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完本——by潇湘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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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扫过叶俊文的马车,差点三观都裂了——叶俊文每回用规矩框她,竟是希望她有个“好结果”的。虽然她不认可。捋了半天思绪,还是决定抢救一下三观。叶俊文同学的智商不行,千万不能上那条船。庭芳几乎哀叹,还说要她跟徐景昌打好关系。这不废话么?就叫你们单撇出来了,除了抱徐景昌的大腿,她还能干什么?又想起方才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滚。她还暂时没办法立刻适应血雨腥风。那得经过专业训练的好吗?爷爷你真坑我了!真的!
徐景昌感到庭芳好似蔫儿了,眼睛盯着前方跑马,没空观其颜色,只得问:“难受?”
庭芳嗯了一声。
徐景昌道:“忍着吧。”
唐池瀚道:“前面有个驿站,我们恰好能天黑前赶到。驿站距离大同镇只有四十里,目力好的站在瞭望台上都能看见。睡一晚,明儿就到了。”说着又笑,“四公子,知道出来不是好玩的了吧?昨儿谁还嫌马车摇晃呢?”
庭芳自嘲道:“我这是精忠报国,您能不能说句好话?”
唐池瀚嗤笑:“好个屁。也不知道你们蹦哒个什么劲儿,你们兄弟两个倒是精忠报国了,亲卫还得福王殿下出。你说你们俩图个啥?正经在京里呆着好过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景昌正是忧心亦师亦舅的赵总兵,顺道自己挣点军功,省的在家里跟个女人斗法。结果把自己给挣进去了。而庭芳呢?则是一拍脑门异想天开,然后被亲爷爷拿去跟圣上表忠心去了。难兄难妹啊!庭芳默默道:徐帅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有我一块零花钱,一定分你五毛!
作为开国以来头一个被废的世子,徐景昌说不在意全特么是装的!他快气死了,恨不得弄死那对狗男女。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只好装的云淡风轻,孤高和寡。好在是宫里长大的,装X技能满级。愣是没几个人能看出来。憋着一股气出的京,真以为自己洒脱无比的时候,唐池瀚一句话就把他给捅破了。大叔你跟我多大仇?让我装下去不行吗?
难兄难妹的两个蒙头赶路。马车里的叶俊文已经颠的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在晚霞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驿站。唐池瀚指挥众人放缓速度,可以休息了!庭芳凭空生出几分喜意,伸手戳戳徐景昌的胳膊,老司机身心俱疲,急需美色充电。
徐景昌连续跑了两个半时辰的马,胳膊上还有伤,累的话都不想说。用手按在庭芳的头顶,示意她别闹。
庭芳侧抬着头对上方的徐景昌吐舌头做鬼脸儿,就见徐景昌脸色大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驿站门房大开,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石阶上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骨架。
庭芳整个人都僵了,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眼:“别看!乖。”
☆、第210章 喵喵喵
徐景昌捂住了庭芳的眼睛,自己却是忍不住作呕。前几天大同与京城还传过消息,驿站必定有人,否则早发现了。忍不住再瞟一眼尸骸,空空的骨架上还有少量的肉末与血迹,四处散落着被砸开的大骨的碎片。联想到敲骨吸髓四个字,自己跟着打了个寒战。
唐池瀚瞥了一眼快吓尿的兄妹两个,暗暗叹口气。这两个雏儿!走去检查了下叶俊文的马车,发现叶俊文已经昏过去了。叫人把叶俊文往驿站里头抬,对左右解释:“今夜轮番守夜,不能赶夜路,容易中埋伏。”做这一切的是流民还罢,倘或是蒙古,他们一百多号人都不够人当盘菜的。
布置好一切,顺道把两个丫头带箱子扔进屋里,看徐景昌还愣在当场,登时就不高兴了。虽说养尊处优的两个娇娃娃,初上战场都是这模样,当官的都不愿去富裕地方招兵买马,他们愿意报效朝廷已是不易。然而徐景昌不同,他不是活不下去混那三瓜两枣的粮饷的,而是实实在在需要挣功绩的人。看着被福王当弟弟看的人这么怂,直接就一脚踹过去,顺便把庭芳拎了过来,还是一句:“闭上眼!”
庭芳吓了一跳,只听唐池瀚喝道:“滚去打扫场地,还当自己是爷不成?赶紧把这些恶心的东西都收拾了,队里还有姑娘家呢!”
