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男主不准发芽完本——by石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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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合适做这件事的那个人,你们就继续眼下的救援工作吧,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请给我一辆车和一些水,如果我死了,也和你们所有人的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话说完,闻榕和糖棕也明白他们都已经阻止不了眼前这个明显已经下定决心的男人了,事实上面无表情的蒋商陆接下来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拿到了他要的那辆车之后就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条根本不可能再有生还者的路开去了。
直到确定自己身边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刚刚拼命压抑情绪的蒋商陆才红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测算仪和图纸。
而生平头一次庆幸于自己有所准备的他半响才扯了扯苍白嘴角,又在重新发动车子后一步步接近了远处已经毫无人员生还迹象的阿里城。
……
一片遥远寂静的空间原点坐标上,整个人化身为高大的树,灵魂却显得疲惫而困倦的闻楹只是安静地蜷缩在自己的树底下。
他不知道距离他来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他都会保持这种状态下去了。
没有人能找到他,他就只能一辈子在这里做一个沉默而孤独的空间守序者,无论是春天还是秋天都已经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了。
而显得有些情绪茫然的睁开自己眼睛,刚刚隐约听到旁边什么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的闻楹却忽然看到自己的树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安安静静看上去还莫名有几分眼熟的孩子。
“你怎么来这儿了。”
盯着他看的孩子声音软软地小声问了他一句,皱起眉的闻楹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不清楚他怎么什么会认识自己,而这古怪的孩子见他不理自己,只是慢慢蹲下来有点不安地皱了皱眉道,
“小陆呢。”
一听到小陆这两个字,闻楹看上去明显愣了一下,而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孩子到底看着像谁,闻楹显得不太确定地望着他,又亲眼看着这和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的孩子冲他不太明显地点了点头,又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温吞声音回答道,
“你十岁的时候就把我丢在这儿来了,你肯定不记得我了,后来你树上的叶子越掉越多,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少,最后我就彻底地在第三象限定居了。”
听到他这么解释,也知道这一切大概是怎么回事了,闻楹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的情感见面,而小小一只蹲在地上的孩子见他终于明白了也轻轻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显得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把自己也丢到这儿来了吗?那小陆以后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
看到他简直三句话不离蒋商陆,心情复杂的闻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喜欢他,我当然就知道了。”
提到闻楹对小陆的喜欢,本来一直显得有点木的小孩好像忽然表情生动了一点,而好像意思到自己这么直接说有点难为情,耳朵忽然红了的孩子紧接着沉默了一下,又皱着眉看着闻楹显得挺不好意思地道,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恩。”
“我在第三象限……其实去看过小陆的爸爸妈妈还有他哥哥。”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蒋商陆早早就去世的几位家人,闻楹也问了他一句。
“恩,挺好的,就是总是很想他,我偶尔会去看他们,他们都很喜欢我。”
莫名有些语调上扬地和闻楹开口来了一句,虽然并不能指望一个一直显得木木的小孩子脸上能有多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是闻楹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小时候好像还是挺机灵的。
而这对思维模式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一模一样的一大一小就这么气氛还算可以地聊了几句后,孩子还顺便告诉了他萧红如今在第四象限的近况。
“她和那里的植物们相处得很好,我感觉她现在其实比在第一象限的时候开心多了。”
“你也经常去看她?”
“恩,我和其他坐标们不一样,所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刚刚感觉到你过来了,就出来看看,谁知道你居然真的来了,也不管小陆了。”
孩子这般说着也让他身边的闻楹沉默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次做的真的很过分,所以他只是显得很抱歉也很茫然地扯了扯嘴角道,
“是我做的不对。”
闻楹心底细微的情绪第一时间传达了孩子,表情有些复杂的孩子大概也清楚他现在自己也很难过很自责,所以他只是跟着沉默了一下,又小声地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对他有点自信。”
“他一直很聪明,我觉得别人也许会找不到你,但是他却不一定,不过就算他很清楚你已经去了不属于他的世界了,我觉得他肯定还是会一直不停地找你的。”
“而且我以前并不是没听说过自己主动走出一个象限,找到去往另一个象限路的事,这种现象被叫做坐标转换,你要不要也试试?”
