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后生 番外篇完本——by烤翅店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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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平没想到的是陈一霖如此高效率,说给他带吃的,第二天就来了。
那时候他正愁眉苦脸的扒拉着难吃的盒饭,水加少了,饭粒分明咬起来还咯噔响。
他嫌弃的挑起一粒米饭,然后放下,挑起一片枯黄的青菜叶子,又放下,再挑起全是面粉的狮子头,再放下,这时候陈一霖挎着饭盒走进来,逆着光太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粉闪闪发亮,像神一样。
他给苏峻平端来了小菜和点心,都是家里新鲜做的还带着热气,苏峻平大喜过望一把夺过饭盒吃了个精光,连最后的汤汁都不浪费,举起来滴了个干净。他吃饱喝足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陈一霖,瞄了他一眼弱弱地问:“你中饭……吃了没?”
陈一霖笑着说:“早就吃好了。”
“你怎么知道给我带菜来?我只跟你讲了要吃的点心。”
“你还记得远足那次吃的盒饭吗,就是统一订的快餐,比食堂都……”毕竟在店里,陈一霖没有说下去,而是将点心塞给他。他的点心被一抢而光,苏峻平拼死拼活才抢到了两块,愤恨的瞪了周围一圈,把那两块赶紧塞进了嘴里,一边一块,陈一霖觉得好玩戳着他圆鼓鼓的脸颊说:“不要急,慢慢吃,下次我多带一点。”
苏峻平含糊不清的表示不行。
陈一霖又留了一会儿才走。走了以后刘叶云凑过来挤兑他。
“那是你基友吧?”
苏峻平高贵冷艳的翻了个白眼:“怎么,没有嫉妒啊?”
刘叶云也翻了个白眼,顺手掰下一片盆栽的绿叶子来:“我是跟你讲正经事的,我拿到了个客户,供求量特别大,”他神秘兮兮的看了眼周围,手比了个数,“这么多!”
苏峻平一愣:“六?”
“六个苹果!”
苏峻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六个苹果,他从何鑫那儿进货就要一万二,他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能向何鑫借。他虽然和何鑫做生意,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喜欢他,好像天生八字不合。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按时还上,那就得算成高利贷了。
可是,毕竟是六笔单子呀!
他给刘叶云差价一千,那他能净赚六千!
他拨弄了两下叶子,压下心里头的澎湃面上一派冷静地说:“你确定?”
“我确定!我可以给你看记录!”
刘叶云给他看了聊天记录,苏峻平眼尖把对方给记住了,回家一查,是位职业走水货的主,圈里混了点时间,不太可能作假。
他看了眼自己闪着光的电脑屏幕,又抬头看了眼窗,夜色已经黑透了,只有电脑微弱的荧光打在他脸上,像褪色卷轴上面目模糊的青脸小鬼。
苏峻平在那个寒冷的寂静的夜晚,就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按下了发送键。
☆、第五十六章
何鑫被他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之后告诉苏峻平他手头上也没有六个这么多,得攒攒。
苏峻平去问了刘叶云,刘叶云说有空当,可以等。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离寒假结束还有四天,苏峻平已经没了上班的心思,他半个月都没有推销出一部手机,也就领最低底线的工资。让他无趣的打工生涯变得有那么点儿色彩的,就是陈一霖了。
陈一霖连着给他送了两天的中饭,一荤一素一汤一点心,羡煞多少旁人,这搞得苏峻平都不好意思起来,他把陈一霖拖到角落里说:“不用天天给我送啦,你也忙,我知道的。”
陈一霖摸了他两把又软又蓬松的头发说:“那明天我再去趟办/证/中/心,就不给你带饭了。”
苏峻平听了扁了扁嘴,说了声好。
望着陈一霖远去的背影,苏峻平忧郁的用手撑着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墙角的蜘蛛网,他心里头想:“我为什么要客气一下呢。”
陈一霖没有听见他的心声,为了去办/证/中/心,他还把班次给换了,换成了中班。午夜回的家,到家洗漱睡觉将近一点钟,第二天起来帮着奶奶做了些糕点,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去办/证/中/心。
前前后后他睡了四个小时,在办/证/中/心排队等候的时候忍不住睡着了。
可睡觉没有耽搁他的排队,在他睡觉期间又死了一次机,现在在他前面还有两个人,两个中年大妈。陈一霖睡了一觉除了脖子疼一切都好,大妈却不乐意了,要是超市特价排队还好,这不让她们占便宜的事还浪费她们的时间,两个女人大声抱怨险些把房顶都给掀了。
一个说:“公家是不是脑子拎不清啊,叫这样一帮人去做事情,慢腾腾慢腾腾就晓得玩,吃吃茶聊聊天,不做一点正经事!”