徐景昌强忍着恶心,硬逼着自己去碰触那血迹斑斑的骸骨。一块、一块,拢做堆,然后扯下一片衣料包裹,扔到远处去。来来回回,手上干干净净,却是感觉附着着厚厚一层骨血,还慢慢往他皮肤里渗。
庭芳被唐池瀚带进屋里,空空如也的屋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个兵丁搬着箱子,凑了个像通铺一样的地方。庭芳被安顿在一个箱子上,唐池瀚对庭芳的期望不高,要求自然更低。见她不哭不闹已是十分满意。安慰她道:“我就使人烧水,回头喝点子水就好了。”
庭芳艰难的点头,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又不是真傻白甜,没上过战场,还没看过战争片么?食其肉寝其皮还是她的教材呢。只是理智归理智,情绪上还是有些难控制。想着将来还得面对的断胳膊断腿,拼命的做着自我建设。
徐景昌把骨头都扔出去了,见众人都在忙碌,没自己什么事,只得在庭芳边上坐下。手掌上好似有虫子蠕动,抑制不住的搓着手。很想去洗一洗,但路上水是稀缺资源,驿站的水井不知道没有有问题,都不敢用。水便都要省着喝。庭芳见他实在太难受,掏出帕子蘸了点水,替他擦着并没有多脏的手。徐景昌闭着眼,好半晌,轻吁了口气:“我真怂!”
庭芳被他逗笑了:“起码能装的不怂,看我,装都装不下去了。”
徐景昌苦着脸道:“君子远庖厨,我连杀鸡都没见过。”
庭芳问:“你没打过猎?”
徐景昌道:“远程攻击。”
庭芳懂了,拍着她难兄的胳膊:“咱们努力,别被唐大叔看轻了。不就是战场么?”
徐景昌瞪着庭芳:“什么叫不就是战场?”
庭芳回瞪徐景昌:“现在能掉头回京么?”
“不能!”
“所以啊!”庭芳道,“来,跟我说一遍,不就是战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唐池瀚笑的直抖:“四公子,您说话的时候,声音别抖就更好了。”
庭芳道:“你再戏弄我,我就哭给你看!”
唐池瀚最怕小姑娘哭,被击中死穴。庭芳不客气的继续放攻击:“你肯定没媳妇儿!”
唐池瀚被迎头痛击,默默去烧水了。庭芳哼了一声,单身狗没有人权!安静下来,庭芳又开始胡思乱想。于是把徐景昌指挥的团团转,好让自己分神。一时要徐景昌开箱子摊铺盖,一时要徐景昌翻银壶里的羊奶热了给她喝,一时又要吃匣子里的糖果。徐景昌巴不得有事做,乐的在庭芳的箱子里刨来刨去。两个人终于折腾的更累了,庭芳分了徐景昌半壶羊奶,就是不给唐池瀚喝。
唐池瀚哭笑不得,小姑娘家真小气!还得烤了馒头叫两个孩子:“快来吃烤馒头,可香了。徐公子你晚间学着值夜吧,将来都是要学的。四公子吃了东西先睡,明儿还要赶路,跟你两个丫头挤着去。”
徐景昌到底是古人,受到的心理刺激比庭芳在纯文明世界建立起三观的人要小的多。半壶羊奶下肚,添上几个馒头,血糖值回来了,人也冷静了。笑对唐池瀚道:“唐大叔叫我徐景昌得了,我现在就是一小兵。”
唐池瀚道:“哟,方才我踹你,你没恼啊?”
徐景昌指着庭芳道:“你踹她,她才恼。”
庭芳炸毛:“几个意思啊?”
徐景昌笑道:“别的我或还委屈,挨打么?家常便饭。在宫里被师傅打,在家里被亲爹打,皮糙肉厚了。”
庭芳恨的戳了下徐景昌的伤口:“你有脸提?上回装的比姑娘还娇弱,吓的我魂都散了。”说的正是徐景昌被继母陷害,装作伤重被抬到叶家之事。
徐景昌想着当时庭芳的那两包泪,就乐不可支:“别那么小气,让我报一回仇,下回哥哥还叫你坑。”
气氛着实不大好,风声鹤唳的。唐池瀚强行带着两个孩子插科打诨了几句,就忍不住往外头巡视去了。心里有些惴惴,一个驿站,防守全靠人力。可别在离大同就几十里地的地方折了进去。
看到唐池瀚一脸严肃的走了,徐景昌和庭芳对望一眼,又三下五除二把手中的馒头啃完。庭芳爬上箱子,卷了被子就挨着安儿睡了。徐景昌则是强打着精神加入了巡夜的队伍。斥候打着火把在夜里来回奔跑,四处查看军情。到丑时,睡眼朦胧的唐池瀚打了个哈欠,喊道:“换班!”
