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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后生 番外篇完本——by烤翅店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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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平后来告辞的时候,手上那两盆多肉植物还是没有送出去。
他百无聊赖的回了家,打了会儿游戏,四点多外婆打电话叫他去吃年夜饭。
苏峻平插着口袋,吹着一支断断续续的调子,懒散的走在路上。
陈一霖当然不是故意要忽视苏峻平,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巴不得天天黏在苏峻平身边,从吃饭到穿衣一手包办,可一件事彻底破坏了他的清闲。
就是那笔拆迁的赔款额。
房地产同意提高价格,这本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但旧楼房有带院子,那个院子的价格和楼房价格不是一块儿算的,邻居同房地产吵得不可开交,据说还差一点打起来。
就算不管别家的,他们自己家的那个小院子也该算,为了多拿到笔赔款,陈一霖跑了好几趟。
先是和房地产协商,好不容易谈拢了就是□□了,要各式各样的证件,快过年了人心涣散,再加上事业单位本就官僚作风严重,陈一霖在那儿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他,问他的人耷拉着眼睛,活像是从被窝里拖起来似的,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在电脑上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忽然哀嚎一声:“怎么又死机了呀!”
看来□□的电脑急需维护。
那人耷拉着眼皮子瓮声瓮气的对陈一霖说:“不好意思,再等等吧。”
说完就离开座位,倒茶去了。
陈一霖又等了五十分钟,电脑总算维修完毕,那人拉出一张单子让陈一霖签字,然后告诉他需要审批请过半个月再来拿。
陈一霖皱了皱眉:“这么久?”
“没办法,过年嘛,好多地方都停了等上班了再办。”说完打了两个大哈欠,陈一霖发现再无可问不得不起身离开,他离开的时候,晚霞已经照亮了天空,亮得惊人。
陈一霖站在大街上,深深呼吸了两口凌冽的空气,街上的人已经很萧条了,马路比平常不知道干净多少倍,仔细看发现斑马线上有扫把扫出的一道道痕迹,他轻轻踢了一脚小石子,那石子咕噜噜滚了老远,正巧一辆汽车经过,开过以后发现找不到那颗石子了。
他把围巾往上提,盖住了自己通红的鼻尖,两手插在口袋里快步的走着,口袋很大,衣服很厚,可他天然不产热,回到家手都是冰凉的。
陈一霖走到小区门口,正巧撞上楼上的一个小姑娘也回家,她拎着两大袋吃的,没有带手套,不得不把两个袋子都用一只手拎着,腾出另一只在嘴边呵气,稍微暖和了再换一只。陈一霖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忽然出声:“我来帮你拎吧?”
那小姑娘也就十□□岁的样子,平常又不熟,听了这话脸蛋红扑扑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陈一霖笑了笑,说:“没关系的。”
他现在格外的想找个人说句话,随便什么话都行。
陈一霖说着接过了姑娘的两个袋子,姑娘把手插口袋里,瞥了他好几眼,小声说:“谢谢你啊。”
陈一霖笑着讲没事的。
这一幕,不偏不倚的落在去外婆家吃饭的苏峻平眼里。
苏峻平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盯了他们好久,等人都看不见了他才摸了下头发,都汗湿了。
苏峻平去外婆家吃饭,菜很丰盛,他吃了很多,还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见时间差不多起身离开,拒绝了他舅舅送他回家的好意,在晚上一个人晃荡晃荡逛回了家。
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盆多肉砸了个粉碎。

☆、第五十三章

陈一霖一回家,就见奶奶在厨房里忙活,他估摸着自己回家晚了,一把抢过锅铲,利用身高优势将奶奶挤出了厨房。
陈一霖搓了搓手说:“我来吧,你病才刚好,歇歇。”
奶奶被他摁在沙发上,塞了个橘子,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事情办好啦?”
