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颜完本——by一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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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针与稳住卜颜,早已耗尽了顾卿大半的气力。
尽管还在一味追求快,但速度的确渐渐慢了下来。
顾卿缓了口气,第三十三枚金针掠过烛火。捏着针刺入的同时,却听床榻之人突然冒出句话来。
“顾卿……疼……”
顾卿只觉心中猛地一震,再去看那针时,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第三十三枚金针……偏了。
手渐渐移开,顾卿看着那原本微微挣扎的身躯一分分平静下去。胸口的起伏一点点趋缓直至完全没了。
手落在那人的心口之上,掌心并没有传来该有的搏动。
冰冷的身躯,平静的胸口。
失去的思考能力终于渐渐回来,形成一个清晰的认知。
“你当真就把这条命这般还给我了?”他问。
可是并没有人答他。
“也对,你的命是我给的,自然也应由我来结果。”
顾卿看了看床榻上的人,黑紫的面色在施针的过程中早已慢慢褪去,呈现出一张白得过妖的脸来,连同那唇。
他低下身子,咬上那唇,施力狠狠地咬着,咬到有了血腥味。
辗转啃咬的同时又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人的眉目看。
心中隐隐有着些不可能的期盼。
可依旧是毫无反应。阖着的眼眸依旧紧紧阖着,如何撕咬那床榻上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顾卿抬了头,手指碾过那血,一点点抹开。
蛊毒入侵,寒毒诱发。自己还没有告诉床榻上的人,他在寒毒发作之时,脸上以及身上的紫斑都会全数褪尽。留下干净的脸和干净的身子。
干净得够他与某个人长相厮守。
顾卿盯着那张脸,想起最初相见时,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在眼中映入了眼前之人惊艳的容貌。
一时看得愣了,才停住了步子,那人跑得急一下子就撞上了自己。淡淡的药香扑过鼻尖。
同样撞得不轻,可那人还是一步步慢慢走向自己,扶起自己。跟自己道歉,然后忙着说要去救人。
其实自己心里早有预感,知道母亲时日不多。一日日活着也是徒受折磨。前会,支开自己说是有些饿了,要自己是整些东西来吃。目光沉沉望着池水,自己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的母亲太累了。
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装作依旧什么都还不知道地走开。
只是走前央着要了一个拥抱,抱了许久许久。
直至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落在耳边催着自己:“去吧,卿儿。娘亲饿得很。”
偷偷溜进了椒兰殿偷了越贵妃的红枣桂花糕,他的母亲许久没吃到过这个糕点了。他记得那曾是母亲最喜欢吃的,只是自从入了冷苑,便再也没有了。吃穿衣度总是被各种克扣。
即使知道自己偷来了,母亲也不一定吃得到。但还是偷了来。
母亲沉湖,那人被拉走,自己站在湖边,把偷来的红枣桂花糕一点点碾碎了撒入湖中。
不一会越贵妃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而那时自己的手上正拿着还未扔完的糕点。
人赃俱获,反正也不打算赖了,有时无赃都能折腾出一堆幺蛾子的事,更何况有凭有据?