训练有素的亲兵们立刻交班,徐景昌跟着进屋休息。屋内并不大,地上一下子被占的满满当当。累的眼皮直打架的徐景昌只好在一排箱子组成的通铺下勉强找了块空地睡了。庭芳本是睡沉了的人,却感觉到一阵骚乱。迷迷糊糊睁开眼,恰遇见换班。屋内点着火把照明,倒是能看清情况。见徐景昌团在箱子边的缝隙里睡的不省人事,把自己的被子砸在他身上,自己则是爬到安儿和平儿中间夹着去了。
叶俊文晕晕乎乎的醒来,见边上睡着人,先愣了一下。发现是平儿,登时往后蹿了好几步远,就撞到了墙。再看时,却是箱子做的大通铺。先前叶俊文晕了,平儿也快断气了,作为总指挥的唐池瀚直接先把他们俩仍在一处。后来安儿当然不可能去睡叶俊文那边,就只好睡平儿边上。跟着庭芳挨着安儿睡。说起来倒是叶俊文的地方最大,他的两个小厮都只睡在箱子边的地上。叶俊文头痛欲裂,不知去恨哪一个。他现在是有些明白自己被当棒槌使了,可他上书的内容又错了么?这次惹了祸事,家里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护短。就好似庭芳当时被污蔑时一样。想想徐景昌被利落扫地出门的架势,对他父亲惯着庭芳再也说不出个不好来。惯庭芳,何尝不惯着他?这么大个窟窿,换一般都要恨死了。
所以说叶俊文是姨娘思维。当老大的,自然得有担当得多受委屈,否则人家为什么跟着你?受委屈也不是白受了,肯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就如庭芳,看起来好似她在陈恭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疼表弟。其实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他管陈恭,杨安琴管陈氏,从投入产出比来看,杨安琴还更亏些。叶阁老护住了崽子们,护住了小弟们,有事了,这不,不用他说话,庭芳自个儿就蹦出来,表示愿意去边疆送死。庭芳也算是久当老大的人了,这点上头还是被叶阁老刷着玩。所以人家做到阁老,庭芳现在最多就是个部门经理,离总监且有一段距离,更别提CEO了。
庭芳比叶俊文大气的多,在路上想明白后,就抛到脑后不再纠结了。因为纠结没有用,既然没有用,先想怎么过下去比较现实。古代不好混,古代边疆更加不好混。有限的脑容量上的资源,得往生存上倾斜。至于那些什么坑啊洼啊的,回京再算不迟。可叶俊文不同,他爱钻牛角尖。盯着庭芳的睡颜,就是死活想不通她为何要跟了来。说父女情深就算了吧,两个人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叶俊文再蠢,也知道庭芳视他为仇敌。想到此处,叶俊文又满心郁闷。死丫头的性子,竟是非要他守着正妻。且看你日后到婆家吃了亏才知道谁才是真对你好的!再有对陈氏更是厌恶,庭芳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你就利用的庭芳出来打擂台?合着不是你生的你就可劲儿使?没见你使庭瑶出来说话呢?横竖一个庶女,不影响你是不是?恨恨的瞪了庭芳一眼,暗骂一句:“聪明全在脸上,亲爹不信信嫡母,你也是个蠢的!”
胡思乱想中,窗外传来咔嗒一声。
瞬间,粗粝的嗓音划破了夜的寂静:“有敌袭!迎战!!!”
被惊醒的庭芳,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
☆、第211章 喵喵喵
一个小驿站,一百多个人。外面是未知的危险与噬人的黑暗。叶俊文的长随抱着抖成一团,算盘与算筹更是不中用的缩在角落里装死。只有安儿摸出特别定制的铁锤,把庭芳护在身后。唐池瀚利落的几下借力蹿上了房梁,站在高处看战局。夜色太浓,看不清对方多少人马,只依稀看到一张旗帜,心道不好!他们是有组织的!