陈一霖嗯了一声:“算是吧,过半个月去领就行了。”他把外套脱了套上围裙,“等年一过我就去撞人的那户人家要赔款,早要早好。”
奶奶眯着那双老花眼拿出毛线织毛衣,再见缝插针的看电视,忽然讲:“今天小峻又来找你了。”
陈一霖系带子的手一顿,听奶奶唠唠叨叨地说:“小峻来找了你好几趟,有空也去看看人家。”
陈一霖说我知道了,钻进了厨房。
按照他对苏峻平的了解,现在去找他估计得发脾气,陈一霖打算再过几天空了带着礼物上门。
晚上他炒了几个菜,炖了一锅红烧肉和一大锅排骨汤,两个人吃不下多少,陈一霖把碗给洗了陪着奶奶看了会儿春晚,也就睡了。
大年初一难得起的晚了点,中午吃完饭就张罗着把店铺给开了,大年初一的铺子少,吃的铺子更少,而人又闲的发慌到处乱逛,这时候开店生意不要太好。
不过四点陈一霖做的糕点就全部卖完了,他收了店铺回家休息,接连几天都是这样。
大年初三的时候电影院要求他回来上班,过年了除了拜年也就看看贺岁片,影院生意不错,好几个场子爆满,陈一霖站得两脚发酸,溜到大堂去坐会儿歇歇,他才刚坐下没多久,苏峻平就来了。
苏峻平是来看电影的。
大过年的人家都是拖家带口的,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电影,未免也太凄凉了一点。
苏峻平买了票,显示屏显示还有二十分钟,他就坐到了陈一霖身边,发现陈一霖手指冰凉,就拿过来用两手包住。
陈一霖一惊想要抽开,可苏峻平却加大了力道,攥得他手都疼了,陈一霖也就放弃了挣扎。
苏峻平摩挲着他的手背问:“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有空吗?”
他上得是晚班,再过半小时就下班了,陈一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就见苏峻平笑了一下,嘴角轻轻一扯可眼睛却不动,陈一霖直觉苏峻平心情不好,安分的任由他玩弄手指。
苏峻平说:“那你待会陪我看电影吧。”
说完还把票据扔到了桌上,是情侣座。
陈一霖本来想拒绝,可看了眼票上的“情侣”两字,改口说了好。
苏峻平这才真正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是部喜剧为主打的贺岁片,笑话太老,不怎么好笑,不过小朋友觉得挺新鲜,在影院里咯咯的笑个不停,电影也就变得好看了些。
苏峻平和陈一霖坐在最后一排。苏峻平端正的坐在位子上,一直沉默,没怎么笑过,陈一霖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时不时瞄一眼苏峻平,发现他不笑后心情忐忑,踟蹰了一会儿拽了下他的袖子。
苏峻平偏头去看他,看见陈一霖垂着眼睛轻轻地说:“小峻,我前几天为了拆迁的事到处忙,听奶奶说你来了三次,让你扑了个空,对不起。”
苏峻平看了他好一会儿,心里冷笑了一声。忙?他忙?他忙着有说有笑的和女孩子聊天献殷勤吗?
他不吭声,陈一霖大气都不敢出,抓着他袖子的手也一点点松了下来,在彻底离开的那刹那被苏峻平一把抓住了。
苏峻平说:“在忙些什么呢,一个礼拜多了都没见着,我想死你了。”说完还把头靠过去,蹭了蹭陈一霖的脖子,陈一霖被蹭得发痒,忍着笑意说:“就是刚刚说的,拆迁的事,前面价钱谈不拢,好不容易谈好了要去□□办手续,那里的效率可真是——”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立马捂住嘴,发现前排没有人注意他后掐了把苏峻平的腰,“别闹了,再闹打你屁股。”
苏峻平听了这话干脆彻底的不要脸来,陈一霖穿了件半高领的毛衣,他知道他怕痒,一把拉下领子使劲的拿脑袋去蹭,还使劲的往他皮肤上呵气,陈一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就没有停过,被他闹得险些滚下去。
陈一霖压低嗓子骂他:“你有完没完啦!”
“没完,就没完,不然你打我呀!”