双手一摊,把剩下的糕点一股脑扔进了湖中。
挨了两个巴掌之后,脑子还混沌着,就被扔进了湖水之中。
冷苑的池也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的尸骨。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干净的床榻之上。
不是宫中。
不过一会,又有一人推门而入,递了一碗汤药给自己,道。
“别问我是谁,救你不过是受人之托,好好休息吧,你已经出了宫了,过几日我便安排人送你出城门。”
受何人之托?直至一日门外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悄悄地捅开窗户纸,再一次见到那人惊艳的面容来。
但很快那人又走了,推门进来的是前几日的人。捉住了自己的小动作,便也俱实说了由来。
“当初我弟弟托我救你母亲,可无奈事已成定。恰巧我又见你被小人所害,所以出手救了你。”
“虽说宫里的人应该都以为你死了,可你无论如何都是身份特殊之人。所以救了你的事我未曾同我弟弟说过。过几日,你便出城门去吧,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点了头答应,可知道缘由之后,自己心中总想着再见见那人,同他说句谢也好。
临走的前一天,晃荡在街道上,忽而人群喧闹起来,紧接着像是收到什么号召似的涌去什么地方。
无聊也去凑个热闹。想着下雨天的究竟什么事值得人纷纷跑过去。
自己却在雨中见到了那熟悉的样貌。雨帘之中那人挺直了腰板跪着。衣衫湿尽勾勒出过分削瘦的身躯。
见到那人昏厥过去被人抬走的时候,自己便已然下了决定。
他要留下来,留在那人身边。
于是出了门后把原本那人的哥哥给自己的盘缠取了大半部分买通了车夫。又偷偷溜回了城内。
那人现在身侧,没有一人看护,哥哥去了阆州平乱,姐姐入了宫。
可他受了那么多天的大雨,如何撑得住?听别人说他的父亲又把他扔到了偏院之中,不管他的死活。
别人不管,他管。
偏院的大门紧锁,进不去。翻来翻去,却在外头的草丛掩护之下发现有一个狗洞。
爬进院子,里头的屋子却又锁着。
是内锁,说明那人在屋子里,于是自己便安下心来静静等着。
一日三餐都会有个老婆婆来送餐,摆在门外。
夜幕渐至,门终于被打开。
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他也曾赶他走,但他最后终是被留了下来。后来有人发现自己面生,要把自己赶出去,他却护在自己面前,笑着拉着自己的手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平安,你们休要赶他。”
平安?某一日,难得他神智清醒了许久。
他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自己回道,说叫平安。平安平安,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安。
毕竟他若是好,自己便也是好的。
那人笑着念了念自己的名字,又送了自己一块圆润通白的平安扣。
他说:拿着吧,我的小平安。
他身子难受时,自己照顾他。可他从未把自己当做过下人,每当他略微好些时,便会准许自己与他一同吃,一同看书,一同在一张床榻上入睡。
自己能见到他所有的样子,吃饭优雅的样子,看书认真的样子,入眠安然的样子。
以及……深受病痛折磨憔悴的样子。
为取月华,自己同他被迫分开。再见时,他依旧容颜无双,让自己痴愣。可他的身旁却站了新的人。
自己才明白过来:自己早已是他的小平安,而他却从未是自己的。
摸清他寒毒发作的规律,悄悄地陪在他的身边。意识模糊不清,也认不得自己是谁。开口唤的都是另一个名字。
起先还或恼怒,可他心中没有自己,自己又当如何?听着听着,也就装作是个聋子算了。
随师傅出了华城,到处游历。自己不在的日子,他又会与那人如何朝夕相对?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不是我的,管他作甚么?
可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知道自己居然与他有这样的牵绊之后。心中无数个念头在叫嚣。他该是自己的。独占的欲望其实一直都在,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借口。哪怕他不愿意,自己也要锁着他,囚着他,困住他。
于是自己把他绑了来,在山洞之中,只有他与自己。没有那个人。自己可以恣意妄为。亲吻他的唇,拉扯他的发,甚至于如果可以自己还可以把他的身子彻底占有。
他惊恐的样子,恼怒的样子,厌恶自己的样子。
虽让人心中有些难以诉说的难受,但一想到只有自己看见,这些模样全是因自己而出现,那种恶劣的独占的喜悦感又一股脑地冲上来。
自己总觉得自己能困住他的,就算对方以死相逼要逃开,自己的医术也绝不会让对方能把死作为威胁自己的筹码。
可是,自己忘了估算一样东西。
自己的心。
对方以死相迫,纵然医术无畏,可心有畏。他不吃不喝,自己大可强行喂食喂水。但纵然手段狠绝,可心狠不下来。自己受不得对方这般糟蹋身子。
于是,自己终于放开了他。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愿再见时,他的口中能有自己的姓名。
兜兜转转,居然又在师傅的师弟那里见到了他。
那时的他一心决意求死,自己多想告诉他,没了别人,他还有自己。他要死,而自己要他生。自己并不想着陪他去死,明明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共同度过,为何要死?心中还没有自己的位置,他怎能死去?