流民不可怕,在于无组织无纪律,休说遇见骑兵,就是摆个阵冲一冲,就撵散了。可有组织的就不一样,流民少有做到指哪打哪的,但兵分几路还是可以做到。尤其是人数十倍于己方时耗也耗死了。距离大同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竟混乱至此,大同到底经历了什么!?赵总兵还活着吗?大同边上的几个堡呢?太原镇呢?都不管管吗?
唐池瀚沉声道:“别乱放箭!我们武器有限!”一百个亲兵护送个文官,怎么样都够了。路上打家劫舍的人根本不敢招惹。又要赶路,就没带多少箭羽。此刻有亲兵把放武器的藤箱全部打开,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寒光。福王的亲兵与别人的还不一样,都是赵总兵手底下退下来无处可去的老兵,全塞给福王养老。年纪颇大,战斗力自是不如青壮,但经验丰富。尤其夜里作战,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徐景昌用力握了握刀柄。以往训的再多,都不是实战。何况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真打起来就是个花拳绣腿,至多欺负欺负安儿。他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他不单得护着自己,还得护着庭芳。叶家待他不薄,庭芳更是可爱,他不能对不起他们。
西北刮来的风吹过门板的缝隙,发出鬼哭般的嚎叫。双方似都在估量对方的实力,战争,一触即发。
到底还是对方沉不住气。只听远处一人大喊:“里头的狗官带了无数箱笼,想是有钱的很,弟兄们跟我一起上!”
唐池瀚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说的是汉话,不是蒙古人,就有生机了。从房梁上滑下来,指挥火把挪到外头照明,弓箭手待命。悉索声由远即近,越听越分明。待到凌乱的脚步声好似在耳边响起,唐池瀚突然中气十足的喊:“放!”
四十名围着驿站的弓箭手同时放箭,前面登时惨叫一片!再放,再跌倒。好似这边占着上风,流寇却是源源不断。
这一波叫做红绳军的流寇也没想到,柿子并不软。
箭雨过后,红绳军里便是只有轻伤的,也麻溜跑到一边去了。黑灯瞎火,里头的人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外头却是知道里头的斤两。首领想着下头人对车队的描述,又等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的箭就要放完了。果然,不多时,射箭的间隔明显拉长,几个不怕死的迎着箭雨往前冲,就到了驿站的门前。被守在前头的步兵一刀一个,砍的干净利落。
被红绳军冲击的当然不止正门,实际上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弓箭手已无箭可放,抽出大刀,进入了肉搏战。忽然庭芳背对着的墙被砸了个大洞,安儿条件反射的把铁锤扔了过去,那人应声倒地。另一边却又来了敌人,徐景昌挥刀砍过,鲜血立刻飞溅了庭芳满脸。温热的血带着浓郁的腥味,庭芳吓的想尖叫。兵器接驳声如雷鸣般巨响,金属相撞的尖锐好似能刺破人的耳膜。平儿把庭芳抱在怀里,抖的比庭芳还要厉害。
红绳军源源不断的涌来,惨叫自是如影随形。徐景昌处已是最后的防线,都连砍三人,可想而知外圈的压力有多大。
生死关头,庭芳强迫自己冷静。连续深呼吸十几次,才稍微镇定了点。问徐景昌:“还有多少敌人。”
徐景昌答:“不知道。”
庭芳忍不住问了个幼稚的问题:“可以跟赵总兵求救么?”
安儿道:“姑娘,我们出不去。要是能出去,早带着你跑了。”
又有个人扑过来,安儿的铁锤飞了出去,那人却是翻身闪过,待第二锤袭来时,用手碰触到铁链轻轻后退了点点,而后立刻反手抓住了铁链,往自己那头用力一拉!安儿好悬整个人都被拉过去,幸而平日下盘练的稳,忙丢开铁锤,登时丧失了武器。解决了安儿,那人冲过来,却是好死不死踩在叶俊文身上,踉跄了一下,徐景昌立刻补刀,正中颈动脉。喷出的鲜血扑灭了房内的火把。房中登时一片黑暗!
庭芳:……
就有人慌乱的道:“快打火!”
另一个人道:“打个屁,有光他们还看的清些。咱们埋伏在里面,守着几个洞口便是!”
此招甚好!里面黑洞一片,外头即便冲进来也没什么卵用,守在里头的人刚好切西瓜。可是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没有停止,徐景昌倒是能暂缓一口气。庭芳问:“你们就没有个什么信号弹啊狼烟啊能报信儿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