陈一霖又舍不得真打他,那几下不痛不痒的,苏峻平吃准了陈一霖的心软一个劲的折腾,好像不把他弄到地上不罢休,还是前排的一个小妹妹转过来拯救了他。
小妹妹也没有说话,就是用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两个哥哥。
苏峻平在纯洁无暇的眼睛里找到了他犄角旮旯里的脸皮,抖抖灰勉强兜上,抚平了皱巴巴的领子一本正经的对陈一霖说:“闹什么闹,老实看电影。”
陈一霖:“……”
陈一霖只掐了一下他的脸蛋做惩罚。
又看了会儿电影,苏峻平心里还存着疑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搞笑的片段。他把两盆多肉砸了以后冷静下来,心底后悔,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他脑内一个声音控诉着当初陈一霖的疏远,现在再远离他也不无可能;一个声音辩驳说拆迁这事本来就是真的,忙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这两种声音吵得他脑瓜都疼了,他又重新买了两颗多肉,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苏峻平在电影院里纠结半响,最后决定出声试探:“除夕那天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挺像你的……”
他转过去,陈一霖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从午夜一直值班到早上,他早就困得不行,见苏峻平不生气后整个人精神一放松,不过五分钟就睡沉了。
苏峻平轻轻摇了摇他,没醒。
后面的半场电影,苏峻平一直笑不出来。
接下来的那几天,苏峻平心中也挂念着这事儿,上班也是无精打采的。
陈一霖却没法领略苏峻平的“少年情怀总是诗”,不但如此他都不大会想到苏峻平,古人说的好啊,“饱暖思淫/欲”,陈一霖天天顶着风雪跑出去,只有饱没有暖,每天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
他在年前找过一趟肇事者,那户人家住乡下,他乘了一个小时的大巴才赶到的他家,先是闭门不开,陈一霖敲了十分钟的门总算不情不愿的开了门,敷衍的表示:“快过年了,走亲戚办年饭拜祖宗忙着呢,有事咱们年后再说。”
陈一霖年后又去了一趟,大儿子表示:“现在还没到正月十五,大哥你赶着投胎啊。”
陈一霖坐在桌边,手指摩挲着劣质的玻璃杯,不说话,只是盯着茶叶杆子浮浮沉沉。
陈一霖平常总是微笑,即便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是微微上翘,被他看着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可当他完全褪去了笑意,那黑得过分的眼珠子瞧着就有些渗人了,像把刀割开皮肉直直戳到心里。
老女人的大儿子看着心底发憷,换了个口气说话:“我也没说不给啊,对吧,但是大过年的,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喜庆。”
陈一霖笑了笑说:“讨债本来就不是件喜庆的事,你们钱一天不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年也过得不好,早些给了才能过个好年啊。”
大儿子的媳妇不吭声,只一个劲的给他倒茶,好像茶水能抵掉钱似的。
大儿子又说:“这是我妈干的,你也别老盯着我呀,你也看出来了,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现在也向她催呢!哎呦,不管怎么样都是亲娘,我这大清早的去拜年,一进门开口第一句就是:‘妈,赔钱啦!’多不像话!你听听,多不像话!那是儿子说的话吗?!再过几天,等元宵一过年味散了我再去要钱,那就好多了,反正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的,你先等等呗。”
他妈把这事交给大儿子处理,连个脸都没露,摆明了就是要大儿子拿钱帮她赔款,要是等那老太婆肯掏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陈一霖喝掉了茶,站起来,大儿子夫妇违心的说了两句新年祝福在门口送他,陈一霖弯腰穿鞋,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在交警大队那边签了协议了,你劝劝你妈,这事没法赖的。”
大儿子说那当然,怎么会赖呢。
陈一霖笑了一下:“要是她还不肯的话打电话联系我,我会叫律师来的。”
说完不看那两人的微妙脸色,道了句新年快乐就离开了。
陈一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慢悠悠的走着,还摘了一只顽强的狗尾巴草来玩,如果不是半路下起了雨,他可能一直保持这种优哉游哉的速度走到车站。
