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遵医嘱 番外篇完本——by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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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打算动员家属先交一万五的,看样子只能先划拉一点是一点了。
“大夫!”许苡仁一个不注意,那女人忽然扑上来扒住了他的文件夹,压低了声音:“我给你十万,你给我把他‘阉’了,就说是被钢筋捅坏了,不能用了你们才摘除的,你拿个意愿书来我签字,出了事算我的,和你们医院没关系。”
摘除……别管她是想摘哪儿,是个男人听了都觉得身下一痛。
许苡仁本能地往后一退:“抱歉,我这里只负责心胸外伤抢救,你说的那个手术我们这不管做……”
女人还想再拉着? 敌┦裁矗馐保掷戳艘桓稣瓮饪频耐拢骸扒胛誓奈皇钦爬隼龅募沂簦俊?br /> “我是!”坐在一边的男人黑着脸应答了一声。
赵程的妻子立刻调转了目标,叉着腰开始对着那男人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还好意思来医院,管好你们家那个浪蹄子小贱/货,整天出来勾三搭四,以后浸猪笼下地狱,破了相正好,让她丢人现眼……”
张丽丽的丈夫也不甘示弱回以嘴仗,顿时急诊室大厅像街口菜市场一样你来我往,祖宗八辈。
门口的保安赶紧过来提醒他们医院保持安静,否则就要报警也无果。
许苡仁和整形外科的小医生并肩站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两人争吵,小医生也是身负“重任”,不甘心地说了一句:“先生,你看是不是先……”
最终两位家属被赶出了医院到外面争吵,许苡仁和整形科的小医生也没催来钱。不过好在女方没有生命危险,手术不急着做,可以等预交费到位了再安排,眼下还是许苡仁这个更急一点儿。
直到手术做完,患者脱离危险,师兄急慌慌地出来问,“手术费交了没?”
许苡仁摇摇头:“没有,还在外面吵着架呢,根本插不上话。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师兄四下看了一眼,低声说:“车震。没拉手刹,倒滑下坡翻车了。”
许苡仁:“……”
师兄补充道:“关键还不是一对儿,是婚外情。结果撞歪了围栏,一个钢筋插胸,一个插脸。这偷个腥偷进医院来的……唉,我就觉得这钱不好要,尤其是我做的那台,短时间内都得插着管,家里钱也不归他管了。哎,这家属好不好说话?我去感化感化。哎哎,刘儿,单子打完了没?先给我拿来看看多少钱了!”
许苡仁把病历交到他手里:“去吧,家属就在急诊厅外面,穿红色开襟毛衫的那个。”
师兄心急火燎地出门去了,没过10分钟又心急火燎地回来了,郑重地将病历交到了许苡仁手上:“外面真冷,还没轮到我发言就给我冻回来了——绝对不是因为插不上话才被挤对回来的。那什么,苡仁,我得回病房一趟,不能没人盯着,这里交给你了。”
许苡仁:“……师兄,要不我帮你去病房盯着?顺便给你叫个外卖?”
师兄强行“哈哈”一笑:“别怕嘛,我看出来了,他家不是没钱,交钱是早晚的事。现在主要是‘内部矛盾’问题,你去帮着解决一下,我回病区去解决‘外部矛盾’就行了,你吃啥?等会儿我叫外卖的时候帮你也点个!”
许苡仁:“……你看着点吧。”
卢川个头还没许苡仁高,举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啊,交给你了。”
前方十几二十米处是一个随时能跳起来原地爆炸的红衣炸弹,身后几公里处的家里是另一个能足以让他自己爆炸的活跃因子,许苡仁进退维谷,实在分不清哪边的危险性更低一点。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刚才换衣服太着急,把手机落在了更衣室的外套里。
拿不拿都一样,他就在急诊大厅,同事要找他打个内线就能找到;至于家里那个,反正走之前已经匆忙交代了一句,让李超越明天走的时候直接关了门走就行——他家里东西虽然不少,却也没什么是见不得人的隐私,而且李超越也不是那种辜负别人信任的人。
等一下,以李超越的“探索精神”,这一点还真不好说。
不过也没关系,他唯一唯二的秘密都已经被李超越在入住一小时之内攻破了,就算是还好奇什么也不会有更新的发现了。
只是,如果李超越知道这一晚是和他经年的绮念共处一室的话,会不会觉得……恶心啊。
护士又来催了一次张丽丽的丈夫,他这才终于舍得撇下室外战场进去和他妻子的医生交流。
赵程的妻子经过了激烈辩论出了一身的汗,再经过夜风一吹有点着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手和嘴唇还有点打哆嗦,在门边的长椅上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看起来也并不是经常上战场的选手。
坦白讲,以许苡仁看女性的眼光来看,这位大姐保养的还不错,应该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刚才没忽然失态的时候还颇有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美感。
而正在准备植皮手术的那位张丽丽小姐,或许比她年轻漂亮,但论日久见人心的话,真的就比这位大姐好吗?