孩子的话让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再站起来的闻楹忽然有了一丝想缓缓站起来往前面走一走的想法,而感觉到他内心的某些异常情绪,摇摇头的孩子只是口气很认真很严肃地开口鼓励他道,
“放心的去找他吧,妈妈有我一直陪着呢,其实就算没有我,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闻楹,是这个世上最喜欢他的闻楹,我大概知道一条去第一象限的路,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但是其实我经常迷路……不过反正,你现在都这样了,我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恩,我也这么觉得。”
“那就一起走吧,小陆现在一定也在急着在找我们呢。”
……
脱离了所有人独自在雪山上不断前进着,天空中带着刺激性气味的雨还在不停地下,但是身上湿透了的蒋商陆也无暇顾及自己现在的情况了。
他清楚地知道冈仁波齐的整体坐标已经在闻楹的干预下发生改变了,虽然他依旧能通过自己的坐标计算出整体范围,但是未知的空间入口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被他打开,除非内部空间的人自己能找到出路,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否则那么多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人早都自己找到路回来了。
可心里即使明白希望渺茫,皱紧着眉头的蒋商陆还是像是失去了基本思考能力一样机械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他的手上被冻得通红,而蒋商陆自己其实也知道,如果他再这么被冻上五六个小时,即使他最终找到了原点所在的地方,季从云之前对他的那番治疗也要前功尽弃了。
但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的蒋商陆却没时间想这么多,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顺着自己之前就已经几乎填充完整,如今经过重新计算后的地图继续往前走着,不然很可能这次他就要永远地失去自己的爱人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双脚明明已经没有力气的蒋商陆就重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而时间也在不轻易间匆匆流过,半个小时,又是一小时,紧接着着是两个小时。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可手都冻僵了的蒋商陆还是找不到任何闻楹的踪迹,他不停地搓热着自己的手,想让自己麻木的大脑尽快冷静了下来。
可一直到他艰难地走到一处断崖的边上又慢慢地停了下来,低下头茫然的确认了一下的蒋商陆半响才情绪复杂的扯了扯嘴角。
通往原点的路可能就在那一步之遥的天空之外,半尺的悬崖阻隔了生与死的距离,居然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分开他和他的爱人。
但是旁人也许不知道,此刻站在悬崖边的这个男人,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陪着自己的爱人去到这世上的任何地方的心理准备。
所以哪怕知道就算踏出这致命的一步,自己也不一定能成功,但蒋商陆还是在认真思考了十几秒后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放在雪地上,又慢慢走到了悬崖边。
他二十六岁的时候曾经主动放弃过一次自己的生命,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也很脆弱,因为不懂得死亡的可怕,所以轻易的就被绝望的命运给彻底击垮了。
可是当失去重心摔下来的那一刻,躺在血泊里几乎身上每根骨头都断掉的他还是被迫用那种惨痛的代价领悟到了生命的可贵。
所以那之后他开始活得明白起来,也开始珍惜起自己的命,他能活着熬过瘾症直到三十一岁,不靠强度的精神药物,也不靠任何人,只靠他自己比旁人都强大坚持的那份求生欲。
因为他清楚自己是有这个这个能力去做出改变的,所以此刻,当面对着眼前的万丈悬崖时,蒋商陆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他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这般想着,蒋商陆便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又很谨慎地踏出了那最关键的一步,单脚悬空的感觉一定让人也许会有些不安,但是他还是在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保持自己的重心又踏出了第二步。
而当半秒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直接摔死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确踩在了正确的那个坐标上,不过蒋商陆并没有太过放松,只是让自己完全放空意识,又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步伐一步步地朝着他要找的那个坐标位置靠近。
行走无形的坐标上的男人像是拥有了一把通往云端的梯子,没有人能看到支撑他脚步力量的东西,但是他却在浩瀚如烟的生命坐标上寻找着那个他一定要寻找到的灵魂。
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前方,所以自己只能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哪怕已经走到了彼此生命的尽头,也要继续走下去。
终于,当在脚下像是黑白钢琴键一样发出清脆的声音后,男人也停下了脚步,因为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正前方好像有什么人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他简直太熟悉了,就算不立刻睁开眼睛,他也知道是谁也从另一个尽头自己找过来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终于找到那个人了。
而等他终于睁开双眼,蒋商陆只看到满眼被风吹开的经幡和玛尼堆尽头,无数火红的凤凰花绽开在身后被雪覆盖住的雪山悬崖上。
他愿意去一辈子守候的那个人正从另一个世界的天空尽头缓步向他走来,身披风雪,不染尘埃,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神明一般,圣洁而沉默。
肩头上都是雪的蒋商陆只来得及从云中踉跄着往前跑了几步,往前没走几步就差点体力不支差点摔倒。
