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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恍完本——by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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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陶钧,跟着送回去,等她们5 进了未央居再回来禀报。”门外陶钧诺了一声,明达起身,有些慌张地行了个礼,匆匆而去。
郎怀不明所以,却也懒得多想。她拾起方才放下的兵书,继续看得津津有味。

第18章 最惊羡,满长安(三)
安西四镇屯军进行顺利,明皇对此大为满意。这日天气已寒,罢朝之后,明皇带了卢有邻,也不作声,往御林军的校场去了。
郎怀今日才销假回军,恰好赶上了御林军冬狩之前的比武。大统领韦谦易虽说是她舅伯兼师父,但对她依旧严苛。
“虽说你才病好,但若想把上骑都尉做得踏实,今日大比,可得用心。”韦谦易也没说亲自考校,安排亲兵给她了个编号,就坐在椅子上,吃茶观看。
自己舅伯的脾气,郎怀岂能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唱诺,在一旁问清楚大比的规矩,就站在下边儿候着上场。这两月的修养,郎怀清瘦许多。但她站在那里,真如松柏岿然不动。
轮到郎怀上场,她也不多礼。只是将御赐的纯钧剑绑缚腰间,拿出自己惯用的藏泉枪,和对手比划了个请。场上顿时响起兵刃碰撞的声音,只见那位将军拿着长板斧,对着郎怀狠砸。他一开始还怕郎怀用剑,若是伤了御赐宝剑可是大罪。如今却放开了手脚,将自己刚猛的斧法使将出去,根本不理会郎怀的身份。
郎怀叫了声好,足尖轻点,边退边挡。杆上传来大力,直击得郎怀虎口一震,几乎差点握不住藏泉。她心下敬佩,但也不含糊。藏泉如游龙一般,或刺或点,打得对手手忙脚乱。后来那位将军发了狠劲儿,直把板斧飞了出去,劲风狠绝,若是击中只怕断骨都是轻伤。
却见郎怀脚下一错,四两拨千斤,藏泉枪尖点了板斧的斧背上,她整个人从斧下划过,变招奇快,以尾扫过对手的咽喉。那位将军知道郎怀最后没以枪尖比划,给足了自己面子,爽快认了输,捡起自己的板斧,两人相视一笑,粗声道:“我拓跋最佩服英雄,郎都尉,回头请你喝酒!”
“不是烈酒我不喝。”郎怀算是应承下来,和书记官确认后,下了台。
远远的亭子里,明皇捻须笑道:“这孩子,倒是真把朕的儿子比划下去。锋芒毕露,却知道分寸。有邻,你看呢?”
“您说笑了,老奴怎么看得出?”卢有邻难得见明皇这般开怀,他约莫能猜出明皇的心思,稍稍提醒道:“不过郎都尉来年也就十八,听说还未定亲。长安城中想嫁给郎都尉的,可是不少呢。”
明皇自然知道卢有邻这番话指的是谁,想了想,道:“男子晚些也不妨事,不过固城也十七,不能再耽搁了。你给朕留心留心合适的孩子,最好寻个文质彬彬的。”
这话便绝了郎怀成为驸马的可能,卢有邻应了一声,顺着明皇眼神看去,校场上杀伐再起。
郎怀稳稳坐在马背上,双手握着藏泉,只两个回合,就将对手挑落下马。而她自己却连气都不曾喘,只小腿用力,战马就停了下来。裴庆这时候打马而出,对郎怀道:“本将御林军领军卫右副领裴庆,还请郎都尉不吝赐教。”
郎怀眯了眼睛,只道:“好说。”
裴庆看出来郎怀不好惹,但他身为裴家人,自然对这个夺取沐公世子的人恨之入骨。校场大比,便是打死她,明皇也只能治他出手没轻重的罪过,因而将暗器备好,只等今日除去这个祸患。
他出手不容情,长柄陌刀直往郎怀要害招呼。郎怀避开几招,火气也上来了,再不留情,只把战场上杀人的气势拿出了一半,就让裴庆难以招架。十来回合后,郎怀一个虚招,更打落了裴庆的兵器。按理,裴庆这便是输了。哪知道他器量狭小至此,一扬手,便把袖箭全都放了出去。
郎怀只听得背后劲风,知道回身抵挡已然不及。众人惊呼声中,郎怀从腰间拔出纯钧剑,反手几个剑花,只听得叮叮叮叮四声,便见四只袖箭打入地上。郎怀翻身下马,脸侧在一旁,有血痕映出脸颊。她回过头,还剑入鞘,从马上取下强弓,连发三箭,箭无虚发。第一箭射落了裴庆的束发,第二箭洞穿裴庆的右手手掌,第三箭则直直击中裴庆咽喉!
