕落的!顾唯霜啊!”老太太咆哮道:“你都已经死了!你行行好啊!你放过我们家吧!放过我儿子吧!他这辈子为你吃的苦还不够啊·······”
小院回荡着凄厉的哭叫声,老太太已经失去了理智,顾唯霜的死已经将顾琪全部的人生希望打到十八层地狱了,他彻底放逐了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染上的毒瘾已经将两个人年迈的老人折磨的不成样子,拳拳父母之心,眼睁睁看着儿子走向毁灭却无能为力,让溺爱了一辈子儿子的顾氏痛心疾首!
“看看你生出来的什么东西啊!你老子娘害阿琪不浅,现在你也跑来参一脚吗?啊?就不该让你进门的!你这个扫把东西·······”老太太的哭骂声不绝于耳,凄厉哀绝,甚至比棍子直接抡下来的杀伤力还大!
他嘴唇咬出了血,脊背却高高的挺着,声带固执:“她没错,我妈····没有做错。
老人的棍子,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清晰的响声。
终究是承受不住的摔倒在地,棍子末端,滴着血,刺目的渗人的红。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全身浸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像刚从炮烙上下来一样又烧又冷的疼已经让顾尘抖的说不出话来,他呆呆的看着暮色微垂,背后撕裂,心却僵冷。
所有怀揣着的善意和来自人性最初的温暖终究是被别人毫不留情的践踏了。心谈不上绝望,只是,麻木。
他哆嗦着嘴唇喊:“妈妈····妈妈····为什么心会这么疼?疼的好像····马上就会死掉·······”
渐渐的,声音好像入了灰般渐渐没了声息,空气里只剩下槐花淡淡的香味。
天边的晚霞一点点从云层中隐退,薄暮侵袭,晚风突然变得刺骨起来,顾尘遍体鳞伤的蜷缩在湿冷的地板上,两个老人的哭啼声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看着槐树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落,明明那么灿烂,为什么,觉得很寂寥。
那么艳丽的颜色,却苍白的不成样子。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男子,模糊的剪影,在一地秋槐缤纷中,那人眉目沉静,衣玦翩然,一如既往带着的冷傲孤寂的面容,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许是落红迷了眼,顾尘任由眼泪涌出眼眶,等着那个不真实的梦破碎。
可是,却真实的感到了那个怀抱的炙热,他听他在耳边轻声说道:“不怕,我们马上离开。”
于是,就真的离开了,他用他的衣服将他包裹起来,就那样紧紧抱着他离开了。
顾尘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可他却清晰的听到那人在耳边的话语,还有他不断吻去他眼角泪水的动作都那么真实。隔了一年,他绝望的发现那个人的声音已经深入骨髓,他根本没有忘记。
就像那天他不停的在耳边说:“顾尘,我喜欢你,我不后悔·····”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出现?
我也是有骄傲的男生,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已经滚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
他是想开口来着,但话音一出却变了味道。细弱游丝的软语呜咽,被他吻了回去。
颠簸在青石板路上的车,陆初修紧紧抱着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孩儿,像抱着一块琉璃镶了的美玉,带着小心翼翼的力气,唯恐弄痛了他。
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不疼,很快就不疼了,宝贝。”
那种亲密的姿势,亲密的语气,或许连自己都未曾知觉到是用了十二万分的情义,凡是出于爱的急切的称呼都是令人热了心的感动。
胥城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微微叹口气。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顾尘当不了普通男生。这一年来,陆初修的踌躇,卑怜,如同入了骨的相思,多少次如鬼魅般躲在暗处的注视,多少次电话里欲言又止的沉默,爱是真的爱上了。
否则凭他胥城知道的陆初修,绝不是这般柔情蜜意,优柔寡断之人。
聚会那晚在车里看到顾尘挣脱林子衿的手,这个人便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一定要过来找人,可又害怕顾尘的拒绝,于是,带了他这个“保镖”。两人来了顾尘家后被告知去了那个小镇,某人二话不说当天中午就走!胥城白眼都快翻回S城了!只是,谁又忍心拒绝了那一腔揉着忐忑与真挚的期许呢?
而过后想起来的,却偏偏是,为什么当初没有早点走?