而将他险些就摔倒的身体一把扶住,从烈火中再次得到新生,以涅槃作为轮回方式的长发青年只像是一辈子都不愿再放开他一般紧紧抱着眼前这人的身体,又用手心一点点焐热男人冻僵的手掌,这才与他一起拥抱在这云上,以一种温柔到冰雪都能被消融殆尽的声音轻轻开口道,
“……谢谢你,还愿意来找我。”
……
清晨八点四十五,从直升机上独自下来的谢沁走进了显然已经空无一人的藏庙。
虽然之前他早早地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当亲眼看到那封被放在佛堂正中央的信之后他还是眼睛有些不自觉地红了。
他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认死理的两个人呢,一个是这样,另一个是这样,可也许这就是别人的爱情吧,像他这样所谓冷静透彻的旁观者注定也不可能明白这种事。
接下来外面的世界也许会得到短暂的安宁,但冈仁波齐这次的微生物暴动事件闹出那么大动静,动物政府也肯定得尝试着让被未知世界隐瞒了太久的公众们逐渐开始了解到有些已经满不下去到的事了。
接下来十年内,或者二十年,之前已经形成规则的人类秩序就将会迎来一场新的变革,关于物种之间的全新生存关系的认识也会逐渐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密切注意。
而这般想着,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的谢沁只慢慢地跪下来在佛堂中给上方面容威严的湿婆神和降魔尊者各磕了一个等身长头,等他拿起那份信又小心地拆开后,他只看见蒋商陆那手和他的人一样潇洒的字迹一点点地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
九个月后后的y市公墓内,蒋舒华正和自己的妻子陈金虎正捧着一束白色的绣球花来给家人扫墓。
小蒋总最近刚刚结婚,感情和伙食都充实了不少之后,整个人瞬间圆润了一圈,以前一顿吃三碗现在居然能吃五碗了。
幸好他太太相当爱屋及乌,也很喜欢自己丈夫这幅白白胖胖,喂什么吃什么的听话样子,而这感情融洽的两口子此刻这么给家里的三位长辈好好地打扫了一下墓地后,他太太转过头注意到他情绪明显不太对,只能叹了口气又放缓声音来了一句道,
“舒华,要不我去下面等你吧,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好吗?”
“恩。”
夫妻俩这般说完,陈金虎就拿着自己的手提包慢慢地往山下面去了,等就剩下蒋舒华一个人站在这儿后,这个如今也已经成为别人丈夫的毛头小伙子只是眼神压抑地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看着自己面前的三座墓碑颤抖着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道,
“爷爷,奶奶,爸……我又来看你们了,你们最近在那边还好吗?”
“说实话,虽然已经都快一年了,我还是不相信我二叔就这么死了,他这个人从小就爱逗我玩……我猜他现在一定躲在哪个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和闻楹在一起呢……你说对不对?”
“可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看看呢,哪怕是悄悄告诉我一声,他还活着也好啊……我真的好想他啊……”
蒋舒华的呜咽声到这里最终还是渐渐微弱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给自己用手擦了擦脸,等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尽量没那么像个受了潮的包子后,一个人躲起来为自己二叔哭了好半天的小蒋总这才保持着一种低落苦闷的情绪往公墓下面走了。
可刚走到一半的地方,这间公墓的负责人却正好出来又撞见了他,而知道他这是又来给自己家里人扫墓了,这位负责人只是态度挺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又顺带推销了自家墓地,最后见蒋舒华实在不想聊下去才放他走了。
等从山下来又上了自家车之后,手里还被硬塞了两张墓地宣传单的小蒋总也快虚脱了,他太太见状无奈地着看着蒋商陆一眼又笑了起来,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先是从自己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又略显疑惑地递给他开口道,
“说起来啊舒华,昨天我去刘房山的老房子拿东西,发现门口邮箱里被塞了个信封,看上去已经放在那儿好多天了,你要不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啊?”
“恩?谁现在还会把信……寄到那儿去?”
听到妻子这么和自己说,一脸茫然的蒋舒华也抬手把那个薄薄的信封给拿了过来,可等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类似照片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眼之后,本来还好好的蒋舒华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右上方盖着黑河当地邮局红色邮戳的照片上,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独自站立在花海之中。
光从他深刻英俊的眉眼里其实并不能看出实际年纪,但透过老式相机过度曝光后的画面,却可以大概推测出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在春天,而当时身处于花丛中的男人恰好在抬头冲那个给他拍照的人笑。
拍照的也许是他的爱人,因为照片中男人温柔动情的眼神无比直白地表明了这一点。
他的笑容发自内心,神情中没有一丝66 疲惫或是倦怠,仿佛终其一生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满足过。
千万个美丽芬芳的生灵尽情地绽放在他的身旁,映衬得他的前路处处都是明媚的鲜花,似乎只要继续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哪里就都能闻到花朵的香气。
而捏着照片的瞬间就哭了起来,眼泪又不自觉流下来的蒋舒华艰难又小心地翻过这张来自远方亲人的照片,却只看到在后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话。
……
此刻万里之外的鄂伦春,红衣男人和白衣青年正牵着一头温顺美丽的驯鹿慢慢走在山道上。
他们的身边除了彼此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鹿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铃铛时不时传出来的清脆声响,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而似乎是不经意谈到了某个话题,红衣男人忽然开口感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