可无奈那人的求死意愿竟如此强烈。那么就随了他吧,让他死一次吧。就当了了那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吧。再活过来的这条命属于他顾卿。
自己毁了他的容貌换了他的性命,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自己看过他所有的模样。
只要是他的,自己都欢喜。
连现在他死去的模样,自己也同样喜欢。
顾卿细细吻过床榻上冰冷的身躯,解去了捆住卜颜手脚的布条。取了干净的衣衫一件件为卜颜套好,而后伸出手臂将冰凉的身躯箍住。
“小凤凰,我们回无人谷。”
作者有话要说:
╮(╯▽╰)╭剖析攻心意的一章。
☆、第五十一章
凌烈的杀气破空而来,林准提剑去挡,却终是被堪堪压下,直逼颈侧。
“拿他的命换你哥的命,安心吗?”顾卿笑了笑,腕上越发施力。
此话一出,林准顿觉失了力气,索性连剑都舍了,任凭顾卿手中的剑划上自己的脖颈。
“一命抵一命,你杀了我就是。只是莫伤我哥哥。”林准眼睛一闭,已然做好偿命的准备。
顾卿的剑也不收分毫,很快就在林准的颈处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咣当”却是听到剑落地的声音。
林准睁开眼,却见眼前之人的脸突然被放大,颈被大力地掐住。
“就你的命也配?配给他偿命?”顾卿侧了侧头,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林弦之,“你们都不配。”
甩开了手,径直走去。
林准之前受了顾卿一掌,胸口早已气血翻涌,又被掐得头晕目眩,生怕顾卿会对自家哥哥做什么,立刻伸手去捉顾卿的衣摆。
当即胸口又被踹了一脚,狠狠呕出一口血来。
顾卿冷着脸,瞧了林准一眼,继续踏着步子朝林弦之走去。
“你冷静点!”
“姓顾的,你要做甚么?”
南思阻在顾卿前面,齐渊则牢牢抓住顾卿的手臂。
顾卿只看了南思一眼:“我不会要了他的命的。”随即挣开了齐渊的控制,推开了眼前的南思。
闪身至床侧,金针在指间。想要落下时,却又被人给止住了。
齐渊扯住了自己的臂膀,南思拼命争夺自己手上的金针。
顾卿冷笑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又挣开了两人。
齐渊与南思被狠劲地甩到了地上,来不及顾及其他又爬起身来想要阻止顾卿。却起至一半,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我不会要了他的命的。”顾卿看着南思与齐渊,语气平静。
南思听着这话只感觉一切变得更加可怕起来。齐渊同样神色复杂地瞧了南思一眼。
而后用内力冲开了被封的穴道。
“我说了我不会要他的命的。”几乎是齐渊起身的同时,顾卿回过身,出手既是凌烈迅速的杀招。
齐渊同样平生第一次用了全力对付顾卿,两人瞬间打了起来。
齐渊用内力冲开穴道自是已受了些伤。加之顾卿出招狠烈,一个不留神,竟被顾卿伸手锁住了喉间。
“你们谁再拦我,我便真的杀了他。”顾卿松了手,推出一掌,迫得齐渊又重新跌回到地上。
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止。
然而却在这时,有一人出现在齐渊与南思的视线之中。
“顾卿……”
步子猛然收住,身子僵直到无法动弹。
直到有人伸出手缓缓地抱住自己。
“顾卿……我……”
剩下的话语尽数被凶狠粗暴地堵住。毫不留情地撕咬,极尽一切地掠夺。这一场亲吻来得汹涌而猛烈,唇上传来不断的痛感,身子被死死固住。才苏醒没多久的卜颜顿觉胸口的空气都被悉数冲尽,本就有些昏沉的脑袋愈发沉重起来。
终于在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之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但身子却又很快悬了空。风擦着脸吹过,抱着自己的人走的很急。
身子砸到床榻上时,硬生生疼出几分清醒的意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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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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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颜静了片刻,依旧不撒手,只闷声道:“今日之事,是我冒险之举。定然吓着你了,是我的不对,你如何我都该受罚。”
顾卿又笑了两声,伸了手将卜颜固在自己脖颈处的手拿了下来,两人面对面,顾卿点了点卜颜的眉心,笑着发问:“于是你便打算这般卖身认错?”