这下可要出人命了!周围的人还来不及惊呼,那只箭已然落了地。千钧一发之刻,郎怀竟然掐断了那只箭尖,只留箭身。郎怀从口中吐出最后接下的袖箭,冷冷哼了声。她拔剑换弓,只在电光火石之瞬。裴庆袖箭飞出,众人只道这位少年骑都尉恐怕又得告假养伤,待得她化解危机,众人还未平息悬着的心,郎怀已然让对手尝了苦头。
远处的明皇看到此处,终于下定决心。他道:“有邻,过去看看吧。”郎怀能在盛怒之时,饶了裴庆性命,这是明皇对她更看重的原因。
裴庆脸色灰白,最后一箭惊天而来,他真觉得自己要死了。等听到郎怀讽刺道:“原来御林军校场大比,也可以用暗器,倒是本将孤陋寡闻。看来在边关,到底比不上长安城里的精兵。”他想回嘴,却被伤了喉咙,咳嗽起来,一个字都吐不出。
众人还待劝解,卢有邻高呼一声:“圣上驾到!”明皇人未至,声先到:“郎都尉,朕却不知你这般牙尖嘴利!”
韦谦易抬眼看了看外甥,先去迎驾。等明皇坐定,这位大统领才道:“陛下,今日校场大比,您应该看到了。”
明皇素知他为人圆通,否则在派系林立的御林军中,也做不到大统领。他点头道:“朕是看了几场,却不知谁会得了头名。”
“书记官何在?”韦谦易唤来书记,让他统计后,回道:“目前排前三的,是上骑都尉郎怀,金吾卫拓跋益阳,监门卫刘全英。”
明皇点了点头,笑道:“不知韦统领打算怎么给他们定下名次?”
韦谦易道:“臣在陛下面前,就不班门弄斧了。请陛下给他们出个题吧,想来定比臣的要高明。”
明皇从腰间取下了块玉佩,对卢有邻耳语片刻。卢有邻听完应了声,招呼了几个小内官,将玉佩挂在了校场中间的大旗杆上。
“你们三人均可挑选五个帮手,谁能最快取下朕的玉佩,并把它送到朕这里,便是今次大比的头名。”明皇端坐着说罢,道:“但若半个时辰内,谁都没能取下,御林军的马厩,就多三个喂马的马夫!”
三人拱手领旨,各去挑选兵士。郎怀打量了下,很随意从御林军中抽调了四个人,加上陶钧,凑足五人。拓跋益阳和刘全英久在此间,挑选的都是自己卫下的精兵,因而两人均觉得郎怀再神勇,这场比试难免处于弱势。
商议既定,一声锣响,最后的比试开始。
“谦益,你觉得谁有可能夺下玉佩?”明皇虽然看着场下,但精神全都集中在郎怀身上。韦谦易不偏不倚,回道:“臣以为全英胜算最高,拓跋勇猛有余,论战不足。郎怀没有人和,此战难料。”
“不知为何,朕却觉得,郎怀一定成功。”明皇打眼看去,脸上现出的神色,让韦谦易惊讶极了。
郎怀按兵不动,跟自己的五个帮手远远围着校场打转。而拓跋果真仗着自己勇武,先行冲上台,意图取下玉佩。他选中的兵士皆是身材魁梧,以一当十的人物,将刘全英的人挡在外围。两拨人争斗起来,台下打成一片。
刘全英却没有上前,只拿着令旗指挥。他旗语一变,有两个人立马放弃争斗,仗着身轻跃上台。而这时候,郎怀的人已经全部上了马。
陶钧领着两人骑马而去,郎怀再次张开强弓,一箭射落了挂着的玉佩。她胆子太大,也不怕将玉佩摔碎。这一箭当真精准,玉佩便落尽方才上台的刘全英方士兵眼前,被下意识兜手一抄,握进掌间。
可他还没来得及得意,拓跋益阳小山一般冲了过来,劈手便夺走了玉佩。他大吼一声:“开路!”