另一个说:“还讲电脑坏掉了!怎么人家都不坏,就坏你们家的?分明是找借口要玩!我上次去银行,还看见有个女的在织毛衣嘞!后头队伍长得来要排到外面去哩,伊还在织毛衣,过个五分钟十分钟去倒杯茶!”
“还有个叫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就没看见伊做点事情,到处玩,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这边讲一句,那边坐坐!现在的人啊,真是受不了……”
陈一霖听得昏昏欲睡险些再睡着,那两位大妈已经结交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打听起对方的家庭来。
“你今天来做什么?”
“儿子买套新房子,结果被撞撞躺在医院里,真是可怜,我来替他办。”
“现在的年轻人开车子全部乱来,吓死人了,你儿子还好没出大问题,就是事后讨钞票受不了!”
“是的呀,撞了人还不肯给钞票,侬讲怎么会有这样的宁的啦?我全部丢给法律援助那边,让他们去折腾,真是受不了!”
陈一霖昏昏欲睡的脑袋忽然被泼了一桶冰水,格外的清醒,他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心里盘算着“法律援助”这四个字,走过去和两个大妈搭话。
陈一霖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眉清目秀有股邻家好孩子特有的气质,一下子激发了大妈的母性,大妈们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陈一霖被问得头都大了,最后还是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开。
在家里长短的话里,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大妈说的“法律援助中心”。不必花钱,专门为经济弱势群体准备的法律援助机构,他盘算了一下他这种情况刚好可以找他们。陈一霖心里想着自己的失策,他从来没听过别人提起,潜意识的就直接和律师所挂了钩,根本不知道有这玩意儿。
待他出去的时候一个大妈已经弄好了,另外一个正在办理也没有空同他说话,陈一霖后来去领证件,他们告诉他还得再过一个礼拜,陈一霖理了理领子直奔法/律/援/助/中心。
这事办得顺利,他手头上的证件都是齐全的,把这件事丢给他们陈一霖就可以放宽心不用再管了,剩下的只有拆迁的事,差不多就这几天就得搬出去,赔款已经给了,陈一霖物色了一间租房,还不太满意。
想着特地调了班又不用特意去找苏峻平,他有一整个下午的空当,陈一霖回家吃了顿便饭就去房产中介挨家挨户的找。
他好不容易找着了交通便利房租便宜的地,去看了之后发现装修也还不错,就是旁边挨着汽车站,吵。他回去和奶奶商量了一下,奶奶倒不是很介意,反过来劝他省着点花,陈一霖就租下了那套房子。
他很快的和房东签了合同,在开学之前就搬了进去。
陈一霖还买了手机,自己一个,奶奶一个,买了之后就去看苏峻平把他的号码给存了进去。苏峻平本来双手抱胸,哼哼唧唧,一副全天下都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一听到存号码立马两眼放光,看到他的号码是第一个的时候更加高兴,陈一霖连毛都不用顺自动消了火气。
他那点不愉快被随便挖了个坑埋了。
人得意的时候果然好事成双,何鑫把货给了苏峻平,苏峻平又转手给了刘叶云,不过刘叶云同他一样都是穷鬼,拿不出那么多钱,苏峻平让他立了字据,在半个月之内还清。
刘叶云不到两天就给他打了两千块,剩下的说慢慢还,隔三差五的打个八百一千,把苏峻平烦得让他攒好了一口气打给他。
也许是上天也觉得苏峻平太过得意,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让他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泼了一瓶子的硫酸。