男孩儿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躺在地上的姿势像极了要被献祭的圣物。
陆初修的眼是藏了狠辣的凌厉,全身血液都涌到头顶,脊髓里的暴力因子在不受控制的游动。可是,胥城说:“这是他外公外婆啊!”力气渐渐流失,他冷了眸,厌恶的收回了视线,只想带着自己心爱的珍宝离开这污秽之地。
那是个滚烫又冰冷的夜,男孩儿像一颗绝世珍珠般被人精心细致的呵护着。他没有睁开过眼,可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人火热的心脏!
☆、第 31 章
“如果可以,我宁愿就这样抱着你过一辈子。”
这是他的大男孩儿,连同着他的骄傲和自尊都一块被他捡了回来。可是,他却只能在黑暗里拥抱他,连亲吻都如此小心翼翼。
明明已经是他的人了,却惶恐的连拥抱的姿势都百般踌躇。
原来,爱到深处的时候,那么霸道高傲的人都会变得卑微落拓。
醒过来的时候,顾尘还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夜晚还是白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疼痛难忍,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不妨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儿:“别动,上药了。”
顾尘抬头,眼前的人是少见的不修边幅的落拓样儿,眉眼倦怠,头发蓬松,连衣服都布满了褶皱。还没来得及嘲笑就发现自己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对方身上,顿时感到局促,赶紧挪开身体。
陆初修看他这般费劲儿便不动声色的把人扶开自己下了床,然后拿着衣服进了浴室,连续赶了一天路,又是车里又是医院,而且小孩儿一晚上高烧,他搂着人动都不敢动,更不用说合眼收拾自个了。
顾尘因为伤口的问题,一直在床上趴着,此刻略微挪了挪位置才看清自己躺的地儿竟然是陆初修的房间。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上次两人蛮横的对抗,想起那个惨烈迷茫的夜晚。时间过了一年之久,要说完全释怀绝不可能,可是······他不无苦笑的想,所谓痛恨其实也不过如
此。
一门之隔,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回他们彼此之间颠倒了位置,可是,那日复杂、凌厉、不安的感觉却同样存在。他走不出去,他同样走不过来。
陆初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房间内没有开灯,只靠着窗外几点稀疏的路灯将室内照出了个模糊的轮廓,他草草擦了头发便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仿佛是刻意的,把自己隐在了黑暗后面,只留下一个影。
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灯,任由无声的时光孤伶伶的从呼吸间飘过。不知过了多久,顾尘终究是开了口:“你怎么会出现?”
“碰巧路过。”
多么拙劣的谎言呀。
他转过头,盯着黑暗中的那个影子,一字一字问:“为什么要出现?”用了十分认真的语气。
沉默半晌。
他说:“我想见你。”用了十分委屈的音韵。
然后,他禁了言。他却说:“我要出国了。”
黑暗里,手指紧紧抓在枕头上的痕迹不知多久会消散,他只知道那时一直在祈祷:但愿开灯的时候看不见就好。于是,他无声微笑,轻松开口:“啊,是吗,我·····也要上大学了。”
房间里重新陷入沉默,窗外的夜更深了,是一片浓稠的黑暗。顾尘突然说:“开灯吧,太黑了。”陆初修按开了床头的灯,昏黄的灯光打在男孩儿的侧脸上,忽地,氲出了一些安详静谧的味道。
于是,他冲动开口:“你会留我吗?”
他单膝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含期盼。
趴在床上的男孩儿扑闪着大眼睛怔愣的望着他,全身上下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防备。他靠近,身子压的极低,作势要吻却被他扭头躲开。
这便是了。答案。
收到T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虞敏高兴的请了一院子的邻居庆祝了一番。
一个假期说长不长,时光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流逝过去了,身上的伤痕渐渐没了痕迹,仿佛那日抵死经历的惨痛只是南柯一梦。许多事情,痛过之后,就发现当时的拼死忍受也不过是片刻的求生本能而已。
所谓生死,终究不是痛苦的终结。
梦中未比丹青见。
人间久别不成悲。
大抵如此。
T大是S市很顶尖里的一所大学,当初在选择学校的时候,顾尘就和虞敏商量过了,首先是能考中的,其次是离家近些的,说实话凭顾尘的成绩考T大确实有些危险,但还好最后一年的奋力拼搏并没有让他失望。
通知书收到的那一天,顾尘和虞敏去看望顾唯霜。漫山是青翠的绿,墓碑上的女人依旧是白净的,优雅的笑。
男孩儿轻轻问:“妈,你后悔过吗?”