形势再变。刘全英根本抵挡不住拓跋,便是战马,也被这员虎将一下板斧惊吓到人立而起。其余人想要追上,却被陶钧带的人,用长枪打了腿,一时间站不起来。
这时候郎怀身边的两人,也策马而出。他二人并不近身,只靠藏泉身长,不停的攻击拓跋的腿下。而拓跋却打不到马上的两人,他想故技重施,对手就退后拉开距离,着实令他恼怒。
就只片刻,拓跋已经气喘起来。这二人丢开拓跋,加入陶钧的队伍,拦截其余的人,下手却不容情,要将人打得站不起来才算作罢。
拓跋身前就郎怀持剑候着,郎怀见他过来,笑道:“拓跋大哥,想不到这么快咱们就又得动手。”
拓跋也不恼,他倒挺喜欢郎怀。但从军者,可不能因一时喜好决定放弃,于是笑道:“郎兄弟,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只要不松手,你拿不到玉佩,咱都得去马厩当马夫。算起来,拓跋我也不亏。”
郎怀等他喘息平定,才起了剑,道:“多说无益,小弟这就动手了。若是得罪,我请拓跋大哥喝个够!”
说罢,她一个剑花就冲了上去。纯钧带着毕露的锋芒,扫向拓跋拿玉佩的左手。拓跋身子急转,以板斧横砸。郎怀迅速变招,改扫为刺,点在板斧侧上,她借力而起,跃到拓跋身后,剑如影随行般攻向拓跋背心。
电光火石间两人换了数招,郎怀招式灵活,上纵下跃,意图逼迫拓跋撒手。偏偏拓跋是个刚烈的性子,哪怕断手也绝不松开。郎怀不忍其受伤,招式一变再变,眼见时间过了一半,这俩人打得难解难分起来。
远处陶钧见状,大吼一声:“爷,咱们撑不住多久了!”原来郎怀吩咐了,只能打疼,不准打伤。那班人强忍疼痛,也纷纷去取马。
郎怀神色一变,低喝道:“起!”她长剑横摆,身子一缩,看上去就往拓跋怀里扑去。这一下拓跋没料到,下意识收斧护卫。郎怀“啪”一声以剑身侧打拓跋左手腕,饶是拓跋身着重甲,有手甲护持,这一下也打得整个手臂火辣辣疼痛,玉佩总算从手中掉落下来。
郎怀弯腰一捞,借着剑身在地上一撑,助跑两步跳上战马,还不忘朝后喊道:“对不住了拓跋大哥,小弟先行一步。”她既然上马,那便谁都追不到。
明皇接过玉佩大悦,当即给了郎怀入千牛卫领千人的权力。这一场大比,郎怀出尽风头,哪怕狠狠得罪了裴庆,李迁对她的拉拢也有增无减。
将要腊月,这日郎怀正在宫中当值,明皇传来口谕,召见于她。她有特旨,可携带纯钧进宫,因而也无人盘查,跟着内官往麟德殿去。
她进殿之后,不敢四处观看,只笔直站着,老老实实行了礼。
明皇看了看她,道:“后日将要冬狩,你父亲因病递了折子,说去不了,你知道么?”
郎怀一愣,答道:“父亲旧伤发作,已经跟臣吩咐了,要听从韦统领军令,好生护卫皇上,不得有误。”
明皇接过梁贵妃递上的丹丸,就着茶水咽下,道:“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年级大了,胆子太小。今年明达来求了朕,想要参加冬狩。算来她马上就要过生辰,朕怎么舍得不答应她。郎怀,你就领上二百精兵,为明达冬狩护卫随行,务必保护明达安全。”
郎怀忙跪下接旨,她前日里倒曾听李遇明达说过此事,只没想到护卫她的不是李遇,而是自己。她又等了等,明皇再没什么吩咐,才告退离开。离开之时才用余光看到明皇身边站着一个宫装女子,容颜极盛,想必便是梁贵妃。
“陛下对明达可真宠爱,这般人物,就只给明达充作护卫,不可惜么?”梁贵妃是位千妖百媚的丰腴女子,她是真想促成固城与郎怀的婚事,却知道直接谏言只怕明皇多疑,因而以退为进,娇滴滴道:“皇上,算来明达也已经快满十四,不然就许给郎都尉。臣妾看着这孩子,还真好呢。”
明皇不置可否,道:“明达还小,朕头疼的是固城的婚事。”
“长安城中那么多年轻才俊,朕还真看不出有谁高于郎怀的,哎。”明皇此言一出,梁贵妃只道他心里有意将固城许配于郎怀,喜笑颜开起来,也就不再多话了。

第19章 最惊羡,满长安(四)
今日郎怀休沐,起了后,先去郎士新处问安,陪着用了早膳。裴氏自然是不喜她的,没给多少好看的脸色。郎怀根本不拿她当事,用膳时候应对自如。