他忘记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有人要泼他,他四处逃但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黏腻浓稠的目光,像怪物的毒液,落在他背上几乎要烧起来。他四处逃,抓住人就是求救可是没有人愿意信他,他最后抓住了陈一霖,陈一霖甩开了他的手,那目光冰冷,明明五官还是这样的五官,却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接着,那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样,不知从何出现的硫酸泼向了他,苏峻平躲的很快,但手臂还是溅到了一点,他的皮肉立刻咯吱咯吱作响发出一股浓烟,就像有人用烧得通红的刀子剜他的肉一样。苏峻平痛得要喊,张开了嘴怎么也喊不出声。
苏峻平做梦做得满头大汗,做完赶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滑溜溜的,一点儿伤都没有,可他就觉得胳臂还发着疼,脑子里乱糟糟过了一刻钟才彻底分清楚了现实和梦境。
苏峻平去拿手机,屋子里黑漆漆的显得屏幕格外的亮,他眯着眼看了上面的阿拉伯数字“1”,他是彻底的睡不着了,翻开来玩游戏也没劲,刷朋友圈也没劲,苏峻平点开来退出去反复几次最终目光落在了联系人上。
那是每一个手机都有的,最基础最根本的功能。
他点开来,最新保存的联系人就是陈一霖。
他想起了梦中的陈一霖,梦里头觉得清楚的事一觉醒来忘了个七七八八,唯有陈一霖的脸,他看见了他脸上细密的绒毛,应该是个夜晚,可陈一霖好像被打了聚光灯脸上包裹着一层光辉,那光弱化了立体的五官,好似把那张美丽的脸一巴掌拍了薄纸里,不像一个人,倒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
美丽又神秘,却接近不了分毫。
苏峻平结结实实被陈一霖的脸吓住了。
还有他不相信他的事,也让他又焦躁生气又十分的伤心。
可那毕竟是做梦。
苏峻平的手指在陈一霖的头像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滑了下去,明天上学他一定睡得很早,现在都一点多了,打电话扰人眠。
他大拇指一滑,看到了王文杰。
王文杰他还不知道吗,现在十有□□在玩游戏,苏峻平毫不客气的按了接通键,没有一点的愧疚之心。
王文杰瓮声瓮气的接了电话:“喂?左护法吗?有屁快放,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苏峻平:“……怎么,你睡觉啦?”
王文杰:“刚睡下半小时。”
苏峻平把手机换了一只耳朵贴着,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良心,虚弱地说:“那还真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还醒着……”
王文杰:“行了行了,有事吗,快点说!”
苏峻平犹豫两秒一咬牙:“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几乎是同时对面传来“噗”一声。
苏峻平:“……”
王文杰哈哈哈笑得在床上打了三个滚,抱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拿起手机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就因为这个原因打扰老子睡觉?信不信明天我打断你的狗腿!”
苏峻平自知理亏比人家矮了一头,说要揍他也没反驳,只是弱弱地解释:“我被泼硫酸了,你有点同情心好吗?”
“又不是真的,我还做梦梦见环游世界被土著人大卸八块煮来吃了呢,那群傻逼就倒了一锅水,连盐都不撒……”王文杰舔了舔嘴唇把话题拐了回来,“你被泼,你不会逃啊。”
“我逃了,但感觉一直被跟着。”
“那就跟他对打,你打得过吗?如果打不过就打个110叫警察叔叔救你。”
苏峻平表示这些招数根本行不通,委委屈屈地说他在大街上到处找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睬他:“就连阿霖也不睬我。”
说完之后他就等着王文杰这张贱嘴的冷嘲热讽,可那边像掉线了似的,居然没有声音。
苏峻平喂了一声。
王文杰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在听见苏峻平的声音后打了个哈哈:“人家没借你抄作业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什么鬼?”