他刷卡坐到位子上,看着变得密集的大雨,想到自己没带伞,不由得叹了口气。
至于律师,他是绝不会请的,根本没有那个闲钱,不过是拿来吓唬吓唬他们,只要他们留心打听一下陈一霖的家庭条件估计这个谎言就会被戳穿。陈一霖一边惦记着家里的衣服,一边盘算着催债的新方法。
下车的时候雨势还是很大,陈一霖跳下来沿着屋檐下面走路,正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等红绿灯,见红灯一跳匆匆忙忙跑向斑马线,结果被一辆小轿车溅了一身的水。
眼镜都糊了。
鸭子绒挺能吸水,吸了水就像是砖头一样沉甸甸的,陈一霖见自己被溅了一身,干脆也不躲雨了,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家。
回家后他收完衣服洗了个热水澡,第二天照常爬起来上班,结果中午因为脸通红被遣送回来。
伴随着咳嗽和鼻涕,陈一霖发烧了。

☆、第五十四章

那场高烧似乎是蓄谋已久,来势汹汹,把半个月来的疲惫全部攒起来再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陈一霖平常吃颗退烧药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精神抖擞,可他这次两天了也不见好,还是昏昏沉沉的。
奶奶要拉他去医院,陈一霖拒绝了,让她去店里忙活,他自己能照顾自己。
奶奶将信将疑,被陈一霖半哄半骗的推出了门。
一送走奶奶他就卸下了伪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骨头的躺了会儿,攒了些力气去厨房弄些吃的,那几个大荤看着就泛腻,家里还有半碗小米粥,他配着榨菜喝光了,随便洗了下碗,又躺回了床上。
在躺床上之前,他拿了个热水瓶放在床头,接点热水把药给吃了。
感冒药就是这点不好,一吃药就困,本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份租房子的报纸,陈一霖在那儿挑房子,看着看着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睡着了。
他是被饿醒的。
清汤寡水的小米粥早就在肚子里消化干净了,空空如也的胃叫嚣着需要食物。
他按了按胃部,浑身无力,翻了个身用被子顶着胃,努力让自己再睡过去。
他又睡了二十分钟,又醒了,是疼醒的。
胃疼。
这一代年轻人肠胃都不怎么好,尤其陈一霖这半个月来到处求人等人,经常错过吃饭的点,它们积攒在一起,现在全部一口气还给了他。
痛!痛死了!
胃又像搅又像抽又像滚烫的热油浇下去烧,疼得面色发白,攥着被单的手心全是汗水,那疼还再加剧,通过胃顶到心脏,陈一霖觉得心脏也疼了起来,呼吸都得大喘气。
他想爬起来找到东西吃,一掀开被子就疼得抱着肚子,根本连腰都直不起来,脚挪不开一步。他又躺了回去,数了几十个深呼吸,一口气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热水,哆嗦着手喝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好了些,可还是没力气爬到厨房找吃的。
那开水滚烫,陈一霖捧着的手指都发红了却浑然不觉,他勉强把一杯水喝完,已经筋疲力尽,蜷缩在床上咬着牙攒力气,他头昏脑涨,看着窗外一小片灰蒙蒙的天,觉着那白云一连串的咕噜泡像是自己眼花。
陈一霖半眯着眼,数一朵一朵的云——忽的,房门被推了开来。
苏峻平去了趟医院看他妈。
他给她带了碗热腾腾的饺子,玻璃的底儿,苏峻平端给她的时候觉得又烫又重汤还满,哆哆嗦嗦撒了三分之一,杨虹哭笑不得的接过了。
爽口的馅儿,她吃了还剩两个吃不下,让苏峻平给吃了。
苏峻平吃完就要去洗碗,被杨虹一把拉住。苏峻平低下头去看她的手,那是一只保养得当的手,不过瘦,太瘦了,看上去勉强还有个美丽的尾巴,更加碍眼的是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苏峻平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问:“干嘛?”
他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么急着去洗碗?还早着呢,陪我坐下来聊聊天。”
苏峻平老实坐下来,就被杨虹缠着问长问短,问的也不过是些芝麻绿豆的事,譬如:最近好好吃饭了没,年夜饭吃的什么,去外公外婆家的时候有礼貌吗,有没有和你爸爸吵架,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等等。
苏峻平一一的答了,杨虹说着低声咳嗽起来,他连忙拍着她的背,倒了杯水,杨虹似乎也觉得累了,靠着看了会儿春晚重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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