夏日的微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整个墓地寂静的像是一出无声的胶片电影,那些从眼前晃过的片段,一次次让顾尘湿了眼。
倾心到此,何谈后悔?
回去的那天,他把书架上的《□□的葬礼》以及那个人送的所有书,包括林子衿的《情人》和那盘碟片都一块封存到了书柜的最底层。
落了锁,盖了灰,就等它渐渐掩入岁月的尘埃里,从此,再无痕迹。
可讽刺的是,顾尘一生读书无数,人生走到最孤寂落寞的时刻,反倒是这些从未翻过一页的书籍陪伴了他一整个而立年华。十一年年后,当他看到书上的那些泛黄的字迹时,被人世沉浮折磨的坚硬不堪的心却只剩下一味的苦笑和发凉,他悲痛怒吼,颤抖质问,又哭又笑的嘲讽过去,
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不甘心。
可是,又能如何?
悲莫悲兮生别离。
我们,到底是殊途陌路了。
世间最悲伤的故事,大概是,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快要开学的时候,他见到了男人。想来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顾尘静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男人对着他,倒也没什么疏离,反常的询问了他学业打算和对将来的一些考虑,顾尘一一答了,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像普通父子一般亲近友好,这样客套而礼貌的距离已是他能做到的极致。
临走时,男人给了他一张支票,淡淡说:“大学四年的费用,”顿了顿:“这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考虑。”
顾尘看着上面不菲的金额笑了,想起虞敏给他的那个红色的小本子,上面一页一页都是给他攒的上学费用,那个老男人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本来是要给唯霜料理后事的,没用上,正好够你上学用,去了学校咱也别省着花,叔慢慢给你攒,还有将来娶媳妇的钱,呵呵····”
用着最熟稔的口吻,最自然的姿势,可亲切的却让顾尘猝不及防的暖了心。
于是,他微笑着对男人说:“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敏叔还等我吃晚饭呢。我得早点回去。”
男人没有说话,目送他离开。
记忆里高大而冷漠的身影蓦地带出几许沧桑,那是历经宦海沉浮的自持。
他记得敏叔说过,男人很爱他母亲。这一点顾尘从未怀疑过,甚至在他长大的这些年里,他已经懂了第一次见这男人时母亲决绝而痛苦的放弃。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不愿意毁了他,只好不爱。
他看着公交车外迅速略过的景物,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个人的眼睛,和男人一样的沉静,一样的淡薄,还有一样的孤独。
身居高位又如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离开。
家财万贯又如何,连爱人的权利和选择都没有。
心中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悲伤还是释怀,又或者怀念。
顾尘没有仔细体会。只是,目光里闪过那个身影时,没人知道的,他的视线会那么温柔。
他预见了他的结局,却未曾想过自己会是这场故事的主角。
☆、第 32 章
在爱情中,等待与寻找都是一件漫长的事,陆初修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过。
追到这个人,可能真的耗尽了他一整个青春年华,所以,爱的那么认真,拼了二十分的力气不想他后悔,用余下的八十分给他幸福。
可是,亲爱的人啊,我忘记了,生命有那么多不可预测的意外,我用尽力气想要握紧你的手,赌上我全部的未来,可唯独忘记了,我们的生命里怎么可以只有爱情?
那一个夏天,陆初修第一次忤逆父亲的意愿,他固执的站在陆宅书房里说道:“我不要出国。”
当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继承人,他没有愚蠢到硬碰硬的对抗,只是,结局,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于是,在新生礼堂上,当顾尘看到那个人沉静的眸,黑色的发,清冷着声音代表新生演讲时,莫名的,自己心跳快速的不像话。
他紧紧的盯着他,在一群女生喋喋不休,眼冒心花的呼喊声中,微红了脸,然后他看见那个人的视线向他看过来,手竟下意识的抓住了衣角,明明离得那么远,却发现自己紧张的顿了呼吸。
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会出现?
不是要出国吗?
我没有留你呀。
饶是如此的满腔晦涩,却还是抵挡不住想要看他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