什么“卖身认错”?卜颜恼极,正欲伸手去打,却又半路堪堪停住,收了回来,偏了头,不愿再瞧顾卿一眼。
顾卿笑了笑,又主动凑过去亲了亲卜颜的嘴角,压着声道:“小凤凰,咱们来日方长。”
尤其还把“日”字咬得极重,调子又拉得极长。
卜颜霎时恼羞极点,伸手就去推,扯过一旁边的锦被就往头上一盖,再也不理了。
顾卿顺势退了出去,看了看床榻之上把自己闷成一团的人,不禁好笑出声。抓着那被子就要扯。
被子那头卜颜更觉又气又羞,一拉被子,露出潮红的脸来,冲着顾卿咬着牙,喝道:“不许笑!”
话落兀自闷回被中。
“好好好,我不笑了。小凤凰,你等着我,我拿水进来。”顾卿俯下身子又隔着被子亲了亲。
卜颜还在恼羞之中,没出声搭理。
顾卿站起身子来,随意取了件衣服披上,才出了门。
门外夜色深重,寒气侵人,一轮残月当空,弯弯细细,发着惨淡的光色。
顾卿瞧着那月亮片刻,方才无声地笑了笑,许久才抬手拂去眼角的一滴清泪。
顾卿端了一盆子温水入屋,却见床上之人依旧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于是顾卿便将水盆与巾帕放置床边的小椅上,打趣着道:“小凤凰,蛊毒才清,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你这是要再把自己闷死不成?”
“我乐意。”被中传来闷闷的回答声,又往里一翻。
“啊……你乐意可我不乐意,与其让你这样死,还不如被我……”
话未说完,自然而然就被人伸手给捂住了。
卜颜红着脸,瞪着顾卿:“你这般污言秽语,倒是与多少人欢好才学来的。”
顾卿眨眨眼,伸出手把卜颜的手拉了下来,紧紧攥住,认真道:“只与你才说这般亲热热的话。”
“九岁与你初识,重伤之后师父修养我整整两年。学医三年,复去见你。十四岁生妒,十六岁生情,十九岁生欲。二十岁生执。”
“今日愿成圆满,若是从九岁算起,我用了十五年拥你入怀。若是从十四岁明妒算起,我用了十年走至你面前,若是从十六岁识情算起,我用了八年步步靠近你,若是从十九岁有欲算起,我用了五年追逐你。”
“若是从二十岁生执算起,我用了近四年,死死抓住你。逼着你活,限制你的自由,把你困在我身边。”
卜颜挨近顾卿,却被顾卿身上冰凉微湿的温度给吓了一跳:“你做甚么去了,身子怎么这般冷?”
顾卿却是笑了笑回道:“嫌热,冲了个冷水澡。”
卜颜一惊,恼得急扯住顾卿的胳膊,怒道:“你疯了不成?夜间寒气湿重,你这般折腾不要命了不成?”
动静一大,自是牵扯了下方的伤口,卜颜疼得脸色一白,身子都疼得僵住不敢动弹。
顾卿揽着卜颜的身子,动作轻柔地放平,指尖撩拨了一旁的清水。
面上又带着笑意朝卜颜道:“我可是往后担着‘来日方长’重任的人,区区凉水澡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