“你做梦肯定是因为化学没考好,我记得期末的时候你化学考得特烂,班长又不借你作业抄,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王文杰咳嗽一声话题一转,“尤其是后天就要考摸底考了,你一定心很虚吧?”
这次是苏峻平不说话了。
王文杰喂了两声正准备挂断,就听苏峻平虚弱的声音飘了过来:“后天要摸底考?!”
☆、第五十七章
是的,后天要摸底考。
换句话说,开学后的第二天要摸底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高三下学期了,今年的春节来得迟,高三下学期比往常都要短,而且学校给他们放得假已经比上一届多得多了,没有再得寸进尺的道理。
这次的摸底考被人们称呼为“零模”,十天后就挨着一模,因为两者挨得近,通常零模和一模成绩差不多,而一模考完后,是要开家长会的。
谢老板在放假前耳提面命,可苏峻平那时候全身心都扑到了自己的打工上,寒假作业惯例又是不做的,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他想着随便乱涂乱写的卷子,忘得一干二净的知识,抱着被子在床上哀嚎。
不管苏老板生意如何顺风顺水,学还是要上,试还是要考的。
然后,他就不出所料的考烂了。
他考好了才是天理不容。苏峻平去陈一霖家的时候发现陈一霖数学都能考一百四了,练习还是照做;那些成绩不够好又比较乖的学生,一整个寒假都没出过门,大年初一早上就开始在书房做作业,半个月不到能做半本《古文观止》的厚度——反观苏峻平呢,打工,吃饭,睡觉,玩游戏。
苏峻平这次,直接掉到了班级倒数第一,光生物的分就比平均分低了三十五。
他被谢老板提到办公室去骂,谢老板先是压着火气循循善诱的把倒计时日历指给他看:“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板是圆的吗?”
苏峻平:“不知道。”
谢老板:“那就猜猜看。”
苏峻平还是说不知道,谢老板无奈地讲:“圆的是因为要圆你们的大学梦呀。”这句话打开了关卡,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口水都快说干了,苏峻平只是面色冷淡的瞧着那块绿色的硬纸板,上面还有几个金黄的大字,是高考前补脑的保健品广告。那是一种奇怪的嫩绿色,它像春天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草,像枝条上抽出来的芽,但更多的,它什么都不像,它只像一个色块,一种别扭的丑陋的看了就知道是虚假的色块。
谢老板发现苏峻平似乎在出神,终于按捺不住摔了圆规,里头的粉笔断了,喀嚓一声轻轻的滚到了地上。苏峻平回神,递给他,谢老板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刚来班里的时候成绩算个中等,现在呢,连普通班都不如!你是重点班的学生啊!你这样的成绩连专科里面都挑不到好的你知不知道!你看看日历还有几天,去掉零头就只有一百天了!人家都在拼命的学学学,你在干什么,你长这么大学了这么久就剩下一百天了你都不肯加把劲吗?只比以前更差!”
最后他告诉苏峻平:“不学就给我滚出去!”
苏峻平思索两秒,圆润的滚了。
他现在已经对成绩不大上心了,以前还会被逼着补一补,现在杨虹不在身边,又没人管得住他,而且他落下的太多,补也补不回来。
做人么就要识时务,他现在生意做得顺溜,苏峻平打算随便读个野鸡大学专心搞生意去。他两手插着口袋,哼着一首跑调的歌心想:“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就秉承着这样的理念,用一张八风不动的脸对付了一堆老师的谆谆善诱和冷嘲热讽,苏峻平这个人软硬不吃,谢老板一生气通知了其他任课老师,大家统一不管他了。
谢老板对苏峻平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要打扰到别人。其他他爱干嘛干嘛。
头两天苏峻平还要观望一下,只是在上课打瞌睡,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他眯着眼看到谢老板的尖锐目光时不时的在他身边掠过,虽然他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