许苡仁无法做出评价。他只知道今天这里流的血,很大程度上是雄性激素造的孽。
他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在大姐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赵程的妻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嗓音嘶哑地说了声“谢谢大夫”。
这么坐了一会儿,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问道:“大夫,我真是想阉了他。”
……这么半天了还没忘了这茬啊。
“你也别跟我说这不能做,我知道你们这些各个科室都是有些相通的地方的,就是不做这个你也有点了解。”赵程的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你就跟我说说,怎么能不要他的命,又能把他阉了的?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许苡仁本来是想听她倒倒苦水趁机催费的,想不到会被点名回答问题,临时思考了一下:“办法是有很多,但是您亲自动手的话,本来不危险的办法也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就算能及时就诊,您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刚才您说家里还有孩子吧,您要让您的孩子承受双亲一个受伤,一个入狱的后果吗?”
一提到孩子,赵程的妻子立刻忍不住泪崩。
“假设您的手术成功,目的达到,又能和解,免去法律追究,但对赵程先生来说,今后的生活恐怕都要在非常残酷的阴影笼罩之下了。您希望和一个生理功能有缺陷,还是您亲手造就的人生活在一起吗?您希望您的孩子生活在这样不正常的环境之中吗?”
想到以后的生活黯淡无光,赵程的妻子哭得更伤心了,路过的护士从口袋里拿了点纸巾递给许苡仁,他又转递给了大姐。
是时候谈谈费用问题了!
“我现在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角度,而是以我个人的角度建议,如果您真的觉得过不下去了,就提出离婚吧。男方有出轨行为——虽然我不是很懂法律,不过我认为这种情况下,法院对于财产和权利的判定应该是对您有利的。如果您觉得还能过下去,就干脆给他一个机会,先配合治疗把身体养好,看他康复后的表现再做决定。总之,千万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害人害己,抱憾终身的事。”
他刚才“配合治疗”几个字说得够不够明显?暗示够不够突出?
大姐大概是把这些年的委屈都炖进一个锅里了,此刻一旦加热,半天沸腾不停,哭了好一阵儿才抽泣着说:“谢谢,谢谢你,大夫。我刚才是真想把他那块肉切了,让他老老实实的回家过日子,没想杀了他,也没真想离婚,家里孩子还在读高中呢……他这么对不起我,让他少一块肉能咋的?大夫,我这就先去给这个王八蛋把钱先交上,让你费心了!”
欠费危机解除,他可以放心回去找师兄领宵夜了。
许苡仁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揉捏得不辨原型的小纸杯,轻轻说了一句:“大姐,幸亏你没冲动。对于你来说是切了一块肉,对于男人来说,可是整个世界都容不下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评论~~~~~的亲~~~~~~真是小天使~~~
☆、第 19 章
尽管赵程的妻子又气又恨,可终究放不下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丈夫,许苡仁又进行了一番动员,大姐最终交了一万五千元的预交费,这下可以安心进行治疗了。
许苡仁回到更衣室翻出手机,屏幕上除了师兄问催费情况的信息之外再无其他。
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熊孩子不会真的探索人体的奥秘吧?
师兄端过来餐盒表示了亲切慰问:“辛苦了辛苦了,多吃点。吃完了回去休息吧。”
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就算李超越真“探索”也该探索完了,这时候回去不正好吵醒他?
许苡仁揭开餐盒,劈开一次性筷子:“哪能吃完就走啊。”
半夜把人叫回医院来,师兄也有点过意不去:“还是回去歇歇吧,你看你都累瘦了,啊?我看今天这也没什么事了,肯定没……”
根据墨菲定律,一般说完这种话十有八、九就“有事”了。
许苡仁心里一紧,刚要提醒师兄改口,值班护士就跑到门前:“卢大夫,快来16号床看一下!快快!”
卢川放下筷子,“来了来了。”转头又对许苡仁交代了一句“我很快回来啊,你该回的回”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说“很快回来的”,基本上都……
许苡仁:“……”
一直到早晨六点多,卢川也没再回值班室,反倒是李超越的短信把许苡仁从迷糊中吵醒了。
“许哥,我回家啦,水电都关好了,中秋快乐!”
后面还加了一个兔斯基飞吻的表情。
许苡仁不难想象李超越本人挥挥他的大长胳膊做这个动作的样子。
怎么会有一个从元素组成到零部件都跟他差不多的人,让他这么忍不住朝思暮想,忍不住心心念念呢?
下午回到父母家,许长平的“老朋友”和他的女儿已经到了。许长平在医学院任教,他的那些老朋友许苡仁从小到大没见过也听说过,眼前忽然冒出来的这一个他怎么也没有印象。
从医院替师兄值完班,他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匆忙赶来,导致这会儿看起来挺精神,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听长辈说话听着听着就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直到他妈妈一拍他的手背,笑着对“老朋友”说:“我们苡仁啊,人实在,就是不会说话。一看到喜欢的姑娘,你瞧,都挪不开眼了。”
许苡仁这才发现他刚才走神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谁身上。
如果一样米养出来的不止百样人,这姑娘应该就是那稀罕的第一百零一样了。容貌出众长发飘飘,谈吐举止深得长辈欢心,一切都比恰到好处更锦上添花,许苡仁也顺理成章地想到了理由,待二人走后,对许长平淡淡地来了一句:“人家条件太好了,我配不上。”
许长平看着“出师未捷心先死”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叹口气道:“你啊!”