“皇上旨意应该已经送到未央居那边,你今日既然休沐,该去看看。”郎士新两颊发着红,对儿子叮咛。或许旁人没猜到明皇的心思,但他却猜了出来,只怕明皇有意指婚。
看来郎氏一族的门楣,终究要靠郎怀光大。郎士新这时候早已承认,郎怀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仅兵事上见解颇深,心思也机敏。这些时日御林军中的种种作为,当得起一句少年骑都尉。
郎怀放下漱口的茶杯,应道:“儿子知道,快要腊八,也本该给明达过个生日。”
郎士新倒把这事忘了,往年这些都是韦氏打点,他看了看郎怀,道:“你既有心,这些时日花些心思,给她备上贺礼。若是银两不足,自去账房支取。”
“是,父亲放心。”郎怀眼见裴氏脸色愈发不善,也不做那没眼色的人,再说了两句,便借口去给韦氏问安,起身走了。
“老爷,您什么时候能对忭儿恒儿能这般关怀?”郎怀前脚刚走,裴氏便哭诉起来。
郎士新年轻时候爱极了她,如今不知为何,总觉得倦怠了。他缓了缓气息,叹道:“当年我出征西北,本意是带着忭儿。你死活舍不得,不愿他跟着。怀儿的上骑都尉,都是她自个儿在战场上一分一毫自己挣来的军功,跟我这个沐国公可没关系。”
“忭儿如今也十七了,老爷难道不操心自己儿子的前程?”裴氏还不死心,期望丈夫能开口。
到底是裴氏哀求,郎士新想了想,道:“过些时日,我去兵部问问,看有没有空缺吧。不过忭儿的婚事,你也得想想了。长安城里的姑娘,不论出身,得给他寻个踏实贤惠的妻子。”
“这点儿上,忭儿可比郎怀顺人心呢。老爷您不知道,有多少夫人跟我说,忭儿一表人才,想将女儿嫁给他。”裴氏说起来,就没个完。郎士新耐着性子听了会儿,愈发觉得烦闷。但又想起郎恒,如今年十一,倒是个好学的性子,才有些安慰。
从韦氏那儿出来,郎怀看了看天色,没有阴沉,艳阳高挂,让寒冬里的长安城暖意十足。她带了陶钧,也不骑马,顺着里坊间的石板路,往未央居走。
汉时有宫室名未央,可惜战中毁坏。及至明皇登基,有感于《诗·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之语,遂改王府为未央居,作为皇室别院,被长安百姓称之为南内。
未央居虽不如太极宫占地巨大,却胜在亭台楼阁,无处不是匠心独运。其中沉香亭更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盛景,如今却不是普通人能得见的。
“爷今日看着挺高兴。”陶钧跟在郎怀身侧,仔细看了看郎怀的脸,又道:“如今可算大好了,这精气神都养了回来。”
“哈哈,不然呢。咱们一起从安西杀回来,这点破事,难道我还受不住?”郎怀背着手,腰间并没有携带纯钧。
“知道爷底子好,再怎么都能顶过去。”陶钧自小跟着她,虽是个宦官,但有情有义。郎怀只把他当哥哥,可没真心当成奴才。若他不是宦官,只怕郎怀都要为他请功的。陶钧看她脸色不错,凑过去低声道:“小二哥的家,小的已经找到了。您交代的事儿,俱已办妥。改日爷彻底闲下来,小的再带您去瞧瞧。”
郎怀不由得心下一痛,默不作声点了点头。陶钧寻着别的话头,这才岔开郎怀心中的郁结。
三说两说,已经到了未央居门口。侍卫这些时日早就对郎怀熟悉,早有小厮往后宅通报,侍卫边把她往里请,边道:“都尉今日来得真巧,主子本说要出去,您再晚一会,只怕就错过了。”
“哦?她又要去哪里?”郎怀随口问着,这些时日相处,她也知道,李明达是耐不住的性子。长安城各处早已被这位姑娘转遍了,只怕她惦记的,肯定要出城。
说话间正主就出来了。“怀哥哥,我本想去沐公府寻你,又怕你当值不在家。你陪我去趟慈恩寺,可好?”明达穿着男装,厚厚的裘衣,愈发显得她身子单薄。璃儿自然随着主子,也打扮成个俊俏书童,跟郎怀问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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