支开了许苡仁的妈妈,父子俩坐下来谈话。
许长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们院每年都组织体检吧。”
许苡仁不明所以:“肯定有啊。”
许长平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许苡仁:“……没有。”
“没毛病你怎么不找对象?”许长平明显感到了他的敷衍,气都上来了,“别说领回家里来了,恋爱都没见你谈过,你这个年纪怎么一点心思都没有?就算你不开这个窍,你同事朋友里难道没有提这个事影响影响你的?”
许苡仁知道他父亲对他的婚事上心是人之常情,可这么开诚布公地催促工程进度还是头一遭,他哑巴了一会儿,搪塞道:“……我谈了。”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许长平只尴尬了一瞬间,居然慈祥地笑了,喊来了许苡仁的妈妈,两个人一起审讯:“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就是“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的痛苦。
许苡仁闪烁其词道:“……还没成,别说了。”
进度未明也丝毫不影响许苡仁妈妈的热情:“没成也可以先跟我们说说嘛,我跟你爸都是关心你,先了解一下情况也不是坏事。是你们医院的吗?你说嘛,我们绝对不会偷偷跑过去找人家看的。哎呀,要两边都是医生护士可太忙了,这个值班那个值班的,以后你们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啊,凑到一块儿都难。不过我也快退休了,到时候我来帮你们带,你就放心吧,绝对养得跟你小时候一样白白胖胖的!苡仁啊,快说说,是做什么的?”
许苡仁看向窗外,努力想象着把天上的一朵云捏成人形,再灌以背景带来复命:“……不是,是制药上的。”
许长平鼻子里“嗯”了一声:“医代?女孩子干这个太辛苦了,抛头露面的。她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还会不会干别的?到时候想想路子,给她换个清闲点的工作。”
以许长平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真的能现在就开始着手打听工作。
许苡仁赶忙拦道:“……不是销售,搞科研的。”
能到搞科研这个级别的,不是博士最低也是硕士。许苡仁的父母警惕地对望一眼,赶紧问:“多大了?”
再说下去就更像是在描述李超越了,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试想,一个你一点都不喜欢或是当作普通朋友的人,却在父母面前把你描述成他的男女朋友,全家还坐在一起商量着以后怎么结婚生娃,换工作买房子,让当事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两情相悦下可以说是美好的展望,可八字没一撇甚至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种无礼冒犯。
尤其是那个人,从身份到性别,都是此生绝无可能履行他父母的这些设想的人。
许苡仁睡眠不足的困顿劲儿影响得他愈发思绪不清,他忽然站起身来:“不知道多大,别问了。我先下去倒车,爸妈你们换好衣服就下来吧。”
许长平夫妻二人还以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顿感这事更有谱,晚上的家宴中许长平红光满面,信誓旦旦地跟许苡仁的爷爷保证了几年之内抱上曾孙、三年生俩什么的,就差把喜酒喜面的请帖现在就撰好了。
他从来不知道父母有这么强烈的抱孙子的愿望,心虚得吃了几口饭就借口回医院值班落荒而逃。
一天半夜,来了一例急诊手术,几人忙活到快天亮才做完,横七竖八地躺在非限制区的沙发上休息,忽然路主任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一个笑话。”
大家正是疲惫的时候,需要调节一下氛围,卢川立刻假装正经:“主任要上课了,认真听讲,都把手放到桌面上。”
路主任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有一个村子的村长去跟记者反映,说我们这个村的计划生育工作不好做啊。
记者就问,为什么不好做?
村长说,我们村旁边前两年修了一条铁路,每天早晨四五点钟准时就要过一趟火车,轰隆隆地呜呜响,把村里人全都吵醒了。你说这个点儿,起来吧,又太早,再睡一觉吧,时间又不够,所以……”
大家都听懂了,跟着意味深长地嘿嘿的笑,许苡仁也笑了两声。
紧接着就被卢川捅了一下肋骨,打趣道:“你笑什么笑,啊?小光棍跟知道怎么回事儿似的,你不许笑。”
好像一夜之间到处都容不下一只无辜的单身狗了,许苡仁无奈笑道:“光棍也不妨碍我听懂了呀。”
“小许,”路主任说,“你们家许教授前几天给我来电话了,问你和谁走得近,听说你有心上人啦?”
“哎哟——”卢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怪叫了一声,“谁呀?啊?签保密协议啦?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儿都没看出来?来来,拿刀来,我给他切开看看心里装了谁,再给他缝回去。”
心上人。
这几个字也许于别人是如糖似蜜,于他,却重逾千斤。
“什么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认识一下,我请客。”卢川刚发现新大陆,自然不愿放过。
许苡仁心想,只能下辈子了。
深夜,正在家里睡着觉的许苡仁忽然听到手机刺耳的铃声,像是不速之客闯入了幽静的夜晚。
等他看清了当前时间和来电显示,顿时更加心惊。
他飞快地划了一下屏幕接起电话:“超越,怎么了?”
李超越从没这么晚给他打过电话,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是非这么说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